周寶珍聽說的時候,三姑娘和平國公世子的婚事早就已經定下來了,就連成婚的日子都已經定好了,就在第二年的五月。


    怎麽說呢,一個自己見過幾次,並且每次見麵對方處境都頗尷尬值得同情的人現在居然要成為自己的堂姐夫了,這種感覺有些微妙。不過也可以看出未來的堂姐夫是個忠厚之人,想想自家三姐的性子,沒準兩人倒是一段良緣。


    二夫人近來可謂是春風得意,先是得了管家之權,接著更讓她做夢也沒想到是居然和宜陽長公主做了親家。長公主那是什麽人,那可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同母姐姐,那女婿可就是皇上的親外甥,以後的平國公啊。


    隻要想著柳氏以前處處都壓自己一頭,如今怎麽樣大姑娘不過嫁了個候世子的長子,而且還不得婆婆喜歡,到如今已經兩年了,連個孩子也沒有。自己的長女嫁的不僅是國公世子,而且還是長公主的兒子,小朱氏終於覺得自己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哼沒兒子又怎麽樣,沒兒子我女兒照樣當國公夫人。


    當然,小朱氏的這些想法柳氏是不知道的,不過就算知道了,柳氏也多半一笑而過,和個糊塗人也沒什麽可計較的。


    隻是如此一來,前兩天剛辦過及笄宴,比三姑娘還要大半年的二姑娘境況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原本按朱夫人的意思想將婚期定在後年三月,畢竟上京城的貴女多半都是十五及笄定親等到十七八再出嫁。除非特殊情況,各家為了顯示看重這個女兒,多半都是不會將她早嫁的。


    況且家裏還有一位二姑娘這親事還沒有著落呢,這妹妹嫁在姐姐頭裏,倒像是他們靖國公府上趕著要巴結長公主似的,這說起來也不好聽啊。


    不過宜陽長公主是什麽人,這麽些年來早就隨心所欲慣了,哪能將這些不成文的規矩放在眼裏。她如今便想著早早將長子的婚事了結了便罷了,哪裏能等到後年,要不是顧慮靖國公府的麵子,她還想將婚期定在今年年底呢。


    因此當聽說朱氏的顧慮後,宜陽長公主拍著胸脯保證二姑娘的婚事包在她身上了。


    這樣一來,朱氏的顧慮就更大了,依著長公主的性子還不知道會替二姑娘尋個怎樣的人家呢,可長公主既然發話了要是拒絕那就是不識抬舉了,這麽想著朱氏簡直是愁白了頭啊。


    不同於二夫人的春風得意,這兩天三夫人簡直欲哭無淚欲怒無言,心裏憋屈的恨不得嘔出一口血來。


    丈夫雖說是庶子,可勝在為人精明肯上進,這些年來兩人夫妻和睦,膝下也隻得這一兒一女,都是自小精心教養了的。


    尤其是女兒從小就是個聰明通透的,王氏還想著待女兒及笄後好好替她擇一良婿,自己和丈夫再多多給她陪送嫁妝便可安安穩穩的過一生了。


    沒想到,如今因著三姑娘的婚事,卻要叫自家女兒草草嫁了,即便最後長公主能替女兒擇一貴婿,可每每想起來到底意難平。


    這日,三夫人往女兒房中看她,就見女兒穿一身家常半舊衣裙,頭發也隻拿根碧玉簪子綰了,全身上下再無半點裝飾,隻麵上看著卻還是一派從容貞靜,不由悲從中來摟著她大哭了一場。


    她的女兒才情樣貌樣樣出色,隻出生不如人就要受這樣的侮辱,叫她怎麽忍得下這口氣。


    倒是二姑娘心裏又自己的想法,因著父親是庶出,如今官位也不算高,她的身份到了說親時到底尷尬。如今長公主既然將自己的婚事攬了過去,即便是長公主為了自己的臉麵著想,替她選的夫婿也不能差了,因此對方即便不是身份拿的出手勳貴子弟,起碼也得是朝中新貴前途無量的那種。


    “母親——”二姑娘扶王氏坐下,拿帕子替她擦眼淚,看著王氏憔悴的麵容細細的將自己的分析同母親說了。


    “當真?”王氏看著麵上一派從容的女兒,想著她說的話居然覺得很有道理,隻是女兒越是出色,她心中就越是不平,隻賭氣說到:“那我心裏也不舒服。”


    二姑娘見母親難得孩子氣的摸樣不由微微一笑,握了三夫人的手看了她的眼睛對她保證到:“母親放心,不管如何女兒總能過得好的。”


    二夫人走路帶風,每日裏四處同人炫耀女兒的婚事,且還得了便宜賣乖說什麽“要不是托了三姑娘的福,二姑娘那來那麽大的臉麵能讓宜陽長公主親自做媒。”


    這話傳到三夫人耳朵裏,氣得三夫人恨不得挽起袖子親自去找二夫人理論一番,此時又是二姑娘攔住了她。


    “母親不必生氣,二伯母這話雖說輕狂了些,倒也不算是錯。本來要不是看在三妹妹的麵子上,公主又哪裏能知道女兒是誰,更別提替女兒做媒了。”二姑娘說這話時麵上一派雲淡風情,隻是此刻誰也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三夫人覺得女兒受了委屈,少不得又摟著她哭了一場才罷。


    這兩天,靖國公府的下人做事時都要格外小心,原先三位夫人同時管家卻是二夫人一家獨大,如今四夫人倒還是老樣子,倒是三夫人一反常態,處處和二夫人爭鋒相對,但凡二夫人說往東,三夫人必能挑出毛病來說該往西,總之南轅北轍就沒有能說到一塊去的時候。


    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兩位夫人置氣不要緊,可底下做事的人卻恨不得要上吊抹脖子了。


    就連周寶珍在院子裏行走時也隱約聽下人們說起說領月錢的日子都過了好幾日了,可這個月的月錢都還沒發呢。而且這段日子丫頭們份例裏的脂粉頭油也盡是些不能使的,還得自己私下裏拿錢另買了能使的來。


    周寶珍曾好奇問過柳氏是怎麽迴事,沒聽說自家落魄的連月錢也發布出來啊,柳氏也隻跟她說過兩天就好了,其它的也沒有多說。


    她本不是個愛操心的,問過也就算了,倒還記得迴房同跟自己的幾個人說要是她們缺錢就先從她這裏拿,就是院子裏的粗使丫頭和仆婦有困難也可以同她說。


    這話說的屋裏的幾個丫頭都笑了起來,周寶珍納悶難道自己有什麽說的不對嗎?


    輕紅是個嘴快的,隻見她笑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說到:“姑娘慣不愛操心這些,如今好不容易操心一迴卻又讓人發笑。先不說咱們幾個那個不是領著王府和府裏的雙份月錢,就是平日裏得的賞錢加起來到如今隻怕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富裕些呢,哪能因為遲發了幾天月錢便揭不開鍋的,再說了姑娘以為您的院子是什麽地方,能進來的又有那個是缺錢的?”


    一席話說的周寶珍臉紅起來,倒好像是她小看了丫頭們似的,因對了輕紅羞惱到:“壞丫頭,以後打賞可再沒有你的份了。。。。。。。”


    “看看,讓你嘴快。。。。。。。”淺碧上前戳了戳輕紅的腦袋,這才忍笑哄了周寶珍到:“姑娘別理輕紅那丫頭,看把她輕狂的,我們隻記著姑娘的好意就是了。”


    屋裏另幾個丫頭也紛紛表態說她們隻記得姑娘的好意。


    周寶珍自己想想也覺得可樂,難怪表哥說她就是個小紈絝呢,看來表哥也確沒有冤枉她。


    二姑娘所料不差,幾日後宜陽長公主便讓人給朱夫人送來了候選人名單。


    名單上一共有三個人,第一位是永平侯嫡幼子,今年十八歲。聽說這位小公子從小在老太太跟前長大,平日裏最是受寵,就連他哥哥永平侯世子也要讓他三分。


    第二位是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今年十九歲已經是舉人了,也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


    最後一位同前兩位比起來出身就差了許多,年紀也偏大,已經二十有五,憑借以前在西北累計的軍功,如今任著北鎮撫司千戶,雖隻是個正五品卻是個手握實權的。


    看著這份名單,就連朱夫人也不得不承認宜陽長公主做事還算盡心,這裏頭勳貴文臣武將都有了,而且條件都很不錯,想來三兒媳婦那裏也算交代的過去了。


    “去,把這名單給三夫人送去。”朱夫人將名單交給大丫頭黃鶯然她給三房送去,至於後頭的事就看三房的人自己怎麽選了。


    三房裏,二姑娘正為了三夫人同二夫人置氣的事在拳勸她。


    “要我說母親這又是何必,是個人都得向權勢低頭,世事本就如此,也不獨咱們一家。至於二伯母她本就是那樣的人,母親沒得倒氣壞了自己。”二姑娘邊說邊將一盞參茶放到三夫人手邊,繼而又低頭看了自己手裏的秀帕:“要我說這些姐妹裏我也隻羨慕七妹妹。。。。。。”


    “她小孩子家家的,如今看著好,將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三夫人看著女兒,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倒不是三夫人心地不好,或盼著周寶珍倒黴什麽的,隻是身為母親,親耳聽自己女兒說羨慕別人心裏到底有幾分不是滋味。


    “夫人,老太太身邊的黃鶯姐姐來了。”


    “三夫人,二姑娘這是老夫人這是剛才長公主府上送來的。”


    三夫人接過名單又打起精神同黃鶯寒暄了兩句,那黃鶯既然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那自然是個有眼色的,並不在三房多留,說是要迴去複命便出去了。倒是二姑娘態度親切的親自將她送到了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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