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沈清,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你死外麵了麽?!”


    剛一推開後院的大門,一聲惡狠狠的咒罵傳出,緊接著一個花盆就飛過來,砸到沈清的跟前。


    沈清的動作略微一頓,恰到好處地停下身形,露出了一絲討好的笑容,低聲道:“少爺,您可真是英明神武!”


    “哈?”剛剛從這爆炸般消息中迴過神來的胖少爺,先是眼睛一亮,旋即就有些糊塗了,那雙歹毒的眼睛轉了轉,“我?英明神武?”


    沈清恭敬道:“當然,其他幾家少爺遭受了老天的嚴懲,唯獨您有真知灼見,從一開始就不曾參與進他們的胡鬧,成熟大氣!其他幾家現在都惶恐不安,隻怕他們很難在廟會上獲得仙緣了,您居然看透了這一切,是最大的受益者。”


    最後又用肯定的語氣拍了一記看似平淡,但實際上極為必要的馬屁:“少爺,您可真是個天才!”


    “哈?哦——沒錯,就是這樣!”


    身著綾羅綢緞的小胖子猛的一拍大腿,那雙小眼睛又眯著,樂出聲來。


    剛才那道驚雷,著實把他嚇的不輕,又聽到其他幾家討人厭的渣渣被天雷轟死一個,他快樂的要死。


    王家的小少爺王大寬,雖說是個剛滿十二歲的小孩子,性情是出了名的惡劣和殘暴。


    沈清恭敬低著頭,強行壓住內心濃濃的惡意,擺出一副謙恭的態度來。他已經等待了五年,也不差這一次。


    他有能力擺弄這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少爺,真的,他能把王少爺從精神層麵給折磨的死去活來,他有無數手段,可始終都沒有這麽做,隻是在小廝這個角色定位上盡心竭力,忠心耿耿。


    “整個王家,人丁興旺,單單是人口就上千,貿然對王小少爺下手,一旦被其他王家子弟察覺,我的下場會很慘。”


    沈清深深的知道,他能擺弄得了王大寬,但暫時擺弄不了整個人丁興旺到誇張的王家。擺弄王大寬不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但一旦被其他人注意到,等待他的唯一下場就是被當庭杖殺。


    為什麽一定要優秀呢?苟,難道不好嗎?那種所謂賣弄聰明才智,在他綜合評估利弊後,還是放棄了。


    王家需要的是人畜無害、逆來順受的仆役,而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家夥。


    他可以比常人聰明些,機靈些,但絕不能聰明太多、機靈太多,要不然……在這個神神叨叨的王家裏,他是真的擔心自己被人綁起來祭祀了這嚴苛的天地。


    風險和收益嚴重不成正比,而且跟自己的根本目標南轅北轍。


    “一切隻為了十年一度的機會,時間上是來得及的……”


    沈清默默思索著,彎著腰,盡著一名優秀忠犬的職責,畢恭畢敬地站在小胖子王大寬的身後。


    這個小胖子,可是他沈清能在王家立足,將絕大多數不確定都盡可能抹除的關鍵,隻有跟在這個小少爺身邊,王家對他的安排才不會隨意變動,那憑空增加的變數才能壓到最低。


    畢竟,誰會嫌棄一條逆來順受又忠心耿耿的狗呢?


    五年的時間,沈清時時刻刻都手捧著“論成為一名優秀小廝的自我修養”,努力成為一個優秀的小廝和跟班。


    每一個夜晚中,無數次的心理暗示,無數次的自我催眠,壓抑著內心的癲狂和咆哮,一次次死死打壓住暴起的野心。


    他看著手舞足蹈的王大寬,臉上帶著那一如既往的,誠摯而討好的麵容。


    這個小胖子,可是個好孩子啊,雖然性格惡劣,動不動就要喊打喊殺,揚言要弄死這個害死那個的,時不時將一些看不順眼的下人給拖出來杖責,斷胳膊斷腿然後趕出府去餓死病死,最終拍手大笑,但,他是個好孩子啊。


    能成為王家小少爺最親近的跟班,能在五年時間內沒有被這個小少爺給搞死,這充分證明了沈清是無比認真地研究過自己的職業的,表現的不愚鈍,不聰明,不被動,不主見,每一個最細微的微表情,都做到一絲不苟,不越線不畏縮,宛若排練了億萬次,成為一個可有可無卻又從心理上不可或缺的……狗。


    一切,隻為了有一絲機會接觸到那個傳說中的機會。


    那個,名為“廟會”的奇特儀式。


    每隔十年,都傳言有幸運兒在某某地的廟會上脫穎而出,成為了不起的仙人。


    而為了能更好的參與到這場儀式中,沈清也真的真的在勤奮努力著,五年前,出於某樣東西的指引,他將寶壓在了王家,壓在了最為合適的王大寬身上。


    別人唯恐避之不及,唯獨他,被動中隱藏著主動的意誌,成功成為了王大寬的小廝。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沈清默默計算著,然後,抬手,拉住了王大寬的衣袖,低聲道:“少爺,這麽大的事情,需不需要向老爺匯報一聲?”


    “不需要!”王大少一擺手,乾坤獨斷,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猙獰道,“不過是死了一群該死的混蛋,不算什麽,不用驚動爹爹!”


    “是是是,畢竟老爺的歲數也大了,少爺您還真是一片孝心,不愧是本府上最被人稱讚的大孝子。”沈清立刻應和著,貼心地給這位小少爺揉著肩膀。


    那一堆脂肪的質感,老實說還不算差。


    過了一會兒,沈清的神情略微一動,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那胸口吊墜傳來的清涼,似乎在提醒著什麽。


    刹那間的驚喜瞬息消逝,頓了頓,沈清恭敬說道:“少爺,剛才那道天雷真的把我嚇死了,我想……”


    “閉嘴,滾吧!記得明天要進山參加廟會的事,來晚了本少爺扒了你的皮!”


    王大寬一擺手,讓他滾蛋。


    沈清彎腰,退著走出一段距離,這才轉身,像一個人的樣子走路,離開了這後院,迴到了專屬於仆從的房間中。


    其他的仆從們也正在交談著,談起剛才的那道驚雷,紛紛露出驚恐和深深的敬畏,有些人甚至跪在院子裏,嘴中念叨著什麽,反複跪拜。


    “沈清,剛才的驚雷你聽見了嗎?我打探到段家的一位公子哥挑釁老天爺,當場就被天雷給劈成了灰燼!”一名平日裏跟沈清交好的小廝走過來,激動地說道。


    沈清也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道:“聽到了,我距離事發地點不遠,當時真的差點嚇死我!”


    更多的小廝和仆從們湊過來,低聲談論這件事,這種事情隻存在於傳說之中,平時還真沒有誰膽敢用言語對老天爺表達不敬的。


    聽聽,什麽叫“我命由我不由天”?這說的是什麽話?也難怪那個段家的少爺被老天爺活活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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