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宸北在聽完他的敘述後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這兩個從小喜歡唱對台戲的叔叔了,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居然還玩兒這麽低級趣味的遊戲,真是丟盡了他們聖雪狼族的臉!一時間郎宸北怒火中燒,不等郎修棋說完就幻化成了狼身衝著那還在極力辯解的紫色人影撲了過去,一邊撲一邊生氣道:“好啊八皇叔,你竟然會為了和十三叔鬥氣就去召喚山裏的野狼,你知不知道要是朕


    當時沒去的話,朕的子民就會白白喪失在那群家夥口中嗎?你這個混蛋!”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著那雪白色的身影就要撲到他身上郎修棋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退到一邊,然後一道白光閃過,陡然一隻身形比雪狼大了一倍的白紫相間的狼出現在殿內接下了雪色小狼淩厲的一爪。


    “我說小北啊,都說了無意為之,你為何還要如此動氣,當心氣壞了龍體啊。”郎修棋一麵接擋著郎宸北毫不留情的一招,一麵趁著空隙的時間調侃道。郎宸北本來就氣他如此兒戲考慮不周,現在經他這麽一說就更氣了,於是冷哼了一聲朝那狀似悠哉的大狼發起了更淩厲的攻擊,同時嘴上不忘反譏迴去,“朕的龍體就不勞皇叔憂心了,皇叔還是擔心擔心自


    己能不能平安無事地從這勤政殿走出去才是,至於去枳葉島的事,朕以為可以從長計議,皇叔認為呢?”郎修棋開始還對郎宸北的話不屑一顧,心想左右他也很久沒有和這侄兒好生玩鬧一番了幹脆就趁著今日好好增進增進叔侄感情,不想他這侄兒這迴竟這麽不留情麵給他,還想著拿枳葉島的事來威脅他,看


    來他不給他點教訓是不行的了,哼!


    就這樣,心裏都帶著事的兩狼在勤政殿打得不可開交,而安紅豆那邊卻是與之相反的和諧。


    “哎呀呀,放著我來,放著我來就行。”


    安紅豆帶著安小豆從悅來客棧取迴兩人的包袱已經是近一個時辰後的事了,到底一個是東一個是西哪怕走得再快來迴還是要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等到兩人迴到祿豐巷十七號的時候張嬸兒和柳葉已經把午飯都吃了,就是怕兩人迴來的時候太晚了柳葉還專門在爐子上添了些碳把飯菜給熱在鍋裏的,這會兒姐弟倆吃完了柳葉給他們留的飯安紅豆起身準


    備把碗筷給收拾了,不想才剛站起來本該在外麵整理幹辣椒的柳葉就從外麵進來了,一進來就從安紅豆的手裏把碗筷什麽的給奪了過去。


    “柳姐,就是洗了碗而已,哪還用得著麻煩你,我來就行了。”安紅豆笑著說,打算從柳葉手中重新把碗筷拿過來。“你這孩子,盡和我客氣啥?”柳葉嗔了她一眼,手腳麻利地把桌上的碗筷盤子收進了鍋裏,邊洗邊說:“你兩剛到這兒先去歇歇,我知道你們為了找房子肯定走了不少路,這會兒能歇了就去歇著,反正暫時


    也沒啥事可做,去歇著吧,去吧。”


    沒辦法,柳葉這麽照顧他們,他們要再杵在這兒反倒顯得矯情了,於是安紅豆和安小豆向柳葉道了謝後就準備去為他們準備的屋裏。因著張嬸兒晚上再過一個時辰就要走了,她那屋也就空了下來,所以張嬸兒就安排了柳葉住到她屋裏去,安紅豆住以前柳葉住的地方,至於安小豆就住張嬸兒的兒子那間屋,開始安紅豆還在想萬一老人突


    然想迴來住兩天怎麽辦,她把屋子都安排給他們,那她迴來的時候還不得要麻煩。


    當時張嬸兒在聽到她的話後隻是笑了笑,然後眼睛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歎了一口氣說:“不會迴來了,說到底,也隻是為了留個念想罷了,人老了,就得懂事才行啊……”


    開始安紅豆還在想她口中所說的“懂事”到底是什麽意思,懂事……這不是隻針對還沒長大的人而言嗎?張嬸兒都已經年過花甲了,她為什麽……


    後來,在看到張嬸兒轉身從屋裏出去的時候安紅豆才明白過來她所謂的“懂事”到底指的是什麽。


    她記得當初舅舅想要接外公外婆去城裏和他們一塊住的時候兩位老人堅持不去,外公說,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老家;外婆說,葉落終究要歸根,你讓我們去城裏,那我們的根該歸到哪裏?


    就因為這樣,舅舅就暫時放棄了要接他們去城裏的想法,他是理解他們的,因為那裏是他們住了一輩子的地方。


    後來,外公外婆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老去,每每迴去她都能看到他們兩鬢那又多了的白發,外公也總是抱怨說外婆做的飯比起以前來真的是不能比啊。


    外公是笑著對她說的,但她事後和外婆聊起這樣的事時她總能聽到外婆無奈地歎氣聲,她說,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她知道,外婆這是在感歎時間的不等人,也是在迴想當年還年輕的時候。再後來,舅舅因為擔心兩位老人,所以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迴去一趟,或者給他們買滿一整個冰箱的菜,或許請人把家裏的東西該換的全部換成新的,尤其是線路問題,他總會在迴去的時候檢查一遍就是


    怕家裏隻有兩位老人的時候出什麽問題。


    女兒們也會隔兩三天就打電話問兩人的情況,她也一樣,每次打電話都會問兩人的身體情況,然後憑著電話裏的語氣猜測他們是不是很好,而真實的情況或許是真的好也或許是真的不好。


    再後來,她和外婆聊天的時候就聽出了老人語氣中的猶豫了,不像以前那麽堅持,外婆說,人老了不中用了,也不想成為兒女們的負擔,或許,跟著他們去反而好些。


    那外公呢?他怎麽想?她問。


    他啊,外婆笑著說,等他再做不動的時候他也就知道了。


    然後外婆笑著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搖頭感歎,我可不想到老了活成你老祖宗那個樣子,人啊,老了老了就要懂事……


    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因為她到死都沒有看到老人進城裏和舅舅他們一起生活。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縱使再舍不得再不想,為了不成為兒女的累贅他們終究都要點頭妥協,所以在那麽一刻安紅豆明白了張嬸兒


    話裏的意思。傍晚時分,安紅豆帶著安小豆送張嬸兒走的時候見到了張嬸兒的兒子和媳婦,兩人看上去都是很和善的人,從一進門就扶著張嬸兒出門,直到上了馬車,然後連連向柳葉道謝,就連願意和柳葉一起幫著照


    看家而實際上是來住房的安紅豆姐弟倆也一塊給謝了,還說有時間一定要請三人去他們家做客。


    張嬸兒也跟著點頭,說辛苦他們了,臉上雖然帶著很慈和的笑但安紅豆和柳葉都看出了她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帶著點點淚光,還紅了眼眶。


    大概是怕自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兒子媳婦丟臉,張嬸兒隻對柳葉和安紅豆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就坐迴馬車裏了。


    後來安紅豆從柳葉口中得知了好多關於張嬸兒和她老伴兒的事,也更加明白了張嬸兒那份不舍的心。而後來的後來,張嬸兒就真的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再也沒有迴來祿豐巷。


    “唉,到底還是走了啊……”柳葉衝著遠去的馬車揮手,而實際上遠去的馬車已經隻能看到一個點兒了,伴著西下的夕陽有種莫名的荒涼之感,哪怕他們此刻身處繁華的街頭。


    “應該還會迴來的吧……”安紅豆說,這個時候她這樣想。


    “可能吧。”柳葉迴答說,“住了幾十年的地方,要換做是我我也會舍不得吧。”她照顧了兩位老人近十年的時間當然知道這院子對張嬸兒來說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走遠的馬車已經看到影子了,不知為什麽,傍晚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剛才還露著半邊臉的夕陽這會兒竟然隻剩一點點邊兒了,安紅豆想,這大概就是時間。


    “行了,我們迴去吧,”柳葉朝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說道,白天看著有些慘白的臉現在在夕陽的映照下倒是增添了一抹血色。“這張嬸兒走了,我們還是得生活不是?雖然人不住這兒了,但我們還是要把房子給照看好才行,萬一張嬸兒哪天又想迴來住了呢?你說是吧,紅豆。”柳葉轉身往迴走,邊走邊自顧自地說著話,說完又扭


    過頭來問安紅豆。


    安紅豆看著她一臉的笑意也跟著笑了笑,點頭道;“是啊,沒準哪天張嬸兒又迴來了呢。”


    聞言,柳葉看著她笑了笑沒再說話,然後跟她一樣拉起了安小豆的手往迴走去。那天晚上,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夢到現代的安紅豆又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兩位老人到最後還是搬到城裏和舅舅住到一塊了,外公雖然還是在抱怨,但看得出來他沒有半點被強迫的意思,而外婆站在他身邊


    ,臨走的時候也隻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幾十年的老家就轉身和他們一起走了。安紅豆想,估計也是不想讓兒女們看到自己的不舍吧,所以才會選擇離開得那麽毫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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