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曦照一步邁了進來,臉上的神情不知怎的有些陰鬱,更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煩躁。不過看到宇文瀟和百裏傾雲,他的語氣倒還算和善:“瀟兒和傾雲也在?起來吧!”“謝皇上!”眾人謝恩起身,虞妃便上前幾步說道:“是臣妾一段時日不見傾雲和瀟兒,想念得緊,因此才讓他們進宮陪臣妾說說話兒。皇上,您快坐,臣妾早已命人備了些冰鎮梅子湯,清熱祛暑,您可要用


    一些?”


    百裏曦照一撩袍服落座,有些疲憊地籲出了一口氣:“也好。”虞妃點頭答應,接著轉身命人去準備不提。隻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百裏傾雲的臉色就在這一刻微微地變了!隻不過她十分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是以那變化極其細微,就算是站在她身側的宇文瀟,一


    時之間都未能覺察出來,更別說旁人了!百裏曦照剛剛進門的時候,百裏傾雲隻顧著跪拜見禮,尚未注意到其他。然而就在剛才,百裏曦照自她的麵前走過,並且一撩袍服之時,她突然聞到百裏曦照帶起的風聲之中傳來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而那股氣息,正是來源於極樂丸解藥中的最後一種成分:鴉片!不錯,正是鴉片!隻不過百裏曦照身上的鴉片氣息十分微弱,若不是百裏傾雲對鴉片十分熟悉,根本很難注意到。換句話說,百裏曦照短時間內一定剛剛接觸過鴉片,至少應該在藏有鴉片的地方停留過,


    因此身上才沾染了鴉片的氣息!很好,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既然百裏曦照的身上如今還帶有鴉片的氣息,那至少可以說明他收藏鴉片或者種植罌粟的秘密基地應該離此不遠,否則他若是曾經趕了很長時間的路,那


    麽這股氣味早就應該完全消散了,怎麽會依然留在他的身上?


    推理出了這一點,百裏傾雲如釋重負,不自覺地微笑起來。這一次,宇文瀟總算是注意到了,不由悄悄用胳膊肘搗了她一下,然後偏過頭悄聲問道:“傾雲,你笑些什麽?”


    百裏傾雲迴過神,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迴去再告訴你。”


    百裏曦照和虞妃見這夫妻倆站在一邊悄悄地咬耳朵,自然認為那不過是夫妻間親熱的小動作,也就不以為意。不過百裏曦照剛剛坐了片刻,便有內侍來報,說兵部尚書有要事稟報,他隻得起身離開了。等百裏曦照出了藏玉宮,兩人才重新落座。百裏傾雲略略沉吟了片刻,故意不動聲色地說道:“母妃,兒臣瞧父皇方才的臉色不對,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有人惹他生氣了?還是最近有什麽煩心事?


    再不然便是龍體有恙?若是的話,兒臣倒是可以給父皇瞧瞧,莫忘記兒臣的醫術還算不錯。”“皇上龍體倒是安康得很,隻是……”虞妃歎了口氣,眉宇之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鬱,並且揮手斥退了眾人,才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隻是傾雲你忘了嗎?再過幾日,便到了先皇十幾年前遇刺身亡的日子


    了……”遇刺身亡的日子?那不就是先皇的忌日?百裏傾雲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宇文瀟。然而後者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平靜,絕沒有一絲一毫不該有的表情出現。隻是若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一會兒,依


    然可以看出隱藏在他眼底深處的悲憤和仇恨。


    百裏傾雲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立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是了!我險些忘記了!那……父皇便是在為這件事不開心?”“是啊!”虞妃又歎了口氣,滿臉憂愁地說著,“你還未曾嫁給瀟兒的時候,也不止一次看到你父皇這個樣子了。每年那個日子前後的幾天,你父皇臉上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笑容,而且總是一有空便一個人去


    東郊的皇陵緬懷先皇,方才他便是剛剛從皇陵迴宮。這樣的情形要一直持續到那個日子過去好多天,你父皇才會慢慢恢複正常……”


    東郊皇陵。虞妃前後說的那些話,百裏傾雲自動忽略,獨獨抓住了這最重要的四個字。百裏曦照剛剛從皇陵迴宮,而他身上又殘餘著微弱的鴉片氣息,這簡直已經可以說明,他種植或者收藏鴉片的地方就在東郊皇陵


    !


    怪不得之前宇文瀟和冷少情的尋找始終一無所獲,原來事情根本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百裏曦照一定將罌粟種植地選在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而是近在咫尺的東郊皇陵!一條如此重要的線索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在了滿前,百裏傾雲大為興奮,簡直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宇文瀟!不過為免引人懷疑,她還是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安


    慰了虞妃幾句。


    虞妃也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未多想,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她便命人準備了飯菜,留宇文瀟和百裏傾雲陪她吃了頓飯,這才吩咐他們迴府歇息了。


    宇文瀟揚起皮鞭,趕著馬車離開了皇宮,來到宮外無人之處,他才微微一笑說道:“傾雲,你發現了什麽?”


    “咦?”百裏傾雲有些驚奇,忍不住從馬車內探出頭來看著宇文瀟,“王爺你看出來了?”


    宇文瀟失笑:“看不出來才怪!你方才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眼珠子卻不停地提溜亂轉,一看便百爪撓心的樣子,肯定是因為發現了什麽。”


    百裏傾雲狀甚無辜地撓了撓眉心,接著嗬嗬一笑說道:“沒什麽,我隻是在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王爺,你和少情幾個月來費盡心力的尋找,居然還不及這個偶然的發現!”


    宇文瀟神情一凝,瞬間便明白了百裏傾雲的意思,不由霍然迴頭:“你是說……你發現了關於罌粟的線索?”


    “是。”百裏傾雲鄭重地點頭,“就在藏玉宮,就在百裏曦照的身上!”


    “百裏曦照?”宇文瀟慢慢地重複了一遍,跟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傾雲,你是說你在百裏曦照的身上聞到了罌粟的味道,是不是?”百裏傾雲又點頭:“確切地說,是自罌粟的果實中提取出來的鴉片的味道!方才百裏曦照從我麵前走過的時候,我便聞到他身上有鴉片味道的細微殘餘,因此想到他一定在不久之前碰到過鴉片,或者在藏有


    鴉片的地方停留過!”雖然早就猜到百裏傾雲肯定發現了什麽,然而宇文瀟依然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如此重大的線索!幾個月以來的辛苦尋找突然出現了如此戲劇性的結果,饒是宇文瀟定力非常,卻也忍不住手腳發顫,半晌沒有


    發出任何聲音。


    然而他畢竟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是以片刻之後便深吸一口氣,盡力找迴了理智:“傾雲,你何以如此肯定,那一定是鴉片的味道?或許是因為百裏曦照身上藏有極樂丸的解藥呢?”“不,絕不會。”百裏傾雲搖了搖頭,萬分肯定地說著,“王爺你要知道,當鴉片與解藥中的其他成分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它本身的味道便完全被遮掩住了,根本不可能聞出來。若非如此,先前我為何隻


    有在將最後一種成分完全分離出來之後,才分辨出那股味道是屬於鴉片的呢?”


    宇文瀟點頭:“也就是說,百裏曦照之前接觸到的一定是鴉片,而絕不會是極樂丸。另外,你剛才說他身上的鴉片味道隻有細微的殘餘,那就說明他隻是曾經接觸過鴉片,而並不曾帶在身上。”“孺子可教。”百裏傾雲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了下去,“而且,他身上鴉片的味道既然還有殘餘,那就說明種植或收藏鴉片的地點一定離皇宮不遠,否則味道早就消失無蹤了。根據方才母妃的話,百裏曦


    照是剛剛自一個地方返迴宮中的,所以很大的可能,罌粟的種植地就在……”“東郊皇陵。”宇文瀟一抿唇,接著無聲地冷笑,“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枉我和少情還跋山涉水,專門往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鑽,卻原來……根本就近在咫尺!東郊皇陵?果然是好地方


    ,誰能想到如此害人之物,居然會藏在那麽莊嚴肅穆的地方?”


    眼見宇文瀟的情緒漸漸變得有些激動,百裏傾雲自是忍不住擔心,忙輕輕握住他的肩膀說道:“王爺,稍安勿躁!在未曾得到證實之前,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因此……”“我知道,我會盡快去證實。”宇文瀟點頭,迴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還有,傾雲你不必為我擔心,我分得出事情輕重,絕不會輕舉妄動的。就算要探皇陵,我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至少,我會請少情


    一起隨我前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對,我也是這個意思。”百裏傾雲點了點頭,稍稍放下心來,“你和少情都是金鼎國無人能出其右的高手,你二人聯手,雖不至於天下無敵,但要想從守衛森嚴的皇陵全身而退並且不暴露身份,還是沒有任


    何問題的。因此方才我便是想跟你說,盡快告訴少情這個消息,並與他聯手探一探皇陵內的情況,看裏麵是否真如我們猜測的那般別有洞天!”


    宇文瀟點頭:“好!一切都交給我,今晚我便要夜探皇陵!”


    夜,月華如水。


    安陽王府內,冷少情已經沐浴完畢,換上了幹淨貼身的月白色裏衣,準備上床歇息。然而剛剛走到床前,他便聳了聳肩,歎了口氣說道:“進來吧!來都來了,還客氣什麽?”片刻之後,宇文瀟穿窗而入,語聲帶笑:“沒打算跟你客氣,這不是進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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