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傾雲也未曾想到這五公主居然有一副絕好的嗓子,因此連她自己也被這動聽的歌聲打動了。長久的寂靜之後,到底還是她首先迴過神來,微微一笑問道:“怎樣?安陽王可以將曲子吹出來嗎?”


    “啊”的一聲輕唿,冷少情頓時滿臉讚歎之色,由衷地說道:“王妃的歌聲果然絕佳,便是用出穀黃鶯來形容,也嫌太辱沒了王妃,少情佩服!”


    “妾身不敢……”


    “是啊公主!您唱得真好聽!”月無淚搶著開了口,眼眸中卻有著淡淡的奇怪之色,“隻不過……這首曲子您是跟誰學的?又是何時學的?怎麽奴婢一點都不知道?”


    啊……何時學的?幾千年之後學的。跟誰學的?跟網上學的。可我要將這些說了出來,你信嗎?


    百裏傾雲暗中苦笑,麵上故意雲淡風輕地說道:“忘記是從哪本古書上學的了。當時見了覺得好聽,便隨意學了學。”


    冷少情倒並不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輕皺眉頭思索了片刻,他突然展顏一笑說道:“王妃,依少情的理解,這曲子裏隻怕還蘊含著一個故事吧?不知道王妃所看的那本古書上可有記載?”


    故事?自然有,而且還是個在現代社會家喻戶曉的故事。不得不佩服冷少情的心思細密,百裏傾雲點頭說道:“安陽王說得不錯,這曲子中的確蘊含著一個淒婉的故事,故事說的是……”


    百裏傾雲將四大民間傳說之一《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簡要地向冷少情講述了一遍,尤其是說到最後祝英台在成親之日身穿白衣縱身躍入墳中、最後與梁山伯化為兩隻蝴蝶翩翩而來之時,冷少情不由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若有所思。


    聽罷故事,冷少情不由點頭說道:“難怪這曲子如此哀婉纏綿,令聞者落淚,想不到其中居然真的蘊含著一個動人心魄的故事……王妃,這曲子少情可以吹出來,但少情有一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百裏傾雲怔了一下,點頭說道:“安陽王請講。”


    “少情希望,可以一睹王妃的舞姿。”冷少情玉笛一轉,放在了唇邊,“請王妃隨著少情的吹奏,盡興一舞。”


    要我為你伴舞?百裏傾雲又一怔,盡管她並非徹頭徹尾的古代公主,卻也知道冷少情這個要求似乎稍稍有些過分了吧?身為宇文瀟的王妃,她居然要在一個陌生男子麵前翩翩起舞?這……


    何況之前宇文瀟便誤會自己跟冷少情之間有什麽齷齪,萬一此舉加深了他的誤會又該怎麽辦?可是他所在意的,卻隻是安逸王府和他的名聲,又幾曾在意過自己這個人了?那自己又何必顧慮他的感受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冷少情不由微微一挑唇角,勾出了一抹略帶邪氣的笑容,口中淡淡地說道:“怎麽,少情不配?也是,王妃貴為當朝公主,身份高貴,原是少情不自量力……”


    “不,妾身不敢。若是拿安陽王與妾身比,隻有妾身自慚形穢,沒有安陽王你不配。”百裏傾雲屈膝施了一禮,神情坦然地說著,“安陽王不嫌妾身貌醜,願與妾身切磋,妾身不勝感激……”


    看得出百裏傾雲此語出自真心,冷少情又是一笑,挑釁一般說道:“既如此,便是王妃顧慮世俗眼光,認為少情是外人,不比王爺與你親近,因此唯有他才有資格領略王妃的舞姿?”


    他?他怎會如你這般忽略我的容貌,而欣賞我的內在?


    百裏傾雲心頭掠過一抹淡淡的苦澀,接著便賭氣一般說道:“安陽王多慮了。妾身原本是怕技拙,汙了您的眼。如今既蒙安陽王不棄,妾身便獻醜了。”


    說著,百裏傾雲居然自袖中扯出一方白色的絹帕,抬手蒙在了臉上,接著在腦後牢牢地打了個結,以保證不會掉落,這才輕輕一抬手說道:“安陽王請。”


    無巧不巧,現代社會的百裏傾雲因為偏愛這首曲子,因此的確曾經在學校組織的元旦晚會上跳過這首《梁祝》,是以冷少情這個要求根本難不倒她。


    可是看到百裏傾雲的動作,冷少情反而不解地皺了皺眉頭問道:“王妃這是何意?”


    “妾身貌醜,怕破壞了安陽王的興致。”百裏傾雲自嘲般笑了笑,露在外麵的雙眸溫潤如秋水,令人一看便知若不是那張臉,她真的是個絕色美人,“蒙著臉,安陽王便隻會注意到妾身的舞姿,而不會注意到這張臉了。”


    聽到這幾句話,冷少情居然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後才淡淡地笑了笑說道:“王妃這樣做,根本多此一舉。少情若真的是個以貌取人之輩,又何必多番糾纏於王妃,硬要與王妃切磋什麽曲子?少情傾慕王妃蕙質蘭心,品味不俗,這才多番糾纏。王妃若這樣說,便是瞧不起少情了。”


    百裏傾雲搖了搖頭,也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妾身不敢。妾身此舉,確實沒有什麽惡意,就是不願壞了安陽王的興致而已。”


    冷少情聞言,目光在百裏傾雲蒙著麵紗的臉上逡巡了一圈,突然轉而問道:“請恕少情冒昧,少情聽聞,王妃的臉是被毒藥所毀,那……若是找得到解毒之藥,王妃的臉是否還能恢複正常?少情對用毒也略有涉獵,或許……”


    這幾句話出口,百裏傾雲還未來得及有什麽反應,一旁的月無淚便陡然變了臉色,搶上一步說道:“多謝安陽王,隻是王妃的臉中毒頗深,王妃本人也一直在想方設法配製解毒之藥,卻都不得要領,不敢給安陽王添麻煩。”


    百裏傾雲自然聽不懂月無淚在說些什麽,也不知五公主的臉究竟是如何被毒壞的,還會不會恢複原狀。不過自打穿越而來之後,她已經與月無淚相處了很長的時間,情知月無淚這樣說必定有她的道理,因此接著點頭說道:“無淚所言甚是。妾身這點私事,怎好麻煩安陽王呢?再說妾身這臉既然是自己毒壞的,那如何解毒應當還是妾身最為有數,不敢煩勞安陽王。”


    冷少情這話原本也是隨口一說,想這種事極為隱秘,百裏傾雲身為宇文瀟的王妃,怎麽可能同意他這個外人插手呢?


    是以聽到百裏傾雲的話,他便順勢說道:“如此,倒是少情多事了。那……少情這便開始吹奏這首《梁祝》了?”


    月無淚悄悄舒了口氣,揮袖抹去了額頭的冷汗,心中盤算著迴去之後一定要勸說公主離冷少情遠一些,否則早晚會出事……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冷少情的目光從月無淚的臉上極快地掠了過去,因而也將她擦冷汗的動作看在了眼中。微微一笑,他移開了目光,手中玉笛一轉,已經放到了唇邊,一曲笛子曲《梁祝》便自他的口中悠悠揚揚地傳了出來。


    樂聲一起,百裏傾雲便長袖一揮,隨著笛聲翩翩起舞,身段妖嬈,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無盡的靈動優美,宛如一隻雪白的蝴蝶,在花叢間穿梭……


    二人的配合稱得上渾然天成,天衣無縫,默契得令人吃驚。看著百裏傾雲仙子般的舞姿,冷少情的眼神也在不斷地變化:欣賞、驚豔、渴慕……


    一曲舞罷,依然餘音嫋嫋,百裏傾雲纖腰輕扭,側身對著冷少情,柔美的雙臂包裹在流雲般的飛袖中,宛如一雙雪白的、新生的翅膀,正要隨風起飛。


    微微一笑,冷少情的聲音宛如夢幻:“好美的蝴蝶……”


    百裏傾雲眸含笑意,收迴了雙手,點頭為禮:“妾身獻醜了。安陽王果然聰慧過人,隻聽一遍,便將這首曲子吹了出來,而且……妾身說得不錯,這首曲子極為適合安陽王的氣質。”


    “這首曲子,也極為適合王妃的氣質。”冷少情輕輕地笑著,眸子突然火熱得令人不敢直視,“王妃方才這一舞,稱得上豔絕天下!”


    “妾身不敢……”


    “公主!您是跳得好嘛!”月無淚興奮地跑了過來,抓住百裏傾雲的袖子大叫著,“奴婢也想學,公主您教奴婢跳吧……王爺?”


    月無淚的聲音突然變了調,臉上的笑容也猛然退得幹幹淨淨。一聲驚唿讓百裏傾雲和冷少情吃了一驚,不由齊齊轉頭看了過去,果然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的宇文瀟正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而他臉上的神情,陰沉冷酷得令人不敢直視!


    糟了!方才那一幕顯然被宇文瀟給看到了,否則他絕不會是這個樣子!雖說自己不得宇文瀟歡心,但自己畢竟是他名義上的王妃,居然公然在花園中與其他男子琴瑟和鳴,這怎麽都有些不合時宜吧?


    心底有些惴惴不安,百裏傾雲取下麵上的絹帕,盡量平靜地施了一禮:“妾身見過王爺!”


    宇文瀟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卻半晌都不曾說出一個字!方才那極為和諧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起來!


    是,他知道,百裏傾雲不但容貌醜陋,而且還是他的仇人,他與她不共戴天!可是為什麽,當他看到百裏傾雲與另一個男子如此親近的時候,他還是感到心痛莫名?


    “月姑娘,你先站過一旁。”宇文瀟開了口,聲音空空洞洞,聽著令人難受。


    月無淚不敢多話,施禮之後退了下去,但卻不斷地迴頭看著這邊,生怕百裏傾雲受了什麽委屈。


    “你迴來了?”冷少情似乎完全沒有看出宇文瀟的異常,挑唇一笑打了聲招唿,“我正與王妃切磋……”


    “少情,你先迴去。”根本不給冷少情說話的機會,宇文瀟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我有事跟……王妃說,說完之後,我再去找你吧。”


    冷少情一怔,突然邪笑一聲說道:“怎麽,你這算是給我下了逐客令?這麽說你並不歡迎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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