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阿弟不用猜,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這事我從最開始就知道。”司馬曜的笑容漸漸變冷,又端起羽觴,冷笑著送到嘴邊。辛辣的酒水沿著喉嚨流進胃裏,瞬間像燃燒一般。“阿兄,你有意招攬吳姓?”司馬道子終於問出口。“是又如何?”司馬曜放下羽觴,觴底重重磕在桌上,發出一聲鈍響。“阿兄,你這是與虎謀皮!”司馬道子大聲道。他真相撬開司馬曜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到底都是什麽!招攬吳姓,虧他能想得出來!“與虎謀皮?”司馬曜又笑了,“事情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司馬道子張張嘴,望見司馬曜的神情,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阿弟人在臨海,整日逍遙自在,過得順心遂意。我困坐台城,內要敬奉囚困親母的王太後,外要在群臣麵前強裝笑臉,老老實實的做個傀儡。”說到這裏,司馬曜徹底爆發。“你可曉得,我過的都是什麽日子?!”“朝政不能插手,聖旨非由我下,元服之禮,滿朝上下都在看笑話!”“到如今,連大婚都要由人擺布!”“你知我的妻子是誰?王法慧!她是哀靖皇後的侄女!哀靖如果活著,尚要喚我一聲叔父,如今我竟要娶她的侄女!”說到這裏,司馬曜雙眼通紅,五官近乎扭曲。“阿弟,你說,你來告訴我,我能怎麽做,我還能怎麽做?”“阿兄,你招攬吳姓,未必能達成所願。”司馬道子聲音微啞,看了看左右,確定宦者和宮婢早被遣出門外,殿中沒有旁人,壓低聲音道:“若是繼續下去,早晚會露出馬腳。到時候,阿兄想做個傀儡都不可能。”高門士族表麵風光霽月,真下了狠心,絕不會有半點手軟!司馬曜壓根聽不進去,隻是一味的喝酒搖頭。司馬道子勸了又勸,見對方壓根不聽,難免有幾分泄氣。“阿弟,我記得你上次離開建康,曾同我商議,欲將幽州納入掌中,怎麽,改變主意了?”司馬曜突然提出此事,司馬道子愣在當場,思量片刻,立刻覺得不對。“阿兄!”聲音瞬間提高,又馬上壓製下去。司馬道子表情中打帶著驚慌,指尖都開始顫抖,“阿兄,你不是、不是……”“不是什麽?”司馬曜笑容扭曲,隱約現出幾分猙獰,“我六月大婚,日前已給南康那老婦送去書信,‘請’她往建康觀禮。”“阿兄!”司馬道子猛地站起身。他不能繼續聽下去,他得離開,必須離開!他不想陪著司馬曜一起死!“坐下!”司馬曜聲音冰冷,“阿弟,你既然開口問,為兄總要解釋清楚。”司馬道子臉色煞白,愣愣的看著司馬曜,仿佛不認識他。“不怕你知道,天子金印不在我手,我找了許久,始終沒有半點線索。唯一的可能,就是已被人帶出台城。”“父皇病重之時,新安幾次入宮,那之後,金印就不見蹤影。”“她不迴封地,執意留在盱眙,必定有所依仗。很可能,金印就在她手!”司馬曜並不蠢笨,事實上,他的確有幾分聰明。登基這些時日,他想過多種可能,更找來服侍司馬昱的宦者詢問,逐漸掌握線索,矛頭直指司馬道福。可惜後者奔喪後就離開建康,連姑孰都沒去,直接移居盱眙。在幽州境內,南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動她,完全不可能。思來想去,司馬曜打算借六月大婚,將南康和新安引來建康。桓容同行更好,不來也沒關係。隻要困住南康公主,九成能讓他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屆時,逼他辭官交印,乖乖迴建康做個人質,將桓氏交給桓衝或桓豁,後者總該記住他這份“恩情”。如果桓容不顧及南康公主,休想再有今日的好名聲!“阿兄,如此行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你?”司馬道子幹巴巴道。聽完司馬曜的計劃,他腦子裏隻剩下四個字:異想天開!當南康和桓容是傻子嗎?“如何看我?”司馬曜哈哈大笑,仿佛聽到十分好笑的笑話,“我還有什麽名聲可言?如何看我又有何妨?”司馬道子再次愣在當場。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又該怎麽勸司馬曜,徹底打消這個會將晉室拖向深淵的主意。他後悔迴建康,後悔來見司馬曜,更後悔……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司馬曜瘋了,全然瘋了。妄圖用這種可笑的手段對付手掌兵權的桓容,簡直是可笑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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