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親娘麵露憂色,桓容心裏咯噔一聲,忙問出了何事。知曉是兩隻小虎崽沒飯吃,正餓得嗷嗷直叫,不免當場無語。“阿麥熬了肉湯,兩隻都不肯吃。”南康公主捧起虎崽,眉心輕蹙。“阿母莫急,此處距村中不遠,我讓人迴去問問。”親娘難得對兩隻幼虎上心,自然不能等閑視之。反省自己考慮不周,桓使君敲敲馬鞭,命私兵立刻迴村,仔細打聽清楚,這兩隻虎崽平日都吃什麽。“如有產奶的牲畜,可予銅錢絹布市換。”“諾!”私兵躍身上馬,轉眼飛馳而去。車隊減慢行速,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私兵從原路馳迴,馬背上馱著一隻布袋,袋中似有活物。“使君,仆返迴村中道明情況,高隊主言村中並無牲畜,之前獵殺一個狼群,恰好有一隻產崽的母狼。”私兵一邊說,一邊將布袋從馬背解下。不是他迴去得快,這隻狼已被扒皮下鍋。按照熊女和虎女的說法,之前要給虎崽喂奶,這才留它一條性命。如今沒了用處,自然要下鍋吃肉。愛護動物?不好意思,現在是東晉,沒有野生動物保護法。無論漢人還是胡人,和狼群都是不共戴天仇家,見到必要戰上一場。胡人是為保護畜群,多數漢人百姓則是為了保命。“袋中是狼?”“是。”私兵壓住亂動的袋子,解開袋口,露出一隻帶著雜毛的灰狼頭。狼嘴被布條捆緊,四肢也被綁住,雙眼充斥兇光,很有些嚇人。桓容半點不懷疑,一旦繩子解開,它必要躍起傷人。“騰出一輛大車。”桓容吩咐道。這樣的兇物自然不能靠近親娘。路上沒有辦法,等到了盱眙,設法尋一頭母羊或是母犬,不愁虎崽沒有飯吃。知曉情況,南康公主將虎崽放入竹籃,交給阿麥帶去喂奶。大車騰空,鋪著一層稻草。母狼被捆在車裏,兀自掙紮不休,喉嚨裏不斷發出低咆。阿麥上車之前,錢實攔了一下,皺眉道:“此物危險,不若我來?”“無妨。”阿麥笑了笑,朝身邊的婢仆示意。後者率先等車,用絹帕蓋住狼頭。不過兩息,掙紮不休的母狼安靜下來,四肢攤開,哪裏還有半點兇相。虎崽被放到狼腹下,小爪子踩了幾下,咬住乳頭,終於不再叫個不停。車隊繼續前行,距盱眙城三十裏,蒼鷹從北返還,在半空鳴叫兩聲,飛落到桓容高舉的手臂。“你可是越來越重了。”桓容嘶了一聲,將蒼鷹移至馬鞍,取下墊在胳膊上的狼皮,熟練的揉了揉手腕。“噍——”“甭委屈,看看你這個頭,還敢說不重?”“噍——”“拿屁股對著我也沒用。”雙方早就混熟,不擔心蒼鷹轉頭咬人,桓容笑著撫過鷹羽,取下綁在鷹腿上的竹管。比起之前,這封信很短,內容卻是石破驚天。從頭至尾看過兩遍,桓容下意識磨著後槽牙,思量迴到盱眙後該怎麽辦。前腳剛來書信,後腳就已啟程。按照信中所言,秦璟一行早在路上,此時說不定已抵達盱眙。想起親娘的態度,桓容頓感無奈。撿漏的喜悅瞬間消散,仿佛一塊大石當頭砸下,砸得他耳鳴眼花。奈何人已經來了,又是帶著生意上門,總不能隨意攆迴去。桓使君歎息一聲,下意識攥緊馬鞭。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鹹安元年,八月秦璟一行抵達盱眙。與上次來相比,城中又有不小變化。東城多出兩座籬門,並鑿開水路,引溪水入渠。不時能見到士族車駕出入籬門,車上的郎君少穿大衫,多仿效桓容穿著長袍深衣,腰間佩劍。間或有幾人麵上傅粉,城中人即會知道,必定是“新來的”。城中吳姓接連投於桓刺使,凡有德才者,陸續選拔為郡縣官員。少數表現出色,更提拔至州治所,無限接近“權力中樞”。因朱氏謀逆之事,桓容展示強硬手腕,權柄日盛。大棒之後又給甜棗,不吝惜派發“紅包”,州內士族得到好處,陸續向他靠攏。無論脖子多硬,架不住族中之意,到頭來都隻能放下身段,識趣的向桓使君投誠,唯使君馬首是瞻。士庶天壤之別,科舉考試尚無條件。短時間內,考試選官也無法推廣。桓容左思右想,最終讓出半步,在士族中選官不是問題,如何甄選必須按他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