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胡要麽加入征討“舊主”的隊伍,各種開搶;要麽仿效羌人和羯人,試著和鹽瀆商隊接觸,在靠近幽州的地界安身。等待時機成熟,便拖家帶口投奔盱眙。據說一支羌部率先南投,現在過得十分滋潤。不用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衝鋒陷陣,也沒有苛刻的重稅,隻需在州治所卑下名冊,便能在幽州居住。不想繼續放牧牛羊,大可以改行,以部落為擔保,帶著幽州商人往來南北,深入不曾到過的雜胡地界。懂漢話的優勢明顯,能幫著漢人和雜胡聯絡,另得一份報酬。雜胡之間陸續傳開,這支羌部幹活不累,危險不大,油水卻相當豐厚。“聽說部落裏的人都不養牛羊,多數改做生意。頭領搬到盱眙城內,住的是大宅院,冬天有地熱。”地熱是個什麽東西,多數雜胡尚無概念,但這不妨礙心中暢想。遇到羌人帶著商隊路過,看到對方穿著絹衣,滿臉油光,羨慕之情油然而生,反對南投的聲音越來越小。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彼此的差別實在太大。再旗幟鮮明的反對,明顯是和整個部落過不去,鬧不好就會被人背後下刀,事了扔到雪地裏一埋。不是沒人想過南下劫掠。問題在於,中間還隔著秦氏塢堡。過去還好說,迴來怎麽辦?去的時候一窮二白,迴來卻是拉著馬車,傻子都知道幹了什麽。若是被塢堡盯上,再別想有好日子過。仔細想想,遠不如舉部投靠來得劃算。雜胡想得不錯,卻沒法全部如願。桓容固然有意招收雜胡,借機壯大手中力量,但礙於州兵數量不多,口子不能開得太大,人數達到一千五百便停下了動作。原因很簡單,不想內部生亂。胡人的兇性刻在骨子裏,沒找出解決之道前,壓根無法保證忠誠。少數尚能管轄,人數多了,萬一哪天不順心,在幽州鬧起來怎麽辦?“如果我有十萬雄兵,壓根不懼這些!”這句話隻能私下說一說。現實情況則是,盤點幽州全境,尚且湊不齊幾萬人口。想要招收十萬雄兵,無異是癡人說夢。流民?想都不要想!自秦氏塢堡發兵攻燕,陸續占據荊、豫、徐三州,便徹底截斷南北。此舉固然擋住亂竄的燕兵,保證幽州安全,卻也攔住大部分流民,迫使桓容擴充人口的計劃中途流產。其他僑州如何想,桓容不知,可他的確有些著急上火。找上門去,難免會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不向對方開口,幽州的人口很難在短期增長,無論從現下還是長遠來看,都對桓容十分不利。最直接的影響,州兵的數量卡在三千,加上鹽瀆私兵和袁氏仆兵也不足六千。解決小問題尚可,哪天遇上成建製的府軍,估計隻有被揍趴的份。和荀宥商議之後,桓容絞盡腦汁,整整耗費兩個時辰,方才寫就一封書信,仔細的塞進竹管,綁在蒼鷹腿上。不能開口要,幹脆直接買。他不差錢!因風雪太大,蒼鷹抵達彭城的時間稍晚。看過桓容的書信,秦璟陷入沉思,獨自坐了許久。夜色降臨,婢仆點燃燈火,送上備好的膳食。秦璟心中有事,無心用膳,僅是動了兩筷,就讓人撤了下去。秦玦接到西河的消息,正打算來找他商量。見到婢仆撤下的碗盤,不禁麵露詫異。“阿兄胃口不好?”婢仆頷首。被秦玦問起原因,卻是滿臉茫然,一問搖頭三不知。“算了,你們下去。”秦玦擺擺手,邁步走進內室。剛繞過屏風,立即有冷風迎麵吹來。“阿嚏!”意外的打了個噴嚏,秦玦開口道:“阿兄,天這麽冷,為何不關窗?”“清醒。”秦璟的聲音有些低沉。秦玦又打兩個噴嚏,避開窗口坐下。早知道該披著大氅,如今一件長袍,壓根擋不住冷風。“阿兄,西河來信了。”“恩。”秦璟單手耙梳過額前,將一縷黑發順到腦後。略顯粗魯的動作,落在觀者眼中卻格外瀟灑。秦玦看得眼熱,暗自嘟囔一聲,到底沒敢當麵抱怨。兄弟長得太好也是個事!沒瞧見鳥都區別對待?“阿父下月稱王,決定定都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