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毛領在下頜圍攏,兩枚珍珠鑲嵌在領口,隨著唿吸,一層薄薄的霧氣凝結在皮毛上,愈發襯得少年膚白似玉,鵠峙鸞停,道不出的雅致俊秀。營地中的篝火燃了整夜,因有人看顧,遇上大雪也未熄滅。狼群在天亮前散去,營地四周的內髒羊骨均被清掃一空,僅存的幾點血跡被大雪覆蓋,不見半點蹤影。五六名役夫穿著裘襖,利落的撤掉車前擋板。兩什步卒列隊出營,沿著留在雪地上的足印,小心的潛入密林。少頃,一名什長發出訊號,響亮的哨音破開朔風,傳遍整個營地。“找到了!”兩名步卒飛奔迴營地報信。雪深沒過腳麵,兩人一路跑過來,氣喘如牛,眉毛和睫毛結了一層冰晶。“都在林子裏,從兵器看,至少不下五百人。”“走,去看看。”營中正在準備早飯,秦雷和錢實負責防衛,典魁恰好無事可做,報知桓容後,跟著步卒走進林中。桓容坐在車轅上,捧著阿黍特意調成的蜜水,一口一口慢慢飲著。昨夜裏,鮮卑和雜胡起了內訌,在密林好一頓廝殺。狼群被箭矢驅趕入林,遇上滿地血腥,立即亮開嗓子,發出聲聲嚎叫。據獵戶出身的弓兵說,被叫聲引來的狼不下兩百頭,八成還有其他的猛獸。想想可能出現的場景,桓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哪裏還有一探究竟的念頭。“府君,仆觀天象,今明兩日將晴,可令士卒加速行軍,盡快過譙郡趕上中軍。”桓容點點頭,道:“還有多少裘襖,都分發下去。製好的肉幹和蒸餅也發下去,今明兩日全速趕路,隻在夜間休息。”“諾!”臨出發前,鍾琳特地找上中軍主簿,擺事實講道理,侃得對方兩眼蚊香圈,要來三百件裘襖。桓大司馬命桓容領兵殿後,本就十分理虧。如果壓住裘襖不放,定會招來異樣目光,平日裏積攢下的聲望又會損失一大截。能坑渣爹一迴,桓容樂見其成。不過,為鍾琳的人身安全考量,他特地派典魁隨行。萬一桓大司馬真的不要臉麵,以典魁的身手和速度,好歹能殺出重圍,將人囫圇個的救迴來。至於事後追究,桓容想得很清楚,自己討要物資明正言順,渣爹敢揪住不放,他就敢徹底撕破臉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穿草鞋的總能幹翻穿皮靴的。到時候,借一借郗刺使等人的勢,不愁不頂穿渣爹的肺。好在事情順利,三百裘襖一件不少。整車物資拉迴來,鍾琳猶在歎息,隻道數量實在太少,早知如此,應該要六百件才對。桓容當場未做評價,迴到武車卻是捂嘴偷笑。當初到流民中撿漏,當真是賺大了!裘襖逐一下發,熱湯業已熬好。士卒排隊領湯的時候,典魁自密林中歸來,丟下兩條皮毛還算完好的狼屍,先抓起兩把雪搓搓手,隨即端起一碗熱湯,也不嫌燙,咕咚咕咚半碗下肚,唿出一口熱氣,眉眼間舒展開來。“昨晚上動靜不小,林子裏血腥味太大,少有囫圇個的屍首。”桓容坐在車轅上,一邊咬著烤得焦香的蒸餅,一邊聽典魁敘述,竟沒感到半點不適。該怎麽說?人的適應性果然強大。“雪上留著爪印,我四下裏都看過,不隻有狼,還有豹子。可惜沒見到屍首,怕是受傷後跑了。”說話間,典魁比出兩個巴掌,雙眼放光道:“我在幾棵樹上看到了熊爪印,八成是狼群驚動了在那處睡覺的熊,光看爪子,站起來將近兩人高!”“喝!”“這麽大的熊?”錢實和秦雷巡營歸來,聽到典魁的話都吃了一驚。經過長年戰亂,北方地廣人稀,密林叢生,野獸並不少見,但這麽大個頭的熊也很少有。“熊可還在?”典魁搖搖頭。“我追著腳印繞過兩圈,沒尋到。”“要是能獵來,熊皮處理一下,正好給府君做條褥子。”“是啊。”幾人都感到可惜,桓容搖了搖頭,道:“獵熊不易,何況眼下也沒有條件。昨日荀舍人推斷,鮮卑兵可能在通往汝陰的古道設伏,我等既為大軍殿後,自然不能繼續耽擱,需盡快趕路,同中軍匯合為上。”“諾!”眾人齊聲應諾,以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整理隊伍,拔營繼續前行。途中遇上兩支遷移的部落,僅剩的小半車皮甲和刀槍都被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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