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坐在武車裏,看到這員猛將,禁不住直嘬牙花子。目測這位的身高至少超過一米九,胳膊比他大腿都粗,絕對的立起成塔,蹲地成缸。虧得能尋來這匹戰馬,否則壓根馱不動他。“此人是慕容鮮卑尚書郎悉羅騰,祖先有西域胡的血統。先前被劉將軍斬殺之人,乃是鮮卑虎賁中郎將染幹津。”秦雷秦儉坐在車轅前,錢實典魁立在武車左右。相比後兩人,前者常年同胡人交戰,更了解鮮卑騎兵,自然更能護得桓容安全。秦雷說話時,劉牢之和悉羅騰已戰在一處。悉羅騰的兵器十分特殊,看似一杆長矛,卻比尋常所用的矛身長出數寸,矛頭扁平尖利,舞動起來寒光閃爍,不像用來刺殺,倒更適合劈砍。“段思被悉羅騰所擒,李述更是死於他手。”秦雷的聲音不見起伏,隻是目光灼灼,有些按捺不住戰意,“四郎君同其交手,曾傷其右肩,如不是鮮卑胡一擁而上,拚命困住郎君的戰馬,他墳頭的草早已經比人高了!”聞聽此言,桓容不禁咋舌。看著陷入苦戰的劉牢之,再看看力拔山兮的悉羅騰,真心想象不出來,秦璟到底是如何傷了這個猛漢,更差點要了他的命。“同他比拚力氣,劉將軍不占上風。”秦雷繼續道,“想要取勝,唯有尋出弱點,以智破敵。”話音未落,場中忽然出現變化。劉牢之扛下悉羅騰一矛,長槍險些脫手。貌似氣力不濟,不敢繼續對戰,狼狽的調轉馬頭,拖槍倒走。見狀,鮮卑軍發出興奮的嚎叫,悉羅騰哈哈大笑,策馬緊追而至,誓要將劉牢之斬於馬下。“危險!”桓容看得心驚肉跳,秦雷微微皺眉,旋即現出一絲笑容。“府君放心,劉將軍不會敗。”果然,劉牢之退到中途,忽然向後彎腰,背部緊貼馬身,避開當頭砸下的一矛,同時刺出長槍,槍頭對準的方向竟是悉羅騰的右肩!同秦璟一戰,悉羅騰受傷不輕,留下不小的陰影。縱然傷口痊愈,臨戰仍會不自覺護住昔日傷處。段思李述本領不濟,壓根來不及發現蹊蹺,已接連敗在他的手下。換成劉牢之,幾個迴合就發現不對,故意露出破綻,引他大意上鉤,一記迴馬槍使出去,驚出悉羅騰一身冷汗。當!長槍被擋住,劉牢之又接連刺出三槍,逼得悉羅騰手忙腳亂,幾乎要當場跌落馬下。“喝!”“將軍威武!”喝彩聲再起,晉軍士氣達到最高峰。兩人纏鬥十餘迴合,悉羅騰被逼得不斷後退,晉軍中猛然響起戰鼓聲。桓容推開後窗,好奇觀望,發現是桓大司馬親自擂鼓,在陣中為將士助威。一瞬間,桓容的心思有些複雜。桓大司馬作為臣子,整日想著造反,身為父親,更是渣到極點。但不能否認,作為東晉赫赫有名的一員武將,桓溫戎馬半生,率領軍隊南征北討,於國於民,確實有著抹不去的功績。一碼歸一碼。他和渣爹不可能和平相處,鬧不好就要不死不休。然而,在戰場上,在維護漢家的尊嚴和土地上,他佩服桓大司馬,半點不摻假。咚、咚、咚!戰鼓一聲重似一聲,一陣急似一陣。劉牢之越戰越勇,在鼓聲和呐喊聲中,長槍仿佛出洞的靈蛇,遊走出擊,招招刺向對手要害。悉羅騰漸漸不敵,右肩仿佛又疼了起來。嗚——鮮卑戰陣中突起一陣沉悶的號角,悉羅騰麵罩護鎧,看不清表情,但從其行動來看,這是撤退的號令。“想走?”劉牢之大喝一聲,徑直策馬追上。追至陣前,鮮卑騎兵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一員年輕的小將策馬飛馳而出,接應悉羅騰,擋住劉牢之飛來的長槍。小將年紀不大,一身亮銀色鎧甲,雪膚烏發,少年英氣,顯然是慕容氏皇族。“殿下!”“休要多言!”悉羅騰麵帶慚愧,慕容衝無意聽他多說。不是叔父下令,他絕不會出麵救人。陣前鬥將,敗就是敗,勝就是勝,哪怕死了也是光榮。結果倒好,見他撐不住,叔父竟下令救人!這壓根不合規矩!慕容衝到底少年意氣,即便服從軍令,對悉羅騰仍沒什麽好臉色。待兩人迴到陣中,軍陣迅速合攏,將劉牢之攔在陣外。“沒種!”劉牢之不懼麵前長矛,相距不過二十餘步,大聲罵道:“妄你自稱英雄,戰無可敵,簡直是狗熊!”罵完策馬就跑。好漢不吃眼前虧,劉牢之貌似粗漢,實則胸有乾坤。什麽時候該硬氣,什麽時候該見好就收,心裏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