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攻占榆眉,主將下令乘勝追擊,被鮮卑大軍阻截,雙方連戰數場,互有勝負。為破僵局,氐人用王猛之計,截斷鮮卑糧道,亂其軍心,果然取得一場大勝,斬首五千級。鮮卑不敢繼續接戰,放棄安定,領兵退迴上邽。氐人再度追擊,遇到鮮卑猛將慕容柳,前鋒盡失,大挫銳氣。此後慕容柳幾次挑戰,王猛皆下令緊閉營門,不予迎戰。雙方就此陷入僵持,戰場附近胡人逃散,漢人退入塢堡,一片風聲鶴唳。秦璟的書信送至西河,秦氏家主很快迴複,將慕容亮“貨”了。不是貨給一家,而是派人通知交戰雙方,價高者得。鮮卑人本以為慕容亮“光榮戰死”,正準備給他加諡號,聽到消息頓時懵了。氐人接訊則喜上眉梢。正愁僵持不下,大好人質送到手中,還可借機挑撥秦氏塢堡和鮮卑人的關係,甭管價格多少,必須拿下!於是,戰場上出現奇怪一幕,交戰雙方同時鳴金收兵,緊閉營門,分別派遣隊伍迎接王都使臣,趕往洛州的秦氏塢堡。目的隻有一個:買迴慕容亮!作為貨主,秦璟正設宴款待慕容亮,待酒足飯飽之際,取出一枚金色的珍珠,引得慕容亮口水滴答,方才道:“如殿下平安歸國,我用此珠同殿下易貨,殿下可有興趣?”“易貨?”“人丁。”“人丁?”慕容亮微愣,不是土地也不是牛羊?秦璟點點頭,道:“漢室百姓。”慕容亮如果被鮮卑人換迴去,兵權十成被收迴,在朝中掌權無望,必定對財富更加貪婪,不愁他不上鉤。如果迴不去,那也沒關係。珠子放到氐人麵前,照樣會讓對方動心。慕容亮雙眼放光,貪婪之色盡現。秦璟勾起嘴角,思及贈珠之人,笑意染上眼底。他日再次南下,必得當麵一敘。第三十一章 撿寶太和三年六月,氐人和慕容鮮卑使者先後抵達洛州,進入秦氏塢堡轄地。此前苻堅兩度發兵,慕容鮮卑不甘示弱,接連幾場大戰,彼此互有勝負。敗兵逃竄肆虐,勝者縱兵劫掠。漢家百姓遭殃,部分胡族部落也未能幸免。如榆眉、上邽等地,靠近戰場的郡縣,幾百裏內渺無人煙,荒廢的塢堡村落比比皆是。在烈日的炙烤下,散落的百姓屍骸和牛羊屍骨逐漸幹枯,淒涼景象隨處可見。天災人禍一並襲至,秦氏掌控的郡縣成為百姓逃難之所。漢家百姓之外,不少胡人也攜帶牛羊家產,舉部遷往西河郡及洛州鄜縣附近,寧肯獻上牛羊求秦氏庇護,也不肯繼續留在氐人和鮮卑人的地盤。因為遷移的人口不斷增加,秦氏塢堡出現一種奇怪的“繁榮”。附近郡縣還立起小市,引來不怕死的西域和吐穀渾商人,堪稱亂世獨有的奇特現象。氐人使者由王猛所派,鮮卑來的則是慕容亮的親兄弟——漁陽王慕容涉。兩支隊伍進入洛州,尚未抵達秦氏塢堡,先在洛陽外五十裏衝突一場。氐人死傷十餘人,慕容鮮卑同樣沒落好,慕容涉率先衝鋒,差點被氐人斬落馬下。雙方互不退讓,幾乎是一邊走一邊打,最後驚動秦氏塢堡,秦璟親自率兵“出迎”,差點把交戰雙方一鍋端,帶來的金銀珍寶全充戰利品。“誤會,一場誤會!”氐人帶隊的官員是個漢人,因受王猛賞識,在苻堅麵前頗得重用。之前未曾見過秦璟,卻知秦氏郎君大名,當先下車行禮,隨行人員個個不落,唯恐真成對方的刀下鬼。慕容涉不是傻子,見氐人這幅做派,也曉得來人不好惹。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下馬對秦璟抱拳,道:“小王慕容涉,英雄有禮!”慕容氏的長相迥異漢人,也不同於多數胡人,膚白,五官深邃,男子須發濃密,更似極西之地的西域人。慕容涉更是如此。一臉的絡腮胡子,說起漢話不倫不類,用詞很是別扭。秦璟在馬上還禮,引來對麵數道視線。隨後打馬迴轉,引來者前往塢堡。一路之上,隊伍經過三處小市,遇到數名西域商人。氐人官員眉間深鎖,看著秦璟的背影頗為忌憚。慕容涉同麾下將兵兩眼瞪大,未曾想到,臨近州郡就是戰場,此處竟然如此繁榮。“請。”穿過兩道柵門,迎麵就是一條石路。兩側立有高牆,假設秦璟心懷殺意,隻需埋伏下弓箭手,在場幾十人都會變成刺蝟。鮮卑人和氐人下意識聚攏,目光警惕的掃向四周。秦璟始終沒有做聲,跟隨的仆兵麵現嘲諷,打量進入塢堡的胡人,活似猛虎在盯著鹿群。氐人官員快行兩步,試著想要開口,秦璟卻壓根不理他,走進最後一道木門,將人甩給治理塢堡的主簿,自行前往慕容亮所在,繼續和對方商討以珍珠換人。見到雙方的隊伍,秦璟便已經清楚,鮮卑財大氣粗,遠遠超過氐人。所謂價高者得,慕容亮九成會被慕容涉買迴去。至於氐人會不會半路搶劫,那就不是他該關心。正如這場因陝城而起的戰爭,氐人低估了慕容鮮卑實力,以為的必勝之戰陷入僵局。縱然慕容鮮卑無法獲勝,氐人照樣占不到太大便宜,頂多奪取幾處州縣,不時進行挑釁,伺機再發起征討。慕容鮮卑如果能吃下教訓,盡快結束朝中內亂,反而能壓製氐人,迫使苻堅退讓。如若不能,待氐人養精蓄銳,傾全力發兵,慕容氏滅亡之日不遠。思及此,秦璟當下決定,盡量說服慕容亮,多換漢家人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擴充實力,以防日後。慕容亮尚不知自己被掛出“五百金”的高價,並有繼續升值的潛力。見到秦璟出現,當即雙眼發亮,主動迎上前去。與此同時,桓容一行沿中瀆水北上,經過幾處流民聚集的小縣和村落,距鹽瀆越來越近。中途,車隊遇上兩股盜匪,差點遭了埋伏。好在有驚無險,財物沒有損失,更依靠郗刺史派出的府軍擒獲三十多名賊人。“郎君,此等賊子為禍日久,不如殺掉!”隨行的掾吏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