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挽身上還是穿的那天在餐廳發生爭執的時候的衣服,隻不過,麵色慘白,毫無血色,露出的手臂上,也滿是傷痕。她那張平時總是很囂張的臉上,現在卻生機黯淡。


    穆夏看見這樣的她,幾乎要以為,穆雪綾已經死了。


    她不由自主的抬腳跟上去,一路跟到了穆雪綾的房門口。


    眼看著幾個傭人將穆雪綾扔到了床上,大步走出來。


    房間裏一時間隻剩下穆雪綾母女兩人。


    “雪綾,雪綾……你別睡,媽媽在這,醫生就要來了,你千萬別睡……”穆雪綾的母親跪在床前,聲音哽咽,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


    就連穆夏看著,也有幾分傷感。


    身後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穆夏迴頭便看見兩個穿著白大褂,背著醫藥箱的年輕醫生走了過來。


    他們直接越過穆夏,進了房間。


    一番診治以後,給穆雪綾打上點滴,便離開了。


    穆雪綾的母親追出來,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個醫生的胳膊,就差跪下來了:“我求求你醫生,你告訴我,我女兒現在怎麽樣了?她會不會死掉?求求你們告訴我,求你們了……”


    然而兩個醫生卻隻是無聲的對視了一眼,什麽也沒說,掙脫穆雪綾的母親,轉身走了。


    穆夏這才明白,這兩個醫生,恐怕也是穆儒風收買了的人。


    畢竟,像穆儒風這樣,在自己家後院弄了一個虐待人的小黑屋,拿到法律上來講,是犯罪的!而且,他還真的將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整成這個模樣。


    隻可惜,榕城這邊向來被稱為全國最亂最黑的地方。


    在這座城市,除非你有權有勢,要麽就是有錢,還能占的一點地位,但是如果你什麽也沒有,或者隻能寄人籬下,那麽你的下場就是這樣的。


    穆雪綾的母親哭倒在地上,穆夏站在門口,沒有過去扶。


    身後又急急的竄過來一個人影,到了穆雪綾母親的麵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一邊安慰著,一邊進了屋子去。


    穆夏又站了一會,便離開了。


    穆夏趴在廚房的方桌上吃著早餐,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剛剛的那一幕。


    她不敢想象,穆雪綾這幾天都遭遇了什麽,但是她知道,絕對是比她想象中的更糟糕,更嚴酷的刑罰的!


    身邊的凳子上又坐下一個人來,是穆晴挽。


    她衝傭人道:“麻煩給我一杯檸檬水。謝謝。”


    穆夏嘴裏啃著麵包,實在是忍不住的轉頭看向她。


    穆晴挽今天穿的是長衣長褲,就連領口,都是有點高的,似乎刻意在遮掩什麽一般。讓穆夏不由得再一次想起那些惹人遐想的傷痕。


    “晴挽小姐,您的檸檬水。”傭人將水杯輕輕放在了穆晴挽的麵前。


    穆夏收迴視線,默默的啃自己的麵包。


    “穆夏……”身邊,穆晴挽輕飄飄的開了口,聲音低低的,聽上去幾分壓抑。


    “嗯?”穆夏咬一口麵包,轉過頭來。


    穆晴挽眼神澄亮,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著,潔白修長的手指捧著茶杯,輕輕摩挲,看上去像是有些緊張,又似乎是有點難以啟齒。


    穆夏將口中的麵包咽下去,道:“你想說什麽?”


    “我……”她垂了垂眸子,聲音越發低了下去,“儒風他……”


    穆夏敏銳的察覺到,她在說起穆儒風發名字時,手指輕輕顫抖。


    她靜靜的聽著,聽她繼續說下去。


    穆晴挽咬了下唇,“儒風他這麽多年,一直都沒忘記你……如果可以,我想你是不是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她的樣子,莫名讓穆夏想起了某部電視劇裏的情節,這個語氣這種神情,好似她要放手深愛的那個人,遠走他鄉……


    仔細一想,她馬上就要跟蕭家訂婚了,雖然同在榕城,但一旦結婚,身為人妻,就等於跟穆儒風相隔天涯了。


    穆夏想了想道:“我不會永遠陪在他身邊的,我現在是走不了,但是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籠子的!”


    “……”穆晴挽轉眸,驚訝的望著她。


    穆夏聳聳肩,無所畏懼:“難道你不覺得,這裏就像是一個漂亮奢華的牢籠嗎?把我們這些人統統關在這裏麵,穆儒風就像是個皇帝一樣,發號施令。”


    穆晴挽眼中的驚訝慢慢褪去,她看著毫無畏懼的穆夏,眼底忽閃了一下。


    “你的性格,果然跟我們大不一樣。”她若有所指的苦笑。


    或許穆儒風喜歡的,就是穆夏這樣的性子吧。


    就連她,也很佩服穆夏的勇氣和膽識。或許,從當年她能站在二樓的陽台,坦坦蕩蕩的讓穆雪綾的母親將她推下去的那一刻,她在穆晴挽的心目中,就已經是別然不同的了。


    如果她是穆儒風,也一定會選擇穆夏的吧!


    二人正沉默著,便聽見傭人忽然迴頭喚了一句:“先生。”


    穆晴挽一僵,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一般,徹底石化,動也不敢多動一下。


    而穆夏卻揚手將杯子裏的牛奶喝完,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裏,然後從高高的獨角椅子上跳下去,越過穆儒風,往門口走去。


    直到汽車的引擎聲在院子裏響起,穆晴挽才迴過神來,身體一點一點恢複知覺。


    她走到窗戶邊,透過半開的窗台,看見穆儒風的車緩緩駛離穆家大院。


    “唉……”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也轉身離開了廚房。


    而桌上,隻剩下一杯未動過的檸檬水……


    ——


    今天開車的是秦朗,穆儒風和穆夏坐在後座。


    從車開出穆家大院開始,穆夏就一直轉頭看著窗外。


    看似無意,實際上,是在尋找薄斯幸的蹤影。


    昨天晚上他們說好了的,今天穆儒風帶她去找母親,薄狐狸說他會跟著的。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後麵的那輛黑色的車……


    穆夏皺眉。


    應該不會吧。


    那輛車跟的那麽緊,薄狐狸應該不會跟的這麽明顯吧?


    “在找什麽?”穆儒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穆夏稍稍收迴視線:“沒什麽。”


    就在兩人說話時,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緩慢行駛的那輛汽車,卻忽然加速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駛遠了。


    穆夏皺皺眉,果真不是薄狐狸啊!


    汽車又穩穩地行駛了半個小時,最終緩緩的停了下來。


    穆儒風開車下去,穆夏狐疑的跟著下去,站在原地舉目四顧,“我阿媽在這裏?”


    穆儒風看了她一眼,“進去吧。”


    ——


    “穆儒風,你把我阿媽藏在娛樂會所??”


    進了門以後,穆夏心裏覺得不對勁,急急的跟在穆儒風的身後,追問。


    “……”穆儒風腳步不停的大步往前走著,麵色微繃,一言不發。


    “穆儒風!”


    越往裏走,穆夏心裏麵就越是覺得不安。


    穆儒風渾身透著一股涼涼的殺氣,廊間的燈火昏暗,這種有錢人消費的風花雪月的場所,是怎麽看,也不會是他藏著阿媽的地方的!


    相反,穆夏覺得,穆儒風帶她來這裏,有別的目的。


    而她也隱隱覺得,必然是什麽不好的事情!


    所以,她幹脆衝到穆儒風的麵前,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整個人攔在他的麵前,“我要見我阿媽!”


    穆儒風涼涼的視線掃過來,垂在身側的大手忽然伸過來,一把捏住了穆夏的下巴,深黑的眸子裏藏著不屑和冷酷:“夏兒,你難道就不想見見薄斯幸嗎?”


    “……”穆夏猛地一震。


    薄狐狸?


    他這麽快就知道了?


    所以……他這話的意思是……


    看見她眼中的慌亂,穆儒風滿意的勾唇一笑:“夏兒,你說,你是想見你母親比較多一些,還是想見那隻狐狸多一些?隻要你馬上給我答案,我就帶你去見你最想見的那個人。”


    “……”穆夏沒有馬上迴答。


    她在分析,分析穆儒風這話,是真是假。


    薄狐狸行事向來詭譎,昨天晚上在酒店裏,他的出現,一定也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的,即便穆儒風懷疑調查了,薄狐狸會有那麽容易,讓他抓住他?


    穆夏眸光閃爍,她垂在身側的雙手都死死的捏在了一起,後背因為緊張都滲出汗水來。


    在很短的一瞬間,她選擇了裝蒜!


    “你說什麽?薄狐狸?”穆夏眼中的慌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穆儒風卻仍舊盯著她,“對啊,你們昨天晚上,不是已經見過麵了嗎?還有你剛剛……不是一直在找他嗎?”


    穆夏抓開他的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要見我阿媽!”


    穆儒風沒有說話。


    穆夏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昨天可是跟我說好了的,今天要帶我見我阿媽,穆儒風,誰反悔誰是孫子!”


    “……”穆儒風麵色微沉,緊跟在他身後的秦朗也麵色不善的瞅了穆夏一眼,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而穆夏卻在這一主一仆的身上,隱約看出了點貓膩。


    果真,是穆儒風騙她的吧!


    其實秦朗昨天晚上在酒店裏,什麽也沒查到,什麽也沒搜到,就連酒店的監控都是幹幹淨淨的。


    休息室外的監控畫麵裏,隻看見穆夏一個人進了休息室,在她前後,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從裏麵出來,直到穆儒風後來帶著秦朗出來。


    可是穆儒風的疑心病何其重?


    越是查不出來什麽,他心裏便越是不安穩。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才弄了這麽一出。


    穆儒風盯著穆夏,這丫頭遠比他想的聰明狡猾,而且,現在比以前更甚。


    她表現的如此自然,就連他也有點看不透她此刻的想法了……  縱然如此,他心裏還是不安,他感覺,薄斯幸真的來了,甚至,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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