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暴雨傾盆的夜晚。


    她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從頭到腳裹了毯子瑟瑟發抖。她害怕這樣的夜晚,更害怕這樣的夜晚一個人呆著。


    忽的聽見樓下有動靜,探頭出來,隱約聽見說話聲。


    是爸爸迴來了?


    她從毯子裏鑽出來,赤著腳跑出了房間。


    腳步停在紅木樓梯上,她看見了客廳裏的偉岸熟悉的身影。同時,也看見了另外三個陌生的身影。一大兩小,三個女的。


    “瑤瑤,這是你穆阿姨。”爸爸一臉祥和微笑,和顏悅色的跟她介紹。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雍容華貴,雖然眉宇間噙著溫和的微笑,卻不似母親看她那樣溫柔。


    她在她麵前蹲下,伸手將幼小的她攬進懷裏:“可憐的孩子,以後我就是你的母親。”


    陌生女人懷裏陌生的氣息,她微微皺了皺鼻子,很不適應。


    倏地,她的手腕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迴頭看見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憤怒的瞪著她。


    小女孩霸道的抱著女人的胳膊,“這是我的媽媽,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


    “三嬸?三嬸?”


    “啊……”藺瑤猛地驚醒,瞪著麵前的人,視線慢慢聚焦。


    “怎麽了三嬸?”陸行帆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做惡夢了?”


    藺瑤閉了閉眼,原來是夢。


    “沒事。”她搖搖頭,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站在偌大豪華如城堡的陸園麵前,忽然覺得無比失落。


    “三嬸。”身後,陸行帆的聲音再度響起。


    藺瑤轉過身。


    “三叔脾氣有時候不太好,尤其是生病受傷的時候,你多擔待。”


    藺瑤扯了扯嘴角:“不敢。”


    她的確不敢,用陸靖琛的話說,她隻不過是他花錢買來的物件,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就是折騰廢了,她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陸行帆又笑著補充:“其實他這個人吧,表麵看著很嚴肅,實際上很容易就滿足的。他不開心的時候,一杯牛奶雞蛋羹就萬事


    ok了。”


    “嗯。”藺瑤應了一聲,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現在情緒糟的很,實在沒精力去想別的。


    “少夫人。”莫裏站在門口,親自給她拿鞋子換。


    “謝謝。”藺瑤換了鞋子,徑直朝樓上走。


    “廚房有吃的?要不要……”


    “不用了,謝謝。”藺瑤說完,已經上了樓來。


    走廊裏的那些黑衣守衛已經消失不見了,開了房門她徑直倒在床上,外套也沒脫,腳上還穿著拖鞋,就這麽卷進了被子裏。


    昨夜她幾乎一夜沒合眼,此刻整個裹在被子裏,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困意一波波襲來,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一搭一搭的直到徹底合上,陷入沉睡……


    書房內,莫裏輕叩門扉,端著熱粥走進來。


    陸靖琛從報紙中抬起頭:“她迴來了?”


    莫裏:“嗯,少夫人剛剛進門,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


    陸靖琛將報紙翻了一頁,“藺家那邊什麽情況?”


    莫裏略略沉吟:“藺二小姐在皇爵酒吧外的一條小巷子裏,被幾個小混混玷汙了。現在在醫院,據說是割腕自殺,搶救迴來了,但是很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陸靖琛沉默了片刻,“交給昱洋處理吧。”


    “是。”莫裏微微頷首,默默退了出去。


    陸靖琛收起報紙,單手撐著額頭,麵色微微發白。


    他總隱隱有種感覺,事情似乎越來越不順了!


    ……


    陸氏集團,常務辦公室。


    百葉窗簾都拉下,辦公室裏光線昏暗,隻有桌上亮著一盞光線暗淡的台燈,照亮周圍的方寸之地,也照亮了辦公桌上的一張職位牌,常務董事:陸靖北。


    陸靖北一身黑色西裝,麵窗而站,身後辦公室前,則站著另外一個黑色身影。


    “老板,我失手了,請您處罰。”站在辦公桌前的男人,一臉愧疚。低著頭,似乎做錯了什麽事情,在虔誠的請求上司的處罰。


    陸靖北慢慢轉過身來,眼睛裏明明盛滿寒冰,但嘴角卻微微上揚著,聲音也十分溫和:“你是我最有能力的手下,向來萬無一失,為什麽這次會失手?”


    黑衣男人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老板,我……我覺得,陸園有很大的古怪。”


    陸靖北嘴角揚起一抹嘲諷:“就是因為有古怪,才讓你去查的,不然你以為,我是派你去遊玩的?”


    “……”男人忙低下頭,不敢再說什麽。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靖北?你在嗎?”


    一道甜美的女聲在門外響起,陸靖北微微擰眉,眼底閃過冷漠,轉迴頭對麵前的男人道:“你先迴去,等我消息。”


    “是。”黑衣男恭敬應了一聲,戴上鴨舌帽,低著頭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靖北。”甜美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陸靖北從文件中抬頭。


    看見來人,露出溫暖的笑容:“肖珊,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歡迎我啊?”名叫肖珊的女人一臉嫵媚,五官精美,一雙大眼睛正撲閃撲閃的看著他,眼裏帶著不滿的嬌嗔。


    陸靖北無奈的笑,站起身迎了過來:“過來坐。你不是跟朋友去國外旅遊了嗎?這麽快就迴來了?”


    “是啊,國外的風景再好,可我的心始終在國內,越玩越覺得沒意思,就提前迴來了。”肖珊一麵說著,一麵用滿含深意的眼睛看著陸靖北,“這麽多天,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陸靖北遞過一杯水來:“我記得,我們好像三天前剛通過電話?”


    肖珊沒有接水,而是挪到了他的身邊,伸出纖纖玉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靖北,我想結婚了。”


    陸靖北漆黑的眸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什麽,“結婚是好事,什麽時候舉辦婚禮?新郎我認識嗎?”


    肖珊抬起頭,嬌嗔的橫了他一眼:“都這麽多年了,你還要繼續裝傻下去嗎?我等了你這麽多年,拒絕了多少條件優秀的男人,你可不能辜負我。”


    說完,將他的胳膊摟的更緊了幾分。


    陸靖北深深的看著她:“那靖琛呢?”


    “……”肖珊的麵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她才問道:“你是一直在意靖琛的感受,才不願意接受我的嗎?”


    “……”陸靖北轉過頭,悠悠舉杯抿了一口茶,並未作答。


    “我跟靖琛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過去式了,雖然他現在很可憐……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他可憐,就放棄了我們的幸福啊?而且我也相信,靖琛他會真心的祝福我們的。”肖珊急急的解釋道。


    陸靖北轉過頭來,臉上掛著溫暖的笑意:“傻瓜,靖琛他那麽可憐,我們現在結婚,不是在給他的傷口撒鹽嗎?作為哥哥,我不忍心看著他痛苦。”


    “靖北……”肖珊一臉崇拜的看著他,“你真是太好了。”


    陸靖北就像一束溫暖的光,不論到哪裏,都能給人帶來溫暖。


    醫生不是說陸靖琛活不過三十五嗎?那她再多等兩年又如何?反正隻要她守著,陸靖北就是她的!


    陸靖北手裏把玩著杯子,稍稍垂首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聲音卻依舊溫和如初:“下午抽個時間陪我去看看靖琛吧?”


    肖珊怔了一下,抬頭看著他:“可是我下午還跟姐妹約好了……”


    “那就推掉吧。”陸靖北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都好長時間沒去看過他了。”


    肖珊低垂了眸子,艱難的答應:“好吧。”


    秘書站在門口輕叩門扉——


    “常務,清源公司的人都到了。”


    肖珊主動鬆開手,“你去談工作吧,我一個人待會。”


    陸靖北微笑,起身帶著秘書離開。


    直到陸靖北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肖珊臉上的微笑才漸漸垮塌下來,靠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打電話。


    “喂。我下午去不成了,改天再逛吧。”


    “是靖北,讓我陪他去看他弟弟。”  “對,就是那個被燒的麵目全非的弟弟……嗬~我不去?我也不想去啊,我一進陸靖琛的那間房子,就想吐,滿屋子的藥味,別提多難聞了。還有陸靖琛那張臉,嘖嘖,我光是想想都渾身的雞皮疙瘩……


    ”


    “唉,想想陸靖琛以前那麽風光,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也是蠻可憐的。幸好我那時候有主見,及時跟他分了手,不然還指不定被他怎麽拖累呢……”


    肖珊隻顧著自己說的歡樂,壓根沒注意到辦公室的門並沒有完全關上,還留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站在門口,足以將她所有的話都收進耳中。


    秘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陸靖北的麵色:“常務……”


    陸靖北輕輕擺手,秘書趕緊噤聲。


    辦公室裏的女人仍在歡樂的打電話,隻是已經將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去了。


    陸靖北垂下眸子,掩去了眸底神色。他輕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轉身,依舊滿臉如沐春風的微笑:“走吧。”  “是。”秘書急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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