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他們是被陷害了, 可他們求告無門,隻能眼睜睜地看兩家身陷囹圄。最後他顧懷裕隻能眼看著老父因為疾病發作死去,大哥、嫂嫂和大哥那兩個孩子被毒酒毒死,殷家幾個直係也都被弄死, 隻留著一些不是直係的人被放了出去。


    原本他也該是中毒死掉的,然而中毒昏迷後醒來卻在亂墳崗。他做成乞丐模樣迴城,卻隻得到消息,說是關押顧殷兩家的牢獄失火, 兩家直係都死在了裏頭。因為他和薛嘉不是關在一處牢房,兩年後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他才知道,原來獨獨剩下他沒有死, 是因為薛嘉把自己委身於一個牢頭, 再加上那個牢頭覺得他顧二就是一個紈絝, 對城主沒什麽威脅, 才換得那個牢頭私底下用一具死人的屍體換了他,把他扔進了亂墳崗。


    其實那個牢頭也沒有想錯。如今他要什麽沒什麽, 再加上是覺得自己害了顧家,沉重的愧疚將他打垮了,他沒有力氣再報複迴去。他在雲城聽說的最後一個消息,就是連家的小公子風光大嫁, 嫁給了城主的公子。


    逃離了雲城後,他來到人口較少、經濟一般的陶城, 像一個真正的乞丐那樣, 整日蓬頭垢麵, 苟且度日,有時候在水裏照見自己,他都覺得認不出這是誰,好像那個風光一時的雲城顧家的二公子,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直到他在陶城再次遇到薛嘉。


    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把他按倒在地,從他身上摸出那點錢,本來就打算走的,結果有個混混拉開了他的衣襟,眼睛都看直了,對他動手動腳,意圖不軌。他拚命反抗,轉身就想跑,卻抵不過對方人多。


    正當他都絕望了的時候,想著自己就是命賤,連晚上出門也能遇到這種事時,顧懷裕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一瞥驚鴻。


    顧懷裕作為一個走馬鬥雞的公子哥,還是有些身手的。他聽見他的求救聲,跑過來直接踢倒了壓在他身上的那個混混,然後和那幾個混混打在了一起。幾個混混麵對突然襲擊吃了虧,都被踹倒在地上,乘著他們一時沒起來,救他的男人拉起他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大概跑到了雲城一座打烊了的小酒館外麵,顧懷裕拉著他停下了。當時兩個人都在酒館的陰影裏,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對方的臉。


    顧懷裕就問他,為什麽這麽晚了還敢去那樣偏僻的小巷子。


    他還記得他隻是迴答,正房夫人不讓進門,自己隨便瞎走的。


    他連自己的家庭名字也沒有告訴對方,卻不想對方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相逢即是有緣,不如坐下來聊聊吧。


    顧懷裕大概那時是喝了點酒的,也沒管他是誰,好像就是為了找一個可以傾訴的人,聊聊自己的境遇罷了。顧懷裕說自己是大家公子,平時吃喝玩樂無所事事,看上去好像很快活自在,其實有時候他也是很苦惱的。他沒上麵的大哥優秀,也沒大哥那麽有誌氣,一生中最大的心願不過是把自己喜歡的人娶到手,安安穩穩地寵他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


    他問,為什麽煩惱呢。


    顧懷裕好像在苦笑,他說他喜歡的是個男人,還是個家境很不錯的男人,對方父親頑固不化,怕是很難娶迴家呢。他說,不是每個方公子都能娶到一個肖公子的。


    他也聽說過帝都最近那場風頭大盛的方肖兩家的聯姻,聽說是極其盛大的婚禮,宛如玉璧的一雙人。忍不住默默地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後來顧懷裕就開始絮絮地說著自己和那個姓連的小公子的相處情形,說自己有多喜歡那個連公子,說自己有多期待和對方在一起以後的日子。那樣低聲細語的訴說,他好像看到了平日裏兩個人的相處情形,看到了對麵男子的一往情深。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就覺得心裏有個地方慢慢變得溫暖,溫暖中有點酸澀。從來沒有人這樣重視他,期待和他一起攜手共度以後人生中所有的歲月呢。要是他也能像那個連公子一樣,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又這樣喜歡自己的人該多好。


    大概坐了一個時辰左右,到了快正子時的時候,這條街也不是雲城主街,街上已經沒什麽行人了。對方拍了拍他就要走,剛起身,又想起了什麽,從身上取下個荷包,裏麵裝著幾塊沉沉的銀子,遞給了他。


    顧懷裕對他笑了笑,在月光下風神俊朗。他笑著說,忘了他的錢已經被搶了,現在沒地方去,他送他銀子沒別的意思,就當是他陪了他一晚上的謝禮,他現在去這一帶盡頭處的一個小旅店,應該還能住下。


    他說,他叫顧懷裕。


    雲城顧家的二少爺。


    他看著顧懷裕離開的背影,惦著手中的銀子,忽然就覺得有點想哭。


    父親漠不關心,夫人百般刁難,兄弟姐妹幾乎都對他白眼以對,這個晚上,卻有一個陌生人,在走的時候,還惦記著他沒住的地方。


    有時候人特別容易就被一件小事打動。


    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動心了。


    那天父親要帶他去聚會,還讓他好好打扮。他猜會無好會,不然怎麽會帶他去?他本滿心不願,直到聽說要去的是雲城的顧家。於是他忙著追問,父親不耐煩地告訴他,說是就是給顧家二少爺選男妻,還警告他別妄想著賣醜,要是顧老爺看不上他,迴了家就收拾他。


    怎麽會?


    他認真整理儀容,心裏帶著一點期待去了顧家,沒想到所謂的相親宴上連顧懷裕的影子都沒有。聽席上有個公子竊竊私語,說是顧懷裕迷戀連采玉迷戀得緊,已經是他們這一圈裏公開的秘密了,怎麽肯好好娶親?


    他這才想起來,顧懷裕原本就是有心上人的。


    他那樣好,原本就該值得最喜歡的,自己來了也沒什麽意思。


    原本以為不過就這樣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連家拒絕了顧家的親事,顧懷裕還是娶了自己。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從別人那裏偷來的幸福,其實成親當日心裏還是有一點竊喜的。他想著,若是顧懷裕娶了自己,慢慢地就會處出感情吧。沒成想,最後顧懷裕連新房都沒進,他一個人,在燃燒著龍鳳對燭的大紅喜房裏自己獨自待了一晚。


    第二天兩人去請安的時候在路上碰上了,他愣愣地盯著走過來的顧懷裕,看著他冷漠的眼神,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你不記得我了?


    顧懷裕的口氣很惡劣,誰知道你是誰?他說,你別癡心妄想了,我這輩子隻會喜歡采玉一人,你別以為我娶了你算什麽。


    他就那樣愣在當地。


    是啊,那晚他連他的臉都沒看清。算什麽呢。


    是不用癡心妄想了。


    他在顧家待了七年,整整七年顧懷裕也不曾迴心轉意。


    他原本就是那樣性子的一個人啊。認準了一個人,就決絕到底。


    就在他以為這一輩子都要蹉跎在顧家時,顧家大廈傾倒,家裏的貨款被人騙走,一家子都下了大獄。


    他和顧父、顧懷裕關的不是一處,關他的牢獄都關了些不甚緊要的人。外麵時局動蕩,他沒辦法得到更多消息,隻能每天都密切留心牢裏的一舉一動。


    結果晚上一次被凍得醒過來,聽到牢頭之間模模糊糊的話語,說是約好了明晚放火燒了關顧家殷家直係的牢獄,一了百了。他悄聲把一個牢頭喚進來,求牢頭放過顧懷裕。他知道保顧家是保不住了,可他私心裏,想著哪怕顧家人都死了,最起碼顧懷裕還活著,他不舍得他死。他不舍得。


    牢頭色眯眯地盯著他,說換人不難,他混了牢裏這麽多年這點手段肯定是有,但他願意付出什麽代價呢?


    代價?


    到了這一步,他還有什麽呢?


    那一晚,為了保住顧懷裕,他拋棄了自己最後的尊嚴,流下了屈辱的眼淚。


    被薛家趕出來,是他早就想到了的。可他不相信顧懷裕死在牢裏,死在那場大火裏了。他明明是救出他來了,他怎麽可能死了?


    從小認識他的人沒有不說他脾氣溫和的,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性其實有多執拗。他不信顧懷裕死了,想都不敢這樣去想,他隻能滿城裏去找他。全城的人都以為他瘋了,都以為他在找一個死人。


    不是,不是,顧懷裕他沒死,顧懷裕他沒死。


    他那麽樣好的一個人,怎麽能死了呢?


    他還記得那晚雪白月光之下,他迴頭一笑,說,我叫顧懷裕。


    他明明那樣好......


    薛嘉想著想著,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這樣一個無所顧忌的瘋子,怎麽就被蕭家派了來?


    魅姬眉頭一挑,眼中盛著盈盈笑意:“看他帶過來的這公子,衣著舉止皆是不俗,想來也是大家公子。可是大家公子又能怎麽樣呢?當年廷尉府的公子不是說打死就打死了?”


    楚碧眼神疑惑,想了想才想起有這迴事。


    魅姬重新把下巴放迴了原來的姿勢上,眼波光轉流動,溢滿了看好戲的悠閑:“誒,我可不許你過去救人啊。我可好久沒看過別人的活春宮了。”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削瘦身影在別院上空一閃而過,一眨眼竟然消失不見!


    魅姬眼睛一跳,語氣有些詫異:“啊呀,這人去了哪兒?怎麽我都沒看出來?”


    楚碧心境沉穩,眼力比起魅姬還好一籌,這時一直靜靜潛伏在這裏,自然看出那人用了一種特殊的潛藏術,不是武功分了高低就能輕易看破的。


    幾息功夫後,五六個紋著雕藍袖口的白衣人追蹤而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這別院之內。


    與此同時,正屋裏的蕭炎正笑吟吟地哄著薛嘉用飯:“諾,我別院的廚子是我從帝都特意帶來的,廚藝極好,你嚐嚐。”


    薛嘉默不作聲地把蕭炎夾過來的菜慢慢吃掉,一口一口細嚼慢咽,麵上強作冷靜,硬生生按捺著心中越來越忍不住的焦慮。


    蕭炎忽然一展袖子,直接從對麵坐過來,坐在薛嘉身側摟住他,眼中笑意吟吟:“小嘉兒,你不要以為吃得慢有什麽作用,即使你吃的再慢,我們要做的事情一樣要做......”


    薛嘉被他抱在懷裏,聽著他在自己耳邊親昵的呢喃,溫熱的氣息被故意吹進他的耳孔,渾身上下打了個哆嗦,另一隻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攥緊,指甲深深摳進了手心裏。


    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現在他怎麽做才可以自救?


    心裏的惶恐再也按捺不住,薛嘉突然“嗖”地拿起那雙烏木筷,猛地迴手戳向了蕭炎的胸膛,蕭炎下意識躲閃開,沒想到被薛嘉趁機掙脫開,一撐桌子,猛地向門外跑去。


    還沒等薛嘉跑出去,門口的房梁上緩緩飄下來一個黑衣人,無聲地立在門口。


    薛嘉絕望地看著在他身後站定微笑的蕭炎,後退幾步,無力地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對方好似一點也不生氣一樣,就那樣笑吟吟地看著他做困獸之鬥。


    就在這個時候,院落裏忽然有刀兵聲傳來,刀劍相擊之聲砰砰乓乓不斷傳進來,薛嘉麵色一喜,無論是誰,隻要有變動,就有可能有轉機。


    蕭炎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隻是冷笑道:“不要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哦。”


    看著蕭炎一步步走過來,薛嘉神情一瞬間變得僵硬,一動不動地貼著牆壁,被蕭炎強力握住肩膀,一點點帶過去壓倒在了床上。


    被這麽一鬧,蕭炎臉上的神情沒了方才的柔和,語氣卻依舊輕柔,森冷中還摻雜了三分病態的微笑:“小嘉兒,你要是不喜歡晚飯,我們就不吃飯,我直接吃你好不好?”


    薛嘉瞪大了眼睛,心下迅速地轉著要是此刻唿救外麵的人會施以援手的可能性:“你不出去看看,興許等你出去的時候,你的人都死光了。”


    “到時候等人衝進來的時候,想來會很難看。”


    蕭炎笑得更開心了,伸手開始扒薛嘉肩頭的衣服:“我正喜歡這樣呢,多有意思。”


    “你喜歡這樣,可我不喜歡這種的。外麵吵得很,不如你把事情解決了以後再過來。”像是因為言下透露出的順從之意,薛嘉有些難堪地別過臉去,白皙的皮膚裏略微透露出一點粉,好似羞澀潮紅之意,蕭炎摸上去的皮膚還有著微微的熱度,不禁惹得心裏一動。


    嘴角劃出一個有些陰冷也有些譏誚的弧度,蕭炎眼中透露出無限迷戀來:“也好,我們一會兒再繼續,到時候就沒有什麽能夠打擾我們了。”


    沒看到薛嘉藏在袖子裏攥得死緊的手,蕭炎啪地一甩袖子起身,對著門口的黑衣人道:“給我在這屋裏看好他。”


    黑衣人微微躬身領命,隨後蕭炎就推開門出去了。


    月光下,幾個白衣人和人對戰的身影翩然優美,就好像在舞蹈一般。


    蕭炎出去後看了許久,才啪啪擊掌兩下,那些守衛護院的人才停下了手,對方也及時收了手。


    守衛護院的人也是因為有人擅闖別院才與對方廝殺,但這五六個白衣人舉動神出鬼沒悄無聲息的,一照臉就讓人心生怯意,確實也不想再與之為戰。


    趴在角落裏的魅姬歪了歪腦袋,眼角的弧線美而魅:“誒呀,這些人身法可真不錯,都快趕上你了,你小心丟了飯碗。”


    楚碧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靠輕功吃飯,何至於怕丟了飯碗。”


    魅姬直接拋了個媚眼過去:“你呀,就是不會開玩笑,難為我忍了你這麽多年。”


    院中蕭炎朗朗一笑:“不知諸位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五六個白衣人中站出來一個,對著蕭炎躬身一禮,語氣很是平淡,不至於傲慢,可也絕沒有討好之意:“原來是蕭炎公子的別院,失禮。我家公子讓我們追蹤一名刺客,沒想到一路追過來,刺客在蕭公子的別院裏消失了,我們懷疑刺客藏身於此,還希望蕭公子允許我們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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