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人似海,花市燈如晝。


    雲城的紅夕街,也就是俗稱的花街,因為香雪海庭要舉辦花雪集會的緣故,樓閣之上俱掛滿了花燈,街上來來往往地擠滿了一街人,看上去好一番的熱鬧景象。


    香雪海庭地大勢闊,前麵待客的大堂裏比起同街的其他地方還要闊氣不少,一入大堂便是滿滿當當的席位,怕是幾百桌也不止。往兩邊朝上看去,就會看見兩邊都是樓閣,上下分四層,每層十個隔間,隔間外木頭支撐的架構,橫空外延了一個台子出來,大堂左右共有八十個雅間。樓底下的大堂是給雲城訂不上雅間的尋常人留的,越靠前的桌位越值錢,至於雅間在這一日的價格更是貴得讓人咂舌。


    因是參加拍賣,按老規矩每家都會帶一個“喊話的”,用來叫價,也是世家子弟體現身份的一種象征。有些公子哥過來的架勢極大,身邊帶著府裏的護衛不算,甚至身邊還會帶一兩個的“陪坐的”,也就是舞女歌妓之流。這些人中有些甚至不是香海雪庭裏的,而是從這一條街的其他家來過來的,或是別家裏的姑娘也想來看看這裏的排場,就央求著相好的公子哥帶進來湊個熱鬧。


    顧家的地方在右手邊第三層第四個隔間裏,視線很是開闊,正是最好的幾個地方中的一個。


    拍賣開始後,顧懷遠穩穩地坐在那裏,聽著底下的介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片刻後收迴目光,看著對麵特特叫人搬了一張榻過來、抱著薛嘉倚靠在上麵的顧懷裕頗有些想笑,難得打趣他道:“你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膩歪,去哪裏都舍不得小薛。”


    躺在顧家後院養了個把月傷、養得麵色紅潤的季準聞說雲城有這等熱鬧可坐不住,因為顧懷裕要帶著越浪的緣故也蹭著來了。這段時間在顧府,季準和顧懷裕夫夫之間相處時日不少,偶爾還會和越浪指點一下顧懷裕武功套路,彼此也算得上有幾分了解,這時沒骨頭一樣地靠在軟椅上,一顆一顆地剝著瓜子,閑閑道:“可不是,顧二少爺那股子的肉麻勁我看了都害怕,活像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每天有點時間就膩著薛嘉不放。”


    因為越浪是顧家從第一坊禮聘來的劍客,並沒有像顧家的護衛一樣隨侍在一旁,也隨著一塊坐著。這會兒端坐在一旁的冷麵冰山越浪背挺得筆直,懷裏抱著片刻不離身的劍,難得地點了點頭讚同季準的觀點。


    ......顧懷遠覺得自己更想笑了怎麽辦?


    季準瞥了越浪一眼,目標轉移,懶散道:“越浪啊,你以後找媳婦,就該以顧二少爺為標準,每天纏著你,保準過上幾個月就能磨掉你高嶺之花一樣不可攀折的氣質。嘖嘖,每天都本著站如鬆坐如鍾的姿勢累不累啊,你不累本少爺我看著都累。”


    靠在軟榻上懷裏窩著薛嘉的顧懷裕從背後環出一雙手,握住薛嘉的手,正認真地拿著剪指甲的小刀器給薛嘉修剪指甲,聞言挑挑眉頭,頭也不抬地給了季大少爺會心一擊:“都說性格正相反的人最容易相互吸引。依這麽看,你倒是最適合越浪,不如你把自己填進去當越浪的媳婦兒吧。”


    季準瞬間就臉黑了,眼神斜斜地朝著顧懷裕瞥過去:“我可是立誌要找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人,能陪我吃陪我玩陪我遊戲人生,越大俠這號的可高攀不起,顧二少爺拉媒的眼力見兒可真不怎麽樣。”


    顧懷裕挑起眼睛看了季準一眼,禁不住笑了笑:“這麽說,我倒覺得越浪還挺合適的。話說這些天我都沒怎麽帶他出來,他可不是天天陪你嘛。你要吃他掏錢,你要玩還是他掏錢,這難道不算是陪你吃陪你玩?”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季準忽然想起自家跑到街上去的幾次,越浪主動給自己掏腰包的時候,自己也就毫不心虛地接受了,忽地感到一陣後悔。


    真是不該落人口實......


    這時底樓大堂又拿上來一樣拍品,是雲城七巧閣製作出來的新品——九環合心鎖。一套七個鎖,一環扣一環,打開第一個鎖,第二個鎖的鑰匙才會掉出來,而打開第二個鎖,第三個鎖的鑰匙才會掉出來,以此類推,環環相扣設計巧妙,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身形妙曼聲音獨特的女子對著大堂介紹這款鎖的設計精妙之處,最後報出底價:“底價五百兩。”


    大堂裏一個公子哥直接報價:“六百兩。”


    坐的離他隔著幾桌的一個中年男人沉聲道:“六百五十兩。”


    閣樓之上顧家那家雅間有個聲音忽地報出來:“七百兩。”


    顧懷裕放下手裏的小刀器,捏著薛嘉的手左右看了看自己修剪出的“成品”,這會兒聽見顧懷遠讓人報價,倒也不吃驚。這款鎖雖說精巧,可想來主要還是用於女兒妝奩,這樣的底價也不過是由於是七巧閣做出來的罷。大哥想要拍下來,想來也是給大嫂買的。


    一個排的比較靠後的閣子光線昏暗,裏麵沒有點幾盞燈的樣子,外麵延伸出來的架台也沒有人,顯然人是在裏麵。正當外麵正競價拍合心鎖的時候,閣子裏進來一個身影瘦削的男人,低聲對主人說道:“少爺,我們的人都安排妥當了。”


    裏麵的人聲音顯然是懶懶散散,透著一股子妖魅的意味:“很好。”


    男人頓了一下低聲問道:“那撤的時候要不要通知他們。”


    顯然那人也知道這個“他們”是誰,隻是漫不經心地說道:“本來就是要把他們擱在明麵上吸引注意,留著吧。”


    男人微微覺得驚心,畢竟也是一個家族的,可這位主的行事作風詭異莫測,危急時刻說丟就丟,竟絲毫也不在乎。但說到底自己還是要聽從他的吩咐,到底也就沒說什麽。


    外麵拿出來的拍品越來越貴重,一件比一件上檔次,競拍也越來越激烈。等到傳說中正宗的千金酒拿出來的時候,全場的氣氛幾乎達到了鼎沸,不得不等了片刻才安靜了下來。


    千金酒首現雲城拍賣會,隻拍出了三壇。場裏的那位拍賣師伸手撫向端上來的第一壇酒,聲音悅耳動聽如碎玉相擊:“這是千金酒中的‘竹葉泛舟’。這壇埋於地下已逾百年,是用淡竹葉煎汁,糯米、麥穀及蜂蜜等和酒曲釀成,性寒味甘,可以直接飲用或溫飲,或和藥同煎及藥液兌服,送服丸散藥劑,也可浸製食物藥物。主要可以清心火、除煩熱,適宜徐徐飲之。”


    “底價二百金。”


    按朔虞大陸的換算率來算的話,是一金等同十銀。隻是拍賣會上的規矩,若報底價是金的話,隻能一金一金往上加,而不能加銀,以此來襯托貨物貴重。這也是為什麽底價不報兩千兩銀子,而報二百金的緣故。


    層層階遞的閣樓上,一間閣子內裏端坐著肖容斂。


    在後續的交易裏,他已經從顧家拿到了千金酒的配方,自然不用再去競拍不便攜帶的現酒。


    看著三壇千金酒逐一被衛家、陸家、孟家三大家族陸續高價拍走,肖容斂心底不由微微讚歎顧懷裕這樣的主意——和歐陽建暗地裏聯盟,在歐陽家的香雪海庭一年一度的花雪集會上把千金酒作為拍品推出,重新打響正宗千金酒的名號,然後和鄭家在雲城開分店分成。真是個撈錢的妙招。


    微微眯了眯眼,對著立在一旁的屬下淡淡道:“白旻,一會兒就要拍賣麒麟血,第一顆和第二顆競拍,但不一定要拍中,等到第三顆時,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拍下來。”


    叫白旻的人低頭應諾。


    等到顧家拍下了第六顆麒麟血的時候,原屬於肖容斂所在的隔間裏麵的人已經消失無蹤。與此同時,場裏很多人也不見了。


    等到麒麟血拍到手後,就連薛嘉也微微鬆了口氣,拍了拍顧懷裕,對著他低低耳語兩句,隨後從軟榻上起身去解手。


    就在薛嘉轉身要走的一瞬,顧懷裕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心裏閃過一些不安,伸手就拉住薛嘉的袖子,張了張嘴,最後也隻好說:“你快些迴來。”


    這會兒正懶洋洋地靠著椅子吃糕點的季準抬眼瞧了一眼,嘴角彎成一個明顯的弧度:“嘖嘖,真是一刻也離不了。”


    顧懷裕這時也懶得理他,隻是起身走到架台上,朝著拍賣台的方向看去。


    剩下的四顆麒麟血被迅速利索地瓜分完畢,各大家族心滿意得地把重頭戲都收入了囊中,隻等著最後一樁壓軸拍品。


    壓軸的拍品自然要豔驚全場,這件拍品自然也做到了。


    端著拍品出來的赫然就是香雪海庭第一美人嬰雪!


    拍賣師嗖地一掀拍品上的紅綢,露出了綢緞下的絕世拍品。拍賣師的聲音此時也格外地高亢起來:“這就是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件拍品,也是一件神品——鏡甲!”


    鏡甲二字一出頓時全場喧騰,人群都陷入了激動狂亂的局麵。


    顧懷裕卻隻是看了一眼那副傳說中的絕世鎧甲,就轉過了身去。


    他心裏清楚這東西不是顧家能拿下的,顧家最多也就是跟著提提價,所以也就不往心上去。可是等到剩下的四顆麒麟血都拍完了,薛嘉還沒迴來,顧懷裕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不知道薛嘉遇上了什麽事,忍不住轉身就要下去找人。


    就在此時,大堂門口忽然有整齊劃一的兵甲聲傳來,一聲整齊低沉的厲喝從門口傳來,剛才陷入了激湧迷亂狀態的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香海雪庭的出口已經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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