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

    殺人者,人恆殺之,我搖搖頭,你當年餓死了老太太,如今老太太迴來報仇,這很正常。

    這兩個字吐出,那雙眼睛中充滿了絕望,還有一道極其濃烈的恨意,她想要我死。

    與此同時,劉長祿手上加勁,她媳婦眼睛瞪得圓圓的,掙紮的手鬆開,攤在一邊。

    “兒子,做飯吧!”

    掐死了兒媳婦,老太太再次開口,那雙蒙著白膜的眼睛卻看向了我。

    “做飯,做飯!”

    劉長祿喃喃著,雙目無神的站起,走向下房,老太太趴在他的背上,雙手搭在他的兩條手臂上,控製著他的行動。

    他很快從下房內走出,手裏端著一簸箕凍餃子。

    “餓,餓!”

    盤膝坐在地上,劉長祿一邊喃喃著,一邊拿起一個凍得杠杠硬的餃子,向著嘴裏塞去。

    一陣刺耳的咀嚼聲中,劉長祿連續啃了五個餃子,血從他的嘴裏滲了出來。

    老太太卻在這時鬆開了手,轉到劉長祿正麵,盤膝坐下,娘倆麵對麵的相對而立。

    “媽?”

    劉長祿恢複了正常,驚恐的叫了一聲。

    “吃吧,吃吧!”

    老太太指著簸箕中的凍餃子,溫和的說道。

    “媽?”

    劉長祿又叫了一聲,老太太不為所動,親自撿起一個餃子,遞了過去。

    劉長祿哆嗦著接過來,顫抖著把餃子塞入嘴裏,艱難的咀嚼著。

    這個季節,外麵零下二十多度,餃子凍得和冰坨一樣,根本咬不動,之前的那幾個,劉長祿的牙已經受傷了。

    可那會他不知道疼,所以無所謂。

    但是現在,吃餃子就和受刑一樣。

    一個、兩個、三個,當第四個餃子被遞過來,劉長祿崩潰了,他一個頭磕在地上,哀求道:“媽,以前是兒子不好,你就饒了我吧!”

    “吃!”老太太不為所動,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媽,你也知道,我當不了家,都是她的錯,她不讓我給你吃的,我不敢給啊!”劉長祿指著自己的媳婦,一邊哀求一邊說道。

    這話說出來,誰都不會信。

    當年老太太在下房住著,那會的下房還不是磚瓦的,一到下雨天就漏雨,如果不是有雨水救命,老太太支撐不了那麽久!

    人心到底有多狠,我不去揣度,我隻是想不明白,劉長祿是怎麽狠下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媽被餓死的?

    老太太不為所動,依舊是用那種幹巴巴的聲音說道:“吃!”餃子也再次遞了過去。

    “不能吃了,再吃我就要死了!”劉長祿搖著頭,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淌,混著嘴裏的血水,淌滿了衣襟,凍成了一條條冰溜。

    “吃!”

    老太太好似複讀機一般,將餃子向前遞,塞入了劉長祿的嘴裏。

    “啊!”

    艱難的咀嚼一口後,劉長祿瘋了一般的嚎叫一聲,爬起來就向著門口跑。

    他沒注意到,在他爬起來的一瞬間,老太太趴在了他的背上。

    “謝寅,你是大神,你救救我,救救我!”

    劉長祿搖晃著我的胳膊,瘋了一般的哀求著。

    我不著痕跡的掙脫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沉聲道:“報仇歸報仇,不要越界!”

    老太太冷冷的瞄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放在了劉長祿的脖子處,喃喃道:“兒子,媽帶你迴家,給你吃好吃的!”

    她一邊說,一邊加力,劉長祿的手也在同時舉起,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臉漸漸變紅,眼珠子向外鼓起,充血。

    “噗通!”

    下一刻,劉長祿跪在地上,頭低垂著,老太太將他摟入懷裏,喃喃道:“兒子,媽帶你迴家!”

    她一邊說,一邊向後退,劉長祿也跟著向後退,屍體卻留在了原地,他的魂被拉了出來。

    老太太帶著劉長祿迴到院裏,把兒媳婦的魂也拉了出來,一雙幹癟的手各自牽著一人。

    “媽帶你們迴家!”

    老太太喃喃著,牽著兩人向外走,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說道:“我要兒子媳婦的魂,它們要屍體!”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將自己的兒子媳婦帶走。

    當她們仨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抬頭看了一眼天,天是陰的,幾朵雲遮住了太陽。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摸出電話,打給了王誌超。

    老太太口中的它們指的應該是六盤山的黃皮子,那些黃皮子想要屍體,目的很簡單,張冠李戴。

    如果沒有王奶奶的提示,那些黃皮子的算計成真,那具怨屍在村裏搞事,黃皮子控製著這些屍體悄然接近,趁亂幹出點啥,還真的沒法阻止。

    四十分鍾後,王誌超帶著人到了,看到院裏的兩具屍體,他皺皺眉問道:“怎麽迴事?”

    我簡單說了一下,他歎了一口氣,說道:“謝哥,我在縣裏沒幾天了,這次的事過後,出去躲躲吧!”

    “嗯!”

    我點點頭,沒說什麽!

    屍體很快被拉走,幾乎沒引起多少波瀾,可還是在我的心頭種下了一縷陰霾,也讓我再次認識到,時代真的變了。

    換做以前,黃家的人絕對幹不出這種事。

    胡黃白柳灰,這五大仙家出馬看事是為了積累陰德,為渡天劫打下基礎。

    但是現在,陰德對於它們來說,不再是必需品,它們開始用以前不敢使用的一些邪門手段。

    比如那隻讓小晴流產了三次的小黃皮子,這種手法準確的說叫做種嬰之法,說白了就是吸取嬰兒的精華來補足自身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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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做法,會遭天譴的,可六盤山的黃家還是做了,很顯然,它們有辦法避過之後的天劫。

    有一點我很欣慰,那就是一切還在一個框架內,那便是不牽連無辜之人。

    這一次黃家找上的幾個人,都有取死之道。

    老張頭是自作孽,活活打死了人,辛二姑是偷情,劉長祿是不孝,二莽子的情況複雜一些,但是每一個人,按照法律來看,都是有罪的。

    也就是說,黃家還不敢對無辜之人動手。

    我搖搖頭,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迴走,路過老張頭家時,我有些意外,老張頭正坐在院裏燒紙錢。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一邊燒,一邊嘀咕著:“有怪莫怪!”

    “張大爺?”

    我叫了一聲,他愣愣的抬頭,那雙眼睛中根本就沒有焦點,就和沒看見我一樣。

    “劉長祿和他媳婦死了,他媽迴來把他倆接走了!”我淡淡的說道。

    他還是沒有反應,隻是下意識的向著火堆裏扔紙錢。

    “楊愛國也會迴來的!”

    我想了想,索性揭破這一切,同時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試探一下。

    “不會!”

    果然,這句話一出,老張頭的神情有了變化,他猙獰著喊出兩個字。

    “如果不會,你為什麽在這裏燒紙?”我反問道。

    他沒迴答,低頭在火堆裏扔了幾張紙錢。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鬼不會和你講道理,誰害的他,他就會找誰,躲是躲不掉的!”我沉聲說道。

    老張頭捏著紙錢的手一緊,緩緩的抬頭,帶著一絲顫音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的子孫花了他的錢,他會去找嗎?”

    “會!”

    我緩緩的吐出一個字,心裏卻起了波瀾,事情果然不是看到的那麽簡單,這裏麵有隱情。

    “不行,不行!”

    老張頭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圈,摸出電話幾次想要打,最後都忍住了。

    “張大爺,有些話我得和你說清楚了,如果隻是簡單的殺人,那麽他迴來,殺了你便算是報了仇,如果還有其他的牽扯,那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我半是嚇唬,半是警告的說道。

    “我和你說實話,你能救我的那些兒孫嗎?”老張頭咬咬牙,下了決心,一臉期望的看著我。

    “你得和我說實話!”我一字一頓的說道。

    說實話,我沒想到老張頭會在這個時候屈服。

    “好,我說實話!”

    老張頭點點頭,在那一瞬間,他的腰佝僂下來,臉上的褶皺似乎也比以前多了很多,整個精神都垮掉了。

    “我拿了老楊的錢!”

    下一刻,老張頭緩緩的開口道。

    老楊,也就是楊愛國,地主家庭出身,在那個年代,這就是原罪。

    哪怕你起了一個愛國的名字,哪怕你表明立場,這一切都沒有用。

    老張頭那會拷問楊愛國,不是出於公心,他看上了楊家的家財。

    所謂狡兔三窟,早些年的那些地主,很多都有窖藏家財的習慣,一是當時社會混亂,土匪和軍閥眾多,二是為了怕後代不孝,留個複起的後手。

    楊家也不例外,當初抄家,隻抄出了地契和一些浮財,大洋和黃金,根本沒見到影。

    很不巧,老張頭發現了楊家窖藏的財產,為了這筆錢,他昧著良心,將楊愛國打死。

    也正是由於這筆錢,老張頭才能在縣城買上三套房子安置兒女,才能在省城給孫子買房結婚。

    他一個老頭,這些年為兒孫買房花了將近三百萬,這些錢,都是楊家的錢。

    正因為害怕報複,老張頭始終不進城,他害怕紅的,更害怕那些用楊家的錢買的大房子。

    紅的是楊愛國肋部濺出來的血,他始終忘不了血濺到他臉上時的感覺。

    四十多年的時間,老張頭始終處在煎熬中,如今卸下了這些包袱,將當年的事情合盤托出,他的精神也垮了。

    “我死不要緊,但是我的孩子們是無辜的!”

    老張頭說完這些,緊張的看著我,說道:“謝寅,你是大神,你招魂,你和楊愛國說,我可以死的,真的,我這條老命,他想要,隨時可以拿去的!”

    我歎了一口氣,說不清此刻到底是什麽心情。

    一條人命,老張頭煎熬了四十多年,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真的值得嗎?

    “你的命,我要;你孩子的命,我也要!”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卻發現老張頭愣愣的看著我身後,一道冰冷的聲音在同時響起。

    我緩緩的轉頭,看到的是一張冰冷的臉,還一雙滿是仇恨的眼睛。

    這張臉我見過,正是那位被老張頭吊起來抽打的楊愛國。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老楊,我求你了!”

    迴過神後,老張頭跪了下頭,一個頭磕在地上,哀求道:“你想我死可以,我這條老命死不足惜,可我的孩子沒錯啊!”

    “那錯的是我嗎?”

    楊愛國苦澀的一笑,“我們楊家的後人苦了幾十年,你張家的後人卻吃香的喝辣的,還住著大房子,你不要忘了,這個錢,是我們楊家的!”

    “花了我們楊家的錢,就要還欠下我們楊家的債!”楊愛國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向外擠,一股冰冷的寒意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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