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沒了那慈祥的笑,不耐煩的指著那一蔞子妖靈,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種花,什麽時候種完這一蔞子,什麽時候我幫你救人。”


    鳳三露出憂色:“要不然你先幫我救人,我再幫你種花?你放心,隻要你救活他,我幫你種一輩子花都沒問題!”


    老人堅持:“不種完這一蔞子花,什麽你都別想。”像是看出她心中憂慮,他道:“他短時間裏還不會死,但是你要是再磨蹭下去,就不知道你在種完這些妖靈之前他還有沒有命在了。”


    話沒說完鳳三已經扛著鋤頭去種花了。


    老人:“……”


    鳳三不知道老人是用什麽方式把墨離身上蛛人的濁氣除去的,除去了濁氣的墨離仍是昏睡不醒,他體內沒什麽生氣,老人說那是因為他是大煞。


    鳳三起初以為那一蔞子花很快就能種完,畢竟蔞子才臉盆那麽大點,後來才知道她還是太天真。


    那東西像乾坤袋似的,也不知道裝了多少,她種一個,裏頭就會再出現一個。她心係著墨離的生死,老人又以她不種花就不救人威脅,又半個月過去,蔞子裏的妖靈終於讓她給種完了。


    看著空空如也的蔞子時,她不禁熱淚盈眶,種花真不是人幹的!


    種完妖靈的那天,老人來檢查了一遍,然後帶著慈祥而欣慰的笑,說了句不錯。


    鳳三看他滿意,不禁鬆了口氣,生怕他像第一天的時候說了句不行,又要她重新種。


    她樂嗬嗬的湊上去,討好的問:“老家夥,現在可以幫我救人了麽?”


    老人道:“我不是說過,我幫不了你麽?”


    鳳三聞方,登時大怒:“你戲弄我?”


    她這個反應讓老人覺得有趣,他活這麽長時間,還沒人敢對他橫眉瞪眼的,當即佯做怒容:“我戲弄你又如何?”


    “你……”鳳三也是氣糊塗了,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直接拿劍就劈!


    她沒日沒夜的種妖靈,就指望著老人心情一好幫她救人,沒料到這老家夥來來去去還是那麽句話,聽這意思,就是不打算救人了,那她還幹什麽對他客客氣氣!


    老人也是沒料到她忽然就動手,不過並沒有慌張閃開,站在原地任她一劍劈來,劍氣令四周氣息動蕩不安,那些花朵似乎了也不安起來,無風卻搖曳不止。


    老人輕飄飄的把鳳三的劍撥到一旁,臉上仍是那慈愛的笑:“丫頭,別這麽衝動,萬一你傷了老頭子我, 誰幫你救人?”


    說著他曲指一彈,鳳三的劍就消失了。


    他歎息般道:“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這件事情,隻有你能做。”


    鳳三聽了這話,迅速冷靜下來,頓時又湊上去,“這話什麽意思?”“我隻能告訴你救他的辦法,能不能救活,或是你做不做得到,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老人說到這裏,又問了鳳三這幾天前同樣的問題,“你要想清楚了,我要的是你的靈魂?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你的靈


    魂不能再入輪迴,隻能永遠在這南柯山上。”


    鳳三問:“救活他你就會把我靈魂取走?”


    老人緩緩搖頭,“與我簽下契約,待你死後,靈魂便會來到我這裏。”


    鳳三點頭:“那行。”


    老人奇道:“你可聽清楚了,我說是永遠不入輪迴。”


    鳳三認真的道:“想得很清楚,我不是還有這一世可活麽,夠了。”


    老人笑了笑,道:“其實,救他的方法很簡單……”


    ……


    鳳三迴到小木屋的時候,墨離仍是靜靜躺著,好像睡著了一般。


    她在床畔坐下,撐著下巴看著這張俊美的臉,腦海裏卻盤旋著老人說的那個辦法。


    救他的方法確實很簡單,她隻需要進入墨離的意識中,與他靈魂雙修陰陽交合,以她己身的靈力,滌盡他靈魂上被蛛人侵蝕的濁氣,他就能醒過來了。


    但說容易,也不容易。


    不容易之處在於,靈魂雙修的條件,需要雙方都傾心彼此。隻要其中一方虛情假意,雙方靈魂皆會受創。


    鳳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墨離,老人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想的是三生石上看到的那些過往。背著他尋找南柯的路上,無論遇上什麽樣的困難,她想到的,也是那些過往。


    她問過老人,如果以前她愛,現在不愛,算是具備條件麽?


    老人沒有告訴她。


    隻說救或不救,決定權全在她自己手裏。


    鳳三不太敢試。


    因為她覺得,現在的她是不喜歡墨離的,她千辛萬苦登上這萬仞高山,也不過是因為那三生石上,他落下的那幾滴淚。


    她的命是他給的,她應該要還給他。


    無關乎愛情,她想。


    若是萬一,她與他靈魂雙修,她卻並不愛他,她靈魂受創倒沒什麽,可若是一不小心墨離掛了呢?


    鳳三覺得自己站在了一塊獨木橋上,前狼後虎,進退兩難。


    她陪了墨離一天一夜,也想了一天一夜。


    想的有些魔怔了,索性便出了屋子,坐在湖畔發呆。


    沒一會兒,水麵上蕩起一屋波瀾,一條漂亮的魚尾在水麵上一甩,隨即小鮫人到了岸邊,雀躍的湊到她麵前:“你的花種完了嗎?可不可以陪我玩會兒呀!”


    鳳三種花的事情,這山頂上的小妖們都知道了,加上她是這幾百年間第一個上來的人,小妖們都喜歡往她麵前湊。


    小鮫人就是其中一個。鳳三摸著她濕潤的發,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低聲道:“你說我,要不要試一試?要是我試了,他還有一線生機,不試的話,他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可是我又怕他被我弄死,他真要是死了,我覺得我恐


    怕會很難過……”


    小鮫人什麽也沒懂,她天真的眨巴的湖水綠的大眼睛:“不要怕呀,爺爺說,要勇敢!”


    鳳三不禁捍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笑問:“那要是我這一勇敢把他害死了呢?”


    “那有什麽關係,你可以和他一起在這裏變成花花做個伴呀!”


    鳳三怔然。


    是了,又有什麽可怕,他若死了,她陪著他就是。


    她忽然笑起來,眉宇間陰鬱之色頓掃而空,也不管小鮫人了,站起來便急切的奔向小木屋!小鮫人望著她的背影在岸邊開心的搖著魚尾,大姐姐笑起來還是這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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