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墨靜靜的聽著風玲瓏嘴裏的囈語,漸漸的,他的眉心蹙到了一起,臉上有什麽東西龜裂開來……她此刻的,竟是當初的事情?


    這樣的認知,讓離墨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反應,隻是怔愣的看著風玲瓏……這張臉不是當初的臉,雖然比之更加嬌媚美麗,卻獨獨少了一份當初那樣的靈動。?


    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靈動!


    隻是,經曆了那麽多……她其實心性裏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她了。她害怕了當初那樣的性子會造就更多的錯誤,如今才會變得這般沉穩內斂嗎?


    “阿墨……你就讓我去嘛……”玲兒嘟著嘴,在離墨身邊蹦來蹦去,嬌俏的臉兒上全然是祈求,那樣子,讓人不忍拒絕。


    離墨卻隻是輕睨了她一樣,淡漠的迴絕:“不行!”


    玲兒一聽,哼哼唧唧的就扯住了離墨的袖子甩了起來,聲音更是軟軟糯糯的,“我又不是去玩……我是想要去給你找尋你需要的東西啊……你想想看啊,如果我找到了,迴頭你就可以打敗天君,然後……三界也就不是如今這個光景了,是不是?”


    離墨被玲兒那軟糯的聲音弄的心癢難耐,可是,還是依舊堅定的再次迴絕:“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甚至你不合理的要求……就算是要將我那大殿燒了,我也任由著你的性子。可是,這次不行……”


    “阿墨……”玲兒皺著鼻子,那一雙水靈靈的星眸噙著灼灼的光芒看著離墨,嘴兒更是嘟的讓人想要一親芳澤。


    離墨這人一向殺伐果斷,尤其統領魔界之後,更是性子冷然到了讓人不能靠近。可這一切偏偏讓這個丫頭給擾亂了一池春水,如今是什麽脾氣和手段,到她的身上,都是絲毫沒有用。


    可是,她要去天界玩,自然他會用盡辦法保的她數日不被天君和天界的那些頑固之人看出什麽端倪。可這丫頭不是……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聽到他如今想要和天界一爭,必須要那暗凕火珠的幫助的同時,還需要幾件天界神物的幫助。所以,她這次去天界的目的不單純,他怎麽可能由著她胡來?


    他不怕天君,也不怕魔界和天界鬥爭……畢竟,千萬年來,這是宿命,誰也不能更改。可他不怕這個,卻怕她有絲毫損傷,他不想看到她受傷……她到底懂不懂,明不明白?


    這樣想著,離墨氣惱了起來,一把甩開了玲兒,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去。


    身後的人委屈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前麵那墨色身影冷酷到底的離開……她氣惱的一跺腳,恨恨的道:“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你敢!”離墨猛然停住了腳步轉身,一雙墨瞳暗沉的看著玲兒,那氣勢,就好似如果她敢一個字,就直接將她碎屍萬段。


    玲兒雖然平日裏對離墨喝五吆六的,可是,離墨真的要生氣了,她還是很怕的……


    見他不是嚇嚇她,心裏不快,可還是先軟了下來。一臉狗腿的跑上前,扯了離墨的袖子就垂眸哼哼唧唧的道:“阿墨,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生氣!”著,她緩緩抬眸,一雙星眸就這樣熠熠生輝的看著離墨。


    離墨暗暗歎息了聲,這樣她讓他如何能生氣?


    輕輕將玲兒嬌軟的身體納入懷裏,汲取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頗為無奈又歎息著的道:“玲兒,你應該明白,我可以應承你所有……可是,傷害你的事情,我不願意看到。”


    玲兒聽著離墨那輕緩的心跳,悶悶的聲音傳來:“我知道……可是,我也隻是想要讓你開心。”她抿了抿唇,“我知道,天界和魔界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你便一天不會真正的開心……”


    “可這事兒已經舊藏千萬年,就算我無法做到,也是情理之中,懂嗎?”離墨輕歎的道,“何況,我一介魔君,最後卻要你去天界周旋,我豈不是無能?”


    玲兒聽了後沉默了下來,離墨懂她,所以……他知道如何,能讓她打消念頭。


    她不想他不開心,可更加知道,身為一介魔君,他有他的驕傲……她能容忍自己如何胡鬧都可以,卻不能容忍自己講他的驕傲碾碎。


    “我想吃梅子糕了……”玲兒甜糯的嬌嗔道。


    離墨嘴角難得的蕩起一抹淺笑,輕歎聲傳來的同時,輕輕拉開玲兒,大掌握了她的手,一同步向了大殿……


    這人的笑隻為她綻放,隻因為她,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看的緊。


    魔君不會笑,可是,卻願意為她而笑……玲兒心中甜蜜的很,就連吃的那梅子糕都覺得不酸了,甜甜的,就和塗抹了蜂蜜一般。


    隻是,後來二人都不知道,這本該擱淺的事情,會因為一次玲兒無意中聽到的事情再次改變……她想要為他做些事情,最後,她騙了離墨。


    她隻是告訴她,聽天界銀河美不勝收,她想要去看看。順便兒,看看那顆蛋在那裏能不能孵化出來……離墨不疑有他。畢竟,那些天,她聽了好多關於銀河的事情,還有書籍中過寵物蛋孵化可在天界進行,那會有可能孵化出意想不到的東西。


    離墨應承了,給了玲兒十天為限……隻是,將在外不由帥。玲兒上了天界後,也就沒有在期限裏迴來。離墨幾度想要上去找人……偏偏奈何身份不許。他又怕會將玲兒的身份戳穿,天界的人會傷害她……自然不曾造次。


    而那個時候,離墨也才知道,玲兒上天界真正的目的……原來,那丫頭竟是用了幻術將一封留給他的信箋藏了起來,而她也知道自己的靈力隻能保的那信箋十幾天不出現……正好爭取了時間。


    她想要為他做些事情,可他何嚐想要看到她置身在危險……先斬後奏,好一個鬼靈精。


    離墨看著風玲瓏沉睡的樣子,思緒不停的翻轉著……當初,他就應該不管不顧的去天界將她抓迴來。如果,他知道她會擾亂了天君的心裏的漣漪,如果,他知道她從頭到尾,都心心念念的想要給他找尋那幾樣東西。


    隻是……縱然他和天君二人,都隻是在此事上看到了開端,沒有預測到結局。以至於最後,他們都輸了……輸的不是天地,而是她!


    歐陽景軒靜靜的站在那裏,一雙狹長的鳳眸看著風玲瓏久久不能收迴……明明聽著她心心念念的喊著離墨的名字,可他卻貪婪的一邊兒痛不欲生,一邊兒想要多看她幾眼。


    寢宮外,司徒宛心輕輕歎息了聲,想要跨進的步子最終縮了迴去,一臉的沉重和悲傷。


    寧默元冷哼一聲,“別人的事情你操心的很……沒有見你這麽緊張我!”他心裏不快,心兒的身體如今如何他不知道,他怕,怕這個女子會因為管了裏麵的人,自己大大受損。


    司徒宛心迴頭看了眼寧默元,什麽話也沒有的就依偎在了他的懷裏,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緩道:“默元,你我能在一起……追根溯源,是要謝謝歐陽景軒的。”


    寧默元猛然蹙眉,冷哼一聲道:“關他什麽事?!”他又是輕哼一聲,越發不滿。


    司徒宛心輕歎一聲,沒有解釋……有些事情不能解釋,就和她不能告訴如今的歐陽景軒,他的前世是水係天君,和楚淩分管著天界。也不能,風玲瓏在千年前就是那“遺落”在天界的魔君摯愛玲兒……隻因為,一份情,已經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四個人!


    若問她,當年的玲兒到底愛的是誰?


    嗬嗬,誰知道呢?!


    就連她自己……也許都不知道吧?畢竟,她從來沒有分清楚過水係天君和火係天君,而她也從來沒有認真去考慮過,魔君和天君之於她來,到底誰是如何的存在……


    最後那場天界和魔界的大戰,玲兒死了……魔君悲慟,火係天君又何嚐不是?隻是,他們從來不知道,有那麽一個人,從頭至尾都默默的在身後……在玲兒開心的時候從不出現,在玲兒悲傷和有危險的時候,默默的出手,卻隻是甘願做著火係天君的替身。直到……在玲兒魂飛魄散的那一瞬間,他不假思索的墮入輪迴道,給火係天君有足夠的時間去做那凝魂的事情。


    她臨危受命……每一世都抱著這個使命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可如今等到的是這幅光景……她傷心!


    她想要告訴風玲瓏所有的所有,哪怕遭了天譴……可偏偏,這個男人是個人物,他仿佛預測了所有可能和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為了報答她,給她每一世的情愛圓滿。卻也讓她發下毒誓,如若違背了他的意願……她所愛之人,將會遭受十八層煉獄各種疾苦,永世不得超生!


    是人,就會自私……不是嗎?


    別人不知道十八次煉獄是何等恐怖,可是……她知道!他讓她親眼看著那些人的痛苦八十一天,讓她切身體會著那些人的痛不欲生……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忍心讓默元卻忍受?


    這個男人,就這樣默默的付出,哪怕所有的痛苦都這樣承受著也是甘願……上天不公平,這樣的男子,他們怎麽忍心?!


    感受到懷裏的人的悲傷,寧默元到底不忍心在去責備什麽……他的妻子,從嫁給他的時候,就過不是嗎?她,有一件事情,這輩子她一定會去做,哪怕傷了自己……如果她要去做的時候,他不允,那她也隻能不嫁給他!


    他應承了……雖然沒有問過是什麽事情!


    他一直在迴避著所有,他也一直心的應對著所有的一切不讓她有機會接觸這件事情……可她來時路上,這是天命!就和她會和他相遇,和他相愛!


    月影西斜,映照的不過都是些落寞的人的聲音越發落寞……除了那一抹蒼涼的身影相伴,別無其他。


    何沐箐看著站在前方孤傲的身影,心下生了悲愴……她是宮裏為數不多已經看的清楚的人,正因為如此,此刻看著那人遠遠的看著冷宮的方向,竟是又生了幾分割舍不下的貪戀。


    讓阿慕留下,何沐箐獨自上前……


    人還沒有走到,歐陽景軒已經微微蹙了眉,向側後方輕睨了眼,見識何沐箐,也便沒有什麽。


    “臣妾參見皇上!”何沐箐緩緩見禮。


    “起吧……”歐陽景軒開口,便沒有了聲響。視線依舊看著前方冷宮的位置,也不曾讓何沐箐退下,也不曾什麽。


    也許,他真的太寂寞了,寂寞的害怕一個人……身邊突然出現了個何沐箐,竟是想要讓她陪一陣子。嗯,無關情愛,就是覺得,此刻不是一個人,想來也不是讓人覺得淒涼……


    何沐箐也不曾開口,也這樣靜靜的看著冷宮。這幾天的天氣陰晴不定,冬日的氣息也是越來越重……冷宮的梅花已經打了花苞,雖然是寥寥無幾。那年的雪和紅梅花瓣,是這宮裏人難忘的一幕……因為那天,風玲瓏歿了,歐陽景軒悲痛欲絕的幾乎跟著去了。


    “娘娘身子可見好?”何沐箐緩緩開口。鳳鸞宮裏的人是誰,她心知肚明。因為如今她想得明白,她們倒也沒有太過瞞著她。


    “嗯,差不多好了……”歐陽景軒開口,嘴角明顯的有著一抹笑意。


    何沐箐知道,這人的笑,尤其是這樣由心的笑,從來隻給那聰慧冷靜的女子。她曾經嫉妒,如今也是……可心境不同了,她如今更多的是敬佩。


    “那便好……”何沐箐笑著道,“隻是,皇上和娘娘如今這般,不苦嗎?”


    歐陽景軒沒有話。


    何沐箐輕睨了眼歐陽景軒後,複又看向了前方。今晚月色偶爾隱現,卻也是朦朧的緊……映照的那冷宮鬼魅的很。


    “皇上,娘娘不記得了,何不讓她記得?該如何選……是愛是恨,不該是讓娘娘明明白白的自己決定嗎?”何沐箐心裏悲慟,因為這個男子她不得,也因為那個女子這個男子不得。


    “你不懂……”歐陽景軒開了口,“她如今身體不允許她記起過去。”


    不是帝妃,而是知己間的談話。何沐箐心裏一笑,想不到……他們也有如此心無旁猿的一聊的時候。


    緩緩收迴視線看向歐陽景軒俊逸的側顏,何沐箐悠悠道:“男子的天下和所有,女子都不懂……女子想要的,是一個男子終其一生的愛和寵。”微微一頓,她嘴角一抹澀然,聲音確實充滿了憧憬的道,“榮華富貴都是過往雲煙……隻有心有所屬,而對方亦是對自己如是,那才是快活。”她嘴角的澀然變成了釋然,“皇上明明愛娘娘逾過生命,卻何苦如此彼此折磨呢?愛有時候是成全,可很多時候是占有……因為,相愛的人,隻有占有對方了,才能真正的快樂。”


    歐陽景軒微蹙了劍眉的收迴視線,鳳眸噙著幾許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何沐箐的情緒滑過……他看著她,卻見她眉眼間沒有了當年的算計,隻是淡淡的釋然。


    “如果娘娘不愛皇上……皇上的愛,便應該是成全!”何沐箐嘴角蕩出如曇花般的嬌美笑容,“可如果娘娘也是愛著皇上的,皇上的愛……應該是不避不讓,不退縮的占有!”她話落,微微朝著歐陽景軒一福,“臣妾告退……”著,她自行起了身,又道,“這聲‘臣妾’,將是最後一次在皇上麵前自稱。以後,怕是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而這一切,謝謝皇上和娘娘,讓沐箐明白,何為愛逾生命,何為生死相隨……事了,沐箐將會離宮,從此……天地之大,也終會有一人對沐箐如此。”


    何沐箐離開了,是在歐陽景軒的注視下離開的……曾經她日夜希冀的注視眸光,如今卻是了了最後一樁心願。


    皇上,娘娘……沐箐祝福你們!終有一天,會雨過天晴……你們終究會幸福。不求三生三世,但願此生隻羨鴛鴦不羨仙!


    “朕是自私的……怎麽會對她沒有占有之情?”歐陽景軒輕輕呢喃,看著遠去的何沐箐,就好似她還在身邊一般的著,“這次事了,隻要朕不死……就算是上天入地,朕也是要讓那克製著她記憶的東西消除。愛恨……自然朕是要她給朕一個明明白白!”


    可是,如果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又何必徒增了她的悲傷?


    如果他最後薨了,她和離墨一切……其實也是好的。嗯,至少……離墨也會愛她逾過生命,也會希冀著她不受半點兒傷害,希望她快樂的過著淡然的日子。


    隻是……如今卻是又要苦了沅兒。


    垂眸間,歐陽景軒掩蓋了眼底所有的悲傷……待得抬眸的時候,那一抹剛剛想著的身影,竟是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父皇……”歐陽沅仰頭喚了聲。


    歐陽景軒淺笑,“都知道了?”


    歐陽沅點點頭,垂眸,有著些許的悲傷滑過,“聽豆子,母後有可能又忘記我們了……嗯,比上次忘記的還要多!最後有可能是徹底的……就好像母後的生命中,我們從來都沒有存在過!”話落,他仰頭,好似尋求著歐陽景軒的證實。


    歐陽景軒蹲下身子,微微頷首,“沅兒會很傷心嗎?”問著,他輕歎一聲,“父皇突然希望,你還是如過去一般的好……至少,沒有任何的情緒去麵對如今的狀況。”


    歐陽沅卻搖搖頭,稚嫩的聲音響起:“兒臣有些傷心,雖然不強烈……可也不想迴到過去。因為,兒臣那樣就不明白父皇的傷心……”


    歐陽景軒見他如此,心扉就好似被利刃劃了幾道口子,“你恨母後嗎?”


    歐陽沅搖搖頭,“兒臣和父皇想的一樣,母後可以不記得兒臣……隻要……”他抿了抿嘴,“隻要母後活著就好。相對於母後忘記兒臣,兒臣更怕母後如記憶中那樣……永遠離開兒臣。”


    歐陽景軒眼底滑過大痛,一把攬過歐陽沅,緊緊的抱入懷裏,生怕他看到他的悲傷……玲瓏是他的命,而沅兒,是他命的延續……


    沅兒,對不起……父皇也許不能陪到你大婚。玲瓏就算不記得你,她和離墨……也會好好待你。直到你遇到生命中的那個她……隻希望,你和你的她,可以好好的一起,就算有風雨,卻不會有生離死別!


    “父皇,”歐陽沅被歐陽景軒抱的生疼,他卻一聲不吭,隻是平靜的道,“我聽宛心姐姐……您答應她,你應承了兒臣一門婚事……兒臣不抗拒,可卻有一個要求。”


    “好!”歐陽景軒應聲,他放開歐陽沅,鳳眸靜靜的看著他,“你……”想要給兒子辦成最後一件事情。


    “如果兒臣最後和那女子情投意合,父皇要親自證婚!”歐陽沅認真的著,一雙不符合年齡的淡然的眸子看著歐陽景軒,有著不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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