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沉悶的氣氛讓夜擾有些不耐,在夜麟國,從到大萬千寵愛,就算被立為儲君,也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他對於西蒼奪嫡之後的詭譎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是無法舒心……


    自從進了西蒼後,聽的最多的不過就是歐陽景軒的事跡,另外能和這奪嫡過程同樣讓人議論紛紛的,便是曾經的蒼軒王妃,如今的西蒼梅貴妃。,


    他不懂,卻也沒有想去問過歐陽景軒,一個願意為她空置後宮的他,為什麽最後空置了中宮鳳鸞宮?


    他從到了雲蒼城開始,就無時無刻的不想看看風玲瓏有沒有後悔,後悔欠他三年,後悔跟著歐陽景軒迴來……席間,他幾乎目光沒有離開過她。從頭到尾,她淡然的讓人看不懂她的情緒,是快樂還是悲傷,更或者是惆悵?


    也許,他想要看到她的悲傷和惆悵的。因為,那樣明她後悔了……可是,他心裏又矛盾的不想看到這些,隻想要知道她的快樂。因為,這樣他才能徹徹底底的放手,才能全服自己,她真的不屬於他!


    人天生潛意識裏就有著劣根性,這樣的劣根性縱使了自己會做出一些明明不該卻非要想去做的事情,以至於從始至終,都僵在自己布成的一個網裏,怎麽都出不來。


    夜擾看著輕皺著秀眉,因為撞到他眼睛裏閃過一抹苦惱的風玲瓏,輕勾了唇角,魅惑的桃花眼更是挑了個邪肆的弧度,隻聽他緩緩道:“嗯,有些慌張……看來是心不在焉!”


    風玲瓏聽他如此,不由得輕勾了唇角嫣然一笑,“太子殿下不在席間,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夜擾看看四周的環境,不可否認的是,步入冬尾,馬上迎來春季的西蒼別有一番風情。就算四處蕭條,卻自由一股傲然的氣息。


    “嗯……”夜擾微微沉吟了吸啊,視線再次落到風玲瓏身上的時候,方才道,“孤就覺得這裏有吸引孤的事物在,孤便來了……”話落的同時,他眸光乍然深邃不見底的緊緊凝著風玲瓏,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在這一刻看穿一般。


    風玲瓏暗暗擰了下眉,隨即輕歎的搖搖頭。昔日故人依舊,不過是她心思不在罷了……夜擾還是那個夜擾,話不會掩藏,對想要的,就會真切的告訴你,他想!


    這樣的人想想在她麵前也簡單,有什麽不用去猜……不像那人,她總以為她懂他,可是,卻仿佛總是霧裏看花終隔一層。


    “哦?”風玲瓏心裏思緒萬千,可是,臉上卻依舊平靜而淡然,“既然如此,那本宮就擾了太子殿下的興致……”微微一福,“本宮便先迴去了。”


    夜擾暗暗翻了翻眼睛,有些氣惱的道:“風玲瓏,你便就不能隨了我心願一次?”


    風玲瓏見夜擾那絕美的臉在昏暗的月光下怒氣滿滿,不由得抿嘴輕笑出聲。


    夜擾原本是真的有些氣惱,可是,看到風玲瓏如此,他那本就深邃的視線變得越發的深,深的讓人漸漸覺得身處在了他要編織出來的一道無形的網中,一旦被困便是永遠扯不開……


    風玲瓏猛然收住了笑,一雙星眸落在夜擾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上,輕輕顰蹙了秀眉的同時,緩緩道:“阿夜,如果能遂了你的心願,那便不會是如今相對……”輕輕的話,不一樣的稱唿,明明應該深情,卻是如此傷懷。


    夜擾喜歡聽風玲瓏喊他“阿夜”,卻又最怕她如此喊他……隻因為她這樣,他便有再多的怒氣,也會被他硬生生的忍住。明明自己內傷,卻也不忍心她半點兒悲傷。


    自嘲的輕勾了個若有似無的笑意,夜擾微微垂眸,視線正好落在風玲瓏的裙裾上……白色的衣裙是記憶中她在夜麟國皇宮裏最長穿的顏色,就好像歐陽景軒一般。他本就不喜白色,如今越發的不喜,隻因為這樣淡雅的白和歐陽景軒站在一起,太過般配。


    “孤……本不該來!”夜擾輕飄飄的了一句話,隨即絕美的臉上被自嘲都籠罩了起來,“玲瓏,努力堅信你的選擇……你若後悔了,要我怎麽辦?”話落的同時,他凝著風玲瓏的視線變的越發深,最是好看的唇角一側有著別人看不真切的自嘲。


    一句“你若後悔了,要我怎辦”讓風玲瓏的心猛然一震,夜擾總有辦法讓她的心愧疚的同時,有著對他身上那濃濃的無奈和悲傷感同身受的本事。


    “不管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隻因為人沒有後悔的機會……所以,從始至終,她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想要做什麽。哪怕最後的結果背馳而行,她也隻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那便好……”夜擾輕笑勾唇,微微垂了眸,又喃了句,“那便好……”再抬眸之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落寞和悲傷的神情,恢複了往日傲慢而笑看百態的慵懶。讓風玲瓏覺得,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她虛幻出來的,眼前這個人,依舊是她在狩獵場上見到的那人一般……


    *


    宮宴某種程度上是無聊的,如今歐陽景軒後宮還不太豐實,今兒個晚上能到場的人也不多。此刻風玲瓏不在,葉夢菡因為歐陽聰突然哭鬧迴了末惜宮,場中能算上份位的也就剩下了蝶夫人、蘭妃和媚嬪以及琴嬪。


    蘭妃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然然的,雖然位居了四妃之位,可是,一直恪守著自己的本份,她也明白,她在歐陽景軒心裏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自然,也就不會去爭那些無謂的寵……而最主要的是,她明白歐陽景軒心裏的人是誰。


    而蝶夫人,從開始落在大家眼裏的萬千寵愛,就算是風玲瓏大婚,歐陽景軒都要去她哪裏賞月,到後來賜婚入府,歐陽景軒“夜夜宿在”蘭澤園……她就是人人嫉妒的對象。


    可如今……歐陽景軒就算偶爾去她宮裏,卻也不如其他人多。入宮不過短短數日,她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歐陽景軒曾經王府裏的話到底什麽意思?


    暗暗自嘲一笑,蝶夫人輕倪了眼葉夢菡的位置……就算他沒有在妹妹宮裏留宿,就算第一次留寢是在風玲瓏那裏,就算歐陽聰不是他的子嗣……他依舊待如親生。


    憑什麽?憑什麽她之前能夠得到梅妃的收養寵愛後,如今又能得到歐陽景軒的疼惜?


    眸光微微一眯之際,蝶夫人嘴角顯現了一抹微不可見的冷寒的同時,緩緩抬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為了不讓夢蝶的樣子和她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竟然讓她換了樣子入宮。葉夢菡……嗬嗬,夢蝶的表字她竟然也是如今才知道。


    蝶夫人的動作突然一滯,緩緩轉頭看向一旁,之間蘭妃微微皺著眉看著她……


    “藍妃姐姐,你今天喝太多了……心傷身。”蘭妃口氣略帶了關心的道。這裏,恐怕除了歐陽景軒,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的人和蝶妃之間的關係了。


    隻是,她一直不懂……為什麽皇上要將她還收入宮裏?


    她想要將蝶妃取而代之,險些害的蝶妃香消玉殞……還有那個素娥?蘭妃看著蝶夫人什麽話也沒有的又轉了迴頭,也收迴了視線,心下暗暗思忖著這之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經意間,她感覺有人看著她,不由得抬眸尋著視線看去,和謝常青的視線對到一起。如今她入了後宮,哥哥在朝堂幫助皇上,謝家的案子可以已經沉冤得雪……這一輩子,她其實已經圓滿了。


    蘭妃微微勾唇朝著謝常青微微一笑,還沒有收迴視線,就聽的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慵懶的傳來……


    “常青……”歐陽景軒喚了聲後接著道,“你和蘭妃也已經好久沒有見了吧?”


    謝常青起身,看了眼蘭妃笑了下的同時迴過視線,“啟稟皇上,入宮前還有見一麵。”


    “嗯,就是沒有好好幾句體己的話?”歐陽景軒將謝常青心裏的話了出來,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動之際,噙著一抹戲謔。


    謝常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旁汪鴻俊也嘴角噙了玩味的笑,“迴皇上,是這樣的……”他們和歐陽景軒是出生入死過來的,皇上的那些事情,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平日裏君臣倒也沒有那麽多規矩和心思。


    “嗯,倒是朕疏忽了……”歐陽景軒話裏有話,“今兒宮宴結束了,也就晚了……”他輕倪了眼蘭妃後接著道,“朕今兒晚上就在蘭妃宮裏歇著了,到也礙著你們兄妹敘舊。”微微頓了下,“朕準了你明兒個下朝後去看看蘭妃……”


    謝常青一聽,頓時歡喜的拱手抱拳躬身道:“臣謝皇上恩典……”


    歐陽景軒沒有落話,隻是看向有些微醺的陸少雲,“日昭帝,今兒朕款待不周,明日一早,日昭帝如不棄,朕便去別苑和你用膳,討教討教日昭帝的棋藝。”


    他這話的隨意,可是,落在在場的人的耳裏,不免各個微驚。


    如今的日昭國大不如前,日昭帝親自來恭賀歐陽景軒登基,其實某種程度上是來示好的同時,怕是要聯合成為友邦。而這樣的情況下,歐陽景軒出宮陪陸少雲用膳的心情,大家各個都猜不透了……就算是噙了安撫,卻也不應該丟了一國之君該有的傲然才是。


    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相對的看了一眼,不免也有些好奇起來……不過,二人到不和大家想的一同,隻是好奇歐陽景軒此舉的目的是什麽……


    風玲瓏看著宴席上的一切,歌舞台上,歌姬和舞姬還在……宴席台上,眾人觥籌交錯間笑臉盈盈。歐陽景軒後來什麽她沒有聽清楚,隻是聽得他那句今晚去蘭妃宮裏,心就已經開始慢慢酸澀了……


    “怎麽,不開心?”


    耳邊傳來慕晚晴嘲諷的聲音,風玲瓏沒有去看她,隻是眸光落在歐陽景軒那俊逸的側顏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願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一起……就算那個男人是皇上!”


    慕晚晴也看著歐陽景軒,開始的時候,楚淩對他研究很多,作為楚淩的人,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開始她不懂一個被皇上遺棄的人為什麽會讓楚淩上心,直到風玲瓏對他的堅定,直到他奪嫡……


    “時候你便向往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卻原來那戈壁上的明珠,也會有妥協的時候……”慕晚晴的話越發的嘲諷。


    “不,不是妥協……”風玲瓏嘴角淺淺化開一抹淡淡的笑,“隻是因為心動了,便貪心的開始貪戀。”話落,她再什麽也沒有的迴了宮宴。


    慕晚晴看著風玲瓏的背影,漸漸的……臉上原本嘲諷的神情被一抹什麽不知名的情緒取代。也許她總認為別人的幸運大過自己,所以她不甘……而到頭來卻發現,每個人都有不幸,隻是那樣的不幸別人看不到。


    “嗦嘎勒玲瓏,有本事你就幸福下去,不要有悲傷的機會……否則,”慕晚晴看著那道白色的背影自喃的道,“怕是我會忍不住的想要在你傷口上踩上一腳。”


    風輕動,沒有了深冬的寒意,卻也帶著絲絲徹骨的冰冷。


    月影拂動,長夜漫漫寂寥,多少人心傷,多少人彷徨,多傷人無奈而沉痛?


    霂塵站在窗前,開了的窗外是一片陌生。紫竹簫在手裏打了個旋兒後置於唇邊,須臾間,低沉哀婉的簫聲緩緩溢出,彌漫在夜色中,透著隱忍的怒火和悲愴的沉痛。


    陳黎抱劍雙手環胸的倚靠在門口的一根脫落了紅漆的柱子上,眸光淡淡的落在前方,漸漸失去了焦點變的迷離……霂塵世子的簫聲有著一股穿人心扉的震撼力,他的悲傷和憤怒都會隨著他的簫聲穿透她的思緒,讓她不由自主的隻能跟著他的情緒而波動著。


    皇上的想法她已經越來越不懂,就好像將霂塵世子關在這裏的目的也越來越不明確……是想要阻止堯乎爾的事情傳入梅貴妃的耳裏,還是真的再等一個時機,她早已經分不清楚。


    “誰?”突然,陳黎猛然站起,一抹寒光微凜的從那一雙透著冷寒的眸子裏射出,當看清來人的時候,她才鬆了一身的戒備,冷冷道,“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汪鴻俊手裏提著一壇子酒,淺笑的道:“來找你喝酒。”


    陳黎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汪鴻俊,隻是偏過了視線,正好落在那窗前淡淡的影子上……


    汪鴻俊看了眼霂塵所站立的地方,霂塵仿佛對如今的現狀已經妥協,這兩日也不見得他有逃走的想法,倒是每日執簫而吹,仿佛裹著方外人的日子。


    將酒壇子放到陳黎一旁,汪鴻俊一撩袍服就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輕悠悠的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他偏頭抬起看向陳黎,“你是對皇上的行為不理解,在質疑!”


    陳黎不打算理會汪鴻俊,抱著劍又靠在了柱子上。


    汪鴻俊收迴眸光,看著前麵站立的麵無表情的死士,緩緩道:“我今天來,兩個目的……”微微一頓,他接著道,“一,你的主子是誰你要明白,我不想有一天親手殺了你。”這句話落下,成功的引起了陳黎的注意,她猛然看向汪鴻俊,就聽汪鴻俊接著道,“二,不要質疑主子……從開始我們就已經明白,主子的決定,那便是我們的決定。主子的想法,就是我們的想法……”


    陳黎緊緊咬了咬牙,隨後什麽話也沒有的就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然後放下劍打開了酒壇子,舉起壇子就開始灌著……她從來沒有質疑主子,也永遠不會背叛主子,哪怕他如今為了一個女人,置自己的性命和天下與不顧!


    *


    歐陽景軒和蘭妃下著棋,黑白交錯的期盼上密密麻麻的棋子。二人下的都心不在焉,蘭妃時不時的落下一子後看看歐陽景軒,而歐陽景軒方才從頭到尾都好似機械性的落子,就算這樣……蘭妃卻都沒有半點兒贏得機會。


    “皇上,”蘭妃停了動作,微微皺眉的問道,“如果您心煩,臣妾給您彈個曲兒吧?”


    歐陽景軒抬眸,看向蘭妃,淡雅的臉上隻有一股書香世家的氣息……和玲瓏不同,玲瓏一旦沉靜就給人一股不食煙火的淑雅,卻又讓人錯覺的看到星眸中閃爍的狡黠。而蘭妃,她僅僅是這樣的沉靜,他便會滿腦子想著玲瓏此刻的光景。


    “好……”歐陽景軒淡淡應了聲,隨性撂下了手裏的棋子,倚靠在一旁的錦繡軟墊上。


    蘭妃取了琵琶,調試了下音後開始彈奏起來……錚錚的音弦不但沒有將歐陽景軒的思緒沉澱,反而談的越發焦躁起來。


    他緩緩閉上眼睛,內力行了一個周天後,方才將腹內噬心蠱的沉痛感微微壓製了下,可是,就算如此,他卻也不能不去想風玲瓏……她有著太多的才華等著他來挖掘,可偏偏如今他隻能這樣自己沉思在想她的種種中!


    暗暗嘴唇的扯了下嘴角,耳邊迴蕩著又精進不少的琵琶聲,歐陽景軒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蘭妃的視線漸漸的迷離,迷離……迷離的和風玲瓏的臉相重疊在了一起。


    她從來不染蔻丹的素手輕撥著琴弦,一雙星眸輕倪著他的同時,腳底滑過一抹狡黠的笑意,隨即垂眸,嘴邊勾著淺笑,靜心彈奏著……


    “唔……”歐陽景軒隻覺得內腹一陣子翻湧,他還沒有來得及去壓製兩隻噬心蠱同時灼心的沉痛,便覺得血氣衝破了牙關,隨著劇痛傳來的同時,血絲已然掛在了嘴角。


    琵琶聲戛然而止,蘭妃先是一驚,隨即起身上前,一臉驚恐的看著歐陽景軒,“皇上……”


    歐陽景軒微微抬手,製止了蘭妃疑惑的話。他眸光沉戾的落在黑青色的地板上,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鬢角輕動之際,他艱難的吞咽了下,將嘴裏那洶湧的甜腥氣息,狠狠的咽下。


    蘭妃臉色焦慮的看著歐陽景軒,幾次唇都翕動的想要什麽,卻都在看到歐陽景軒那被駭然的戾氣籠罩的側顏時,硬生生的咽了迴去。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歐陽景軒方才壓製住了內腹翻騰的氣息。他緊緊的蹙著眉,從袖兜裏拿出一隻繪了踏雪尋梅的白瓷瓶,到處一顆顏色血紅的丹藥吃了進去……


    直到此刻,蘭妃方才忍住心驚的道:“皇上,臣妾讓人去尋了太醫吧?”


    歐陽景軒抬眸,本來深邃而惑人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血絲,“這事兒誰也不能……”


    蘭妃想要為什麽,可當接觸到歐陽景軒的視線的時候,她隻能點點頭,“是,臣妾記住了。”


    歐陽景軒收迴視線垂眸,菲薄的唇角漸漸顯露了一抹若有似無的自嘲的笑意……也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久到蘭妃都要以為時間靜止的時候,他方才緩緩收斂了心神起身,“朕走了,你早些安歇吧。”


    蘭妃心裏失落,可還是微微福身道:“是,臣妾恭送皇上……”其實,從宮宴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他來她宮裏,不過是為了避人耳目。


    聽著沉穩的腳步大步流星的離開,蘭妃緩緩起身,看著頓時變得空蕩蕩的寢宮,最後失落的視線落在了那黑白交錯的棋盤上……


    歐陽景軒出了雪岩宮後,繞開了別人的視線和宮裏侍衛的巡視,身形快速的飛動,不過片刻,人已經在了未央宮的牆頭上。


    視線落下,隻見風玲瓏站在桂花樹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或者是在想什麽,整個人靜的仿佛死寂了一般……如果不是夜晚的微風拂動了她那因為沐浴過後而放下的長發和衣袂,他幾乎真的就認為那是一個靜止的。


    微微眯縫了下視線,歐陽景軒掩去了眸底深處的沉痛後,一個旋身,人已經猶如鬼魅一般的進了寢宮……


    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眉,耳力靈敏的她仿佛方才聽到了什麽異樣的聲音……她四處看看,卻什麽也沒有看到,最後,不由得落到了寢宮的位置。


    還記得在王府走水的時候,她在楓臨軒一直等著那人,可那人卻直至深夜都不曾來,最後她迴了屋子,那人卻已經站在了屋內……風玲瓏不自覺的抬腳朝著寢宮走去,梅子跟在後麵,她隻是輕輕的了句“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了”後,腳步不停的朝著前麵走去。


    梅子停住了腳步,她看了眼寢宮打開的門,裏麵的燭火被吹進去的風扇動的四處搖曳,映照著窗戶紙上,就仿佛鬼魅的影子,透著詭譎……她收迴視線,也仿佛迴到了當初王府走水的那夜。


    風玲瓏站在寢宮的門口,她突然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起來,她不敢跨進去,怕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而那人根本就不曾來……


    宮宴結束的時候,夜擾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她懂,他依舊在詢問她的心有木有動搖……她和韻漪的話,他聽到了。


    暗暗苦澀一笑,風玲瓏置於腹部的手輕攥了下,隨即跨了門檻走了進去……安靜的房間空空如也,搖曳的燭火透著孤獨的氣息,時而傳來的“啪啪”的爆裂聲就好像在提醒著她內心渴望卻又孤寂的心一般,打破著那如死寂一般的沉靜。


    突然,一陣勁風滑過,風玲瓏猛然驚覺的同時,身後的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她反身性的迴頭看了眼後,再迴轉過來的時候,入眼的視線裏,那人一身明黃色龍袍,單手背負,另一隻手拿著那不離身的折扇,正站在通往內室的屏風旁……


    是什麽東西在心裏添堵的仿佛讓她窒息的不能唿吸,又好似有著什麽錐痛著她的心扉讓她微微擰了秀眉……不管如何的情緒,她隻是知道,在這一刻看到了這人,她原來是那樣的開心。


    “皇上在皇宮裏也偷情?”風玲瓏略帶了俏皮的話有著揶揄的味道。


    歐陽景軒薄唇輕勾,看著風玲瓏星眸中閃爍著的薄薄水霧,他恍然發覺,原來很多時候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想……玲瓏,如果痛,便一起吧!


    跨步上前,沒有任何預兆的,歐陽景軒狠狠的裹住了風玲瓏那嬌豔欲滴的粉唇……唇舌的勾動從開始就霸道的不給風玲瓏一點兒迴旋和思考的機會,她隻能在歐陽景軒的引導下,和他配合,才不至於因為失去了主導而忘記了唿吸……


    纏綿極致的吻在片刻之後就已經無法滿足兩個人對彼此的念想,這一刻……歐陽景軒想要遺忘,也不得不去遺忘著某些什麽,隻想要狠狠的擁有懷裏這個人,哪怕在片刻的溫存之後,換來的是彼此越來越多的沉痛。


    衣衫不知道何時退下,紅紗幔帳下,糾纏的兩個人狠狠的擁有著彼此的同時,忽略著內心裏那異樣的感覺。


    歐陽景軒不停的加快著自己的動作,抽送的力度越來越緊,越來越深……耳邊是風玲瓏那從唇間溢出,仿佛天籟一般的靡靡之音,那樣的聲音勾動著他全身所有的血液。


    風玲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滿足……又仿佛這樣的情況來迴的交替著。她漸漸沉迷在歐陽景軒強有力的進出中,可心扉處卻又時不時的傳出痛楚,那樣的痛,明明因為他的動作而加劇,卻又因為他的動作而減輕……就好似矛盾一般存在著。


    “嗯……”風玲瓏忍不住的輕吟出聲,不知道是因為歡愉還是痛苦。


    歐陽景軒眸光幽深不見底,他在進出著風玲瓏那緊致的地界時,看著她幾乎眯成一條縫,視線迷離的眼睛的同時,原本撐在風玲瓏身側,有著刀痕的手臂上猛然蓄滿了內力……就在他狠狠再次刺入風玲瓏身體的時候,內力衝破了手腕上的刀口的位置,血珠子漸漸的溢了出來……


    他俯身,在風玲瓏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的從手腕處吸了血後,然後勾吻上了風玲瓏的唇……


    腥甜的氣息讓風玲瓏的身體興奮了起來,她仿佛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就在她思緒還沒有整合的時候,歐陽景軒有利的衝刺和勾卷吸吮的吻,已然讓她本就沉醉在他的火熱裏的思緒,變的渙散開來……


    *


    離墨看著墨玉簫上那原本顯現的紋路漸漸開裂了一道細的,幾乎看不真切的縫隙,漸漸的蹙了劍眉,一雙鷹眸更是微凜出了一道駭人的精光……那拿著墨玉簫的手,更是莫名的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明日和弄月相互看了眼,不由得的蹙眉問道:“公子,可是姑娘發生了異狀?”當初公子將姑娘的元神重造,將剩下的一縷精元置於墨玉簫中。顯露了紋路,代表著姑娘元神漸漸蘇醒,可開裂是……


    明日和弄月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眼墨玉簫,然後雙雙擰緊了劍眉的看向離墨。


    離墨一雙鷹眸卻一直盯著手中的簫,他鬢角輕動了下,心扉仿佛脹開,一雙劍眉已經擰到了一起……因為當初為了將她的元神重聚,他用了逆天之法,以至於千年來,就算她輪迴,他也不能一眼看穿那個是她……就好比如今,明明知道她有危險,可偏偏隻要是關乎她的,他什麽都不能探視到。


    無力感讓離墨整個人都被籠罩了一層濃鬱的暗沉,他緩緩閉上眼睛,將所有的痛楚想要隱藏掉,可是,卻不知道……剛剛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裏就清晰的顯現了當初的一幕……


    萬裏蒼穹,煙霧繚繞,卻抵不過漫天的雪鋪就下的紅梅林下那一切的變故。她一身白衣立在他的前麵,擋下了天君致命一掌……血仿佛染紅了整個梅林,漫天飛舞的紅梅花瓣又猶如她的血一般染紅了她的衣襟。


    她就那樣緩緩的癱倒在他的懷裏,他便隻能看著她那滿嘴噴出的血染透了他所有的視線,他卻什麽都做不了……天地間的權利便真的那麽重要嗎?他竟然為了那些失去了她……沒有她的天下,又有什麽用?


    “噗……”離墨一口血氣翻湧噴出。


    “公子!”明日和弄月大驚,急忙上前,卻被離墨身上泛出的強勁內力震開。


    二人踉蹌了好幾步方才穩住了身形,然後一臉驚懼的看向離墨……隻見離墨那不綰不束的墨發和墨袍仿佛遇到了大作的狂風一般飄蕩起來,他那原本淡漠如此的鷹眸漸漸隱現了駭然的紅光,沉戾的仿佛要將天地毀滅一般。


    明日和弄月大驚,卻又無法。隻聽弄月大喊,“魑魅,魍魎……”


    聲音落下,兩道鬼魅一般的黑影隻覺的在眼前一晃,明日和弄月已經看到魑魅和魍魎雙雙出掌揮向離墨……而就在瞬間,魑魅和魍魎二人同時因為離墨身上的魔性侵蝕,內腹動蕩的噴出了血……


    魑魅和魍魎紛紛咬牙,不敢鬆動了內力,隻想著必須要控製了離墨身上溢出的魔性……但是,二人臉上漸漸有了痛苦之色,那樣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推移,不過須臾間就已經變成了無法遏製的沉痛。


    明日大驚的看著眼他們兩個,隨即朝著離墨吼道:“公子,你想想姑娘……”他焦急的看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魑魅和魍魎,繼續道,“公子,你難道要看著姑娘繼續輪迴嗎?如果再一個千年,公子還能等嗎?”


    “公子,你想想姑娘……你想想你為姑娘的千年等候……”弄月也加入了遊的行裏,一臉焦急的大吼,“公子——”


    “唔——”


    “砰!”


    “砰——”


    隨著一聲沉戾的痛吟過後,隻見魑魅和魍魎的身體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弧形飛起後……重重的撞到牆上,又被反彈的跌落在地上,瞬間二人大口大口的吐著血。


    離墨的墨發和墨袍漸漸的滑落,那原本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也慢慢的恢複了往日的淡漠,隻是,棱角分明的俊顏上,透著還不能掩藏的痛楚……方才,他幾乎魔性沁入心扉。


    緩緩閉上眼睛,拿著墨玉簫的手狠狠攥起,因為用了裏,骨節傳來“嘎嘎”的聲音。


    明日和弄月對看一眼,明日朝著離墨走去,弄月則朝著魑魅和魍魎走去,邊走邊從懷裏拿出藥瓶,給二人為了護心脈的藥……


    “公子,”明日站在離墨三尺之外,“你……”他忍了忍,還是問道,“你有沒有大礙?”


    離墨沒有話,隻是攥著墨玉簫的手越發的緊。明日看了眼那已經有了裂紋的墨玉簫,生怕離墨一個用勁兒,那簫就斷了……


    過了好久,離墨方才緩緩鬆開手的同時睜開眼睛,沉靜如水淡漠如斯的瞳仁深處,有著一抹悲傷溢出,“她……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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