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景軒從頭到尾沒有話,他隻是看著歐陽靖寒那一身明黃色龍袍,聽著他一口一個“朕”,漸漸的,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樣的笑,就和他平日裏一般,邪魅隨意,仿佛什麽都不上心一般。


    歐陽靖寒是個有耐心的人,他話落後,便等著歐陽景軒慢慢的思考……他喜歡此刻的感覺,那種睥睨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他手裏掌控的那種感覺。


    “爺兒……”福東海見歐陽景軒不吱聲,心下一片著急。如今這般,就算是爺兒同意了歐陽靖寒的條件,二皇子、五皇子最好的下場便也是在黯無天日的天牢裏度過,決然不會真的被放過。


    歐陽景軒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再次抬眸看向樓台上那被負手而綁著的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緩緩道:“大哥,父皇還不曾禪位,也沒有立昭天下……”他收迴眸光落在歐陽靖寒身上,“你這君,是何君?”


    如今兩邊對壘,歐陽靖寒從之前的暗處到了明處,已經得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支持。從他身後那些官員來開,便已經知道……歐陽景軒輕倪了眼蘇牧天,他總在想,蘇婉儀當初的如意算盤便真的沒有考慮過蘇家會有倒戈的一天?塵雪作為蘇家嫡女嫁給大哥,不管是大哥還是二哥,誰登基,那蘇家的地位都是保得的。


    隻是可惜……她始終忘記了,雖然她是蘇家人,可是,到底這江山是歐陽家的!蘇牧天在朝,得父皇器重,如果不是個心思縝密之人,父皇怎麽可能重用?塵雪嫁給大哥,隻要塵雪站定位置,他便會支持誰……其實,道理就如此簡單而已。


    塵雪是個聰明人,要麽幫助大哥成為國君,他日母儀天下,自然會來尋他報當初清潭雅居拒絕之恨……得到塵雪的幫助,大哥便如虎添翼……始終,他開始也沒有看清,女子若是狠起來,那才是真正殺人不見血。


    “朕是何君……你一個叛國之人何來言論?”歐陽靖寒冷嗤一聲,細長的視線輕輕眯縫了下,緩緩道,“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歐陽景軒垂眸輕歎一聲,頗有幾分淒涼的道:“從來,我便對那東宮不感興趣……”他抬眸,頓時眸中滑過一抹犀利的精光,“甚至,那龍椅我更加沒有興趣!”


    歐陽靖寒眸光陰沉的看著歐陽景軒,沒有話,等著他下麵的。


    “我這生痛恨這四方的地兒,可偏偏……逃不脫,也不能逃。”歐陽景軒狹長發鳳眸漸漸變得幽深起來,深的讓人看不見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之前運籌不過是為了報複……可是如今,我欠一個人一世的繁華……”菲薄的唇角染上一抹笑意,眼前仿佛浮現了那淡雅卻處處透著靈動狡黠的身影,“我不想讓她失望!”


    淡淡的一句話落,歐陽靖寒和他這邊的人頓時眉心輕蹙,心裏倍顯壓力。人的名兒樹的影……曾經的三皇子,後來的蒼軒王,就算一直沒有太大的作為,卻始終是一個富有了傳奇色彩的人。他此刻的話雖然清淡的仿佛並沒有什麽深層次的意思,可大家都明白……他這句話,就算是歐陽靖寒,他的心裏也已經造成了不能忽視的迫力。


    “那便不要怪朕……”歐陽靖寒冷眸輕眯了下,頓時,渾身彌漫了一層陰沉的殺氣。隻見他猛然抬手,須臾之間便有一聲犀利的叫聲透著絕望的傳來……


    “砰!”重重的一聲悶響傳來,就像一記大錘狠狠的敲在了眾人的心間。


    快,太快!


    一切仿佛發生在瞬間,就在歐陽靖寒抬手之際,那一聲慘叫之後,便是一個身影從樓台上重重的掉了下來,頓時,因為內腹受到了強烈的撞擊受損,七竅流血而死!


    歐陽靖寒瞪著眼睛看著掉落的人,竟然是樓台上的他的心腹,原本架著歐陽晨楓的人……所有人驚愕之後抬頭看去,隻見孟德站在那裏,手裏拿著的刀上有著血跡。


    這樣的變故讓所有人都變了臉,就連一旁的歐陽晨楓仿佛都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唯獨除了歐陽景軒,從頭到尾,從那聲尖叫開始,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和好奇。


    “啊——”城門內,傳來喧囂的廝殺聲,這樣的聲音,無疑讓歐陽靖寒和其下的官員都為之一愕,隨後各個反射性的迴頭看去……


    隻見城門內,突然有一部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侍衛和歐陽靖寒的人廝殺到了一起,緊接著,原本倒戈到了歐陽靖寒這邊的人,也反轉了陣營。


    “怎麽會這樣?”孟大人突然叫了聲,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歐陽景軒輕輕一歎,“大哥,你可知道……”他見歐陽靖寒迴頭看向他,方才緩緩道,“這宮中有多少人受過我的恩惠?”


    都皇城無情,但是,他卻從不認為。


    母妃:一個人,就算惡也盡量避免為之,而善念,便要時時存著……


    這個皇城,便隻有母妃是異類。她愛父皇,愛的可以為他付出所有,容忍一切,偏偏……她沒有辦法容忍父皇對她的寵愛一切都是假的!


    這個宮裏,不管是母妃還是他,他們施以援手的不計其數……點滴之恩,這些人從未忘記過。


    局勢的逆轉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紛紛愕然……不僅僅是歐陽靖寒一方的人,就算是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等人,每一個人都驚訝著此刻的情形。


    混亂的局麵映照在每個人的眼眸深處,廝殺聲更是充斥著所有人的耳朵……今日不管結局如何,西蒼的天都將重新洗過。


    樓台上,中了軟骨散的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已經獲救。誰也不曾想到,就算是福東海也不知道,歐陽靖寒的貼身大太監孟德竟然是歐陽景軒的細作。


    或許不能是細作,因為孟德從來不曾給歐陽景軒傳遞過任何的消息,他也一直盡心盡力的為歐陽靖寒辦事……隻是在歐陽景軒從夜麟國迴來之後,他便蓄勢待發,等待著最後這一刻。


    有誰想到……孟德還在珍妃身邊時,梅妃曾經私下多次從歐陽梟雲處保得他一家人安康?不是他一次省親迴家,他都不知道……一直以來,他希望珍妃能夠做的事情,卻是梅妃在做。僅僅一次路過和樂宮的時候,看到他跪在珍妃麵前,願意用一生來保得大皇子平安交換,希冀珍妃開恩,給被惡霸欺淩的家人一片安神的天地。


    可是,因為那方惡霸的勢力盤根交錯,珍妃又豈會為了他一個奴才而得罪某些人,讓司徒家陷入某種困境?他隻是癡人夢,噙了一絲希望罷了。


    但是,這些梅妃卻做到了……她沒有任何的外戚勢力,但是,她有皇上的寵愛。就算如此,皇上怕是當時也不願意得罪那惡霸,到底國庫的收入有三成都是來自那裏,當時又是多戰之期……這樣的恩惠,他便是死而後已,也是難以迴報。


    廝殺和血腥的氣息將整個皇城彌漫成了一股淒厲,從頭到尾,歐陽景軒和歐陽靖寒兩個人都沒有動,任由著那些人廝殺和叫囂,甚至死亡!


    “哈哈哈——”歐陽靖寒仰天大笑,笑了好久後,方才漸漸收迴了笑聲看向歐陽景軒,“你既然事事算盡,為何還要處處退讓?”


    歐陽景軒眸中滑過一抹淒涼,隻是快的讓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稍縱即逝了,“我隻是想要證明給一個人看……我想要的,便能得;想要保護的,便能操控……”


    歐陽靖寒看著歐陽景軒,突然嘲諷的笑了起來,“哦,是嗎?”他眸中寒光乍現,充滿了諷刺,“你便真的可以?”輕咦的聲音透著陰冷的氣息,“歐陽景軒,便隻有你翻雲覆雨嗎?你,錯了……”他麵色陰寒,“你今天贏了又如何,始終……你想要的,還是會失去。”


    一句話,就和夢魘一樣縈繞在歐陽景軒今後的人生中……皇城裏所有的血腥仿佛都在為他這句話加蓋著一種魔咒,讓他怎麽都無法跳脫開來,甚至變成了一生一世的沉痛。


    青煙嫋嫋,空氣中處處都是讓人作嘔的血腥氣息……一場奪嫡之戰,在歐陽靖寒隻是黃袍加身,卻還來不及坐上那九龍金椅,接受朝臣以及萬民高唿萬歲之時,便已經成了階下囚。


    一場奪嫡的戰爭,從歐陽景軒離開西蒼到迴來,再到平息……僅僅兩個月。兩個月內,到底多少傷亡,誰也不忍細細的去計算什麽。


    當歐陽景軒站在龍陽宮內,看著那通天的明黃色帷帳層層後麵,那龍榻之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歐陽梟雲的時候,不出是諷刺還是心痛。


    十八載的朝夕相處和父子情意,在他強行占有了蝶兒開始,便不複存在。兩年的形同陌路到最後他站在這裏,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昨天……


    母妃還在,桂花樹下她時而輕笑,時而因為莫名的憂愁顰蹙了好看的眉心……那時,他在禦書房內陪父皇一同閱示奏折,時不時的見解讓父皇開懷大笑……一切的一切,都恍如昨日,卻已經物是人非。


    三德子看著雪白色的袍子上有著大片血跡的歐陽景軒,迴頭看了眼歐陽梟雲,暗暗一歎的躬身:“奴才給王爺請安。”


    歐陽景軒沒有理會三德子,隻是撩動著那通天的幔帳走了進去,直到龍榻前停下……


    歐陽梟雲適時緩緩睜開已經虛弱無力的眼皮,灰敗的視線看著歐陽景軒,瞬間老態的臉上全然是歲月的褶皺,“梅,梅兒……”嘶啞的聲音鈍的好像生了鏽的生鐵,粗嘎的讓人覺得刺耳。


    歐陽景軒神色沒有一絲變化,隻是聲音冷冷的道:“你沒有資格提母妃……”他的聲音冷,卻很平靜,“從那日開始,你便再也沒有了資格。”


    歐陽梟雲原本就灰敗的視線越發的成了死灰一般,“是,朕沒有資格提她……”話落的同時,他微垂了的視線裏全然是痛楚和思念……這麽多年來,他不提,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想她。他沒有讓任何人去住未央宮,不管有多少份位已經可以入主的,他都沒有讓住……隻是另辟了宮殿。


    那是他的梅兒住的地方……那裏,曾經有他為她種的紅梅……想到此,歐陽梟雲暗暗自嘲一笑,哪裏來的紅梅?紅梅早已經被梅兒盡數的連根拔起……就好像將她對他的情愛也一同拔掉了一般。


    “你怎麽迴來了?”歐陽梟雲仿佛這時才清醒過來,“你不是應該在夜麟國嗎?”


    歐陽景軒輕嗤了下嘴角,緩緩道:“怎麽?我迴來……不是你希望的嗎?”他眉眼間都是冷然,“我奪嫡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歐陽梟雲吃力的抬起眼眸看著歐陽景軒,“哼……”他虛弱無力的哼聲讓人覺得異常詭異,“朕便真的希望嗎?”


    歐陽景軒聽了後,笑了,笑的邪魅。這樣的笑落在三德子的眼裏,頓時讓他覺得從腳底都滲透了寒意,整個人就連心尖兒都是和外麵的寒天一樣冷。


    “不,你不是……”歐陽景軒眸子深處滑過一抹失落的痛楚,“從頭到尾,你不過想要借我的手,來給他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西蒼罷了。”


    歐陽梟雲不話了,他了解這個兒子,就和這個兒子了解他一樣……可是,這個兒子卻忘記了一點,他是君,也是他的父……知子莫若父,有些事情,他還是沒有看透。


    歐陽景軒突然轉身,行至一個沉香木的箱子前……鼻息間是沉香木散發出來的絲絲香氣,淡淡的卻又讓人不能忽視的氣息,縈繞在鼻間,透著讓人不出是舒逸還是壓抑的感覺。他眸光輕垂,看著箱子上麵落著精致的金鎖,他抬了手……原本如玉白皙的手上有著幹涸了的血跡,他看到後微微蹙眉,卻還是沒有理會的用內力硬生生的將金鎖震開,然後打開了那箱蓋……


    入目的,多是一些熟悉的物件兒……父皇喜歡將較為珍惜的東西放在這個箱子裏。比如,母妃的梅花簪,他兒時的繈褓,還有一些他不知道來由的東西。


    探手,在三德子顫抖下,他拿出裏麵一個明黃色的卷軸,鳳眸微垂,視線落在上麵……就算卷著,依稀還能看到上麵繁複的祥雲圖案中,是那九爪金龍,代表著九五至尊。


    “我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兒臣到還真不喜做……”歐陽景軒菲薄的唇角輕輕一勾,隨即轉身走向歐陽梟雲,在他的麵前將那卷軸展開……他眸光輕落,最後定在了某個位置……


    朕之子心思沉戾,實難憂國憂民……傅亦珩乃朕之子,隻因當時局勢,朕迫不得已隻能交由傅將軍養之……朕感傅亦珩其人品敦厚性溫善,故將皇位傳之……


    歐陽景軒眸光掃過幾處字的地方,明明早就知曉,偏偏此刻看到,還是心裏忍不住的冷笑出聲。


    嗬嗬!他們便都是沉戾之人,那人生的孩子,便是敦厚溫善嗎?


    緩緩抬眸,歐陽景軒合了卷軸,“兒臣隻想問一句……你愛過母妃嗎?”


    歐陽梟雲的唇角微不可見的翕動了下,仿佛十分的激動。可是,也隻是那一下變被隱匿了,他沒有迴答,沒有愛,亦沒有不愛!


    歐陽景軒輕輕一笑,突然眸光微凜的道:“亦珩……看來,最後的戰爭便是你和我……”


    就在歐陽梟雲和三德子微微驚訝的時候,傅亦珩突然走了出來。他一臉笑意,依舊是那一副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樣子。


    歐陽景軒沒有迴頭去看他,隻是順手一甩……那明黃色的卷軸便夾雜著勁風“唿唿”的往傅亦珩直直的飛了過去……


    傅亦珩抬手,手微翻之際,那卷軸已經到了他的手裏……他微微垂落視線,並沒有展開,隻是輕輕看了眼,隨即嘴角勾笑,隻聽“砰”的一聲,那明黃色的卷軸便成了寸縷的片,洋洋灑灑在了空中。


    藐視皇權,損毀聖旨……那是死罪!還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可是,這會兒誰有有閑心去理會呢?


    偌大的龍陽宮內,除了內寢的四個人,沒有一個人……所有人都已經退出了龍陽宮!


    傅亦珩,和歐陽景軒相差了不過幾天的兄弟。曾經皇帝出遊,瘋狂的喜歡上了他的母親……後來卻陰差陽錯的將歐陽景軒的母親弄進了宮裏。


    前塵往事,早已經不清誰是誰非,誰對誰錯……不管是歐陽梟雲還是一路看過來的三德子。或者是歐陽景軒和傅亦珩……出發點都是對的,錯便是錯在了時機和那錯過!


    三德子噤聲不言,皇上興許當初喜歡的傅公子的母親……可是,誰知道呢?怕是連皇上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喜歡的是梅妃還是梅妃的姐姐。或許……他是兩個都喜歡的。畢竟那樣的兩個女子,一個靈動美麗,一個雖然不如梅妃長的美麗,卻嫻雅的好似一幅畫兒。


    “我沒興趣……”傅亦珩冷冷道,“不僅僅是對那位置,還有對和你的戰爭……”他眸光一凜,落在歐陽梟雲身上,“和你的約定我不會,從此……這裏的事情和我沒有絲毫關係。”他冷漠的轉身,仿佛不再是那個對任何事情都玩世不恭的他。


    行了幾步,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頭,餘光看向歐陽景軒,“我會帶她走……自此山高路遠,見麵那也隻是緣分了。”他收迴眸光看向前方,高聳的門將外麵和裏麵阻隔,卻怎麽都阻隔不了他的心。


    歐陽景軒沒有話,他知道傅亦珩指的是上官雪……來也可笑,兄弟二人看的重要的人,卻都和他們的父親有染,真正是天大的笑話。


    “景軒,你認我這個兄弟,那我便是你兄弟……”傅亦珩臉上有著悲戚漸漸蔓延開來,可是,他的聲音依舊絲毫沒有變,依舊狂傲不羈,“從你知道我身份那刻開始,你便……那是上代的恩怨,你不想,也不願牽扯到我們。”他嘴角一抹苦澀,“其實,我不爭,我不怨……甚至我不恨,從來不過就為了你開始便將我當兄弟……僅此而已!”


    傅亦珩走了,走的瀟灑不拖泥帶水……人生不僅僅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從來他都不喜那些,他隻想要和心儀的人縱情山水之間,從此隻羨鴛鴦不羨仙。


    這個局他們布的太久……久到他有時候都想不起來景軒是從什麽時候便將他也拖了進來。不管是雪兒被蘇婉儀知曉亦或者他和雪兒在皇宮被蘇婉儀撞見,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景軒布置好的。


    景軒運籌帷幄,下了這一盤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棋,輸了,不僅僅是天下也是他和雪兒的遠走高飛……他賭,是因為他信任景軒,就和景軒從來不會認為他會背叛他一般。


    傅亦珩腳步跨出龍陽宮,嘴角適時勾了抹狂傲的笑意。隻是,這抹笑意噙著多多少少的苦澀……他其實心裏也恨,也怨,因為怨恨他始終沒有給景軒,眾多皇子包括他,其實皇上最愛的還是景軒。


    不管是因為梅妃還是因為景軒個人的魅力……隻是,帝王的寵愛到底好嗎?


    遭人妒忌,就算他能躲過卻終究害了身邊的人……一個帝王也必須沒有弱點,尤其如今這局勢之下更是,所以……他便不能有愛!


    那個位置到底有什麽好?想要的全然不能要,高處不勝寒……


    “怎麽,意料之中?!”歐陽景軒在傅亦珩離開後,輕嗤一聲,眸光落在歐陽梟雲臉上,“這樣的你,有和麵目去見母妃和那人?”


    歐陽梟雲聽了,顫抖了兩下,眸光灰敗的落在地上飄落的黃絹……直到歐陽景軒離開,他都沒有拉迴視線。


    “皇上……”三德子上前,看著歐陽梟雲癡楞的樣子,心中哀戚。


    “外麵什麽情況了?”歐陽梟雲收迴視線問道。


    三德子躬身,“如您所料,梅妃當時幫過的人太多,加上王爺本也心善……宮裏最後倒戈的人不計其數。”


    歐陽梟雲聽了,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嗯,梅兒一直都是心善的……”他虛弱的著,“曾經,她為了求朕赦免一個宮女,朕不允,她便和朕置氣兒了好幾天……最後朕無法,終還是妥協了。”到這裏,仿佛想起了當時梅妃的嬌態,“從那之後,梅兒便有恃無恐了起來……隻要朕不答應,她便不理朕。”


    三德子也笑了,“是啊……奴才記得,有次奴才惹了皇上您不快,還是梅主子給奴才求的情,奴才方才躲過了那頓板子。”


    “嗯……”歐陽梟雲閉上了眼睛,“她每次求朕,朕最後都會答應……她的要求,朕從來沒有負擔。”閉著的眼睛有著微微的顫抖,“梅兒從來不會用一些讓朕為難的事情來為難朕,她求的,便都是三思過後,不會擾了朝政,亦不會破壞後宮平衡的事情……她從來不會為難朕……”到這裏,歐陽梟雲的嘴角都為誒顫抖了起來,“唉……朕真是太想她了,這裏事了了,朕也快要去找她了。”


    三德子偷偷的抹了抹眼淚,沒有話。


    歐陽梟雲緩緩睜開眼睛,他看向那明黃色的床幃,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朕寫下詔書傳位給珩兒,景軒雖然不願皇位,卻到底又惱了朕……”他著,嘴角竟是揚起一抹笑意,“三德子,你知道朕為什麽讓他誤解朕屬意珩兒嗎?”


    三德子微微蹙眉,“奴才不明皇上的意思。”


    這個是他真正不明白的,皇上對梅妃的喜愛他是看在眼裏的,最後走到那一步,多少也因為皇上是一國之君,有些事情不能為卻要為之。喜歡那人也是真,愧疚傅公子,便一直以來對他放縱寵溺,超乎君臣。可對王爺呢?他認為,皇上是真的喜愛王爺的,自打兒身邊帶著便知道了……哪個皇子能得到這樣的寵愛?可偏偏,又發生了兩年前的事情……唉!三德子不由得心裏暗暗一歎。


    歐陽梟雲笑意加深,“一個皇帝,最不能有的便是情愛和弱點……”他輕輕一歎,“景軒就和梅兒一樣,太過重感情。這,是對他不好的……”


    不管是藍夢蝶還是風玲瓏,這都已經是他的弱點,他不會讓任何人抓住景軒的弱點,那他便隻能做了壞人……人一旦因為在乎的人事物而生了氣,便會忽略很多事情……待得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而他們不得一起,景軒便再也沒有任何弱點。


    後來,三德子一直想不明白,皇上為何不直接賜死王妃和側妃……後來,當歐陽梟雲閉上眼睛那刻,他仿佛才從皇上的眼睛裏看到什麽。


    再到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三德子才徹底的明白……如果皇上直接賜死她們,便隻能讓王爺更加恨他,而且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如果……如果變成如今這般,倒也真的是王爺沒有了弱點。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風玲瓏看著夜擾,他正在拿著好些雕刻刀在一塊很大的冰上雕刻著什麽,他神情極為的專注,弄的她的思緒不由得也跟著他的動作而變得專注起來……


    靈寵趴在桌上,一雙紫葡萄色的眼睛提溜提溜的看著夜擾,時不時的發出“吱吱吱”的叫聲,仿佛在表達著不滿,又好似在抗議著什麽。


    靈寵最近一陣子十分討厭夜擾,每次見他來找風玲瓏的時候,它都會抓狂的原地打轉兒……一旦夜擾在的時候,它是絕對不會偷溜出去玩耍,弄得冬雪總和丫頭開了玩笑,靈寵這是給王爺守著王妃,不讓太子殿下有機可乘。


    估摸著半個時辰後,夜擾停了手裏的動作,然後一臉得意的道:“看,孤這手藝不錯吧?”


    風玲瓏擰眉,緩緩起身上前看著夜擾雕刻的冰塊,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太子殿下這是刻的什麽?”


    “看不出來嗎?”夜擾挑眉,一雙桃花眼裏有著不可置信,然後手便指了那冰塊道,“你看,明明就是一棵盛開的沙棗樹。”


    “……”風玲瓏不知道要什麽才好,她看看冰塊,再看看夜擾,然後又看向冰塊……最後,她還是沒有看出,這哪裏有半點兒像沙棗樹?倒是那歪歪曲曲的樣子,有些和那枯死的胡楊差不多。


    丫頭抿嘴忍著笑,就連東西都掩了嘴,二人相視一眼,彼此竟是都想到一起去了……這太子和王爺的手法真是有的一拚。太子著冰雕的沙棗樹完全看不出來,王爺做的那隻沙棗花的金步搖更是讓人不知道如何形容……虧得主子天天就和寶物一樣,簪在頭上,一點兒也不覺得難看。


    二人雙雙看向風玲瓏,她微微顰蹙了秀眉,微微有些苦惱的看著冰雕……就算如此,主子亦美的讓人挪不開視線,哪怕她頭上的那隻簪子慘不忍睹。


    靈寵看著風玲瓏專注看冰雕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滿,它使壞的就在冰雕上爬來爬去的,但是,因為冰太滑了,它竟是從上麵跐溜了下來,整個身子變平平的趴在了桌麵上,樣子格外詭異。


    風玲瓏不知道是不是被靈寵的舉動搞怪弄得一笑,頓時,那平靜的臉上蕩起一層柔和的漣漪,落在夜擾的眼裏,驚了一湖的春水。


    梅子在不遠處立著,靜靜的看著……她先是看了眼夜擾,再看看風玲瓏,最後視線又落在了夜擾身上……她莫名的擔憂起來,如果王爺再不迴來,主子會不會被這個溫柔又妖冶的太子俘獲了去。


    這一個多月以來,太子殿下天天都會變著法兒的出現在主子的麵前。每天不是帶著新奇的東西,便是有著新奇的吃食,反正,每天都會有著不同樣的新鮮事物出現在主子的眼前……從開始,主子絲毫沒有反應,到現在也會如此的好奇或者由心而笑……


    梅子收迴眸光,其實,相較於王爺,太子殿下對主子更好。而且,作為一國太子,將來夜麟國的皇帝,保護風部落也絕非難事……隻是,主子的心在王爺身上了,太子便是比現在好上千萬倍,也是無用的。


    思忖間,一個侍衛走了進來,“參加殿下,蒼軒王妃。”


    夜擾對於來人那句“蒼軒王妃”十分不滿,微微蹙了下劍眉後問道:“什麽事?”


    侍衛仿佛感受到了夜擾身上傳遞出來的戾氣,嘴唇喏了喏,不知道當不能的看向風玲瓏……


    “講!”夜擾凝眸,看不得任何男子看風玲瓏。


    侍衛心裏一凜,暗暗吞咽了下,支支吾吾的道:“啟稟殿下,西……”他的話沒有繼續下去,當剛剛溢出一個“西”字的時候,他正好接到夜擾陰戾的眸光,頓時住了嘴。


    “可是西蒼有消息迴來了?”風玲瓏不自知的絞動了下手,一雙星眸迫切的看著侍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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