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喜上加喜。葉君書和李宏英敘了舊。多年未見產生的距離感,很快就消融。葉君書從來都敬重李叔,視他為半個恩師,如今多加一重身份,就更加尊敬了。兩人說著過去的事,李璵兄弟倆聽得亦是津津有味。他們對過去小叔的生活亦有些好奇,隻是以前不好發揮好奇心去問,如今葉君書正好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原來小叔離開上京後,在葉家村當起了獵戶,和葉家村人相處得很好。小叔還教過葉君書練功打獵……他們聽了許多,李璵對葉君書的了解更深,再次直觀葉君書曾經過得多艱難時,李璵還暗暗心疼,如果他們能早點相遇,他就可以幫上忙了。不過幾年前短暫的交集之後,李璵也沒想到自己會和當年半大的小子結契,不得不說,命運真是奇妙。一頓晚宴吃得賓客盡歡。在知道李宏英就住在鎮國侯府,葉君書也不急著敘舊了。時間還很充裕。葉君書道:“等我休沐了,帶孩子們來看您。”當年李叔離開時,給了他多年的積蓄,真是幫了他大忙,如果沒有那些銀子,他和孩子們也不會過得輕鬆,是該給李叔叩個頭。李叔對當年那些乖巧懂事的孩子還有印象,自然不無不應,他也想那些孩子了。李宏英畢竟在葉家村生活了二十年,對那裏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同樣懷念在葉家村的簡單生活。對於李宏英來說,葉家村就是他的第二個故鄉。他都打算好了,待他將來辭官後,就迴葉家村養老。夜越深溫度越低,葉君書和李璵便沒多待,戍時中就坐馬車迴葉府了。葉君書仍然很高興,他對李璵感歎道:“真沒想到,李叔就是小叔,人生真是太奇妙了!”李璵同樣覺得事情很巧。不過最讓葉君書感到高興的,是李叔在談及到李長川的雙腿時,隻有純粹真心的為李長川高興,並無夾雜其他私心。如果他們兩人因此起隙,對葉君書來說,才是真的為難。理智來看,葉君書是覺得威武軍由李叔掌管更好的,大舅兄的雙腿廢了那麽多年,就算現在在好轉,不久之後能站起來,但能不能再上戰場,還是個未知數。薛老也跟他們含糊表示過,恐怕李長川的雙腿不能恢複到最佳狀態,葉君書他們已經有心理準備。隻要李長川能再次站起來,就很滿足了,不奢望更多。不過設身處地想想,大舅兄曾執掌軍隊多年,在自己身心健全的時候,如果將手裏的兵權交出去,恐怕不太甘心。畢竟自己還年輕。如果將威武軍分為兩隊各自為營,更加不妥當。就不知大舅兄是何想法?葉君書問了李璵對這事的看法,李璵僅是皺了皺眉,道:“大哥心裏有數。”他相信大哥會處理好的。葉君書見李璵沒為這事煩憂的樣子,想來問題不嚴重,便沒再追問。隨後他好奇道:“你知道小叔當年是發生了什麽事,才離開上京道我們那裏隱居多年的嗎?”他是真的好奇啊,一般一個高官子弟,如果隱居鄉野多年,肯定有不得不說二三事,不是情傷,就是仕途上心灰意冷。葉君書更傾向於前者,而且李叔多年身邊未有一人。以前他也旁推側敲過,就是沒有問道答案。他還是很關心李叔的,也擔心什麽時候觸到他的傷口。李璵說道:“陳年舊事了,說來我們李家也有錯,當年害了小叔喜歡的人。”那時他還沒出生呢,懂事後才聽皇後娘娘說起,不然他也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個關係親近的小叔。葉君書頓時道:“我相信你們不會無緣無故做一個決定的,如果你們真做錯了事,小叔此時也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和你們相處得毫無芥蒂。”李璵沉默了下,似是在組織語言,然後他緩緩開口: “小叔那時喜歡上明家的一個哥兒……“當年他們明李兩家還沒那麽水火不容,明家的勢力遠遠沒到如今的地步,野心也沒顯現出來。但一個文臣代表一個武將代表,當今是不會樂意見到文武一家親的,立場上無形就是對立。後來他父親好不容易說服上麵的點頭,給了小叔兩個選擇,一個是和明家哥兒結契,從此再也不接觸兵權,不入軍營,遊離李家權利中心之外,帶著明家哥兒去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再管事。一個是和明家哥兒徹底斷了,他依舊是李父的左右手,執掌部分李家權利。李宏英當年選了和明家哥兒在一起,放棄了李家的一切。可惜終究還是難成眷屬,那個哥兒,在結契當天,還沒出明府,就在自己的房間裏自殺了。自那天以後,李宏英就消失在上京。李璵心裏歎息。皇後娘娘對此依然對小叔心懷一份愧疚,認為自己也有將人逼得太緊的過錯。但是誰也不知道,當年在明府,究竟發生了什麽,才導致那位明家哥兒,在人生這麽幸福的時刻,選擇了結束自己的性命。葉君書拍拍李璵的肩膀,安慰道:“你父親他們沒有做錯。”李叔他們也沒有錯,錯就錯在命運太愛捉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