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書特地壓著嗓子,跟那天一樣,“樊大爺,是我,葉大勇。”然後門後就傳來門栓拉開的聲音,接著咿呀打開,葉君書一看,果真是樊大爺。真是湊巧,他剛要放棄尋人離開,人就這麽出現在他麵前。葉君書彎彎眉眼,“樊大爺。”“大勇小子?”“是我。”樊大爺還記得那天那個小子,隻是那天他灰頭土臉的,穿著還和乞丐似的,跟現在真是天壤之別。而且長得也俊,隻有一雙眼睛讓樊大爺覺得熟悉。樊大爺活了這麽大的年紀,什麽事沒見過。稍微一想,就知道那個葉大勇隻是個化名,這是朝廷的人偽裝潛伏進來的打探。樊大爺的神色冷淡了點兒。葉君書自然注意到樊大爺神態的變化,他歉意道:“對不起,樊大爺,晚輩欺騙了您,晚輩不叫葉大勇,叫葉君書,不是上三村人。”葉君書沒有解釋什麽,老老實實的道歉。這事的確是他做得不對,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欺騙人是事實。樊大爺淡淡道:“大人言重了。”他們隻是普通老百姓,不想和明顯就不是一般人的人來往,尤其這個戴著麵具的陌生人,氣度更是不凡,和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階層的人。樊大爺家徒四壁,隻有一個孫兒相依為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別人惦記的,因此無所畏懼。他正要閉門謝客,這時乖崽從後麵跑過來,然後藏在他樊大爺身後,厚重棉布衣服裹著的小手抱著樊大爺的大腿,然後露出一雙大眼偷偷地看著陌生來人。葉君書低頭看向小孩,友好的露出一個笑容,“乖崽,我是葉叔叔,還記得嗎?”乖崽盯著葉君書看,不說話。樊大爺低頭看了看自家孫兒,似是想到了葉君書曾經分食給小孩,心軟了一瞬,然後就打開門讓他們進來了。他取出兩隻碗,給葉君書和李璵倒了杯熱水,“家裏沒什麽好招待的,兩位大人不要介意。”“樊大爺客氣了。”葉君書隨意掃了眼,小小的房屋,空蕩蕩的沒什麽物品,但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就算隻有爺孫倆,也是認認真真的生活。樊大爺離開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捧著一個盤子,上麵有好幾塊餅子,看著和幹糧差不多,可以放很久的那種。“樊大爺,您太客氣了!”第一批糧食已經分發下去,這些一定是他們分到的糧食做的。分糧時已經計算得很清楚,百姓們省省吃的話,即使不能吃飽,但也不會餓死。葉君書哪能吃他們的口糧?因此盤子裏的吃食他們一動不動。樊大爺見他們一副不會馬上離開的架勢,頗有要和他長談的樣子,也沒說趕人的話,隻是也不怎麽說話,就聽葉君書在那說說家常。葉君書覺得樊大爺很多事情看得很通透,不像是沒有見識的老百姓,倒是很樂意和他說說話,隻是對方不愛搭理他。葉君書並不氣餒,他聊家常似的開口問道:“樊大爺,我看過晉江州誌和其他相關資料,對這裏的地形很好奇,您見多識廣,知不知道造成晉江如此奇特現象的原因是什麽?”“這裏依然會下雪,說明還是有水源的,為什麽土地會貧瘠,無法播種作物呢?來年開春積雪融化,雪水會浸潤大地的吧?”葉君書琢磨挺久都琢磨不透,雖然他不是地理專業,但是稍微想一下,就覺得不太合理。會下雪下雨的地方,還會缺水?那些水哪裏去了呢?即使全蒸發掉,但是會迴饋大地啊!這裏的地形並不是很崎嶇,也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氣候不算太惡劣。然而可用耕地卻人均不足一畝,真是太奇怪了。葉君書曾撥開積雪看土地,那些土質並不是石灰岩,不過也不是什麽好的土質,一點兒也不肥沃。葉君書不知道是不是整個晉江都是這樣的,所以想找在這裏生活多年的本地人了解一下。桑大爺並不是很樂意說,但是葉君書問得誠懇,而且是心係百姓,關注民生的話題,他最終拗不過,解答了葉君書的問題——“這裏是被老天爺放棄的地方,土地留不住水。”樊大爺的迴答看似很荒誕,但是凡在晉江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即使每年都有降水降雪,但他們腳下的土地也留不住水。萬物生長離不開水的滋潤,沒有水,無論是什麽作物,都沒法有好收成。幸好老天爺開恩,留有一線生機,他們勤勤懇懇的話,也餓不死。不然,這個地方,早就成為一座空城了。隻可惜,天災不常有,人禍卻是人為的。晉江州之所以叫晉江,是因為其有一條貫徹城裏城外的大河流,就叫晉江。以前這裏也是個美麗富饒的地方,不過百年前一場巨變,仿佛一夜之間,這麽大的一條河流突然幹涸了,當時鬧得人心惶惶,差點引發巨亂。那時人人都說是天譴,是天子不仁,降下的懲罰,不過那時還是前朝末年,皇帝的確殘暴,不然最後不會被推翻建新朝大夏。那是百年前的舊事了,此時去深究沒甚意義。隻說這裏,自河流幹涸之後,再也沒出現河流,長年下來,就造成土地貧瘠,如果不是偶爾還會降雨,勉強能種些耐旱的作物,這裏可能會變成一片荒地,百姓都會搬遷走。但就因為還有這一線生機,所以本地人大都故土難離,不願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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