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他說來說去，就是不相信唐絳兒沒死，也不相信若水是大夫，更不相信若水所開出來的藥方。
&nb“那……”若水的目光轉了轉，落在了唐絳兒身下躺著的木板上，那是從唐問天置辦的梳妝台麵上劈下來的，整個台麵由一整塊上好的紫檀木所製，想來價值定然不菲。
&nb“掌櫃的，要不我拿這塊紫檀木板抵賬如何？這是上好的紫檀木……”
&nb若水話未說完，周圍的藥鋪夥計和一些前來買藥的客人們已經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nb“哈哈，有趣有趣，這小姑娘真是有趣，居然拿著一塊棺材板兒來藥鋪抵賬。”
&nb“是啊，這裏是藥鋪，又不是棺材鋪。”
&nb“小姑娘，你要是想買棺木，這可是走錯門了，你應該進對麵那家棺材店才是，不過你這一塊小小的木板，恐怕也隻能換得一塊薄皮棺材吧？想要好點的卻是不能了。”
&nb周圍的人嘻嘻哈哈，笑聲不絕。
&nb若水心頭微惱。
&nb哼，這些有眼無珠的家夥，居然連這樣上等的紫檀木也不識得！
&nb可是人家不肯收，自己也不能強賣，說起來自己也是東黎國的太子妃，要是做出威逼強迫這種事來，事後被人傳揚出去，會大大有損皇家的聲威。
&nb哎，沒想到受身份之累，一至於斯。
&nb直到現在，若水才能體會到小七的許多無奈。
&nb一切都是為了皇家的體麵！
&nb有所有些事，他做不出來！
&nb要是墨白在這裏就好了。
&nb若水心想，墨白就是一江湖殺手，他說話行事可以說毫無顧忌，如果那掌櫃的不肯賒藥，墨白定會拍桌子瞪眼睛，就像地獄裏來的兇神惡鬼一樣，非嚇得那老掌櫃屁滾尿流，立馬就派人煎藥不可。
&nb“好吧，小七，那咱們就去別的藥鋪，看看有沒有肯賒賬給咱們的。”若水有些無奈地說道。
&nb她知道要讓小七開口向對方求懇，那是千難萬難，他是堂堂太子，怎麽會為了唐絳兒向一個藥鋪掌櫃的低聲下氣，這樣的要求她也說不出口來。
&nb“等一等。”就在若水正準備走向唐絳兒的時候，小七突然沉聲說道。
&nb若水迴頭。
&nb怎麽，他有什麽辦法？難道他也準備向墨白那樣，豁出去臉麵的逼勒那老掌櫃嗎？
&nb“掌櫃的，隻要有銀子，你就能馬上抓藥煎藥？”小七高大的身形挺立在櫃台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那掌櫃。
&nb“是，是，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那掌櫃雖然不知道小七的身份，卻情不自禁地為他氣勢所懾，竟然不敢正眼去瞧這個年青人，就連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
&nb他心中奇怪，自己年過半百，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可是卻從來沒有人給他這樣的感覺，讓自己覺得在對方麵前抬不起頭來，竟想要趴下去跪拜一樣。
&nb他為自己心中升起的這個沒出息的念頭而惱羞成怒，打鼻孔裏哼了一聲。
&nb心道：不過就是一吃軟飯的小白臉，拿什麽腔，做什麽勢，裝得像個人樣，其實就是個紙糊的老虎！
&nb“好，那你看看這個，值不值得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小七從懷中掏出一物，往櫃台上一放。
&nb那掌櫃嘴角勾著一抹冷笑，心道：你一個囊空如洗的窮小子，能拿出什麽值錢的物事來，在這兒胡吹什麽大氣！想必是你身邊那美貌的姐兒送的定情之物吧，但不管是什麽東西，能值得九十六兩八錢銀子才怪！
&nb他不以為意的目光淡淡地往櫃台上一瞥，突然之間，他的唿吸頓住，眼珠子幾乎突了出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桌子上的物事，目光變得炙熱一片。
&nb美玉！
&nb這是上好的羊脂美玉！
&nb遠比黃金更貴重百倍的絕世羊脂美玉！
&nb周圍人的目光也全都被小七拍在櫃台上的那塊物事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圍攏過來，想要靠近一些，看得更仔細一些。
&nb那物事是一塊美玉雕琢而成的白玉蘭花發簪，含苞綻放，每個花瓣都舒展生動，其中一朵花瓣上還凝結著一顆露珠，似乎隨時都要滾落下來一般。
&nb且不說那巧奪天工的雕琢技法，就單看那塊美玉，都讓人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nb那朵玉蘭花通身圓潤無瑕，柔白如羊脂，散發出一種柔潤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上一摸，感覺一下它那觸手生溫的玉質。
&nb“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
&nb“寶物，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
&nb周圍有不少識貨之人，一個個唿吸急促，兩眼通紅，盯著那塊美玉拔不下眼來。
&nb那掌櫃的心中長出一隻貪婪的手，隻恨不得馬上把這枚發簪據為己有，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拍板，把藥方交給身邊的夥計，連聲催促道：
&nb“快去抓藥，照方煎來，快！馬上！要是耽誤了救人性命，仔細扒了你的皮！”
&nb夥計接過藥方，正準備拔足就走。
&nb若水突然開口，叫住了他：“等一等！”
&nb那夥計和掌櫃的都抬頭看向她。
&nb若水上前一步，抓起櫃台上的蘭花發簪，就揣迴了小七的懷裏，幽幽地道：“小七，這樣東西你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就拿出來抵換藥錢？難道你不知道它有多貴重麽？”
&nb“我知道。”小七定定地答道，他的眸子幽黑深邃，直視著若水：“但是我更知道，在你的心裏，唐絳兒的命比什麽都重要，這發簪不過是一塊石頭雕成的而己，再說隻是抵押在這裏，又少不了什麽，等咱們過幾天再拿銀子贖迴來便是。”
&nb他說得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nb可是若水卻知道，這枚發簪對小七的意義有多重大！
&nb因為這是他親生娘親留給他唯一的一件東西，也是十三皇子轉贈於他，他從中發現了那首他娘親寫的小詩，從那天開始，這枚發簪他就貼身而藏，從未離身。
&nb而今天卻為了救一個對他而言並不放在心上的姑娘，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拿了出來，難道他不心疼麽？
&nb他明明心裏一百個不舍，可他卻沒有半點猶豫！
&nb為了什麽？
&nb全都是為了自己啊！
&nb若水的心中感動無己，可她怎麽忍心讓小七的心愛之物受到一絲損傷？
&nb“不行，我不答應。”她搖頭道。
&nb她的目光掠過周圍，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小七的懷裏，眼中盡是貪婪，像是恨不得要衝過來把發簪搶走一般。
&nb她知道，隻要人的貪念一起，那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nb將發簪抵押在這裏，絕對不會安全。
&nb“你不答允，難道就讓唐絳兒不治而亡麽？”小七道。
&nb若水咬著嘴唇，心中矛盾之極。
&nb但要讓她同意小七拿這白玉發簪去抵換藥錢，她卻說什麽也舍不得。
&nb因為她知道小七有多寶貝這樣東西，那簡直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nb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再次一轉，隻見周圍的人紛紛露出嘲弄的表情。
&nb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nb人情冷暖，本就如此。
&nb她的視線忽然落在那名藥鋪掌櫃的臉上，那掌櫃正在櫃台後麵一臉惋惜地看向小七的懷裏，顯然是惋惜沒能換到那枚玉簪。
&nb她伸出手指，“篤篤篤”地敲了幾下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登時把那掌櫃的從癡迷中喚醒。
&nb他抬眼看向若水，臉色一沉，要不是這姑娘壞事，那年青人已經用玉簪換藥了，害得他現成的便宜沒撿到。
&nb“姑娘，敝店的規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有銀子抓藥，沒銀子請便，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概不賒欠！”他抬手往門口一指，目光還戀戀不舍地往小七懷中瞅去，希望這年青人會改變主意，拿出那玉簪來換藥。
&nb“我沒有銀子，可是我還是要抓藥，掌櫃的，我用一樣東西和你換！”若水的聲音清清脆脆地響了起來。
&nb“什麽東西？”那掌櫃的眼睛一亮，原本他十分瞧不起這男女二人，別看生得一副好相貌，卻是身上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的窮光蛋！
&nb可自從看到小七取出的那支發簪，他才知道自己是走了眼。
&nb這二人不知道是從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帶著情郎私奔出來的，身邊雖然沒帶銀子，但是珠寶首飾定有不少，隨便拿出來一樣，就值得個千兒八百的銀子。
&nb“一個藥方！”若水清清楚楚地說道。
&nb“什麽？藥方？噗！”那掌櫃的正端了個茶杯送到口邊，聞言，登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nb“小姑娘，老朽沒聽錯吧？你說要用一個藥方，換那值九十六兩八錢銀子的藥材？嗬嗬，就算是太醫院的太醫開出來的藥方，也值不了這許多銀子吧？大夥兒說，是不是？”
&nb他一臉輕蔑地看著若水，語氣中盡是嘲弄。
&nb“是啊，是啊！”周圍人全都附和道，“小姑娘，你真是獅子大開口，想訛人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藥鋪，不是雜耍團，由不得你在這裏說笑！”
&nb若水對著周圍的人瞧也不瞧，對他們的冷嘲熱諷更是有如不聞。
&nb她隻盯著那掌櫃的臉，不慌不忙地說道：
&nb“太醫開出來的方子值多少銀子，我不知曉，但我這個方子，卻旁人而言或許一文不值，但是卻掌櫃的你而言，或許能值上千金也說不定。”
&nb那掌櫃幾乎想抬手轟人了，他已經敢斷定，這小姑娘定是得了失心瘋了。
&nb先是抬了個死人來抓藥，還大言不慚地要用一個藥方，換自己價值百兩銀子的藥，不是瘋了，又是什麽！
&nb“嗬嗬，抱歉得很，老朽雖然年邁，還並不糊塗，這位姑娘，貴友身體抱恙，您還是趕緊帶著貴友去別家抓藥去吧。”他袍袖一拂，台麵上的一杯清茶隨之甩出，掉在地上，茶水四濺。
&nb人家是端茶送客，他這舉動就叫做掃茶轟客。
&nb若水如此聰明之人，如何能夠不懂？
&nb旁人更是看出那掌櫃的心中恚怒，隻是忍而不發則己，給那一對青年男女留幾分顏麵。
&nb可是藥鋪的夥計們嘴巴裏說的話就是像掌櫃的那麽客氣了。
&nb“快走，快走，弄個死人躺在這裏，擋著我們店的門口，真是晦氣。”
&nb幾個人走上前來，就想抬起擔架往外扔去。
&nb小七長眉一豎，目光中怒意大盛。
&nb幾名夥計手指剛剛碰到擔架，忽覺得衣領一緊，已經被人抓住，接著，就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對著門口飛了出去，然後撲通一聲摔落在門外的路麵上，狠狠跌了個狗吃屎。
&nb小七將幾名夥計一個個全都像扔死狗般扔了出去，然後往擔架前麵一站，眸光一掃，霸氣四溢，一下子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nb那掌櫃的見小七突然出手，大吃一驚，正準備招唿夥計們一擁而上，把這前來搗亂的惡客亂棍打走，突然被小七的眼神一瞪，已經到了嘴邊的喝罵聲竟然吆喝不出來，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nb這個年青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nb他身上這股子殺氣霸氣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nb就像是一隻發怒的猛獸，突然張開了沉睡的眼睛，他不需要說一個字，已經讓周圍所有人一個字也不敢說，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nb那掌櫃的臉如土色，不知該如何是好。
&nb他覺得自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真是倒黴到家了。
&nb不知道從哪裏鑽出這一男一女兩個瘟神，男的一臉殺氣，女的卻是失心瘋。
&nb趕也不敢趕，留也不能留！
&nb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時候，若水的聲音悠然響了起來，不疾不徐，聽起來格外悅耳。
&nb“掌櫃的，口說無憑，耳聽為虛，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我這個藥方是治什麽病的呢？”若水微微一笑，打破了現場的僵局。
&nb“治、治什麽病？”那掌櫃的隨口問道，他現在哪有心思想什麽藥方，隻想該用什麽法子，能將這兩尊瘟神請了出去。
&nb“掌櫃的，您這雙腿的膝蓋……每逢陰天下雨，電閃雷鳴的時候，是不是會疼痛如割？就算是天氣晴好的時候，你的膝蓋也會時時酸痛，就像是有無數根小針在紮著一般？”若水似乎是隨口問道。
&nb“什麽？你、你是如何得知？”那掌櫃的原本心不在焉，聞言卻是大吃一驚。
&nb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若水，滿臉全是驚詫之色。
&nb眼前的少女他從未見過，可對方卻一口就說出了自己困擾自己多年的疾症，如何不讓他吃驚。
&nb“這麽說，我說對了？”若水又是一笑，伸出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晃了晃，道：“如果我說，我隻用一劑藥方，就能治愈掌櫃的您這雙腿，讓您從此之後再也不受針紮之苦，不知道我這劑藥方，值不值得那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呢？”
&nb那掌櫃的臉上驚異之色漸漸隱去，換上了一副了然和輕蔑的神情。
&nb他心道，定是這小姑娘早就向旁人打聽了自己的病症，所以今天這是想要訛人來了，他豈能讓對方如此得逞？
&nb用一劑藥方，就能治好自己這雙腿？
&nb這小姑娘的牛皮吹得也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nb要知道他久病成醫，又是藥鋪的掌櫃，對自己的病症實在是再熟悉不過，這數十年來，他不知道請了多少名醫看過病，為醫治這雙腿花費了不下萬兩銀子，可惜卻全都打了水漂。
&nb他從來沒有聽說哪個名醫敢誇海口，能用一劑藥就治好他的腿的！
&nb可惜啊可惜，這小姑娘白長了一副出眾的容貌，沒想到竟然會是個最被人瞧不起的江湖騙子！
&nb想來剛才那枚價值連城的白玉發簪，定是這對男女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騙來的。
&nb自己要是能上了對方的當，那自己這年紀還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nb那掌櫃的不動聲色地答道：“自然值得，如果你能一劑藥治好我的雙腿，讓老朽從此不受再那痛苦紮磨，別說是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就是千兩紋銀，老朽也會雙手奉上！就是不知道姑娘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了！”
&nb說完，他嘿嘿冷笑，眼角對著若水一瞟一瞟，眼中滿滿全是不屑。
&nb周圍的夥計們全都跟著哄笑起來。
&nb小七眼中卻閃著欣賞的光芒，一眨不眨地凝視若水。
&nb魚兒咬鉤了！
&nb這個鬼丫頭，三言兩語間就布下了一個陷阱，讓那掌櫃的不知不覺、又心甘情願地跳了進去，真是……真是讓人不服不行！
&nb若水雙眼彎彎，似笑非笑，她拍了一下手掌，道：“好，就是這樣。掌櫃的，勞煩再借紙筆一用。”
&nb她提筆蘸墨，取過一張藥箋隨手寫了下去。
&nb眾人紛紛抻過腦袋，看她寫的是：砒霜、蠍尾毒、九龍涎……
&nb隻看了頭兩個字，周圍人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張開了嘴巴合不攏來。
&nb一個個目瞪口呆，驚疑不定。
&nb這姑娘寫的，究竟是藥方？還是毒方啊？
&nb若水筆走龍蛇，一口氣寫了十三味藥材名字，寫完之後，也不等墨跡幹透，就遞給了那掌櫃的。
&nb圍觀的人臉上齊齊變色，一個個都變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nb現場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出來。
&nb那掌櫃的瞪著那張藥方，卻不伸手相接，臉色鐵青，一叢花白胡子氣得一飄一飄的。
&nb他就連雙手都哆嗦起來。
&nb氣的！
&nb這、這、這哪裏是什麽治病的藥方，分明是要命的！
&nb這十三味藥材，裏麵居然有八味是劇毒之物，隨便哪一味拿出來服下，都能讓人馬上翹辮子的那種。
&nb這丫頭居然一下子開出了八種，她當自己是傻子還是老糊塗？
&nb自己就算是傻了還是老糊塗了，也不至於傻到去吃這八味毒藥，自己還沒傻到嫌命長這個份兒上！
&nb“嗬嗬，嗬嗬嗬。”那掌櫃的怒極反笑，他斜眼睨著若水，冷冷地道：“請問這位姑娘，這十三味藥服下之後，就能治好老朽的雙腿麽？”
&nb“一劑即可見效，掌櫃的如果不信，可以讓夥計煎出藥來，當場服下，一試便知。”若水胸有成竹地答道。
&nb“好個一劑見效，一試便知，服下了你這劑藥，老朽隻怕要立馬去見閻王爺去了！老朽如果死了，自然是感覺不到這雙腿的疼痛，請問姑娘，你可是這個意思？”那掌櫃的越說越氣，恨恨地瞪著若水。
&nb“老朽和姑娘你素不相識，更是從來不曾得罪過姑娘，姑娘為何竟要對老朽下這等毒手？如果老朽中毒而亡，姑娘你就不怕這王法麽？恐怕姑娘你也是難逃一死吧。”
&nb“下毒手？”若水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清澈之極，“我為什麽要對你下毒手？這藥方是為你治病的，不是要命的，掌櫃的隻管放心服下，如果你要是出了意外，那我甘願為你以命相償。掌櫃的，你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死啊，我要是下毒害死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你服了我開的藥方而亡，難道我能跑得掉麽？這知府衙門能放得過我麽？你想想，我怎麽會做這等傻事？”
&nb若水一迭連聲的問話，問得那掌櫃無言以對。
&nb他瞠目結舌，心中一百個覺得不妥，可是又想不出話來辯駁。
&nb“啊，我明白了，掌櫃的，你是不是覺得這藥裏含有毒藥，所以怕死——不敢服呀？”若水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話中的諷刺意味甚濃。
&nb那掌櫃的不禁老臉一紅，脫口而出道：“誰說老朽不敢？”
&nb他一說出口，就後悔不迭，心道這小姑娘好生狡猾，居然用激將法誘自己上當。
&nb可是這話當著眾人之麵說出了口，要是反悔，豈不是讓眾人笑話自己？
&nb“我就知道掌櫃的不會害怕，掌櫃的放心，你隻要服了這藥，包管你藥到病除。”若水微微一笑，又轉言安慰起那掌櫃來。
&nb那掌櫃的被若水將住了，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接過藥箋，遞給一名藥鋪夥計，道：“快快照方，將藥煎好送來。”
&nb那夥計臉都白了，接過藥箋的手都在發抖，顫聲道：“掌、掌櫃的，真、真的要煎？這、這裏麵可、可全都是毒、毒藥啊？”
&nb“叫你去煎你就去，羅嗦什麽！快去！”掌櫃的一瞪眼，恨聲說道。
&nb那夥計不敢再說，掉頭去取了這十三味藥材，然後走到一旁的藥爐生火煎藥去了。
&nb這時候，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將整個藥鋪的大堂都擠滿了。
&nb人人都滿懷好奇，翹首以盼，想知道那姑娘開出來的藥，究竟是治病的，還是要命的！
&nb“那……”若水的目光轉了轉，落在了唐絳兒身下躺著的木板上，那是從唐問天置辦的梳妝台麵上劈下來的，整個台麵由一整塊上好的紫檀木所製，想來價值定然不菲。
&nb“掌櫃的，要不我拿這塊紫檀木板抵賬如何？這是上好的紫檀木……”
&nb若水話未說完，周圍的藥鋪夥計和一些前來買藥的客人們已經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nb“哈哈，有趣有趣，這小姑娘真是有趣，居然拿著一塊棺材板兒來藥鋪抵賬。”
&nb“是啊，這裏是藥鋪，又不是棺材鋪。”
&nb“小姑娘，你要是想買棺木，這可是走錯門了，你應該進對麵那家棺材店才是，不過你這一塊小小的木板，恐怕也隻能換得一塊薄皮棺材吧？想要好點的卻是不能了。”
&nb周圍的人嘻嘻哈哈，笑聲不絕。
&nb若水心頭微惱。
&nb哼，這些有眼無珠的家夥，居然連這樣上等的紫檀木也不識得！
&nb可是人家不肯收，自己也不能強賣，說起來自己也是東黎國的太子妃，要是做出威逼強迫這種事來，事後被人傳揚出去，會大大有損皇家的聲威。
&nb哎，沒想到受身份之累，一至於斯。
&nb直到現在，若水才能體會到小七的許多無奈。
&nb一切都是為了皇家的體麵！
&nb有所有些事，他做不出來！
&nb要是墨白在這裏就好了。
&nb若水心想，墨白就是一江湖殺手，他說話行事可以說毫無顧忌，如果那掌櫃的不肯賒藥，墨白定會拍桌子瞪眼睛，就像地獄裏來的兇神惡鬼一樣，非嚇得那老掌櫃屁滾尿流，立馬就派人煎藥不可。
&nb“好吧，小七，那咱們就去別的藥鋪，看看有沒有肯賒賬給咱們的。”若水有些無奈地說道。
&nb她知道要讓小七開口向對方求懇，那是千難萬難，他是堂堂太子，怎麽會為了唐絳兒向一個藥鋪掌櫃的低聲下氣，這樣的要求她也說不出口來。
&nb“等一等。”就在若水正準備走向唐絳兒的時候，小七突然沉聲說道。
&nb若水迴頭。
&nb怎麽，他有什麽辦法？難道他也準備向墨白那樣，豁出去臉麵的逼勒那老掌櫃嗎？
&nb“掌櫃的，隻要有銀子，你就能馬上抓藥煎藥？”小七高大的身形挺立在櫃台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那掌櫃。
&nb“是，是，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那掌櫃雖然不知道小七的身份，卻情不自禁地為他氣勢所懾，竟然不敢正眼去瞧這個年青人，就連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
&nb他心中奇怪，自己年過半百，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可是卻從來沒有人給他這樣的感覺，讓自己覺得在對方麵前抬不起頭來，竟想要趴下去跪拜一樣。
&nb他為自己心中升起的這個沒出息的念頭而惱羞成怒，打鼻孔裏哼了一聲。
&nb心道：不過就是一吃軟飯的小白臉，拿什麽腔，做什麽勢，裝得像個人樣，其實就是個紙糊的老虎！
&nb“好，那你看看這個，值不值得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小七從懷中掏出一物，往櫃台上一放。
&nb那掌櫃嘴角勾著一抹冷笑，心道：你一個囊空如洗的窮小子，能拿出什麽值錢的物事來，在這兒胡吹什麽大氣！想必是你身邊那美貌的姐兒送的定情之物吧，但不管是什麽東西，能值得九十六兩八錢銀子才怪！
&nb他不以為意的目光淡淡地往櫃台上一瞥，突然之間，他的唿吸頓住，眼珠子幾乎突了出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桌子上的物事，目光變得炙熱一片。
&nb美玉！
&nb這是上好的羊脂美玉！
&nb遠比黃金更貴重百倍的絕世羊脂美玉！
&nb周圍人的目光也全都被小七拍在櫃台上的那塊物事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圍攏過來，想要靠近一些，看得更仔細一些。
&nb那物事是一塊美玉雕琢而成的白玉蘭花發簪，含苞綻放，每個花瓣都舒展生動，其中一朵花瓣上還凝結著一顆露珠，似乎隨時都要滾落下來一般。
&nb且不說那巧奪天工的雕琢技法，就單看那塊美玉，都讓人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nb那朵玉蘭花通身圓潤無瑕，柔白如羊脂，散發出一種柔潤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上一摸，感覺一下它那觸手生溫的玉質。
&nb“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
&nb“寶物，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
&nb周圍有不少識貨之人，一個個唿吸急促，兩眼通紅，盯著那塊美玉拔不下眼來。
&nb那掌櫃的心中長出一隻貪婪的手，隻恨不得馬上把這枚發簪據為己有，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拍板，把藥方交給身邊的夥計，連聲催促道：
&nb“快去抓藥，照方煎來，快！馬上！要是耽誤了救人性命，仔細扒了你的皮！”
&nb夥計接過藥方，正準備拔足就走。
&nb若水突然開口，叫住了他：“等一等！”
&nb那夥計和掌櫃的都抬頭看向她。
&nb若水上前一步，抓起櫃台上的蘭花發簪，就揣迴了小七的懷裏，幽幽地道：“小七，這樣東西你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就拿出來抵換藥錢？難道你不知道它有多貴重麽？”
&nb“我知道。”小七定定地答道，他的眸子幽黑深邃，直視著若水：“但是我更知道，在你的心裏，唐絳兒的命比什麽都重要，這發簪不過是一塊石頭雕成的而己，再說隻是抵押在這裏，又少不了什麽，等咱們過幾天再拿銀子贖迴來便是。”
&nb他說得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nb可是若水卻知道，這枚發簪對小七的意義有多重大！
&nb因為這是他親生娘親留給他唯一的一件東西，也是十三皇子轉贈於他，他從中發現了那首他娘親寫的小詩，從那天開始，這枚發簪他就貼身而藏，從未離身。
&nb而今天卻為了救一個對他而言並不放在心上的姑娘，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拿了出來，難道他不心疼麽？
&nb他明明心裏一百個不舍，可他卻沒有半點猶豫！
&nb為了什麽？
&nb全都是為了自己啊！
&nb若水的心中感動無己，可她怎麽忍心讓小七的心愛之物受到一絲損傷？
&nb“不行，我不答應。”她搖頭道。
&nb她的目光掠過周圍，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小七的懷裏，眼中盡是貪婪，像是恨不得要衝過來把發簪搶走一般。
&nb她知道，隻要人的貪念一起，那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nb將發簪抵押在這裏，絕對不會安全。
&nb“你不答允，難道就讓唐絳兒不治而亡麽？”小七道。
&nb若水咬著嘴唇，心中矛盾之極。
&nb但要讓她同意小七拿這白玉發簪去抵換藥錢，她卻說什麽也舍不得。
&nb因為她知道小七有多寶貝這樣東西，那簡直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nb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再次一轉，隻見周圍的人紛紛露出嘲弄的表情。
&nb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nb人情冷暖，本就如此。
&nb她的視線忽然落在那名藥鋪掌櫃的臉上，那掌櫃正在櫃台後麵一臉惋惜地看向小七的懷裏，顯然是惋惜沒能換到那枚玉簪。
&nb她伸出手指，“篤篤篤”地敲了幾下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登時把那掌櫃的從癡迷中喚醒。
&nb他抬眼看向若水，臉色一沉，要不是這姑娘壞事，那年青人已經用玉簪換藥了，害得他現成的便宜沒撿到。
&nb“姑娘，敝店的規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有銀子抓藥，沒銀子請便，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概不賒欠！”他抬手往門口一指，目光還戀戀不舍地往小七懷中瞅去，希望這年青人會改變主意，拿出那玉簪來換藥。
&nb“我沒有銀子，可是我還是要抓藥，掌櫃的，我用一樣東西和你換！”若水的聲音清清脆脆地響了起來。
&nb“什麽東西？”那掌櫃的眼睛一亮，原本他十分瞧不起這男女二人，別看生得一副好相貌，卻是身上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的窮光蛋！
&nb可自從看到小七取出的那支發簪，他才知道自己是走了眼。
&nb這二人不知道是從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帶著情郎私奔出來的，身邊雖然沒帶銀子，但是珠寶首飾定有不少，隨便拿出來一樣，就值得個千兒八百的銀子。
&nb“一個藥方！”若水清清楚楚地說道。
&nb“什麽？藥方？噗！”那掌櫃的正端了個茶杯送到口邊，聞言，登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nb“小姑娘，老朽沒聽錯吧？你說要用一個藥方，換那值九十六兩八錢銀子的藥材？嗬嗬，就算是太醫院的太醫開出來的藥方，也值不了這許多銀子吧？大夥兒說，是不是？”
&nb他一臉輕蔑地看著若水，語氣中盡是嘲弄。
&nb“是啊，是啊！”周圍人全都附和道，“小姑娘，你真是獅子大開口，想訛人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藥鋪，不是雜耍團，由不得你在這裏說笑！”
&nb若水對著周圍的人瞧也不瞧，對他們的冷嘲熱諷更是有如不聞。
&nb她隻盯著那掌櫃的臉，不慌不忙地說道：
&nb“太醫開出來的方子值多少銀子，我不知曉，但我這個方子，卻旁人而言或許一文不值，但是卻掌櫃的你而言，或許能值上千金也說不定。”
&nb那掌櫃幾乎想抬手轟人了，他已經敢斷定，這小姑娘定是得了失心瘋了。
&nb先是抬了個死人來抓藥，還大言不慚地要用一個藥方，換自己價值百兩銀子的藥，不是瘋了，又是什麽！
&nb“嗬嗬，抱歉得很，老朽雖然年邁，還並不糊塗，這位姑娘，貴友身體抱恙，您還是趕緊帶著貴友去別家抓藥去吧。”他袍袖一拂，台麵上的一杯清茶隨之甩出，掉在地上，茶水四濺。
&nb人家是端茶送客，他這舉動就叫做掃茶轟客。
&nb若水如此聰明之人，如何能夠不懂？
&nb旁人更是看出那掌櫃的心中恚怒，隻是忍而不發則己，給那一對青年男女留幾分顏麵。
&nb可是藥鋪的夥計們嘴巴裏說的話就是像掌櫃的那麽客氣了。
&nb“快走，快走，弄個死人躺在這裏，擋著我們店的門口，真是晦氣。”
&nb幾個人走上前來，就想抬起擔架往外扔去。
&nb小七長眉一豎，目光中怒意大盛。
&nb幾名夥計手指剛剛碰到擔架，忽覺得衣領一緊，已經被人抓住，接著，就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對著門口飛了出去，然後撲通一聲摔落在門外的路麵上，狠狠跌了個狗吃屎。
&nb小七將幾名夥計一個個全都像扔死狗般扔了出去，然後往擔架前麵一站，眸光一掃，霸氣四溢，一下子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nb那掌櫃的見小七突然出手，大吃一驚，正準備招唿夥計們一擁而上，把這前來搗亂的惡客亂棍打走，突然被小七的眼神一瞪，已經到了嘴邊的喝罵聲竟然吆喝不出來，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nb這個年青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nb他身上這股子殺氣霸氣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nb就像是一隻發怒的猛獸，突然張開了沉睡的眼睛，他不需要說一個字，已經讓周圍所有人一個字也不敢說，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nb那掌櫃的臉如土色，不知該如何是好。
&nb他覺得自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真是倒黴到家了。
&nb不知道從哪裏鑽出這一男一女兩個瘟神，男的一臉殺氣，女的卻是失心瘋。
&nb趕也不敢趕，留也不能留！
&nb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時候，若水的聲音悠然響了起來，不疾不徐，聽起來格外悅耳。
&nb“掌櫃的，口說無憑，耳聽為虛，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我這個藥方是治什麽病的呢？”若水微微一笑，打破了現場的僵局。
&nb“治、治什麽病？”那掌櫃的隨口問道，他現在哪有心思想什麽藥方，隻想該用什麽法子，能將這兩尊瘟神請了出去。
&nb“掌櫃的，您這雙腿的膝蓋……每逢陰天下雨，電閃雷鳴的時候，是不是會疼痛如割？就算是天氣晴好的時候，你的膝蓋也會時時酸痛，就像是有無數根小針在紮著一般？”若水似乎是隨口問道。
&nb“什麽？你、你是如何得知？”那掌櫃的原本心不在焉，聞言卻是大吃一驚。
&nb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若水，滿臉全是驚詫之色。
&nb眼前的少女他從未見過，可對方卻一口就說出了自己困擾自己多年的疾症，如何不讓他吃驚。
&nb“這麽說，我說對了？”若水又是一笑，伸出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晃了晃，道：“如果我說，我隻用一劑藥方，就能治愈掌櫃的您這雙腿，讓您從此之後再也不受針紮之苦，不知道我這劑藥方，值不值得那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呢？”
&nb那掌櫃的臉上驚異之色漸漸隱去，換上了一副了然和輕蔑的神情。
&nb他心道，定是這小姑娘早就向旁人打聽了自己的病症，所以今天這是想要訛人來了，他豈能讓對方如此得逞？
&nb用一劑藥方，就能治好自己這雙腿？
&nb這小姑娘的牛皮吹得也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nb要知道他久病成醫，又是藥鋪的掌櫃，對自己的病症實在是再熟悉不過，這數十年來，他不知道請了多少名醫看過病，為醫治這雙腿花費了不下萬兩銀子，可惜卻全都打了水漂。
&nb他從來沒有聽說哪個名醫敢誇海口，能用一劑藥就治好他的腿的！
&nb可惜啊可惜，這小姑娘白長了一副出眾的容貌，沒想到竟然會是個最被人瞧不起的江湖騙子！
&nb想來剛才那枚價值連城的白玉發簪，定是這對男女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騙來的。
&nb自己要是能上了對方的當，那自己這年紀還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nb那掌櫃的不動聲色地答道：“自然值得，如果你能一劑藥治好我的雙腿，讓老朽從此不受再那痛苦紮磨，別說是九十六兩八錢銀子，就是千兩紋銀，老朽也會雙手奉上！就是不知道姑娘你有沒有這樣的本事了！”
&nb說完，他嘿嘿冷笑，眼角對著若水一瞟一瞟，眼中滿滿全是不屑。
&nb周圍的夥計們全都跟著哄笑起來。
&nb小七眼中卻閃著欣賞的光芒，一眨不眨地凝視若水。
&nb魚兒咬鉤了！
&nb這個鬼丫頭，三言兩語間就布下了一個陷阱，讓那掌櫃的不知不覺、又心甘情願地跳了進去，真是……真是讓人不服不行！
&nb若水雙眼彎彎，似笑非笑，她拍了一下手掌，道：“好，就是這樣。掌櫃的，勞煩再借紙筆一用。”
&nb她提筆蘸墨，取過一張藥箋隨手寫了下去。
&nb眾人紛紛抻過腦袋，看她寫的是：砒霜、蠍尾毒、九龍涎……
&nb隻看了頭兩個字，周圍人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張開了嘴巴合不攏來。
&nb一個個目瞪口呆，驚疑不定。
&nb這姑娘寫的，究竟是藥方？還是毒方啊？
&nb若水筆走龍蛇，一口氣寫了十三味藥材名字，寫完之後，也不等墨跡幹透，就遞給了那掌櫃的。
&nb圍觀的人臉上齊齊變色，一個個都變成了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nb現場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出來。
&nb那掌櫃的瞪著那張藥方，卻不伸手相接，臉色鐵青，一叢花白胡子氣得一飄一飄的。
&nb他就連雙手都哆嗦起來。
&nb氣的！
&nb這、這、這哪裏是什麽治病的藥方，分明是要命的！
&nb這十三味藥材，裏麵居然有八味是劇毒之物，隨便哪一味拿出來服下，都能讓人馬上翹辮子的那種。
&nb這丫頭居然一下子開出了八種，她當自己是傻子還是老糊塗？
&nb自己就算是傻了還是老糊塗了，也不至於傻到去吃這八味毒藥，自己還沒傻到嫌命長這個份兒上！
&nb“嗬嗬，嗬嗬嗬。”那掌櫃的怒極反笑，他斜眼睨著若水，冷冷地道：“請問這位姑娘，這十三味藥服下之後，就能治好老朽的雙腿麽？”
&nb“一劑即可見效，掌櫃的如果不信，可以讓夥計煎出藥來，當場服下，一試便知。”若水胸有成竹地答道。
&nb“好個一劑見效，一試便知，服下了你這劑藥，老朽隻怕要立馬去見閻王爺去了！老朽如果死了，自然是感覺不到這雙腿的疼痛，請問姑娘，你可是這個意思？”那掌櫃的越說越氣，恨恨地瞪著若水。
&nb“老朽和姑娘你素不相識，更是從來不曾得罪過姑娘，姑娘為何竟要對老朽下這等毒手？如果老朽中毒而亡，姑娘你就不怕這王法麽？恐怕姑娘你也是難逃一死吧。”
&nb“下毒手？”若水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清澈之極，“我為什麽要對你下毒手？這藥方是為你治病的，不是要命的，掌櫃的隻管放心服下，如果你要是出了意外，那我甘願為你以命相償。掌櫃的，你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死啊，我要是下毒害死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你服了我開的藥方而亡，難道我能跑得掉麽？這知府衙門能放得過我麽？你想想，我怎麽會做這等傻事？”
&nb若水一迭連聲的問話，問得那掌櫃無言以對。
&nb他瞠目結舌，心中一百個覺得不妥，可是又想不出話來辯駁。
&nb“啊，我明白了，掌櫃的，你是不是覺得這藥裏含有毒藥，所以怕死——不敢服呀？”若水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話中的諷刺意味甚濃。
&nb那掌櫃的不禁老臉一紅，脫口而出道：“誰說老朽不敢？”
&nb他一說出口，就後悔不迭，心道這小姑娘好生狡猾，居然用激將法誘自己上當。
&nb可是這話當著眾人之麵說出了口，要是反悔，豈不是讓眾人笑話自己？
&nb“我就知道掌櫃的不會害怕，掌櫃的放心，你隻要服了這藥，包管你藥到病除。”若水微微一笑，又轉言安慰起那掌櫃來。
&nb那掌櫃的被若水將住了，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接過藥箋，遞給一名藥鋪夥計，道：“快快照方，將藥煎好送來。”
&nb那夥計臉都白了，接過藥箋的手都在發抖，顫聲道：“掌、掌櫃的，真、真的要煎？這、這裏麵可、可全都是毒、毒藥啊？”
&nb“叫你去煎你就去，羅嗦什麽！快去！”掌櫃的一瞪眼，恨聲說道。
&nb那夥計不敢再說，掉頭去取了這十三味藥材，然後走到一旁的藥爐生火煎藥去了。
&nb這時候，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將整個藥鋪的大堂都擠滿了。
&nb人人都滿懷好奇，翹首以盼，想知道那姑娘開出來的藥，究竟是治病的，還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