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自重身份,不肯打女人,隻好強壓著怒氣,唿唿喘氣。


    “你是要說牙尖嘴利吧?嘖嘖,這麽大的人了,連話都說不清楚,也好意思出來丟人麽?”


    若水勾了勾唇角,浮起一個嘲諷的笑。


    她已經瞧了出來,這鬼臉人雖然長相恐怖,不像個人樣,但是舉手投足卻自成風範,隻是眼睛裏卻瞧不起女人。


    正因為這樣,自己把他氣得七竅生煙,又狠狠咬了他一口,他卻連一根手指也沒動自己。


    這也正是她有恃無恐的原因。


    她就是想要故意激怒他,因為人在暴怒之下,總是會不經意地暴露出自己的一些弱點,那她說不定就會有可趁之機。


    “……”


    鬼臉人果然被她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兩眼瞪得像銅鈴一樣,一副恨不得將若水抽筋剝皮的模樣。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女人。


    見了自己這張可怕的鬼臉,不但沒嚇得鬼叫鬼叫,也沒被嚇得暈了過去,還敢咬自己?不但咬了自己,還敢出言諷刺自己?


    這女人的膽子上是生了毛麽?


    她就不怕自己一出手就要了她的命麽?


    算了,管她是什麽,反正她的命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反正是活不到看見明早的太陽了,就由得她懲幾句口舌之利又如何?


    “女人,你,等死吧。”


    鬼臉人發出一陣桀桀的笑聲,有如夜梟啼叫,讓人毛骨悚然。


    洞裏忽地刮來一陣寒風,若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鬼臉人更不打話,上前一把將若水扛在肩上,邁開大步,向前飛奔。


    若水隻覺得他跑起來的速度就像奔馬一樣,在黑暗不見五指的岩洞中穿行,就像如同在白天一樣,心中暗暗稱奇。


    難道此人也和小七一樣,可以夜中視物?


    然後她就發現,這人一邊奔跑,一邊嘴裏發出一種很奇怪的“嗒嗒”聲,就像是森林裏一種木雞發出的叫聲。


    “嗒嗒,嗒嗒。”鬼臉人對著一個方向嗒嗒了兩聲之後,迅速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若水登時恍然。


    原來他是靠著這種嗒嗒聲來辨明方向的,似乎這聲音傳出去之後,會產生某種迴聲,他就是根據迴聲來判斷出前方是否有障礙之物,然後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不但是個怪人,還是個奇人!


    就是不知道他抓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麽。


    聽他剛才的話中之意,顯然是想要殺掉自己。


    那他為什麽現在不殺?抓到她的時候也不殺?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把自己弄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再殺,這豈不是奇哉怪也?


    鬼臉人奔跑得十分迅速,衣襟帶風,岩洞裏又潮又濕,若水身上衣衫未幹,緊貼在身上,被洞中的寒風一吹,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知道自己這是風寒侵體,剛才在小舟上紮的幾針已經失效,如果再不加以驅寒,寒氣侵入了五髒六腑,治療起來就要麻煩許多。


    她不想病,更不想死,為了小七,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一定要讓自己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她想起自己的玄陰*功,可以隨時隨地運轉內息,她便雙眼一閉,兩手捏了個法訣,將一股淺淺的內力按照*功的經脈運轉起來。


    內息每在體內流轉一周,她覺得身上就暖了一分,當下她摒除所有的思緒,專心致誌地練起功來,練到後來,她的雙頰泛起了紅暈,鼻尖沁出細小的汗珠,渾身發熱,再也不覺得寒冷,反而覺得那陣陣冷風吹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


    鬼臉人不由再次驚奇地“咦”了一聲,悶聲道:“女人,你練的這是什麽功?”


    他察覺到自己扛在肩上的女人發生的變化,本來冷得發抖,身子像塊冰一塊,慢慢地,她的身體變得暖了起來,最後連她的唿吸都變得灸熱,熱熱的噴在他的後背上。


    而且她的一唿一吸之間,均勻有序,顯然是在吐納練功。


    這一發現讓他差點氣樂了。


    自己劫擄迴來的,真的是個女人嗎?如果是,那也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最奇怪的女人。


    馬上就要死到臨頭,她居然還有心思練功,難道她以為就憑她這點淺薄的功力,就想從他手上逃得性命?


    做夢!


    不過她練的這個功法倒也有趣,被人扛在肩上,跑動之中也能練功,她就不怕走火入魔?


    顯然,她不怕!


    她不但沒有走火入魔,還練得津津有味,體內的內息每運轉一圈,她的身體就熱上一分。


    鬼臉人的心也跟著變熱起來,眼中冒出了灼熱的光芒。


    這是什麽功法?


    簡直太好了!


    如果自己能夠學會這套功法,那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練功,練功的進境提升何止會快上一倍!


    若水閉著雙眼,對他的問話置若罔聞,這是小七送她的古籍內功,那錄著玄陰*經的手抄本紙張泛黃,想來定是古物,難得之極。


    她才不會告訴鬼臉人呢。


    鬼臉人又問了一句,見若水始終不答,隻氣得哇哇大叫,卻是拿若水無可奈何。


    他昔年曾經發過毒誓,此生此世絕對不打女人,他是極重諾言之人,所以心中惱怒之極,卻始終沒有對若水動粗。


    “女人,你要是肯把這修習內功的法子告訴本……本人,本人可以饒你不死。”


    鬼臉人努力控製著心中的怒火,對著若水拋出了一個極有誘惑力的條件。


    若水連理都沒理,繼續唿吸吐納,將內息在體力緩緩遊走,感受那股活潑潑的內力像個熱唿唿的小耗子一樣,在身體裏隨著自己的意念鑽來鑽去,既舒服又有趣。


    “女人,你是聾子不成?本、本人問你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鬼臉人的肚子都要氣破了,幾乎是吼著叫了出來。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樣的輕視過!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要是再不說話,他、他就點啞了她,讓她一輩子也說不了話!


    他陰森森地冷笑著,心道自己隻是點了她的穴道,這樣總不算是違背自己發的那個不打女人的誓言了吧?


    “聽到了。”終於,他聽到若水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你的意思……怎樣?”鬼臉人心中一喜,追問道。


    “你是說,如果我把我所學的功法教給你,你就可以饒我不死?”若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錯!本……本人說話,言出如山,本人說饒你不死,就絕對會饒你不死,一套功法換你一條性命,這筆買賣你賺大了。”


    鬼臉人和若水交談了這幾句,話是越說越是流利,舌頭也變得靈活起來。


    他就像是多年和人打過交道,變得不會說話一樣,現在居然連買賣二字,也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微微一驚。


    “我賺大了?”若水輕笑一聲,道:“我本來隻以為你舌頭不好,沒想到連你的腦子也不好了。讓我來教你一個乖吧,這命是我自己的,這功法好像也是我自己的,你居然想到讓我用我自己的功法,來換我自己的命,還說我賺大了?喂,你是不是沒讀過書,識過字,連數數也不會數啊?”


    “你、你、你……”鬼臉人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這女人的嘴巴,怎麽比毒舌還要毒啊?


    他隻氣得渾身發抖,剛剛擼直了的舌頭再次打起結來,隻恨不得把肩上扛著的人一下子丟到岩壁之上,摔個稀巴爛。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的誓言,隻好強自忍住,可是心裏的火卻一汩一汩的直往上竄,燒得他幾乎要爆炸了。


    若水察覺到他被自己氣得不輕,不但不閉嘴,反而火上澆油地又道:“喂,你要是不會數數,可千萬不要去學別人做買賣,要不然你準會連褲子都賠給了人家,我可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別到時候你賠光了褲子,才來後悔!”


    “啊!啊!啊!”鬼臉人徹底被若水激得炸了毛,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張開了喉嚨,放聲嚎叫起來,隻有借著這股大叫聲,才能讓胸中的憋悶之氣稍稍散了出來。


    這女人的嘴巴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他還沒有發泄完,若水又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到時候,你就是跪在地上喊別人娘,也不管用,喂,一定要學會數數!”


    鬼臉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他突然伸出一個指頭,點在了若水的啞穴上。


    這下子,整個世界安靜了。


    他停下了腳步,唿哧唿哧地直喘氣。


    以他的功力,別說是肩膀上扛了一個人,就算是扛了十個八個人,走了這段路程,也絕對不會如此氣喘。


    他這是生生地被那個女人給氣的!


    如果他要是再不點了那女人的啞穴,任她那張嘴巴再說下去,他自己都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守住當年發下的毒誓,絕對不打女人一根手指。


    若水被他點了啞穴,說不了話,她也不惱,剛好她也說得累了,正可以休息一下。


    可惜啊可惜,她心道,可惜這裏伸手不見五指,她看不到那鬼臉人的臉色,想來一定是精彩紛呈,好看得緊啊!


    黑暗的岩洞中,隻有鬼臉人唿唿喘氣的聲音。


    若水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好整以瑕地傾聽著那人氣喘如牛,心情大好。


    本姑娘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麽?


    你把本姑娘擄了來,不付出點代價怎麽成?


    本姑娘打不過你,但能說話氣得死你!


    嘿嘿。


    她在黑暗中眯起了眼睛,笑得像隻得意的小狐狸,可是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嘴角。


    她又想到小七了。


    每次當她算計別人得逞,笑得像個壞狐狸的時候,小七都會用那種又是寵溺又是欣賞的眼光瞅著她,讓她心裏那點小小的歉意,立馬轉化成了得意。


    她是這樣的狡黠,完全沒有半點古代深閨女子那種大家閨秀的端莊矜持,這才是她的真性格,平時她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落落大方、溫文有禮的那個她,並不是真正的她!


    她從來沒有在小七的麵前掩飾過自己的真性情,可小七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壞壞的她。


    她故意捉弄他,氣他,逗他,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喜歡她。


    小七啊小七。


    天下有你知我解我,你一定會平安無事,你一定會把我從這鬼臉人手裏救出來的,一定會!


    那鬼臉人停止了喘息,現在他終於知道了若水的厲害,再也不敢解開她的啞穴,他恨恨地抓起她,大步如飛而去。


    然後若水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隻是打了個盹的模樣,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扔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睡著了,還是被那鬼臉人點了睡穴,更不知道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過去了多久。


    她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根本沒有什麽鬼臉人,根本沒有人擄走自己。


    當自己醒來,會發現噩夢已經過去,自己還是在那個山洞裏,靠在小七的懷中,小七的胸膛溫暖堅實。


    可當她睜開雙眼,眼前漆黑一片,身下躺著的是冰冷潮濕堅硬的石麵,根本沒有小七那溫暖的胸膛給她依靠。


    若水才意識到,夢中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而是真真實實的。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周圍並不是靜悄悄的,而是多了好多細微而詭異的唿吸聲。


    好像是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窺探著她。


    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若水以手撐地,坐起身來。


    “啊!”


    突然之間,她嚇了一跳,她的手並沒有觸到粗糙的石麵,而是摸到了一個軟滑細膩有彈性的東西上,頓時驚了她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唿。


    若水的驚唿剛剛出口,就聽到了另一個比她的驚唿更尖銳刺耳十倍的聲音響了起來,有如魔音穿耳,瞬間打破了黑暗裏的平靜。


    “啊……有鬼,有鬼啊,鬼抓了我的臉!”卻是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喉音細嫩,應該是個年華不過雙十的少女。


    若水不由得一愕,她本來以為自己剛才按到的是鬼臉人的臉,沒想到對方卻會是一個少女。


    聽得她帶著哭音的叫聲,自己那一掌顯然是把她嚇壞了,她在黑暗中歉然一笑,正想開口解釋。


    忽然間隻聽得周圍尖叫和驚唿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啊!救命,救命!”


    “我這是在哪裏啊?我不是在做夢麽?”


    “鬼!惡鬼抓人啦!爹,娘,快來救救女兒啊!”


    “……”


    全都是少女嬌嫩的聲音,竟似有七八個之多,人人又驚又恐,又哭又叫。


    “啊,惡鬼,快放開我!救命啊,惡鬼壓住了我的手,嗚嗚,惡鬼要吃人啦!”


    “有鬼,惡鬼,別碰我,別碰我!”


    黑暗中,驚惶失措的少女們亂成了一團,你壓住我的手,我壓住你的腳,纏雜不清,個個都以為自己身上多出來的手臂和大腿是惡鬼的,一邊嚇得瑟瑟發抖,一邊尖叫哭啼。


    就連若水,都被不知道哪裏伸出來的手臂壓住了腿。


    若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真不知道該拿這些少不更事的少女們如何是好。


    遇到了事情,除了哭爹叫娘,就沒有第二個法子麽!


    她忽然抬起手來,雙手互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都給我閉嘴!誰敢再哭一聲,惡鬼第一個吃了她!”她提高了聲音,運上了丹田中的內力,聲音雖不尖利,卻在少女們的哭叫聲中,讓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少女們立馬止住了哭聲,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唯恐發出聲音,惡鬼第一個找上自己。


    “大家不要慌,不要亂,聽我說,惡鬼現在並不在這裏,也不會吃人,你們先不要害怕,我會幫助你們離開這裏的。”


    若水聽到周圍安靜下來,再次提高了聲音道。


    她知道這群少女現在完全沒有主心骨,就像是一盤散沙,除了哭叫,啥都不會。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少女們的力量集中起來,做這群少女的領頭羊,再想辦法逃出這個鬼地方。


    所謂一人智短,二人計長,她初步估計,這裏最少也有七八個少女,大家一起想辦法,就不信逃不出去。


    若水的聲音清悅而響亮,不疾不徐,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讓少女們惶然不安的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


    “你、你是誰?”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有一個少女的聲音怯怯地響了起來。


    “我麽?我也和咱們大夥兒一樣,也是被惡鬼抓來的人。”


    若水說道,她特意在話中用了一點技巧,她用了“咱們”和“人”這樣的字眼,一下子就把自己和少女們的距離拉近了。


    果然,少女們一聽到她也是人,登時精神大振,膽子也大了些,覺得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


    “這位姊姊,請問你是怎麽被惡鬼抓來的?”


    “姊姊,咱們這是在哪裏呀?我怎麽什麽也看不見?”


    “姊姊,好姊姊,你說有法子救咱們出去,是什麽好法子啊?”


    “嗚嗚,嗚嗚嗚,我想我爹,想我娘,我要迴家……”


    若水隻說了短短的幾句話,就讓少女們都對她生出親近之心,一個個循著聲音圍在她的身邊,七嘴八舌地問道,還有人在黑暗中拉住她的裙擺,擦著眼淚鼻涕。


    “……”


    若水簡直無語了。


    她隻有一張嘴,這些少女們七嘴八舌的問話,讓她如何迴答?


    尤其是少女們一起張開嘴巴,嘰嘰喳喳,就好像是無數隻麻雀在嘰喳,她不禁腹誹道,怪不得都說兩個女人加在一起,等於五百隻鴨子。


    眼下這群少女加在一起,怕不是有幾千隻鴨子,怪不得如此吵鬧。


    若水再次拍拍手掌,發出清脆的聲音,提高了聲音道:“大夥兒先靜一靜,聽我說。”


    現場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少女們全都閉上了嘴,靜靜地等著若水開口說話。


    雖然她們看不見若水的臉,可是聽到她溫和卻有力的聲音,讓她們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無限期望,覺得她一定可以有辦法,帶著自己逃出惡鬼的魔窟。


    “我的名字叫若水,年紀估計比你們都大一點兒,你們就叫我若水姊姊吧。下麵,大夥一個一個來,告訴我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聞言,少女們都有些羞赧,她們都是未出閣的少女,姑娘家的閨名都是秘而不宣的,都要待到夫家來行問名之禮的時候,才可以告之於人。


    可是她們聽到若水提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那語氣落落大方,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親切,又覺得提及自己的閨名,也不是什麽羞人的事情。


    “若水姊姊,奴家的小名叫……珠兒。”


    終於有一名少女,鼓足了勇氣報出了自己的小名,臉蛋卻已經羞得飛紅,“珠兒”那兩個字說得低如蚊叫。


    “珠兒,珠兒,好名字,想來這位珠兒妹妹一定是生得珠圓玉潤,美貌之極,所以妹妹的爹娘才會給妹妹取這樣好聽的名字。”若水語氣柔和,真心誇讚道。


    那叫珠兒的少女芳心竊喜,嘴上卻羞澀道:“若水姊姊太抬舉奴家了,奴家、奴家隻是生得姿首不惡……”


    但凡是女子,哪有不喜歡旁人誇讚自己美貌的?


    就算是醜如無鹽,也希望能得到別人的片言隻語誇讚。


    尤其是長得美貌的少女。


    若水的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擄獲了這叫珠兒的心,頓時讓她把若水引為知己。


    “若水姊姊,我叫臘梅,是生在臘梅花開的時候,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身上就帶著一股淡淡的臘梅香呢。”又一名少女報上了名字,聲音爽利幹脆,想來性格也是如此。


    “果然是好香,怪不得我一直聞到有一陣淡淡的梅花清香,原來是臘梅妹妹身上帶的異香啊,書上曾說,體帶異香的姑娘,必是傾國傾城的貌,想來臘梅妹妹,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了。”若水微笑道。


    “是嗎?書上真的有這樣說到嗎?哎呀,可惜我沒有讀書過,我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肯教我讀書呢,若水姊姊,你讀過很多書嗎?一聽你說話,就是很有學問的樣子。”臘梅心直口快地說道。


    若水還沒來得及迴答,又一名少女搶著說道:“若水姊姊,我叫五兒,我娘說,我排行第五,就隨口給我起了個名字,叫五兒,這名字是不是很難聽呀?”


    她聲音裏有著淡淡的沮喪。


    旁人的名字又是珠圓玉潤,又是香氣撲鼻,可是自己的名字卻這麽難聽,說出去都沒個講究。


    若水不禁抿了抿唇,心想,少女就是少女,心思單純,前一刻還在擔心被惡鬼吃掉,現在倒開始不滿意自己的名字了。


    她微笑道:“五兒,五兒,這名字不但好聽響亮,而且還極有福份呢。”


    “啊?很有福份嗎?若水姊姊,你學問好,你教教我,我的名字怎麽樣有福份了?”五兒很是高興,拉住若水的衣袖扯了扯。


    “書上說,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是謂五福也,五兒妹妹取名為五兒,取的就是五福臨門的好彩頭,這名字還不是有福份嗎?連我都羨慕妹妹的好名字呢!”


    若水想起春節的時候貼的對聯,情急智生地說道。


    “哈哈,原來我的名字這麽好聽啊,若水姊姊,多謝你!”五兒開心得合不攏嘴。


    剩下的少女哪裏還顧得羞澀,一個個開始迫不及待地向若水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若水微笑著,把她們的名字全都稱讚了一番。


    最後一個報上名字的少女名叫含香。


    “含香,含香,含露凝香春帶雨,含香妹妹,你的名字像是一首詩,想來妹妹人如其名,也定是美得像一首詩般,朦朧醉人,婀娜多姿。如果你要是有個妹妹,取名凝露,倒和含香你正好是一對。”


    若水本是順口誇道,哪知道那含香“啊”了一聲,聲音中滿是驚訝,吃驚道:“你、你怎的知道我有個妹子,名叫凝露?”


    她心中驚疑不定,一下子對若水起了猜忌之心,心道莫不是對方就是那惡鬼,化成了女人來騙自己上當的?


    否則哪裏會有這般巧法!她偏偏一口就道出凝露的名字!


    若水一聽到她的問話,就知道她對自己起了疑心,微笑解釋道:“含香妹妹,你真的有個妹妹叫凝露嗎?這還真的是巧了,含露凝香春帶雨,一枝紅豔出牆來,這是一首很有名的詩句,描寫的是早春的杏花沾了雨露,探出牆頭,引得遊人駐足欣賞讚歎的情景,想來含香妹妹和凝露妹妹,定然也如那雨後紅杏般,風姿楚楚,嬌美動人。”


    含香一聽,若水說得入情入理,而且讚美自己和凝露就像雨後紅杏,心中的猜疑終於散了,滿心都是歡喜,“多謝若水姊姊美言。”


    她哪裏知道,若水這番話表麵是誇讚於她,暗裏卻含有貶意。


    “紅杏出牆”,這要是讓任何一個現代的姑娘聽了,都會明白乃是罵人的話。


    可是放在這古代麽,諒來這叫含香的丫頭也聽不懂!


    “啊,若水姊姊,你的學問真好,讀的書真多,出口成章,含露凝香春帶雨,一枝紅豔出牆來,這樣美的詩句,是姊姊你做的嗎?姊姊,你也幫我的名字做首詩好不好?”


    說話的是那叫臘梅的少女。


    “好啊,讓我想想,唔,有了。”若水歪著頭想了想,順口把記得最熟的一首詩搬了出來。


    “妹妹請聽: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是一首詠梅詩,臘梅妹妹可喜歡?”


    “喜歡,喜歡極了!”臘梅默默地把這四句話翻來覆去地背誦了幾遍,牢牢記在心裏。


    如果能夠從這魔鬼洞裏逃了出去,迴到家裏,這就是她一個拿來炫耀的資本!


    “好了,好了,妹妹們先別忙著讓我做詩,咱們先商量一個妥善的法子怎麽從這裏出去,等咱們逃出去之後,我一定每人送妹妹們一首詩,好不好?”


    若水感到少女們個個躍躍欲試,想要自己幫她們的名字作詩,連忙拍拍手,提高了聲音說道。


    少女們這才意識到,她們現在的處境,是在被惡鬼擄來的黑暗洞穴裏,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惡鬼抓去吃掉,登時把滿腦子的詩啊名啊美貌啊,全都拋在腦後,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若水姊姊,咱們真的能從這裏逃出去嗎?”


    “這裏是哪裏啊?我怎麽什麽也看不到?若水姊姊,你能看到我嗎?”


    少女們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能不能逃出去,我也不知道,但是,咱們既然被惡鬼抓了來,如果不想法子,坐以待斃,那最後的結果就一定是被惡鬼吃掉!如果咱們大夥兒集中起來,想一個法子,或許能從這裏逃出去,也未可知!”


    若水並沒有拍胸脯向少女們打包票,但是她堅定的語氣和沉穩的聲音,卻給了少女們無窮的勇氣和希望。


    “對,若水姊姊說得對,咱們要是坐在這裏,隻能待死,不如大夥兒一起來想辦法。”


    少女們紛紛附和若水的話。


    “珠兒,你先告訴我,你是哪裏人氏,是怎麽被惡鬼抓來的?”


    若水等少女們的話聲稍靜,先開口問道。


    那珠兒很是膽小,還沒開口就怕得哭了起來,嚶嚶嚶的像蚊子哼哼,道:“奴家、奴家住在曲池城東的楊柳胡同,奴家、奴家好端端地在房中睡覺,一覺醒來,就被帶到了這裏,奴家好想爹、好想娘啊,嚶嚶嚶。”


    她伏在若水的肩頭,嚶嚶的哭個不停,讓若水大為頭痛,真後悔第一個問的是她。


    “好了,珠兒不哭,我記得惡鬼最喜歡女子的哭聲,你要是再哭下去,把惡鬼引來怎麽辦?”


    若水見她哭個不休,隻好拿出嚇唬孩子的辦法來嚇唬她。


    果然她一嚇之下,珠兒登時就不哭了,隻是一哽一哽的咽著氣。


    不哭了就好,若水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一哭起來就像發河水,沒完沒了。


    光是珠兒一個人哭也就罷了,萬一在她的哭聲效應之下,這裏的少女全都哭了起來,那她可真是一個頭變成兩個大了。


    “臘梅,你呢?你家住哪裏,還記得是怎麽被惡鬼擄來的麽?”


    臘梅的膽子就比珠兒大了許多,但她還是打了個哆嗦,往若水的身邊湊了湊,聲音不大,口齒卻很伶俐。


    “我家也在曲池城,就住在帽兒胡同的第三家,晚上的時候,我睡不著覺,就趴在窗戶上看月亮,突然之間,我看到一隻黑色的大鳥落在我家窗前,嚇了我一跳,我剛要起來關上窗戶,那隻大鳥就向我撲來,原來他不是鳥,而是個人,不、不是人,是惡鬼,是個長得很醜很醜的惡鬼,我看了他第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他一把抓住了我,然後我就迷迷糊糊地被他帶到了這裏,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若水姊姊,我、我現在不是在做夢吧?”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指塞進嘴裏,用力咬了一下,然後雪雪唿痛。


    “好疼,這不是夢,是真的,嗚嗚,若水姊姊,我好想迴家。”她突然想起若水剛才說過,哭聲會引來惡鬼,用力咬住了嘴唇,把眼淚憋了迴去。


    “臘梅妹妹,你放心,咱們一定會找到辦法迴家的。”若水撫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堅定有力。


    “五兒,你呢?你家住哪裏,還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抓來的嗎?”


    若水挨個問了少女們一遍,少女們幾乎是眾口一詞,都說自己家住在曲池城,有的是睡夢之中被擄來,有的則是眼睜睜地看到惡鬼出現在自己的閨房,然後就像做夢一樣,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了。


    這其中隻有那個叫含香的少女和別的少女說的不一樣,她說自己是在曲池城外的校馬場河邊上遇上的惡鬼,遇鬼的時間居然是早晨,而不像是眾少女一樣,都是在半夜時分被那惡鬼擄了來的。


    聽完了少女們的講述之後,若水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之中。


    她已經數得十分清楚,少女們共有九人,加上她自己,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個。


    十個!


    若水敢肯定,這個數字絕對不是偶然,而是那鬼臉人有意而為之。


    他為什麽要擄了自己等十人呢?而且個個都是少女,雖然看不到容貌,隻消聽她們的聲音和名字,也可猜出她們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而若水自己,也是容顏出眾,姝麗端豔。


    這鬼臉人擄了這許多美貌少女,難道他是個采花大盜?


    這個想法一鑽進若水的腦海,就被她否決了。


    不可能!


    雖然若水和那鬼臉人打的交道不多,但若水敢肯定,鬼臉人並不是好色之徒。


    他從來沒有用色迷迷的眼神看過自己,他偶爾對她露出感興味的眼神,一個是因為她的醫術,另一個就是她所習的內功。


    這說明他感興趣的並不是她本人,換言之,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美貌。


    但是,美貌,正是若水和另外九名少女的共通性之一,而另一個共通性就是,她們這十人全都是女子。


    他並不在乎她的美貌,可是他擄來的卻個個都是美貌少女,這中間,究竟是什麽緣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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