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殺了那個女人,師兄你就會迷途知返,迴歸師門。師傅他就不會再傷心,而我……也會很開心的,師兄,你知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害你,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在這世上,除了師傅,我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他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這幾個字,已經是細不可聞,他的嘴唇仍在微微翕動,卻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


    墨白的眼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蓄滿了淚水,差一點又流了下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十九師弟最後的這幾句話,終於將他冰冷的麵具擊得粉碎。


    尤其是他那雙眼神,沒有了怨毒,變得幽亮純真,好像又迴到了初入師門的那個瘦小男孩,帶著點怯意瞅著自己,等到自己遞給他一塊糕點,他眼中露出歡喜,接過點心,毫無防備地大嚼起來。


    “不、不,十九師弟,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我這就給你解藥,我、我一定會救活你!”


    墨白衝到十九師弟的身邊,伸手入他懷中,摸出一個瓶子來,拔去瓶塞,捏開十九師弟尚未合攏的嘴巴往裏就倒。


    小七身子一動,正準備出手阻止,卻被若水一拉,聽她輕輕地道:“算了,由他去吧。”


    小七迴過頭來,隻見盈盈月光下,若水的眼中像是有霧彌漫。


    他知道,她也被那十九師弟的話打動了。


    她和那墨白一樣,表麵堅硬,可是內心卻是充滿了熱情如火的一個人,有著一顆再軟不過的心。


    “情”這個字,就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那十九師弟正是牢牢抓住了這點,才在最後關頭打動了墨白的心。


    隻是不管對方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小七始終不為所動。


    一是因為那十九師弟所說的字字句句都和他無關,二來,他一個字也不信!他始終堅定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十九師弟玩的花樣和手段。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打蛇不死,後患無窮!水兒,你做人的心,不要太軟了。”


    小七皺眉說道。


    他印象中的若水,不會輕易被這樣的人打動,她現在這是怎麽了?


    “我明白,小七,你說的道理我都懂。”若水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不該心軟,可是不知道怎的,現在的她就是狠不下心來,或許,這就是母性?


    一想到自己的身體裏孕育著一條小生命,她就對生命充滿了期待和盼望,就算是十惡不赦之人,她也不會對之趕盡殺絕,而是會放對方一條生路。


    這種感覺,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小七解釋,或許,就算是解釋了小七也絕不會懂得。


    隻有一個即將做母親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心情。


    小七……他自幼過得實在是太苦,身邊的每個人對他都是心懷惡念,這讓他永遠也無法卸下心防,所以,他的心比誰都要剛硬冷酷。


    “那你還要我饒他?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他,剛才你……我差點就失去了你們母子二人!”小七一想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心頭悸動。


    像十九師弟這樣危險的人物,他一定、一定不能讓他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小七,我知道。”若水感覺到小七的身子一顫,原本火熱的手一下子變得冰冷,她馬上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心中一陣感動。


    她輕輕地靠在小七懷裏,伸手攬住了他的腰。


    他害怕失去她,她又何嚐不怕失去他呢?


    小七的身子一僵,她居然主動抱住了自己,當著外人的麵前,她……主動?


    他想伸手還抱,可是麵具下的臉一熱,有些不好意思。


    “你忘了嗎?我曾經答應過你,要和你白頭偕老,一輩子也不分開。這個諾言還沒有實現,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小七,有一句話你聽過沒有?”


    她在他懷裏仰起頭來看他。


    星光好像一瞬間落進她的眼裏,她的眼睛亮得出奇。


    “什麽話?”小七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了,眼中的殺氣慢慢消退,臉上充滿期待。


    她這樣柔情款款地看著自己,肯定是要對自己傾吐情意,雖然周圍還有三個大男人豎著耳朵偷聽,未免有些讓他不好意思。


    可這樣難得的機會,他怎麽可能錯過。


    他覺得自己心跳加速,連唿吸都變得急促了,不知道她要說些怎樣的甜言蜜語,萬一太過甜蜜,那他真怕自己承受不來。


    “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若水莞爾一笑,眼神慧黠而靈動。


    “什麽意思?”小七一愣,他沒想到若水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她的情話呢?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呀。”若水嘻嘻笑道:“像我這樣的人,心眼又多、人又小氣、又喜歡捉弄別人,就是一個禍害,像我這樣的禍害,老天爺哪裏舍得就這麽讓我死了?我是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小七,你也要陪我一起做個禍害,咱們一起為禍世間,好不好?”


    “……”


    小七無語地瞪著她,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侯知府把腦袋一低,頭垂在胸前,不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瞧見自己臉上古怪的表情。


    因為若水的話讓他聞所未聞,而且太震世駭俗了。


    太子妃真是太、太、太……那啥了。


    這樣的話也能毫無避忌地說出來,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府裏的那些女人們,就算借給她們一百二十條膽子,也沒一個人敢對他說這種話。


    太子妃不但說自己是禍害,還拉著太子殿下跟她一起做禍害,還要那啥……為禍世間?


    侯知府感覺到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已經徹底找不著北了。


    這天底下,怕是也隻有太子妃一人,敢對自己的夫君說出這樣大膽的言辭了吧?


    最讓他驚異的是,太子殿下聽了之後,不但沒生氣,反而寵溺地撫了撫太子妃的頭發,輕歎一聲:“你這個鬼丫頭!”


    聲音中是滿滿的柔情蜜意。


    小七有些無語,更多地卻是無奈,他明知道若水說出這番歪理來,就是想讓自己饒了那十九師弟一命。


    他也明知道自己該硬起心腸,不去允她所求。


    可是被她這樣明亮的眼波看著,這拒絕的話他就怎麽樣也說不出口來。


    但,真的要饒了那個兇手麽?


    他活過來之後,誰能保證他以後不會再對若水下毒手?


    他對若水的怨念那樣深,那樣重……


    小七不敢冒這個險。


    “小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大可放心。此人身中劇毒,毒性已經侵入他的全身經脈之中,中毒己深,就算他服下解藥,能夠僥幸撿迴一條性命,但他也會功力盡失,成為一個廢人,這輩子他要是再想和旁人動手,那是想也休想,他甚至連一個尋常人也會打不過了。”


    若水一雙清水般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小七,再次猜中了小七心中所想。


    “他會變成廢人?功力盡失?”小七看向那十九師弟,不確定地問。


    墨白已經喂那十九師弟服下了解藥,正將他扶著坐了起來,讓他雙膝盤起,擺了個打坐的姿勢。


    他雙手一前一後,按住十九師弟的前胸和後背,將功力緩緩送入他的體內,助他導氣吸收藥性,將劇毒排出。


    十九師弟的腦袋耷拉在胸前,一動不動,宛如死去。


    聽了若水的話,墨白的心中劇烈一震,內息差點失控,他忙收斂心神,導氣歸元,看向若水,沉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十九師弟他……他真的會變成廢人嗎?”


    他和小七問句相同,可是意思卻大為不同。


    其實他不用問,也知道若水說的不假。以若水的醫術,不能確定的事她從不亂說,她既然敢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那十九師弟他……估計是真的會功力盡失。


    他知道,這十九師弟年紀雖小,卻心機深重,更是心高氣傲,如果能救得他活轉,他知道自己功力全失,連一個普通人也打不過的時候,恐怕會比殺了他,更讓他難以接受。


    那自己救活了他,反倒等於是害了他。


    他會恨自己的。


    “他想要的東西太多,身上背的東西也太多,是時候該放下了,不會武功,也沒什麽了不起,如果連這樣一點小小的挫折都接受不了,那他還是死了的好。”


    若水瞄了十九師弟一眼,麵無表情地道。


    墨白看到十九師弟垂在胸前的頭似乎動了一下,可他再仔細去瞧,發現十九師弟雙眼緊閉,早已經昏迷不醒,哪裏還會行動。


    定是剛才夜風拂過,吹起了他的頭發,倒讓他產生了錯覺。


    “你說得對,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就算是當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最起碼他不會再過以前那種刀尖上舔血,永遠提心吊膽的日子了。水丫頭,你能幫我救他嗎?”


    墨白在月光下抬起頭,俊美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哀傷,眼神有些期待地看著若水。


    他知道,如果若水不出手相助,十九師弟雖然服了解藥,他這條命還是保不住。


    剛才他連運了好幾次內力,可是感覺十九師弟體內的經脈就像是被堵塞的河道,不論他如何運送內力,那經脈堵得死死的,總是通不過去。


    墨白想起剛才若水的話,那是因為十九師弟中毒太深,經脈已經萎縮,全身肌肉已經麻痹,雖然服了解毒藥,藥效也沒辦法通過身體吸收而達到解毒的效果。


    除非……


    除非是若水肯出手相救!


    她的醫術天下無人能及,墨白相信,就算是剛剛斷氣之人,隻要若水想救,她也一定能救得迴來。


    隻是,她肯救嗎?


    十九師弟對她心懷惡念,一再地想要她的性命,這次如果不是自己見機得快,她現在已經是一屍兩命。


    墨白捫心自問,如果他和若水易地而處,他是絕對做不到以德報怨,對十九師弟施以緩手。


    說起來,如果他不是念在和十九師弟同門十幾年的情誼上,他都恨不得親手摘了這家夥的腦袋。


    隻是看到他馬上要毒發身亡,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就這樣死去,他又做不到。


    所以,他隻能硬起頭皮,老起臉皮,開口向若水提出求懇。


    話問出口,他就覺得臉上發燒,有些抬不起頭來。


    果然,若水還沒迴答,小七已經冷冷一笑,道:“墨白,這話你也好意思問得出口?”


    不好意思,問不出口。


    墨白心裏答道,可是他還是定定地看著若水,神情堅定地道:“如果你肯救他,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不論你要我墨白做什麽,就算是要我馬上割了自己的腦袋,我都絕不皺一下眉頭,我……認識這麽久以來,這是我第一次求你,若水,我求你,救救他。”


    他虎目含淚,單膝點地,對著若水低下他高傲的頭顱。


    看到這一幕,小七緊緊地閉上了嘴,一言不發。


    他被墨白的語氣和行為震住了。


    像他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家夥,居然開口公然向一個姑娘低頭,下跪求懇,小七相信,這簡直比殺了他更難以做到。


    可是墨白卻說了,也做了。


    這一點,小七自問絕對做不到。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沒什麽人味的家夥,對兄弟的情誼居然看得如此之重!


    有情,有義,是條可值得結交的好漢子!


    小七心裏升起由衷地敬佩,他默默無語地看向若水,讓她自己去做決定。


    “墨白,我……”若水沉吟道,她的眼中也有著深深的震驚和感動。


    墨白居然會為了他那個師弟,向自己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若水比小七更為了解墨白那高傲的性子,他這雙膝蓋,什麽時候向別人下過跪?他那條脖子,幾時向旁人低過頭?


    就算是在聖德帝的麵前,墨白都是桀驁直立,站得像一隻筆直的蒼鷹。


    可現在他居然……


    若水看著那顆在自己麵前低下的驕傲的頭顱,那矮下去半截的挺拔身軀,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雖然她隻說了三個字,墨白的心卻跳得像擂鼓一樣快。


    “我……”若水再次開口。


    墨白驀地抬起頭來,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就、就掐死你!”他的眼珠血紅,兇狠地瞪向若水。


    他都已經把自己的臉皮子扔在她的腳下,任她踩任她踏了,她要是敢再拒絕他,墨白相信,自己真的會不顧一切地把她給撕碎了。


    他那發怒的樣子,真像是一頭氣急敗壞的炸毛獅子。


    “撲哧!”若水忍不住抿唇一笑,好笑又好氣地瞅著他,“小白,有你這樣威脅大夫的嗎?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這天下的大夫哪裏還敢給旁人瞧病呢?”


    她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你肯給他治了?”墨白大喜,倏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一下子跳到了若水的身邊。


    他大喜之下,一把抓住了若水的右臂,疼得若水“嘶”地一聲,皺起了眉頭。


    “小白,你是要把我的胳膊抓斷嗎?你抓斷了我的胳膊不要緊,可是我胳膊斷了,怎麽幫你師弟施針呢?”


    “啊!對不住,對不住,我、我是太意外了,太開心了。來,水丫頭,我幫你揉揉,揉完之後,你就馬上給他治,好不好?”


    墨白臉上笑得像朵花一樣,滿滿的全是討好,他馬上鬆開了手,正要作勢去揉,突然一道淩厲的掌風向自己胸前襲了過來。


    “你再對她動手動腳,我就剁了你的爪子!”小七橫眉豎目,毫不留情地對著墨白擊出一掌。


    墨白一個反躍,已經閃開,他沒有迴手,笑嘻嘻地道:“我隻是動了下手,並沒有動腳,要不,我再對你動動腳?”


    話音未落,他的雙足突然飛起,對著小七踢了過去,一腳又一腳連續不斷,眨眼間在空中連續踢了數十腳,速度快得像是一道幻影。


    侯知府看得呆了眼,這家夥功夫也太高了吧?這、這還是人嗎?


    太子殿下能抵擋得住嗎?


    他有心想衝上去擋在太子殿下身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忠勇,可是雙足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動。


    他怕死啊!


    這數十腳,隻要有一腳踢在自己身上,非踢得自己骨裂腸斷不可,自己就算不當場吐血身亡,也活不到看見明天的太陽。


    小七見墨白突然發難,攻勢淩厲,他這迅猛如閃電一般的腿法他從未見過,就像平地卷起了一陣狂風,將所有的落葉一掃而空。


    他生怕這股勁風傷到了若水,半步也沒有後退,雙掌平平地豎在胸前,隻要墨白的腳敢進入他身前三尺之地,他就要對方好看!


    隻是墨白這數十腳,全都踢在了空處,根本沒有踏足他身前三尺。


    小七皺眉疑惑地看著墨白,這家夥是什麽意思?是在顯擺自己高明的腿法麽?


    “七兄,我這套狂風掃落葉的腿法如何?”墨白一套連環腿踢過之後,輕飄飄地落下地來,大氣也沒有喘上一口,一臉得意地笑看向小七。


    果然是在臭顯擺!


    小七心裏冷哼一聲,還是實話實說:“腿法精湛,從所未見。”


    他隻給了墨白這八字短短的考語,就不再多說。


    “七兄,你想不想學?這可是我師門的不傳之秘,共有七十二式,剛才我施展的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式,後麵的腿法會更加精妙難測,七兄,你的武功不錯,隻是腿上的功夫稍弱,如果能學會這套腿法,就如虎添翼,七兄你的武功會更上一層。隻要七兄開口,我願意傾囊相授。”


    墨白頗為沾沾自得地說道。


    他的眼光果然獨到,一口就道出了小七武功的薄弱所在。


    小七心中暗自一驚,暗想這家夥好生厲害。


    他的確是在下盤功夫上稍弱,因為他自出生之時就中了蠱毒,毒性侵入了他身,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所以他體質孱弱,雙足無力。


    後來他機緣巧合遇到了一位隱世高人,將他收為徒弟,授以武功,可惜彼時他年紀己長,有許多需要從年幼時紮的基本功他都無法練到極致,這下盤功夫就是其中的一項。


    他每每想起,常常引以為憾。


    而墨白的這套腿法,正好可以彌補他腿上功夫的不足。


    剛才墨白施展的時候,雖然短短的時間裏踢了數十腿,可是每一招每一式,小七都看得清清楚楚,方位、力度、還有裏麵包含的種種變化,果然像墨白所說,繁複無窮,精妙無比,正是最適合自己練習的腿法。


    聽墨白說,這腿法共七十二式,而剛剛墨白演式的這一記腿法之中,所包含的變化已經不下數百種,而七十二式衍變出來,最少也會有數千種變化。如果自己學全了這套腿法,武功最少會徒增一倍。


    學武之人,如果看到有這樣一套精微奧妙的珍貴功法放在自己麵前,唾手可得,這無疑是天下間最大的誘惑。


    很少有學武之人能夠抵抗得了這種誘惑。


    小七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以說,墨白將這套腿法亮出來之後,讓他全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


    身為一個有著雄圖霸業、野心勃勃的男人,哪個不想成為萬眾矚目的強者?哪個不想成為驚才絕豔的存在?哪個又不想成為一世天下的傳奇?


    小七想!非常想!


    他不光要當一個強者,他還要當一個霸者,雄圖天下,逐鹿問鼎!


    “說,你的目的是什麽?你要什麽條件來交換?”小七狠狠地磨著牙,幾乎是帶著憤怒的情緒瞪著墨白,那兇惡的目光幾乎要把墨白吃掉。


    他已經猜出了墨白不會無緣無故送自己這樣一份大禮,禮下於人,必有所圖!


    天下更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恨的是,墨白竟然看出了自己的野心和弱點,拋出這樣一條讓自己幾乎無法拒絕的誘餌,前來誘惑自己。


    他更恨的是,自己差點一個沒忍住,一口咬下了對方拋出來的餌。


    他恨自己定力不夠,更恨墨白不懷好意。


    如果墨白敢提出一個非常過份的要求,小七敢肯定,他會對著墨白的鼻子重重地揮去一拳!


    “七兄,你這可就把我墨白瞧得忒也小了,在下敬重七兄是英雄,是好漢,正是出於這份敬重之情,才甘願割愛這套腿法,無償送於七兄。在下根本就沒想過要在七兄身上撈得什麽好處,那些王權勢力、財帛功名,對我墨白而言,有如糞土無異。七兄,明日我就將這套腿法筆錄出來,送於七兄,以承七兄今日之情。”


    墨白的神態光明磊落,眼神更是坦坦蕩蕩地看向小七,這讓小七蠢蠢欲動的右拳想揮,又揮不出去。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布袋上,完全沒有著力處。


    “今日之情?”小七重複了一句,馬上明白為什麽墨白會送給自己這樣一份大禮。


    原來他果然是在答謝自己,因為若水答允救他的十九師弟,而自己沒有出言阻止,他是承自己的這份情。


    說起來,自己還真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他沒有阻止若水救人,並不是他想放過那殺人兇手,所有膽敢傷害若水的人,他絕對不會留情。


    可他也會尊重若水的意願,如果她想救,那他絕對不會違拗她的心意。


    別說她隻想救一個殺她的人,就算是她想救十個八個,隻要她樂意,他都不會阻止,而不會因為對方是某某人的師弟,就給某某人麵子。


    “墨兄的厚賜,在下卻之不恭,這套腿法的確是極為適合於我,隻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答應墨兄一個條件,做為這個禮物的交換。”


    小七考慮了一下,沉聲說道。


    “不必,不必,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想過要對方迴禮,七兄這豈不是瞧不起我?”墨白臉上露出怒色,連連搖手。


    哼,以退為進!


    小七心中冷哼一聲,這墨白還真是喜歡玩花樣,自己說要答應他一個條件的時候,墨白的眼睛分明一亮,像是早就在等自己的這句話一樣。


    “墨兄,今日的賽馬,雖然因為特殊原因,你我勝負未分,但大丈夫行事自當是坦坦蕩蕩,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如果不是發生異變,墨白你早就已經贏了。按照咱們比賽的約定,我要為墨兄你做一件事,就請墨兄開口吧,需要我為你做什麽?”


    小七直直地看著墨白,開門見山地說道。


    墨白的臉不禁一紅。


    他聽出來小七是在嘲諷自己,他那“大丈夫”和“坦坦蕩蕩”幾個字咬得音特別重,看來自己的小心思,還是沒有瞞過這位太子殿下的眼睛啊。


    至於他想要對方做什麽嗎?


    他的眼珠一轉,正準備搭腔。


    “你們兩個大男人,哪裏有這許多話說!有什麽話,統統留著以後再說,現在,都過來幫我救人!”


    就在小七和墨白兩人勾心鬥角的時候,若水早已經走到那十九師弟的身邊開始施救。


    她隻看了侯知府一眼,侯知府就馬上會意,上前相助。


    兩個人把十九師弟平放在地上,若水先幫十九師弟搭了下脈,然後皺緊了眉頭。


    那十九師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侯知府看到他的胸口還有極微弱的起伏,幾乎以為那就是個死人。


    “太子妃也真是忒好心!這樣的人,讓他死了就算了,救什麽救!”


    侯知府腹誹了一句,他對這十九師弟半點好印象也沒有,剛才如果被他一擊得手,太子妃就沒命了,太子妃沒了命,那他這個曲池知府的命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所以他巴不得此人早點死掉。


    不過他也滿懷好奇,想親眼目睹一下若水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醫術。


    先前他接到吳公雞傳來的消息,說是曲池城裏來了一名神醫少女,不但醫術如神,而且貌如天仙,自然,這吳公雞說的少女,就是這位太子妃了。


    傳聞中,更是將她的醫術神話到了極致。


    傳聞中,她幾乎達到了醫死人、活白骨的境地。


    但是傳聞畢竟隻是傳聞,其中大多數都不可信。


    侯知府還真的不相信,太子妃會有法子把地上這個隻剩了一口氣的半死人能夠救得活轉過來。


    他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神奇的醫術。


    當他看到若水皺起眉頭的時候,他的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心道:太子妃果然是人,不是神,傳言不可盡信哪!


    這世上哪有連死人都能醫活的道理。


    “水丫頭,我師弟有救吧?你說,需要我做什麽?不管多難的事,我馬上辦到!”


    聽了若水話中的不悅,墨白再也顧不得對小七提什麽條件和要求,他一個箭步竄到了若水麵前,帶著一臉討好的笑看向若水。


    侯知府不由扁了扁嘴巴,心想如果他有尾巴,那一定會搖得歡快無比。


    “一會兒我會幫他用金針刺穴,刺激他的經脈運轉,我施針的時候,需要一名內力高手用醇厚無比的內力替他衝開閉塞的經脈,讓他體內經脈再次活過來。這個,你能辦到麽?”


    若水淡淡地瞟了墨白一眼。


    “能辦到,太能辦到了。”墨白一口答應,這對他而言,壓根就不是什麽難事嘛。


    雖然若水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複,說十九師弟一定能救,可是墨白知道,隻要若水肯出手,十九師弟的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


    “知府大人,我需要針灸用的銀針,最少需要一百零八根,你能在半個時辰之內幫我弄來嗎?”


    若水又看向侯知府。


    “好,下官馬上就去。”侯知府二話不說,騎上馬背,打馬飛速而去。


    “小白,你先去附近拾一些枯枝落葉,生一堆火,一會兒我幫他施針的時候,他可能會覺得寒冷,如果寒氣侵體,那可就神仙難救。”若水又吩咐道。


    “好。”墨白答應得很痛快,他站起身,拔足正準備出發,又頓了下來,看向小七。


    “那他呢?你需要讓他做什麽?”


    她把他們都打發了去出力,可唯獨不給她的寶貝小七派活兒,這讓他的心裏覺得特別不平衡。


    尤其是他們都走了,萬一小七向小十九下毒手,該怎麽辦?


    他相信若水,可是不相信小七。


    “小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是你師弟,不是我夫君的什麽人,這人是死是活,和我夫君全無幹息。他沒有阻止我救人,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所以,我不需要他做任何事。至於你這位師弟,我明知道不該救他,可是本著醫者父母心,我不忍心看到一條生命死在我的麵前,而去見死不救!我肯救他,是盡我醫者的本份,不是因為你跪了我求了我,就算你沒有求我,我還是會救,你懂了嗎?”


    若水板起了俏臉,神色嚴肅地看向墨白。


    墨白不由瞠目結舌,差點被一口氣給噎死。


    原來,她早就決定救小十九,可是她卻偏偏不露聲色,害得自己向她下跪求懇……


    一想起自己剛才低下去的頭顱和彎下去的膝蓋,墨白就惱羞成怒,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若水叫道:“你、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話,故意想讓我向你低頭!”


    他又羞又臊,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被她一個小姑娘給耍得團團轉,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要是傳到江湖上去,他墨白的麵子還往哪裏擱,他準會變成眾人口中的笑柄。


    “故意的?”若水歪了歪頭,唇邊漫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我有必要嗎?至於你覺得我在看你的笑話,那隻能說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低頭我半點也不稀罕,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沒必要覺得羞臊,你剛才的一舉一動,不但不會讓人笑話,反而會讓旁人對你更加敬重,因為你重情重義,情和義,價值千金!你覺得旁人會笑話一個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嗎?”


    若水的話劈頭蓋臉,毫不留情,一字一字說得墨白幾乎抬不起頭來,可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聽到後麵,他的胸脯挺得高高的,羞臊和懊惱全都從眉梢飛走,取而代之的是驕傲和得意。


    “你說,我是個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


    墨白又追問了一句,他的耳朵裏響徹著的全是若水最後這一句話,讓他心花怒放,樂得幾乎合不攏嘴。


    他本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從來不在乎旁人對自己是褒還是貶,但是若水對他的評價,卻是字字千鈞,讓他就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就像是飄在雲彩裏,整個人都輕了。


    “你師弟隻剩下半條命了!還不快去?”


    墨白沒有等到若水的迴答,等到的是小七對他的一記冷眼。


    哼!她誇了我,你就羨慕嫉妒恨去吧!


    墨白心裏美滋滋的,對小七的冷眼也就不以為意,他笑得像朵花一樣,每跨出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


    他幾乎是眨下眼的功夫就迴來了,他並沒有去撿拾什麽枯枝落葉,因為那太麻煩了,他用了最簡單不過的法子,直接以掌力震倒了一棵枯樹,然後整根扛了迴來。


    若水吃驚地看著他,然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餓了麽?我還順便打了兩隻山雞,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墨白又將兩隻花花綠綠、色彩斑斕的野山雞扔在地上,然後手腳麻利地劈柴,生火,不一會兒,就在十九師弟身邊燃起了一個火堆,熊熊的火光跳躍著,染紅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墨白生完了火,又將山雞處理了一下,然後將裹了濕泥的雞埋進了火堆旁邊的地裏。


    這種烤雞的法子,他是從若水那兒偷師來的。


    隻不過當時若水是用這法子來烤魚,他看到泥巴烤魚的時候,還滿臉嘲諷,不屑一顧,沒想到那泥巴魚的滋味,好吃得讓他差點連自己的舌頭也吞了下去。


    一想到兩人在前往虎牙穀的途中遭遇過的種種事情,墨白的嘴角不知不覺浮起了淡淡的笑意,眼神變得柔和。


    那時候的情形多麽溫馨,哪裏像是現在。


    雖然也是在野外,有著篝火和烤雞,可卻不是隻有他和她兩個人。


    在她的身邊多出了一個男人,可以名正言順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他就象個老鷹一樣,張開了一雙巨大的翅膀,將嬌小的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任何人覬覦。


    一看到小七,墨白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好心情一下子變得糟透了。


    哼,有必要護得那麽嚴實麽!


    就算真是個寶貝,也沒人敢打那丫頭的主意啊,那丫頭心裏的鬼點子,連他都自愧不如。


    算了算了,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底事!


    自己還是少吃蘿卜淡操心吧。


    墨白硬生生地轉開脖子,將視線從若水臉上移去,不去瞧那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


    他不放心十九師弟,忍不住伸出手指放在師弟的鼻子下,感覺到師弟好像還有唿吸,隻是時斷時續,不由擔心起來,抻著脖子一直看向通往城中的方向。


    “這個侯知府,怎地還不迴來,他是屬烏龜的麽!”他自言自語。


    “放心,你的十九師弟,暫時還不會死。他自製的解藥十分對症,雖然因為他中毒太深,藥性不能完全發揮效用,但保住他一條命,還是足夠了。”


    若水並沒有像墨白腦海中勾勒出來的畫麵,在和小七談情說愛,卿卿我我,而是走了過來,蹲在十九師弟的身邊,翻了翻他的眼皮,替他檢查了一下,然後神色淡淡地道。


    她雖然準備救人,但不代表她願意救這個人。


    她凝視著那十九師弟的臉,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容貌看上去還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看上去顯得稚氣無害,可誰能想得到,就是這樣一張稚氣無害的臉,卻有著一顆怎樣的心哪。


    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若水幽幽地歎了口氣,揚起眸子看了墨白一眼,眼神變得幽深難懂。


    想必這就是他們做為殺手的本能吧,從來不肯用真麵目示人,就像是木葉蝶,隨時隨地會變幻顏色,將自己的身形藏於大自然的背景中,這個,就叫保護色。


    十九師弟的稚氣無害,自然全是他裝出來迷惑旁人的保護色,讓別人對他這個長了一張孩子氣的臉不設提防,他就可以趁人不備,摘走對方的腦袋。


    那墨白呢?


    他入門的時間比十九師弟更早,想必身上的保護色更多,運用得也更爐火純青吧。


    他展露在自己麵前的,又怎會是他的真實麵目?


    隻不知道他這張看起來玩世不恭、瀟灑不羈的麵孔之下,又會是包藏著怎樣的一顆心。


    “喂,水丫頭,中毒的人又不是我,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我身上有什麽毛病不成?”


    墨白被若水古怪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是背上爬滿了毛毛蟲,他明知道沒有,還是忍不住反手過去,在後背撓了撓。


    “小白,你先幫他把腿上中的毒針吸出來吧。”


    若水低下頭來,伸手去挽十九師弟的褲管,想要露出傷處。


    就在剛才,她心裏驀地劃過一抹奇怪的哀傷。


    和墨白朝夕相處了這麽久,她已經熟悉了他戴給自己看的這一張麵具,她不知道有朝一日,墨白摘下了這張麵具,變成另外一個陌生人的時候,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哧”地一聲。


    若水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十九師弟的褲子,整個人已經被小七拉起,送到了一邊,讓她背對著十九師弟,然後小七伸手一撕,直接將十九師弟的褲管撕成了兩半。


    “吸吧!”


    小七高大挺拔的身軀擋在若水和墨白之間,同時也隔開了若水的視線,不讓她向十九師弟露在外麵的大光腿瞧上一眼。


    他的女人,絕對不可以去看別的男人的大腿!


    若水用牙齒輕輕咬著嘴唇,強忍著笑意。


    小七呀小七,你的醋意要不要這麽大啊。


    其實在她的眼裏,對方隻不過是個病人而己。


    要是小七知道在現代的時候,她是怎樣研究過人體解剖學,怎樣細細地觀察過人體的各個部位,不知道小七會不會把那些實驗室裏的標本全都砸個粉碎……


    墨白有些無語地抬頭看了一眼小七,然後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雖然自己也不想讓若水瞧見別的男人的身體,但是,他太子殿下有必要這樣簡單粗暴麽?


    上來就撕別人家的褲子。


    要是十九師弟還清醒,不知道會不會被嚇得尿了褲子,以為自己要被男人霸王硬上弓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快吸!”小七不耐煩地道。


    催什麽催,難道我不知道要快吸?


    墨白白了小七一眼,低頭看向十九師弟的大腿,隻見半條大腿被紮得像個麻子窩,密密麻麻的全是針眼兒,有些地方被十九師弟抓撓之下,細針已經深入皮肉,連針的尾巴也瞧不見。


    他頓時傻了眼。


    這、這該怎麽吸啊?


    難道是讓自己用嘴巴去把深陷入肉的細針吸出來?


    就算自己有解藥不怕中毒,可是一想到自己趴在別人的大腿上,吸……那個細針,他就一陣惡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打死他也做不到!


    “怎麽還不動手?婆婆媽媽的!難不成你連吸個針都不會?”小七又冷言冷語地在一旁說風涼話。


    剛才若水誇讚墨白的話,他一直牢牢地記在心裏,就像一根刺似的,梗在胸口紮得他難受。


    他從來沒聽到若水對別的男人有過這樣高的讚譽,就連對自己,她都沒這樣誇讚過。


    這讓他看墨白越發不順眼起來。


    什麽有情有義的英雄好漢?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婆婆媽媽的娘們假漢!


    “我……我就是不會,怎麽了,你要是會,那你來吸?”


    墨白被小七刺激得跳起身來,揚起了眉毛,挑釁似地看向小七。


    他這話當然是不懷好意,乃是有意相激,他真的很想瞧瞧這位高傲清冷的太子殿下,趴在自己師弟大腿上吸針是什麽情景,那畫麵……一定很有趣!


    哪知小七卻不上當,打鼻子裏“哧”了一聲,涼涼地送他一句:“你愛吸不吸。又不是我師弟,他死不死的,與我何幹!”


    好吧,算你說得有理!


    墨白泄氣地再次蹲到了十九師弟身旁,充滿怨念地瞪視著對方那張一無表情的臉,心中恨恨不己。


    小十九,你行,你小子真行!


    居然讓老子為你……等你小子活過來,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小子!


    他認命地把嘴巴往上湊,算了,豁出去了,不就是吸個針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小白,你這是要做什麽?”


    墨白的嘴唇剛要碰到十九師弟的大腿時,忽然聽到若水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是滿滿的詫異。


    他抬起頭來,隻見若水從小七的背後探出頭,臉上表情古怪之極,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自己。


    “做什麽?吸針啊!不是你說要我把他的針都吸出來麽!”墨白眼神幽怨,沒好氣地道。


    “你、你是準備用嘴巴去吸?撲哧……”


    若水用手掩住了嘴,可是笑意還是從她的眼角眉梢蔓延了出來,她瞪著墨白那張拉長得像苦瓜一樣的臉,越看越想笑,越想越想笑,最後實在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有什麽好笑的!那用什麽吸?”墨白被她笑得惱羞成怒,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


    被她這樣一雙明如秋水般的目光瞅著,他還怎麽好意思去吸十九師弟的大腿!


    “可是,這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小七,你快扶住我,我不行了,我、我的肚子疼。”


    若水笑不可仰,眼淚都流出來了,倒在小七的懷裏不停地揉著肚子。


    小七也覺得很是好笑,不但好笑而且滑稽,他嘴角抽搐正自強忍笑意,忽然聽得若水喊肚子疼,他的笑容全飛了,神色緊張地抱住她。


    “肚子疼?很疼嗎?會不會是孩子出了事?”他緊張得聲音都變了。


    “不是,不是,孩子很好,一點事也沒有,哎喲,我是笑得肚子疼,笑得我都要抽筋了。”


    小七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狠狠地瞪了若水一眼。


    剛才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原來這鬼丫頭居然是笑得肚子疼。


    “你們兩個,這樣捉弄我玩,很好玩是吧,很有意思是吧?”


    墨白咬牙切齒地瞪著若水和小七,目光中噴出來的怒火差點把二人給點著了。


    如果不是看到若水倚在小七的懷裏,不是因為顧念著她有了身孕,他早就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拳打爆她夫君的鼻子了。


    “誰捉弄你了?”若水被墨白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不是你讓我去給十九師弟吸出毒針的嗎?你還好意思問我!”墨白羞惱地大叫,想起自己差點上的當,他就恨得想揍人。


    若水那一臉無辜的樣子看得他就火大,剛才自己就是被她這無辜的樣子給騙了,對她的話信以為真,差點真的要用嘴去吸小十九的大腿。


    “我是讓你去幫他吸出毒針,可是……可是我沒讓你用嘴巴去吸啊!”若水一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想笑,但她看到墨白那想要殺人一樣的眼神,隻好硬生生地憋住。


    “那用什麽吸!”墨白再次大叫。


    “自然是用磁石嘍。”


    若水眨了下眼,清純的臉上更是滿滿的無辜,“我剛才不是才找你要了磁石,給你的毛驢兄弟把毒針吸出來了麽?別說你沒瞧見啊,我讓你吸針,可誰會知道,你居然有磁石不用,會、會用那個……那個……嘴巴去吸……哎喲,小七,我、我快要笑死了。”


    她再次倒進小七懷裏,笑彎了腰。


    小七扶住了她,眼角不停地抽動著,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很少這樣縱情大笑,因為他在這世上經曆過太多的苦難折磨,而老天爺給他的又實在太少。


    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他幾乎從來沒有笑過,更沒有過什麽開心的日子。


    他所有的幸福和快樂,都是若水帶給他的。


    正因為這樣,他才格外的珍視,若水就是他幸福和快樂的源泉,他要將她護得牢牢的,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把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她走了,那他的快樂和幸福也就沒有了。


    就像現在,他笑得無比的歡暢,看到墨白再次在若水的手下吃了個大大的啞巴虧,他就覺得滿心滿意的舒暢,每個毛孔都發出了笑聲。


    “用、用、用磁石?”墨白結結巴巴地問,他開始覺得自己鬧了個大烏龍,臉一下子紅透了耳朵根,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


    “用磁石怎麽可能吸得出來?那針已經深入肉裏,根本吸不動!”他再次瞪向若水,這丫頭當他是傻子麽?


    “你用刀子在針尾處劃個小小的十字,然後將磁石探進去,不就吸出來了麽?這麽簡單的做法,別說你想不到。”


    說話的不是若水,而是小七,語氣中極盡譏誚。


    “啊,對啊,我真是沒想到。”


    墨白卻沒有生氣,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臉上全是喜氣,對著小七道:“七兄,你果然是聰明,這個法子不錯,我馬上就幫他把針吸出來。”


    “記得先點了他止血的穴道,要不然血流不止,隻怕是還沒解了毒,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亡了。”


    小七再次冷冰冰地提醒道。


    “對,對,你說得對。七兄,你果然心思慎密。”墨白又讚了小七一句。


    他運指如風,飛快地點了十九師弟右腿上的幾處穴道,封住他的血脈,然後將細針一根根地盡數吸出,再撕下衣擺,將傷口牢牢地縛住。


    他忙完這一切之後,抬頭看去,隻見若水就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手中拈著一枚細針,對著火光細細地瞧,然後送到鼻端輕輕一嗅,臉上現出凝重之色。


    “這上麵喂的是什麽毒藥?很厲害嗎?”


    墨白用破布擦淨了手,湊到若水的身邊去瞧那枚毒針。


    針尖在火光下閃閃發出一種綠幽幽的碧光,湊得近了,還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嗯,很厲害。”若水點了點頭。


    墨白又吸了吸鼻子,感到那股香氣更加馥鬱,中人欲醉,讓他有些暈暈陶陶的,這香氣,莫非是來自她的身上?


    真是好聞。


    “很香吧?”若水注意到他吸鼻子的動作,若有所思地問道。


    “香,香極了,你擦的是什麽香料,怎地這般香,好聞得緊。”墨白故意說的很大聲,用眼角瞟了小七一眼,還誇張地再吸了兩下鼻子。


    挑釁意味十足。


    小七迴他的是一個冷冷的白眼和輕哼。


    “再香,也不能多聞,聞得多了,連你也會中毒。這不是我擦的什麽香料,而是這針上的味道。”若水淡淡地道,把手中的細針拋到一旁。


    “你、你說什麽?這花香有毒?”墨白趕緊屏住唿吸,怪不得他吸了兩口之後,就覺得腦子裏有些昏沉沉的。


    他生怕自己中毒,忙將內力在體內運轉了一圈,察覺暢通無阻,這才放下心來。


    “是,這香氣就是從那針上所塗的毒藥而來。這毒很是奇怪,據我所知,它應該是一種植物的液體,平時無毒無害,隻有遇血成毒,同時散發出一種馥鬱的香氣,中人欲醉,這香氣中也含著淡淡的毒素,聞得多了,也會和中毒一般無異,能夠傷人於無形,最是厲害不過。”


    若水說完之後,就托著下巴,對著火堆默默地沉思起來。


    “真是奇怪,十九師弟素來不長於用毒,他什麽時候學會在暗器上淬毒,而且還是這樣厲害的毒藥?”


    墨白擰起了眉,他看向那堆自己從十九師弟腿上吸出來的細針,足有三十多枚。


    這細針暗器是十九師弟獨門所有,隻是他離開師門之前,十九師弟這暗器的手法還未大成,這暗器他從來沒有在人前用過,現在怎地會用了出來,而且還在暗器上淬了毒?


    他們師門之中並不禁用門人弟子用毒,但是師傅也不提倡門人用毒。


    墨白記得師傅曾經說過,殺人的方式多種多樣,可以明殺,暗殺,刺殺,自然也可以毒殺。


    隻是提起毒殺,江湖中不免人人不齒,卻又談毒而色變。


    他師傅卻說道,毒殺並不比別的殺人方式更低一等,它之所以被人瞧不起,隻是因為一些無恥之徒不會用毒,濫於用毒,將毒這樣一個好東西給用得低了,這才落了下乘。


    如果能將毒運用得出神入化,那它不但不是殺人的兇器,反而會是救人的良藥。


    墨白記得師傅說到後來,歎氣搖頭道,可惜這世上恐怕沒人會用毒來救人,而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裏,這毒,就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所以師傅從來不傳授門人弟子毒術,但藏書閣中,卻有不少關於用毒煉毒的毒藥典籍,任由門下弟子隨意翻閱,師傅並不阻止。


    墨白正是記住了師傅的這番話,所以他才不屑於用毒,也瞧不起用毒殺人這種手段。


    他雖然身為殺手,但他殺人之時,喜歡光明磊落,靠自己的真本事殺人。


    有時候公然挑戰,有時候出其不易,有時候他要是樂意,也會趁著別人在睡夢之中摘下對方的首級。


    他會使出種種出人意料的手段來殺人,但有一樣他是從來沒有用過的,那就是,毒殺!


    他深受師傅的影響,不齒於用毒之人為伍。


    那十三師兄在同門中功夫算不得一流,可他潛心鑽研毒術,用毒之術在同門之中可算是首屈一指。


    但他卻遭到所有同門的鄙視和輕蔑,沒人瞧他得起。


    所有人對他又畏又懼,沒人敢招惹於他,同時也沒人敢親近於他。


    這種被人孤立的滋味並不好受。


    墨白想起屍骨已經化成了一灘血水的十三師兄,心中感慨,用毒之人,必遭毒之反噬,死得慘不堪言,那十三師兄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提起“毒”之一字,墨白是既不屑,又痛恨,還有一種厭惡。


    這種觀念一直深深地紮根在他心中,直到遇到了若水,他才對“毒術”一說,大為改觀。


    要是論起毒術,墨白相信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比若水更加高明,唐家雖然名聲在外,可墨白相信,要論毒術之廣博,唐門中人自是勝過若水多多,可是要論毒術之精,他想若水要是稱第二,天下沒人敢稱第一。


    而讓他感到佩服的是,若水擅於用毒,但她用毒卻不是用來害人,而是像師傅所說,真正的毒術大家,往往將毒運用得出神入化,可以將毒用來以毒攻毒,救治人命。


    那十九師弟從小就很是崇拜墨白,唯墨白馬首是瞻,墨白不屑一顧的毒,他自然碰都不會去碰。所以墨白對這個小師弟平日也是照拂有加。


    沒想到他離開師門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十九師弟的暗器上居然也會淬了毒。


    這毒,從何而來?


    十九師弟又從哪裏學會的煉毒之術?


    難道說……


    墨白驀然想到一事,不禁皺緊了眉頭,覺得心煩意亂起來。


    他站起身,轉了幾個圈子,倏地停在若水麵前。


    “水丫頭,你精通使毒用毒,可能看出來這毒是什麽成份嗎?它的毒這麽古怪,竟然會讓一匹好端端的馬兒發了瘋,要是射在人的身上,豈不是會……”


    “中在人的身上,自然就會變成你十九師弟現在的模樣,生不生,死不知,就像一具活死人,除了比死人還多了一口氣,就再沒別的分別了。”


    若水被墨白打斷了思路,她抬起頭來,火光映照在她白玉般的麵頰上,染紅了她的臉龐,照得她的眸子格外清亮有神。


    “雅麗仙,這名字很美,是不是?”她拔起手邊的一棵小草,把玩著,幽幽地問,目光看向不知名的遠處,像是在問小七和墨白,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七點了點頭。


    他猜不透若水突然提起這樣一個人名,是什麽意思。


    雅麗仙?


    是誰?


    他從腦海裏搜索著,自己從來沒聽說過。


    墨白卻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若水,吃驚地問道:“你也知道雅麗仙?”


    “雅麗仙是誰?”


    小七看到墨白臉上變色,提到這個雅麗仙的時候,他的眼眸深處竟然透出隱隱的恐懼。


    這倒是奇了。


    墨白這樣的人,也會害怕?


    他倒真的好奇,這個叫雅麗仙的姑娘,難道是魔鬼的化身不成?居然能讓墨白提起她名字的時候,怕得發抖。


    雖然墨白站得挺拔修長,但小七敢肯定,他現在的雙腿一定是在發抖。


    墨白沒有迴答小七的話,他的嘴巴閉緊得像個蚌殼,突然一下變得沉默了,他走到一旁,盯著從十九師弟身上取下來的細針,一動不動,好像陷入了沉思。


    真是古怪。


    墨白奇異的反應讓小七越發好奇了。


    他轉頭看向若水,又問:“水兒,你也識得雅麗仙?”


    該死的,這個雅麗仙是個什麽鬼?


    為什麽若水和墨白都知道,隻有自己不知道!


    若水緩緩搖了搖頭,道:“我不識得雅麗仙,如果見到了雅麗仙,我哪裏還會活到現在。”


    小七大奇,追問道:“為什麽見到雅麗仙就活不到現在?她是個吃人的魔鬼嗎?還是妖魔的化身?”


    “都不是。雅麗仙,這名字真美,對嗎?隻不過,它不是個人名,它也不是魔鬼和妖魔,隻是一朵花的名字。”若水輕輕一歎。


    原來是朵花!


    可是這朵花有什麽古怪,為什麽若水和墨白提到它的時候,都變得這麽奇怪?


    “雅麗仙是朵會吃人的花?”


    小七擰眉思索了一下,問道。


    他遊曆天下的時候曾經聽到某地的土人說過,在原始的叢林裏,生長著一種食人花。


    它幾乎常年盛放不衰,開放的時候,一層層的花瓣綻放開來,十分碩大。


    它的花瓣極美,幾乎每一層花瓣都呈現出不同的顏色,粉嫩、淡紫、淺紅、輕黃,層層疊疊,多彩多姿。


    每個看到這種花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為它的美麗著迷,每個人都想將它采擷下來,據為己有。


    當然,也有更多的人不忍心傷害它,而隻是想湊近一些,聞聞它的花香,近距離欣賞一下它迷人的美麗。


    然而,這些靠近它的人,當他們靠近這朵美麗奇花的那一瞬間,這朵花的花瓣會倏地合攏,就像是一隻怪獸張開了巨口,一口將遊人吞噬下去。


    小七聽到這個傳說的時候,隻是一笑過耳。


    這等奇花,隻是存在於當地的傳說中罷了,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會吃人的花。


    這時聽到若水提起,便脫口問道。


    “食人花?”若水歪頭想了一下,點頭道:“說它是朵食人花也未嚐不可,因為它的確是吃人的。”


    就在這時,一陣夜風吹過,小七忽然感到一陣寒意,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吃人的花還能算是花麽?就算是花,也是朵妖花!


    如果自己能夠見到,一定會斬滅這朵妖花,為世人除害。


    “小七,你在想,如果你要是見到了這朵花,一定會消滅它,對不對?”若水看到小七神色變幻的臉,明眸一轉,馬上猜出了他的想法。


    “不錯,如果世上真有這種妖花,留它在這世上隻有害人,再美麗的東西它也是個禍害。如果讓我看見,我一定二話不說就斬了這朵妖花!”小七定定地道,眼瞳變得烏黑深邃。


    “唉,你這樣說,說明你還不知道這朵花的厲害。”若水歎了口氣,把手中的小草拋掉,“這世上像你這樣風光霽月的大俠原也不少,他們都和你一樣,想要為民除害,於是便去尋找這食人花,有人單槍匹馬,有的成群結隊,他們的武功也都不俗,可是他們一去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上一樣,沒有人再見過他們的身影。所以大夥兒都說,這些俠士們也全都變成食人花肚子裏的點心了。”


    若水抬頭,望著小七被火光映紅的臉,幽幽地道。


    “這食人花如此厲害?”小七倒抽一口冷氣。


    不過就是一朵花,居然這麽多武功高強的俠士都被它給吃了?這、這哪裏還是花,分明是花妖!


    “它究竟有多厲害,大夥兒都不知道,這些隻是傳說罷了。所有真正見過它的人,好像沒有一個能夠活著迴來。我猜,肯定是這花兒實在是太美了,美得讓人無法對它下毒手,所以那些想要去滅掉它的俠客們見到它的時候,統統被它的美迷住了,然後就癡癡地看著它,直到變成了化石。小七,我猜等你見到它的時候,你就會被它的美麗迷住,而不舍得下手啦。”


    若水嘴角上翹,眼波流動,似笑非笑地瞅著小七,打趣他道。


    “你也未免太瞧不起你的夫君,我豈會被一朵妖花所迷!在這世上,能夠讓我著迷的,隻有一樣東西!”小七的黑眸緊緊地盯著若水,眼神火熱滾熱,隻看得若水臉上一陣發燒,微微垂下頭去,臉上漾起一片醉人的暈紅。


    小七的目光癡癡地看著她的嬌顏,這世上不會再有比眼前的她更迷人的花。


    那個什麽傳說中的食人花,也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罷了。


    “你說的雅麗仙,指的就是這朵食人花麽?”小七輕咳一聲,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若水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卻,她抬起手,風致嫣然地挽了挽發,微笑道:“是啊,多麽美的名字,可誰能想到,有這麽美麗名字的花會這樣的可怕。”


    小七皺了皺眉,對“雅麗仙”這三個字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厭惡,他可半點不覺得這名字有多美,隻覺得邪惡。


    “喂,水丫頭,你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什麽吃人花,難道你是說,我十九師弟暗器上所喂的毒,和這花有關麽?”


    墨白一直在旁邊默默地出神,小七和若水的對話一字一字地傳入了他的耳中,他沒有插言,隻是一言不發地傾聽,這時候突然插口問了一句。


    “我也不敢確定,或許有這個可能。畢竟雅麗仙隻存在於傳說之中,沒人見過它的真容,至於它有沒有毒,我也不知。這暗器上的毒十分罕見,遇血生香,傳說中,雅麗仙這花是極美的,可是它卻沒有半點香氣,純以美色誘人,不過……”


    若水的臉色突然一肅,一字一字地道:“書上說,這食人花吸食了人血之後,就會散發出一股馥鬱之極的香氣,這香氣會遠遠地散播開去,方圓之內的人或動物嗅到它的香味,全都會中毒,變得瘋癲!”


    “妖花!這樣的妖花再留在世上,隻能害人不淺!”


    小七目光中露出痛恨之色,隨手一掌劈了出去,掌風不偏不倚,正好擊在墨白屁股下麵所坐的石頭上。


    石頭頓時四分五裂。


    墨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正在出神,絲毫沒有留意小七擊來的一掌,忽覺屁股下一空,身子下墜,一屁股坐在了裂成數塊的尖石角上,隻疼得他“嗷”地一聲,一蹦三尺高。


    “七兄,你這是什麽意思!你當我屁股下的石頭是那朵妖花不成!”


    他落下地來,兩隻手反過去不停地揉著臀部,疼得齜牙咧嘴的。


    “抱歉,在下實屬無意,隻是憤激之下擊出一掌,倒讓墨兄受傷了,不知墨兄傷得重不重,在下這裏有金創藥,知府大從剛剛趕迴,可以讓他幫墨兄上藥。”小七的眸中閃過一抹笑意,他已經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我墨白心領了。”墨白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小七,這七小子沒安好心,他想讓自己脫褲子露出屁股來給別人看,想都別想!


    小七眼中的笑意一閃而即,他繼而轉頭問若水:“水兒,這世上真的有你說的這種食人花嗎?難道這針上所淬的毒,是食人花毒?”


    “我也隻是從書上看到的,世上是否真有此花,誰也不知,隻是我看到這毒遇血生香,一下子想起了這雅麗仙的傳說,這兩者之間有許多相似之處,或許當真有這種花,也未可知。”若水眼中露出一絲迷惘,她有些不確定地道。


    “怪不得我的毛驢兄弟中了毒針之後,會變得狂性大發,連主人都不認!”


    墨白想起短腿土馬,又是一陣心酸抽痛,他一眼也不敢向那馬的屍體方向瞧上一眼,目光落在十九師弟身上,隻見師弟還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和死人一般無異。


    “那這毒……難解嗎?”他擔憂地問道。


    “難倒是不難,隻是……”若水欲言又止,想了想,對著墨白伸出手來:“那瓶子解藥還有嗎?都給我吧。”


    “還有幾粒。”墨白摸出解藥瓶子,晃了晃,然後放在若水的手裏,又急急地問道:“隻是什麽?”


    “沒什麽。”若水打開瓶塞聞了聞,點點頭,又將瓶塞塞好,將瓶子收了起來,她看向馬蹄響起的方向,道:“知府大人迴來了,咱們馬上開始救人吧。”


    她的話說一半留一半,隻逗得墨白抓心撓肝的難受。他了解若水的脾氣,她不想說的話,就算自己拿刀子撬開她的嘴,她都不會吐露半個字。


    若水卻站起身,迎向快馬奔來的侯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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