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姑娘,你在害怕!”若水笑微微地道。


    碧荷身子一抖,很快垂下眼來,不再去瞧若水。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碧荷姑娘這麽怕我,想來定是做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吧。”若水道。


    碧荷隻是垂首不語,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身子卻在微微發顫。


    若水眼角一掃已經注意到了,微笑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是是非不分的糊塗蟲,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是誰想要對付我,我還是分得清楚的。我要對付的是元兇首惡,不是她手下的跑腿爪牙。碧荷姑娘,我相信你聽得懂我的意思。”


    她這話一語雙關,聽得碧荷心中一動,可她依然一言不發。


    若水等了一會兒,幽幽歎了口氣:“碧荷,你一句話也不肯說,真的想當她的替罪羔羊嗎?我很是好奇,你對她如此忠心耿耿,她會給你什麽好處嗎?難道這世上,還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嗎?”


    她眨了眨眼,滿臉不解地看著碧荷。


    眼前的碧荷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容顏嬌好,眼神清靈,看上去並不像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宮中女子。


    若水自問這雙眼睛看人還是有三分準的,一個人的內心是善是惡,都會透過她的雙眼流露出幾分。


    雖然自己之前幾次遭遇兇險,都和碧荷脫不了幹係,但她知道,碧荷是受命於姚皇後,也是身不由己。


    她這次讓墨白帶她迴來,就是覺得她雖然屢次幫姚皇後陷害自己,但她並不像是和姚皇後一個鼻孔出氣之人,所以才想法子撬開她的嘴,希望能從她的嘴裏,探知姚皇後身後那位高人的秘密。


    據若水的觀察,那姚皇後表麵上深沉內斂,實則脾氣暴躁,這碧荷既然是姚皇後身邊最親近之人,想必隻有在她的麵前,姚皇後才會暴露出她平時不為人之的一麵吧。


    由此可以推斷出,碧荷在這姚皇後身邊的日子並不好過。


    可是讓她不解的是,碧荷究竟為了什麽,會對姚皇後這樣忠心?


    她風華正茂,可她的眼神中卻是死氣沉沉,沒有半點活力。


    顯然,用死亡來威脅她,不是辦法。她並不怕死。


    若水相信,是人,一定會有弱點。


    碧荷的弱點,又在哪裏呢?


    她並不想給碧荷下毒下藥,來迫使她招供,因為她知道,眼前的碧荷,也是一名受害者。


    剛才攙她起身的時候,碧荷右臂的衣袖滑了上去,若水一眼就看到,她的小臂上有一道深紅色的劃痕,顯然前不久曾經受到過傷,至今未愈。


    看那傷痕的形狀,應該是被利器劃破所致,而且傷痕其深,就算是傷口愈合,也定會留下一條深深的疤痕。


    她是姚皇後身邊最為親近的人,在宮中的地位也和旁人殊不相同,人人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的謙謹有禮,不敢有半分得罪之處。


    至於那些打掃庭院,清掃宮室等粗活,自然也輪不到她去做。


    她是如何會受到這樣嚴重的劃傷呢?


    那隻有一個理由,就是姚皇後發怒的時候,拿她當了出氣筒,不知道打碎了什麽古董花瓶,她跌在碎片上麵,這才劃傷手臂。


    而那傷痕較深,想必姚皇後還曾用腳踩住她的傷處,用力碾壓。


    姚皇後對自己的心腹之人,也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碧荷年紀輕輕,心中能沒有絲毫怨恨嗎?


    隻是在姚皇後的威壓之下,她敢怒不敢言,隻好壓在心裏默默地忍受吧。


    聽了若水的話,碧荷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連衣角都不曾有半點抖動。


    墨白不由向若水瞧了一眼,嘴角輕輕一勾,示意下毒逼供。


    若水卻輕輕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出一個圓圓的藥盒,打了開來,一股清涼的氣息透了出來。


    碧荷的身子微微一顫,抬起眼來飛快地瞬了瞬若水,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白了幾分,清澈的眼中露出一絲懼意。


    若水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右臂,隻覺得她全身一抖,當下拍拍她的手臂道:“別怕。”


    碧荷的神色怔忡不定,目光落在若水拿出來的那個小藥盒上,右臂僵直著動也不動。


    她用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心道:終於要下毒折磨我了麽?


    她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一想到若水不知道會在自己身上塗抹什麽毒藥毒膏,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若水緩緩捋起她的衣袖,露出她尚未結痂的傷處來,伸指挑了一點透明的藥膏,細心地幫她塗在傷處,塗了一層之後,待藥膏稍幹,又塗了一層。


    碧荷不敢掙脫,咬著牙任由若水作為。


    她心想這太子妃好毒!竟然把毒膏擦在自己的傷處,這毒性發作起來,定是極快。


    她忍不住閉上眼,提心吊膽地等待毒性發作。


    哪知道她等了一會兒,隻覺得右臂上疼痛不堪的傷口變得清涼無比,然後有微微的麻癢之感,疼痛大為減輕,不由得一驚。


    她睜開眼來,目光狐疑地落在若水的臉上。


    難道太子妃給自己擦的不是毒藥?而是治傷口的靈藥?


    可是,自己幫助姚皇後,一再加害於她,她有什麽理由要以德報怨,助她療傷?


    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碧荷姑娘,我這盒藥膏叫做祛疤膏,有止血散瘀,去除疤痕的神奇療效,你隻需每天早中晚各塗一次,傷愈之後,肌膚上絕對不會留下半點疤痕。哎,一個年輕姑娘,如果在肌膚上留下這樣一個大疤,實在是可惜。我冒昧請你來府,這盒藥膏,就送於碧荷姑娘壓驚吧。”


    若水把手中的藥盒往碧荷的手中一放,微笑不語。


    碧荷握著那盒小小的藥膏,覺得手中握著的就像是一塊燙手的火炭一般,隻想遠遠地丟開,可是又不敢丟。


    萬一惹怒了若水,隻怕她會在自己的身上中下更猛烈的毒藥。


    至於若水說的話,她更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太子妃又不是傻子,看上去更是冰雪聰明,她怎麽會有這樣的好心,來為自己這個一再傷害她的兇手療傷?


    天知道這藥膏是什麽毒藥,毒性又是何時發作,發作的時候,自己會變成什麽模樣?


    碧荷越想越是害怕,握著藥膏的手抖得像篩糠一樣。


    若水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瞧,像是把碧荷的心裏看得一清二楚。


    “這世上,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知道,碧荷姑娘你現在一定懷疑我給你的是毒藥,假藥,至於它究竟是不是我說的傷藥,能治好你的傷,我相信碧荷姑娘你事後一定會知道。天快亮了,碧荷姑娘出宮己久,要是被人察覺,恐怕在皇後娘娘那裏難以交待。小白,再辛苦你一趟,把碧荷姑娘安安全全的送迴宮裏去罷。”


    若水的話一說完,墨白和碧荷都吃了一驚,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送我迴宮?”碧荷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若水。


    她說的可是真的?她不打不罵,不逼供,隻是送了自己一盒傷藥,就要派人送自己迴宮?


    這可不是在作夢罷?


    墨白揚了揚眉梢,目光中露出詢問之色。


    若水對他點了點頭,道:“小白,早去早迴,不要讓皇後娘娘的人發現碧荷曾經出宮,否則會對她大為不利。”


    墨白的眸光一閃,簡短的道:“好。”


    碧荷還在懵懂之中,突然覺得身上一麻,已經被墨白點了穴道,隨後她隻覺得一陣騰雲駕霧的感覺,很快被墨白帶離了太子府。


    墨白來去如風,去的快,迴來得也快。


    若水不過飲了兩杯茶的功夫,他已經出現在她眼前,在她對麵坐了下來,舉起筷子,大吃特吃起來。


    “菜都涼了,還好吃麽?”若水見他吃得雖快,樣子仍然斯文。


    “點心不錯,菜不好吃。”墨白實話實說,他挾起一塊玫瑰鬆子糕,左看右看,然後往嘴裏一送,細細品嚐起來。


    “瞧不出來,你的那丫頭雖蠢,手藝倒還不賴,做點心的心思也還靈巧,這鬆子糕裏麵居然還有水果的鮮香,我實是生平第一次吃到。看來我墨白以後是有口福了。”


    若水不由得一笑,向床上的小桃瞧了一眼。


    “以後不許你說她蠢,她心地單純良善,怎麽比得上你肚裏的彎彎繞繞?”


    “單純良善?那就是蠢!我告訴你,我要是像她這樣蠢,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哪裏還會活到現在!”墨白眼中全是不屑。


    “她隻是個小丫頭,又不是殺手,她要是像你這樣處處機心對人,我還會留她在身邊麽?”若水反唇相譏。


    “那你的意思是,我這樣的人,你不打算留在身邊嘍?”墨白敏感的抓中了若水話中的關鍵。


    “你留在我身邊有什麽目的,隻有你自己最清楚。”若水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看得墨白心中一虛,不由微微轉頭,看向窗外,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咱們互取所需,我不問你,你也別打我身邊人的主意,可好?”


    “好。”墨白痛快的答應,迴過頭來,眼中滿是好奇。


    “你叫我去抓了姚皇後身邊那丫頭迴來,為何一句話也不問,就這麽把她放迴去了?你究竟是什麽意思?覺得我閑得無聊,給我找點事情做做麽?”


    雖然墨白說得輕描淡寫,若水還是聽出他話中的不悅。


    很明顯,他認為自己讓他去帶碧荷迴來,是為了支開他。如果自己要是不把事情向他解釋清楚,以後想讓這個傲嬌的家夥幫自己辦事,就有點難了。


    若水的眼珠對著墨白一轉,微笑道:“你送她迴去的時候,和帶她來這兒的時候,可發現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墨白側頭想了想,“沒有什麽不同,我墨白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別說是從區區的皇宮中帶進帶出一個人,就算是千軍萬馬,又攔得住我嗎?”


    話語中全是自傲之氣。


    若水輕輕一抿唇,目光對他瞬了瞬。


    墨白一愕,仔細迴想了一下:“對了,她身上中的毒已經被你解了,送她迴去的時候,我並沒在她身上重新灑上藥粉,她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


    “不錯!小白,你的觀察力還是很敏銳的嘛。”若水笑著讚了他一句。


    “可是這有什麽問題麽?”墨白疑惑道。


    “我這個僵屍粉的毒性,可以讓人保持十二個時辰一動不動,如果不得我的解藥,他們就一定會維持到那個時辰。你送碧荷迴去的時候,當時和她在大殿中的還有好幾個姚氏黨羽,他們中毒全在碧荷之先,可他們的毒性依然未解,而碧荷卻能行動自如,他們雖然不能動,可是眼睛會看,耳朵會聽,你覺得他們看到這樣的情形,心裏會怎麽想?”


    “你是說,他們一定會懷疑碧荷是裝的,或是服了你的解藥!他們一定會認為碧荷已經背叛了姚皇後,投靠了你?”墨白聽了若水的話,不由恍然大悟。


    “他們一個個都是小心謹慎、深沉多疑之人,就算不敢十分確定,但是對碧荷,恐怕就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了。隻要在他們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待我日後再澆澆水,施施肥,這顆種子一定會生根發芽,到時候,你說,碧荷還能再獲得姚皇後的信任嗎?”


    若水的唇角微微上翹,目光中露出淡淡的嘲弄之色。


    “這碧荷年紀輕輕,卻城府極深,她的心誌也極是堅硬,我不打算用酷刑逼供,因為那樣就算她供出來的,也不一定是真話。她是姚皇後身邊最信任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姚皇後突然不信任她了,你說,姚皇後會怎麽對付她呢?”


    若水凝視著墨白,似笑非笑地道。


    墨白挑了下眉,冷冷一笑道:“知道秘密太多的人,總是活不長久的。原來,你是想借姚皇後之手,讓她們自相殘殺,讓姚皇後先對碧荷起疑,然後下手除掉她!你倒用的一條借刀殺人之計啊!”


    “我沒你想的那麽惡毒!碧荷雖然助紂為虐,但是我相信她也不是天性惡毒之人,她一定是有什麽把柄握在了姚皇後的手中,這才不得不受她差遣指使,她所作所為,也算是身不由己。她也隻是一枚可憐可悲的棋子罷了,我和她無仇無怨,又何必使計要了她的性命呢?”


    若水瞅著墨白,頗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那你的意思是……”墨白不解。


    “小白,下麵的事,我還需要你繼續幫忙,你會一直幫我的,對嗎?”若水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對墨白這個人,若水已經捉摸到了一點他的心性。


    自己要不軟不硬,不輕不重,既不顯得有求於他,也不能用命令的語氣吩咐他。


    而且若水發現,自己越是不拐彎抹腳,墨白答應起來就越是痛快。


    不過這墨白精明之極,自己想要駕馭他,還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說吧,還需要我做什麽?隻要你說,我就做。”


    燭光照在他的臉龐上,顯得他的眸子深邃黝黑,仿佛一泓深井,一眼看不到頭。


    他似乎話中有話。


    若水的心微微一跳,隨即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中之意。


    “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她淡淡地道。


    原本她是想讓墨白潛入皇宮,暗中監視姚皇後的一舉一動,或許能發現那個幕後之人的蛛絲馬跡。


    可轉念一想,墨白絕對不會答應。


    若水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麽一定要追隨在自己的身邊,但有一點她敢肯定,墨白絕不會離開自己太久。


    “沒問題。”墨白答應得極是爽快,甚至都不問是什麽地方。


    在他的眼裏,這天底下就沒有他墨白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


    “好,天色已晚,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若水起身走到門邊,對墨白道:“我給你安排一個住處,你先暫時住下,等安頓下來之後,你告訴我你的喜好,我讓小桃幫你布置一下,肯定會讓你住得舒舒服服。”


    “住處?不需要。”墨白揚了下眉毛,對著室內掃了一眼,淡然道:“我看這裏就很好,我就住在這裏好了。”


    “墨白!”若水有些惱怒地瞪著他,這人開起玩笑來,絲毫沒有分寸。


    “我既然是你的貼身護衛,自然不能離開你半步,要不我怎麽能夠安心入睡?”墨白眨眨眼,“等太子殿下迴來,我自然會退位讓賢,絕對不會出現在你二人身邊的三尺之地。”


    “不行!”若水打開房門,向外一指:“你給我出去!”


    若水聽出他話中淡淡的調笑之意,愈加惱怒,拉下臉來毫不客氣地說道。


    墨白凝視著她,神色間有一絲受傷的表情:“你覺得我在調戲你?我在你的心裏,真的就是這麽輕薄無行麽?”


    難道你不是麽?


    若水腹誹,卻沒說出口來。


    “你以為今天在宮中發生這樣的事之後,今夜你會平安無事的度過?你以為就靠這太子府裏的一些會此三腳貓功夫的暗衛,就能護得了你的周全?你真是太小看別人了!”


    墨白冷哼一聲,飄然躍出窗外,隨後丟了一個包袱進來。


    “你自己瞧!”他冷眉冷眼地道,臉上有如罩了一層冰霜。


    若水好奇地走上前,隻聞到一股濃鬱之極的血腥之氣,那個包袱鼓鼓囊囊,沾滿了濃稠的血液。


    “這是什麽?”若水忍不住掩住了口鼻,那一股股衝鼻的血腥之氣讓她覺得有些氣悶,胸中像是堵了塊棉花般難受。


    她暗暗奇怪,前世做為軍醫,她不知道動了多少台手術,這血腥氣早就聞得習慣了,穿越之後,她對這股味道也從來沒有排斥的感覺。


    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一聞到這股氣味,她就覺得很不舒服,臉色微微蒼白。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墨白顯然心中有氣,語氣不善,略帶嘲諷的瞥了她一眼:“太子妃你殺人都不眨眼,難道你會怕見血?”


    燈光下,他看到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中一動,可一想到她剛說對自己說話的語氣,還趕自己出門,他就惱火。


    若水咬了咬牙,是啊,她什麽時候怕見過血來?


    可是今晚這包袱裏的血味實在是濃鬱,一股股的從鼻端直衝入腦,讓她有些頭暈目眩。


    或許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沒有休息好,再加上腹內空空,所以才會對這味道反應這麽強烈吧,若水心想。


    她平息了一下胸口翻騰不適的感覺,走上前去,解開包袱,不由嚇了一跳。


    包袱裏麵,卻是幾隻血淋淋的血手!


    那血液尚自粘稠,顯然砍下來時間並不長。


    “這是什麽意思?”


    若水抬頭看向墨白,開口問道。


    離得近了,血腥氣越發的濃,若水突然覺得一陣煩惡欲嘔,忍不住伸手扶住椅背,吐了起來。


    她久未進食,胃裏空空如也,隻吐出幾口清水。


    “你怎麽了?病了麽?”墨白眉頭一皺,伸手相扶,發現她的臉色越加的蒼白異常,他本來生她的氣,這時語氣一變,透出淡淡的關切之意。


    若水卻衣袖一拂,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退了兩步,離得地上的包袱遠了些,吸了口氣道:“沒事,我沒那麽嬌弱,動不動就生病,可能是好久沒吃東西,胃裏難受。”


    她在自己的合穀穴上掐了幾把,登時覺得胸口舒服了許多,臉上也有了淡淡的血色。


    “是麽?”墨白懷疑地看她一眼,見她的氣色的確好了許多,提起來的心這才放下。


    他不願讓她看出自己眼中的關心,遂指著包袱裏的斷手,淡淡地道:“這些家夥們的身手,個個都和我那十三師兄相似,他們不知道奉了誰的令,想來害你,被我發現,順手幫你解決了,隻是我和他們無怨無仇,也沒要了他們的性命,隻是砍掉了他們的幾隻狗爪子,給他們的主子一個警告。”


    聞言,若水悚然一驚,抬眸看向墨白。


    他那位十三師兄的身後,若水可是親眼見過的,就連小七都和他鬥得幾乎不相上下,如果對方派來的人果然個個像那十三師兄一般,就算小七在自己身邊,恐怕也難以護得自己的平安。


    看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大大的怒及了那神秘人的底線。


    他竟然派出了這樣一批高手,來取自己的項上人頭!


    而他能夠驅使得動這樣的武功高手,他究竟是何來曆?有多大的勢力!


    若水不由蹙起眉頭。


    她這才留意到,墨白那件纖塵不染的白袍下擺,濺上了點點滴滴的血跡,而他梳理得一絲不亂的黑發,也顯得略微蓬亂。


    雖然墨白說得輕描淡寫,可若水卻知道,他經曆的一定是一場惡戰。


    如果不是墨白發現了他們的蹤影,出手斷了這些人的右掌,恐怕自己現在已經不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了。


    “小白,多謝你。”若水真心實意地向他道謝。


    “哼!”墨白重重地哼了一聲:“現在知道向我道謝了?剛才還急眉赤眼的趕我走,你以為你這是什麽風水寶地,我願意留在這裏?要不是為了祖訓,我豈會屈身於你一個小丫頭的身邊!”


    他語氣滿是忿忿不平,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白袍,要不是為了她,他豈容這些肮髒的血弄髒了自己的衣服。


    可她不但不領情,還冷冰冰的趕自己離開。


    真是好心沒好報!


    “小白,我……”若水剛要解釋,卻見墨白袍袖一拂,整個人像縷清風般,飄出窗外,瞬間不見了蹤影。


    見墨白負氣而去,若水微露苦笑。


    這人的脾氣實在太大,自己不過是冷下臉說了一句話,他就這樣受不得氣,居然被自己給氣跑了。


    不過想起來自己確實誤會了他。


    他說要留在這裏,並不是想調戲自己,而實是一番好意。


    如今他這樣負氣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迴來,更不知道他會走到哪裏。


    雖然若水並不擔心他的安危,可是一想到自己明天要做的事,如果沒有墨白,自己真是寸步難行,當下好生後悔。


    早就知道他不好相處,好不容易把他的毛捋順了,可是一個沒忍住,又得罪了他,那明天可該如何是好?


    算了,走了也好!


    省得他跟在自己身邊,自己倒要費心思揣測他的用意何在,而且他內力之強,天下無人能及,有他在身邊,雖然安全有了保障,可是自己卻連一點私隱之事也沒有了。


    若水安慰了自己幾句,索性不去想明天之事。


    她關好了門窗,然後摸出幾顆香料,丟進香爐裏,室裏登時散發出一股幽幽的香甜之氣。


    這香氣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若水這段時間幾乎沒有好好的闔過眼,而明天又有一件緊急的事需要她去做,墨白又不在,她怕自己焦慮太過,睡不好覺,索性點上一把安息香以助睡眠。


    想了想,她又掏出一顆透明的小丸,也丟進了香爐,這小丸幾乎是瞬間融化,無色無臭。


    若水這才放心。


    墨白不在身邊,萬一那神秘人再派高手來偷襲自己,可是防不勝防。


    自己的內力已經大部分輸給了小七,而拳腳功夫又實在拿不出手,對上這等武功高強的人士,無異於以卵擊石。


    但這是自己的地盤,他們要是敢來,她就有法子讓他們有來無迴!


    做好了這一切布署,若水這才安心的迴到床前。


    小桃睡得臉色緋緋,唿吸勻淨,看著她睡得香甜的模樣,若水又是羨慕又是心慰。


    雖然是墨白點了她的睡穴,可她睡的這樣滿足,顯然是因為見到了自己。


    若水幫小桃攏了攏被,打了個哈欠,也鑽進了被窩,合上眼。


    她雖然疲累之極,可是腦中思緒紛至遝來,一忽兒想到小七,一忽兒想到聖德帝,一忽兒又想到那神秘人,一忽兒又想到樂正毅……


    雖然有安息香的功效,她仍是半天靜不下心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吹塤聲。


    塤聲低沉嗚咽,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故老的傳說,更像是在吟唱著一個動人的歌謠。


    這曲調如此熟悉,讓若水悚然一驚。


    她聽過這首曲子!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拓跋小王爺吹給她聽的,隻是小王爺吹的遠遠不及此人的圓轉自如。


    而小王爺迴國之時,曾經留下一首曲譜,上麵撰寫的就是這首古曲,若水記得清清楚楚,她練習了好久,才終於能用那小塤吹得嫻熟如意。


    到了南越國之後,她更是在那所古墓之中,發現了此曲的後半闕,並由此打開了墓室石門。


    那枚古塤,在打開石門之後,就交還給了拓跋小王爺。


    若水怎麽也想不到,迴到東黎之後,會在自己的房裏再次聽到這熟悉的塤聲。


    難道是拓跋小王爺來了?


    她霍地坐起身來,雙眼瞪視著窗外。


    窗外月華如水,透過薄薄的窗紙,若水清楚的看到窗外靜靜地佇立著一個黑色的剪影。


    塤聲幽咽,纏綿不絕。


    是墨白!


    卻原來,是墨白在吹塤。


    若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個黑影。


    他怎麽會吹奏這首古曲?這明明是南越國的不傳之密!


    難道墨白他和南越國的皇族,也有什麽瓜葛?


    或許,他本身就是南越國人?


    若水想起墨白見了聖德帝時,那毫無敬意的表現,不由得越發肯定了三分。


    看到墨白去而複返,若水心中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她再次躺了下去,這一次,心情卻變得舒暢無比,合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若水的黃金睡眠時間掌握得很好。


    不過睡了兩個時辰,她已經睜開眼來,隻見窗外隱隱浮上了魚肚白,天色將亮未亮。


    而堝聲未歇,依然清亮幽咽地傳入耳中。


    這個墨白,他竟然站在她的窗外,吹奏了兩個時辰麽?


    還真是個怪人!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迅速起身,快手快腳地把自己打理停當,然後用手帕包了幾塊小桃昨夜做的點心,放入懷裏,權當早飯。


    她推開長窗,隻見墨白正坐在窗前的那株月桂樹的枝椏上,向自己望來。


    他顯然一夜未眠,兩隻眼睛卻依然清亮有神,像是曜曜發光的兩顆星子。


    “早!”若水略帶歉意的對他一笑,主動招唿道。


    墨白卻隻是冷冷瞥她一眼,哼了一聲,把臉扭了開去,顯然餘怒未消。


    真是夠傲嬌的!


    若水不由得好笑。


    他在她的窗外守了一夜,並吹了兩個多時辰的塤,就是想告訴自己,他沒有走遠,讓自己安心。


    可是卻死要麵子的不肯承認。


    好吧,那自己就顧全他的麵子,不予點破好了。


    若水迴頭看了小桃一眼,她被墨白點了睡穴,需要睡上十二個時辰,穴道自解,等她醒來不見了自己,不免又要大驚小怪。


    想了想,她迴身寫了一張字條,放在小桃的枕邊,告訴她自己有事需要先出城一趟,天黑即迴,讓她不要擔心。


    然後她也不開房門,從窗口跳了出去,返手掩上長窗。


    這樣的話,就算是外麵來人,也沒有人敢擅入她的房間,更不會有人發現她已經離開了帝都。


    “咱們走吧。”若水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站在月桂樹下,仰起臉看著樹上的墨白。


    墨白恍若不聞,動也不動,雪白的長袍下擺在晨風中輕輕搖動。


    看樣子這家夥的氣還沒消啊!


    若水的眼珠骨溜一轉,已經想到了對付這墨白的法子。


    她睡足了覺,自覺精神奕奕,連頭腦也變得靈活了幾分。


    “小白,我有急事需要出城,本來想和你同去,但是你一夜未眠,定是倦得很了,就在府裏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簡單的交待了幾句,就扭頭向外走去,連頭也沒迴。


    在樹上的墨白麵色一凝,眼中陰沉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這個該死的臭丫頭!


    她得罪了自己,自己沒和她計較,反而在窗外的樹上餐風露宿地守了她一夜,她不該很感動麽?


    可為什麽見了自己卻神色淡淡的,隻交待了這麽一句話就走了?


    他昨天在勤政殿中聽到她和聖德帝的對話,早就猜到了她要去什麽地方,他也知道,沒有自己的幫助,她根本就出不去城!


    他原本想等她向自己認錯服軟,他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帶她出城。


    可她倒好,掉頭就走,毫不留戀。


    這丫頭的心,竟是石頭做的麽?


    哼!她分明就是吃準了他,知道他無法對她的事袖手不理!


    墨白用力磨了磨牙,詛咒了一句,忽地從樹上縱身躍下,像一陣風般飄到她的身後,長袖一甩,已經纏住她的纖腰。


    “小白!”若水輕唿一聲。


    “沒有我,你出得去城麽!”墨白不屑的撇了下嘴。


    他太了解她的身手了,以前的她拳腳功夫雖然差勁,但內力倒還充沛,輕功也不弱,要想避開守城官兵的耳目,偷溜出城,倒也算不得難事。


    可是現在,她把大部分的內力輸給了她的那個夫君,現在的她也不過比普通人略強上那麽幾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城?


    那是做夢!


    他帶著若水,翻身躍上簷頂,沿著屋宇樓脊飛奔。


    若水放鬆了身體,由得他帶著自己,絲毫不用使力,隻覺得臉畔風聲急勁,他這輕功施展開來,竟是快逾奔馬,在高高的樓宇間縱騰跳躍,如履平地,速度竟似不在小灰和小黑之下。


    她勾起唇角,眼眸中露出狡計得逞的笑意。


    此時正是天色將明未明之際。


    一抹淡淡的魚肚白浮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將吐未吐,晨光朦朧,照得周圍的景色一片迷朦。


    巡城的官兵們比平時更多了幾倍的警戒。


    他們接到宮裏傳來的消息,今天要嚴加盤查所有出城的人,所有可疑人等,一概不得出城。


    讓他們感到納悶的是,宮裏下達的密旨中所指的可疑人,分明是太子妃!


    最近宮中下來的旨意,全是關於太子妃的,前一天還接到的密令,還是格殺勿論,不過就是一夜的功夫,這旨意就變了個味兒。


    官兵們當然不敢怠慢,格殺太子妃他們是沒那個膽子,但是牢牢的看住城門,不讓太子妃混在百姓之中溜出城去還是做得到的。


    四個城門處的官兵們手持火把兵器,把城門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距離城門還有很遠的距離,墨白已經遙遙看到遠處閃動的火光,以及那烏壓壓的人頭。


    他輕笑一聲:“你瞧,你的那點小心思早就讓皇帝陛下瞧破了,派了這許多人來阻攔你,你就算是隻鳥,長了翅膀隻怕也飛不出去。”


    若水順著他的目光瞧去,也不由得笑了,對聖德帝的心思細密暗自佩服。


    他還真是料準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今兒個一定會想法子出城,去那虎牙穀,所以早就下了聖旨,在這裏布署了大部的人手。


    如果沒有墨白,自己真的如他所說,插翅也難飛。


    “你的本事可比鳥兒大得多,不是麽?我相信你一定有法子。”若水眨眨眼,慧黠一笑。


    被若水一誇,墨白有些飄飄然起來,腳下更是有如足不沾地一般,比剛才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他帶著若水幾個縱躍,來到了城牆腳下,閃身縮在一處陰影當中。等巡邏的士兵剛剛離開,他深吸一口氣,帶著若水騰身而起,等身形下落之時,突然右足踢向城牆,粉末四濺。


    他的足尖竟然在堅硬細密的花崗石上踢出一個小小的凹坑,足尖踏在坑中,借力再次躍起。


    如是幾個起躍,他已經帶著若水落在高高的城牆上方。


    城牆上,遠遠的有一隊巡邏的士兵手持火把正在走近,他拉著若水閃進暗處,等士兵們走過之後,他探頭向城牆下方瞅了瞅,迴頭對著若水不懷好意地一笑。


    若水正覺不妙,突然身子騰空而起,竟然被墨白拋下了城牆。


    她隻覺得心裏一空,整個人失重般向下急速墜落,風聲從耳邊唿嘯而過,那城牆下方,是一塊塊堅固異常的青石板,這一跌下去,定然是摔得粉身碎骨。


    該死的墨白!


    她剛剛在心裏詛咒了一句,猛然間腰中一緊,已經被墨白揮長袖裹住,下墜之勢登時緩了。


    墨白揮出左手衣袖,纏在若水的腰際,右手五指成爪,在城牆的石磚上一插,便是五個深深的窟窿。


    他的一雙肉掌竟然有如鋼鑄的一般,看得若水目瞪口呆。


    這人的功夫竟然如此之深,真讓她歎為觀止。


    簡直和現代某技校的挖掘機有得一拚。


    兩人順利之極的溜下城牆,天光猶未吐亮,借著黎明前這抹暗黑之色,兩人迅速地遠離了城門附近。


    等到墨白奔出好遠,若水才掙紮了一下,叫道:“小白,快放我下來。”


    墨白一挑長眉,略帶不解的瞥她一眼,見她本來微帶紅暈的臉,現在蒼白之極,全無血色,不禁嘲弄的勾了勾唇角。


    “堂堂太子妃,居然就這點兒膽色不成?我還當你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話雖如此,他還是放緩了腳步,脫手鬆開了纏在若水腰際的衣袖。


    若水站住了腳步,隻覺得一顆心突突跳得厲害,她本來就沒來得及吃早飯,昨夜也隻喝了幾口茶水,加上剛才墨白突然把她擲下城牆,著實吃了一驚,這時再也忍不住,扶著一株樹,再次吐了起來。


    她仍是隻吐出了幾口清水,卻覺得心口煩惡得厲害,渾身發軟,四肢無力,隻想倒頭好好的睡上一覺。


    墨白袖手站在一旁,見她神色懨懨,若有病容,倒頗為後悔剛才的孟浪行徑。


    他隻是想嚇她一嚇,並無惡意。


    可一想到她這段時間來連日奔波勞碌,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她一個纖弱姑娘家的身體如何能吃得消?


    他自己內力強勁,自是不曾感覺到疲累,可她卻是常人的體質,如何能和自己相比。


    若水閉上眼睛,靜靜地凝了一會神,她自己的身體她最清楚,上次小七受傷之時,她正好身體不適,可為了幫小七治傷,她不惜服用一種自己提煉出來的凝神丸。


    這種凝神丸藥的作用類似於現代的興奮藥劑,它是由七種毒花毒草的粉末提煉而成,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度的提高人的精神和意誌,讓人的注意力高度極中,同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


    但是它的破壞性和後遺症,也是相當巨大。


    所謂是藥三分毒。


    這凝神丸的效用雖大,但是毒性更是猛烈。


    當人的潛能爆發完畢之後,它在人體內殘存的毒性,會讓人很快陷入一種全身癱軟的狀態,四肢骨骸都會產生一種針刺般的劇痛,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全身癱瘓。


    若水自然知道這藥丸的副作用,可當時情勢緊急,她若是不服用此丸,就無法集中精神幫小七療傷,隻要能治好小七,她什麽都顧不上了。


    小七傷勢恢複之後,她又暗中服藥,控製住體內殘餘的藥性,讓它的毒質暫緩發作,隻想迴到帝都之後,幫聖德帝解毒之後,她再尋一處清靜的所在,好好調養一下身體,用金針療法,慢慢地拔除身體裏的毒質,讓副作用減輕到最低的程度。


    可偏偏事與願違。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她自身的罪名雖然已經洗脫清楚,可是她卻知道,聖德帝已經對樂正毅起了疑忌之心。


    如果她不及早調查清楚樂正毅屯兵京郊,意圖謀反的真相,恐怕聖德帝不日便會降旨,派軍隊前往虎牙穀征討樂正毅。


    所以她才顧不得休息,隻在府裏安睡了兩個時辰,便匆匆離城,趕往虎牙穀。


    在臨出府之前,她又服了一顆壓製體內毒性的藥丸,隻是這丸藥的藥性卻是不能受驚,否則藥效便散,剛才墨白突如其來的一嚇,讓她心神大亂,體內的毒質登時壓製不住,開始順著血脈流淌開來。


    “怎麽,剛才那一嚇,你嚇得腳軟了,連路也走不動了麽?”


    墨白見她扶著樹幹,閉目久久不語,身子微微搖晃,有如一株白茶花般在風中輕顫,雖然風姿楚楚,卻是弱態纖纖,不由得嘲弄她道。


    若水不答,努力壓住心口那翻湧而上的感覺,可越是壓製,那股感覺越是強烈,突然覺得喉中一陣腥甜,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那血落在樹下的青草之上,青草登時變得顏色發黃,然後迅速枯萎。


    墨白突見若水吐血,心中一驚,緊接著看到那枯死的青草,神色登時凝重異常。


    她噴出的這口血中竟然含有劇毒!


    “你何時中的毒?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若水噴出這口血後,渾身無力,身子往後便倒,墨白搶上一步扶住,冷聲質問道。


    若水卻不迴答,她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暈闕過去。


    墨白伸手一試她鼻息,隻覺得唿吸微弱,心中一顫,他伸手按住她的脈博,隻覺得時快時速,弦短而促,顯然是毒發之兆。


    他凝目往她的臉上瞧去,隻見她白如凝脂的肌膚,隱隱籠著一層淡淡的黑氣,眉宇之間,黑氣更濃,明顯中毒極深。


    墨白本身不屑於用毒,可他的同門之中,卻有不少使毒用毒的高手,他耳濡目染,對各種毒物也頗為了解,尤其知道毒發之象。


    眼前的若水氣若遊絲,他知道,如果不馬上為她解毒,她隨時有可能毒發身亡。


    不!她不能死!絕對不可以死!


    墨白狠狠的磨著牙。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千年傳下來的祖訓,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的曙光,他怎麽能容許她就這樣死去?


    如果她死了,那麽他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這千年的等待,也就變成了一場泡影。


    所以,她絕對不可以死!


    他就算拚盡全力也要救她迴來。


    墨白抱著若水,將她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地,絲毫不敢用力,他知道她現在隻有一線生機。


    她自己就是使毒的大行家,她如果能夠醒來,她一定有法子救她自己。


    可是她體內的毒性極烈,又被她壓製得太久,突然之間,就像是洪水決堤般爆發出來,毒性猛然攻心,她承受不住,這才陷入了昏迷之中。


    當務之極,就是想法子讓她蘇醒過來。


    可是她現在身體虛弱之極,稍微強烈的刺激,都有可能隨時送了她的性命。


    墨白盤膝坐在她的身邊,凝望著她毫無生氣的臉龐,生平頭一次覺得束手無策。


    他空有一身高深莫測的內力,卻不敢向她的體力輸送一星半點。


    他是一名殺手,生平學的是如何殺人,卻不是如何救人。


    眼見得她體內的生氣越來越淡,墨白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不行,不能就這樣讓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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