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您可是鳳體千歲千千歲,貴人自有天佑。”若水饒有深意的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顏色清幽,卻帶著一股寒氣,托在掌心之中。


    “這是用極寒之地的泉水,加上一種奇花的根莖煉製出來的解毒丸,能解天下百毒,這區區曼陀羅花更是不在話下,隻要娘娘服下此丸,定然藥到病除。”


    若水信心滿滿的說道。


    “啊?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奇藥?請問太子妃,這藥是您自己練出來的嗎?下官聽聞,極北的酷寒之地有一種奇花和寒泉,莫非這藥丸就是……”曾太醫兩眼放光,緊緊盯住若水掌心中的藥丸,眨也不眨。


    他精研藥性,對醫書中描述的各種奇花異草都有所涉獵,一聞到這股寒香,就覺得氣息幽冷,隱隱帶著一種蓮花的香氣,竟像是古書中提到的一種寒泉和碧芯蓮極為相似。


    莫非,太子妃真的找到了這傳說中極為難得的兩種奇物?還將它煉製成藥?


    他不由激動得雙手發抖,臉上滿是紅光。


    若水微微頷首:“曾太醫,你倒是識貨之人,不錯,就是這兩樣東西練成的。”


    她轉過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姚皇後,將手中的藥丸往她麵前一送。


    “皇後娘娘,這解藥的藥性靈異無比,但是出瓶之後,不能久放,否則藥效便減,請娘娘趕緊服下吧。”


    “這……”


    姚皇後猶豫了。


    她神色複雜的看向若水,對她遞給自己的藥,既不敢接,也不敢不接。


    她才不相信,這個柳若水會對自己安什麽好心!她越是把這藥說得神奇無比,姚皇後就越是懷疑,她越是催自己快點服下,姚皇後就越不敢服用。


    “皇後,太子妃這藥如此難得,你快快服下吧。”聖德帝也開口道。


    皇帝開口,皇後再也難以拒絕,隻好咬著牙接過若水手中的藥丸,放在眼前瞧了瞧。


    藥一入手,她就聞到一股幽幽的冷香,那顆小小的藥丸就像是一個冰球,寒氣沁人,那股寒氣直沁入她的掌心中,讓她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


    好冷!


    姚皇後的心裏越加懷疑,隻覺得那藥丸越來越涼,寒氣幾乎從她的手掌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都在發起抖來。


    這究竟是什麽古怪的藥丸!


    拿在手裏都這樣的冷,要是吃下肚去,非把她全身都凍僵了不可。


    哼,她就知道,這柳若水怎麽會如此好心,給自己解毒!


    她分明是想藉此機會,來要了自己的命!


    把一顆毒丸說成解藥,想哄得自己服下,她真當自己是傻子麽?


    “太子妃,此藥當真有你說的這麽神奇麽?”姚皇角勾唇冷笑。


    “是啊。”若水眨了眨眼,神情殷切的道:“皇後娘娘,請速服用吧,別錯過了藥性。”


    她知道自己越是這樣說,姚皇後心裏的懷疑就越重。


    要不是為了故意逗弄她,她才舍不得拿出這顆珍貴之極的寒極丸出來呢。


    當麵撒謊!


    天知道服下這藥之後,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看到若水這無辜的樣子,姚皇後幾乎恨不得把手裏的藥丸扔到她的臉上。


    小賤人,想和本宮鬥,你還嫩了點!


    “好,本宮信你,本宮這就吃。”姚皇後伸出纖纖兩指,拈住藥丸,正準備往口中送去,突然手指一顫,碧綠小丸一下子掉在地上,順著光滑的禦階骨溜溜的滾出去老遠。


    “哎呀!”姚皇後一聲驚唿,滿臉歉然:“本宮一個手滑,竟然掉了靈丹,這該如何是好?”


    曾太醫搶上幾步,撿起藥丸,愛惜的輕輕吹去上麵的灰塵,然後雙手恭恭敬敬的呈上。


    “皇後娘娘,這靈丹極是難得,可千萬別浪費了。”


    姚皇後臉一板,滿臉不快地道:“曾太醫,你這是何意,掉在地上的藥,也要本宮吃嗎?”


    曾太醫愕然道:“隻要能治好病,就是良藥,皇後娘娘何必如此拘泥?”


    姚皇後冷哼一聲,不去理會他手中的藥丸。


    心道:你和柳若水都是一個鼻孔出氣,想哄我吃下這顆毒丸,想也休想!


    “太子妃,看來皇後不太喜歡服藥,除了這藥之外,是否還有法子可以驅除皇後體內的毒呢?”


    聖德帝的目光閃了閃,開口說道。


    姚皇後似乎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聖德帝也站在柳若水一方,逼自己服藥。


    看來,在陛下的心裏,他還是更在意自己。


    畢竟自己才是陪了他幾十年的枕邊人。


    若水皺起了眉,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陛下,除了服藥之外,倒還有一個法子可以幫皇後娘娘驅毒,隻是會有一些疼痛,兒臣擔心皇後娘娘會受不住,所以不敢提及。”


    “隻要能驅毒,朕相信皇後不會在意一些小小的疼痛的,對嗎,皇後?”聖德帝立刻轉顏看向姚皇後。


    姚皇後的心裏“咯噔”一下。


    聽了若水的話,她突然覺得頭疼起來。


    她剛剛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鑽進了眼前這個臭丫頭的套兒!


    臭丫頭……她絕對是故意的!


    她的真實目的,並不是想給自己吃那顆什麽碧靈丹,而是想讓自己吃一個大大的苦頭,說什麽小小的疼痛,她指不定要怎麽變著法兒來折磨自己呢。


    姚皇後現在後悔莫及,早知如此,自己為什麽不幹脆吃下那個靈丹,當著聖德帝的麵前,如果自己吃下藥後有什麽不良反應,陛下豈能饒了她?


    真蠢!自己為什麽沒有早想到這一點?


    姚皇後的眼珠子馬上落到曾太醫手中的碧靈丹上,嘴唇微張,正準備開口說,要不本宮還是服藥好了。


    曾太醫卻轉過身子,把手中的藥丸呈給若水,道:“太子妃,這靈丹極是珍貴,幸好隻是沾了點灰,不曾浪費了它的藥性,請太子妃收好。”


    聞言,姚皇後氣得差點咬碎了銀牙。


    好你個曾太醫,竟然敢當眾下本宮的麵子?


    這藥丸要是本宮吃了,就浪費了不成?


    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她度過了今日之厄,迴過頭來,柳若水,姓曾的,還有那個老不死的鄭太尉,他們一個一個的都別想跑,她會一筆一筆的和他們算清楚這筆賬!


    若水一笑,接過碧靈丹,放入瓶中,收進了懷裏。


    這樣的靈丹,她才舍不得用在姚皇後身上呢。


    “太子妃,你準備如何給皇後驅毒啊?”聖德帝似乎很感興趣的問道。


    若水想了想,答道:“父皇,這曼陀羅花喜陰不喜陽,喜水不喜旱,要想為皇後娘娘從體內驅走此毒,兒臣想過,根據這花的特性,選與之生性相克之法,以火陽之氣來對抗此花的陰濕之毒。”


    “何為火陽之氣?”聖德帝奇道。


    若水微笑答道:“所謂火陽之氣,就是將金針放於火上燒燙,然後針於皇後娘娘毒性最強的幾處穴道之中,將這股火陽之氣導入娘娘的體內,那花毒就可消彌於無形。隻是……”


    她欲言又止。


    聽了這治療之法,姚皇後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覺得腦袋越發的痛了。


    這該死的丫頭,居然想出這樣惡毒的法子來折磨自己!


    “隻是什麽?”聖德帝追問。


    “隻是我恐怕皇後娘娘會受不住金針炙體的那股燙熱之痛,如果傷了娘娘的鳳體,兒臣豈不是有罪?”若水眨了下眼,似乎頗為猶豫。


    “嗬嗬,原來隻是這樣,無妨,朕相信,朕的皇後性子堅毅果敢,這點小小的燙熱之痛,皇後一定能忍耐得住,皇後,你說是不是啊?”


    麵對著聖德帝殷殷垂詢的目光,姚皇後騎虎難下,那一個“不”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牽了牽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陛下果然了解臣妾,臣妾不怕痛。太子妃,你就趕緊為本宮醫治吧。”


    “好,曾太醫,你取一套金針來。”若水也痛快得緊,馬上吩咐道:“德喜公公,勞煩您派人去取一些炭火來,好燒熱金針。”


    德喜答應著去了。


    曾太醫的金針卻是隨身攜帶,馬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雙手呈上給若水。


    若水當著姚皇後的麵前,打開布包,露出一排閃閃發亮的針尖,對著姚皇後微微一笑。


    她的金針自然也是隨身攜帶,她不用自己的金針,卻用曾太醫的,就是不想落人口實,免得日後有人說她在金針中做了手腳。


    姚皇後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若水那恬淡的一笑看在她眼裏卻是含著濃濃的諷刺,她用力咬緊了牙,握成了拳頭。


    她對若水實在是忌憚之極,可是當著皇帝陛下和滿朝大臣的麵前,她又不得不維持皇後的風度,強裝鎮定。


    若水自然看出姚皇後眼中的擔憂和恐懼,她心底冷冷一笑。


    這段時間以來,姚皇後出盡了百寶來打壓自己,並兩次三番設局,派人侮辱自己,想毀了自己的名節,直到今天,她還給自己扣上了一個毒害陛下,謀逆造反的罪名。


    自己做人的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她一針!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這姚皇後的所作所為,已經大大的觸及了她的底線。


    如果她再不迴敬這姚皇後一份大禮,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希望姚皇後會喜歡自己送她的這份禮物。


    若水勾起唇角,淺淺一笑。


    姚皇後登時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隻覺得眼前這個笑如春花的小小女子,實在是可畏可怖。


    很快,燒紅的木炭端到了大殿之上,曾太醫把金針一排溜放在火炭上加熱,過不多時,隻見金針上冒起絲絲白氣,若水道:“成了!”


    她取出棉布包住針尾,拈起一枚金針,緩步朝姚皇後走來。


    “你、你、你要針本宮的哪裏?”


    姚皇後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若水手中燒得微微發紅的金針,恨不得從鳳椅上跳起身來,遠遠的躲了開去。


    可是她不能!


    聖德帝和滿朝文武大臣們的眼睛都在盯著她呢,她要是臨陣脫逃,豈不讓人小覷了去?


    就算是再痛,她也隻能咬牙忍住。


    隻是,今天這個仇,她記下了。


    日後,她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報複迴來。


    她的眼中冒著火,恨不得把若水灼化一般。


    若水渾然不覺,走到姚皇後身前,慢條斯理的說道:“要除花毒的陰性,自是陽性越強越好,人體經脈之中,有三處穴道陽性最強,它們分別是陽穀,陽池和陽溪穴,陽穀穴和陽溪穴位於手腕左右兩側,陽池穴則在手腕彎曲之處,隻要從這三處施針,效果最佳。”


    “妙啊!太子妃之言,讓下官茅塞頓開,聽太子妃一席話,勝過下官讀上十年醫書。”曾太醫由衷的讚歎道。


    姚皇後心裏鬱悶得差點要吐出血來。


    她緩緩伸出雙手,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她年逾四十,雖然保養得當,養尊處優,可就算再多的脂粉,也已經難以遮掩住眼角眉梢那歲月的痕跡。


    唯有她這一雙手,依然潔白嬌嫩,有如少女的柔荑,一直被她視之極重。


    這柳若水哪裏不好針,偏偏要在她的雙手上下針,毀去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讓她如何不恨之入骨?


    “皇後娘娘,請先伸右手,趁著金針上的熱氣未散,我盡快為娘娘施針,助娘娘早點解除痛楚。”


    若水目不轉睛的看著姚皇後,似笑非笑的道。


    姚皇後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把右手一伸,同時閉上了眼睛,緊緊抿住了唇角。


    “皇後娘娘,可能會有一點點疼痛,請您一定要忍住。”


    若水說完,手中金針已經迅速紮了下去,她認穴奇準,不偏不倚正好紮在姚皇後右腕外側的陽穀穴上。


    這個位置恰好在關節的活動處,痛感最足,這一枚滾燙的金針紮下去,滋味可想而知。


    “嗷……”


    幾乎是立刻,姚皇後就爆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嚎叫,從鳳椅上一下子蹦了起來,什麽儀態、什麽端莊,全都不見了。


    她眼中閃動著扭曲兇惡的光芒,伸手指著若水,大聲喝道:“小賤人,你竟敢謀害本宮?本宮、本宮要殺了你!”


    “陛下,請快點派人按住皇後娘娘!千萬不可讓娘娘移動半分,娘娘體內的花毒又發作了,如不繼續治療,性命堪憂!”


    若水麵露憂色,轉臉對聖德帝道。


    聖德帝也是滿臉的擔憂,對周圍的宮女們喝道:“還不趕緊按住皇後!要是皇後出了什麽意外,朕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宮女們趕緊上前,七手八腳的把姚皇後牢牢按在椅子裏。


    姚皇後拚命掙紮,卻動彈不得半分。


    她精心梳理的發髻亂了,頭上的鳳頭飾物也掉在了地上,形容狼狽不堪,有如瘋婦,嘴裏嘶聲大叫道:“柳若水,你這個妖孽,你想謀害本宮,陛下,您千萬不要聽信這個妖孽的話,她想要害死本宮!放開本宮,你們這群蠢貨,快放開本宮!如若不然,本宮把你們的腦袋一個一個全都砍了下來!來人,快來人,把柳若水這個妖女給本宮拿下!”


    她聲音又尖又利,有如魔音般穿透耳膜,眼神狂亂,狀似瘋魔,哪裏還有半點一國之母的高貴風儀。


    大臣們都瞧著她,眼神中滿是同情,搖頭歎氣。


    “哎,看不出來,這曼陀羅的花粉當真是厲害。”


    “是啊,皇後娘娘又發病了,哎,這樣子真是可憐。”


    “皇後娘娘一向端莊賢淑,沒想到發起病來,居然會這般模樣,真是……”


    “希望太子妃能夠妙手迴春,讓皇後娘娘早日恢複健康,如若不然,恐怕陛下他會……”


    群臣喁喁,聽得若水好笑又是好氣。


    沒想到從古至今,八卦始終是最熱門的話題。


    不光現代的女人愛嚼舌頭,這些古代的男人們八卦起來,也著實讓人吃不消。


    姚皇後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些人滿嘴胡說八道什麽?


    難道他們都沒長眼睛嗎?


    他們就看不出來,受害者明明是她啊,為什麽每個人卻把這小賤人當成了好人?


    她不服!


    “柳若水,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若水接下來的兩針,更是讓姚皇後痛徹心肺,幾乎全身都疼得抽抽起來,恨不得用眼神將若水千刀萬剮。


    她從小到大,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樣的痛?


    隻覺向這三針就像是紮在她的心尖上,再也忍耐不住,痛苦的嚎叫起來。


    “哎喲,痛死本宮了!妖女,你給本宮施了什麽妖法?”


    她疼到了極點,突然覺得頭腦一熱,沉重的內心像是被撕破了一個口子,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所有積蓄在心底的情緒,就像爆發的火山,迅猛的噴薄出來。


    “柳若水,你這個妖孽,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害了本宮,你就可以坐到本宮的寶座上!本宮告訴你,隻要有本宮在,你就永遠沒有這一天!就算陛下駕崩,你也別想當上皇後,因為……你不配!”


    所有人一片嘩然。


    天哪,姚皇後真的是瘋了,她竟然當著陛下的麵前,連陛下“駕崩”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脫口而出。


    眾人麵麵相覷,不如如何是好。


    姚皇後依然滔滔不絕的罵了下去。


    “你和太子夫婦二人狼狽為奸,想要害我,你們休想!隻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和你們鬥到底!什麽太子,太子妃,在本宮的眼裏,你們屁都不是!一個賤婦生的兒子,也想當太子?他算是什麽東西!”


    姚皇後眼神越發的狂亂,越發的語無倫次。


    大臣們再次肅然。


    姚皇後這是罵完了陛下,又在公然詆毀太子殿下,竟然說太子殿下的娘親是賤婦?這、這可該如何是好?


    聖德帝的眉頭一下子蹙緊了,他暗暗握緊了拳,目光緊盯著姚皇後,眼中神色晦暗難明。


    姚皇後卻不住口的亂叫亂罵,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叫罵些什麽,隻知道她每罵一句,心口的鬱結就鬆動一分。


    於是,她越罵越是痛快,越罵越是舒暢。


    許多平時壓抑在心底許久的不滿和憤懣,全都被她發泄了出來。


    大臣們一個個如坐針氈,幾乎站不住了。


    恨不得全都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當自己是聾子,瞎子,聽不見也看不見。


    老天哪,這姚皇後果然是瘋了,她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而且字字句句不離陛下,口口聲聲說陛下負心薄幸,沒有心肝,隻知道寵幸那個嬌滴滴的小賤人,幸好蒼天有眼,那小賤人死的早,卻又留下了一個小賤種!


    她口中的小賤人,自然指的是前皇後。


    她口中的小賤種,自然就是太子殿下。


    聖德帝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眼中幾乎陰沉的要滴下水來。


    可是過不多時,他的神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若水看在眼裏,不由佩服之極。


    這樣的養氣功夫,姚皇後就是再修煉上十年、二十年,也學不到一成。


    她原本想借著金針刺穴的功效,逼出姚皇後心底的秘密,查探出她最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


    哪知道姚皇後積蓄在心底最深的,竟然是對小七生母以及對小七的切骨痛恨,還有對聖德帝深深的怨懟之情。


    唉!


    若水輕而又輕地歎了口氣,微微搖頭。看來她要想知道姚皇後幕後之人的身份,還需要多花些力氣才行。


    雖然目的沒有達成,但是讓姚皇後在眾人麵前出這樣一個大大的醜,也總算是報答了她待自己的“恩情”!


    姚皇後越罵越是難聽,聖德帝始終不動聲色,靜靜的傾聽著,臉上平靜的看不出喜怒。


    德喜公公卻實在是聽不得了。


    他一甩拂塵,對著左右喝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木頭人啊?皇後娘娘身體不適,你們趕緊讓娘娘安靜安靜。”


    皇後娘娘說的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涉及了皇家的*,傳揚出去,皇家的體麵何存?


    宮女太監們這才如夢方醒,聽懂了德喜公公的意思。


    讓皇後娘娘安靜安靜,言下之意就是要堵上皇後娘娘的嘴巴!


    於是眾人一窩蜂的擁上前,掏出帕子準備往姚皇後的嘴裏塞去。


    就在這時,姚皇後的麵色突然一變,張開嘴,“哇”的一聲,一口黑血噴濺在地上,像是綻開了一朵妖冶的黑花!


    大臣們齊聲驚唿。


    就連聖德帝都悚然動容。


    難道太子妃當真對皇後娘娘下了毒手?


    幾乎每個人心裏都這麽想。


    隻有曾太醫,他蹲下身觀察著姚皇後吐出來的那口黑血,抬起頭,欣喜道:“恭喜皇後娘娘,曼陀羅的花毒就混在這血中,吐出來之後,您就無大礙了。”


    聽了曾太醫的話,大臣們都籲出一口氣,暗自為自己剛才對太子妃的猜疑而慚愧。


    姚皇後卻恍如不聞,她的胸口重重的起伏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


    吐出這口黑血之後,她倒的確覺得渾身不疼了,胸口就像是移開了一塊大石,鬆快舒暢了許多。


    可是心頭一鬆之後,一種難言的情緒就像海浪一樣,汩汩的在胸前翻湧,讓她不吐不快。


    一名宮女站在她的身邊,見她唇邊留有一絲血跡,遞過去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道:“皇後娘娘,請擦下唇角的血……”


    話未說完,姚皇後倏地轉過身來,柳眉倒豎,厲聲喝道:“賤人!”


    那宮女被打愣了,馬上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姚皇後卻不依不饒,衝上去揪那住那宮女的頭發,劈頭蓋臉地又重重扇了她幾巴掌,嘴上罵道:“該死的娼婦,來自北曜的小賤人!你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也想勾引陛下?本宮撕爛了你這張臉!”


    她伸出長長的指甲,對著那宮女的臉劃了過去,隻聽得那宮女一聲長長的慘唿,臉上已經多了幾條血痕。


    姚皇後猶不解氣,上去又是一腳,重重踹在那宮女的小腹上,用力連連跺了下去,狠狠的道:“本宮讓你勾引陛下,還懷上了不三不四的野種,本宮讓你生、讓你生!本宮讓你連屁都生不出來一個!”


    她又踢又罵,又抓又打,有如瘋魔了一般。


    任誰也想不到,素日裏看起來高貴端莊,威儀有度的姚皇後,打罵起人來,居然是這樣一副醜惡的嘴臉,她罵人用的那難聽的字眼,比大街上罵街的潑婦也不遑多讓。


    在場的眾人全都看得呆住了,宮女太監們看到那被踢打得嘴角出血的宮女,都把頭埋得低低的,人人心裏都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覺。


    大臣們麵麵相覷,心中都想:皇後娘娘這是得了失心瘋麽?


    那曾太醫不是說皇後娘娘吐出黑血之後,體內的毒已經清了嗎?怎麽還會這般發瘋?


    難不成真的是太子妃她……


    若水沒有忽略到眾人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狐疑的目光,她看著像瘋狗一般繼續撲在那宮女身上亂踢亂打的姚皇後,心裏默默的對那名宮女道了聲抱歉。


    “太子妃,皇後她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聖德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是若水給姚皇後下了什麽毒。


    做了數十年的皇帝,這點識人的眼光他還是有的。


    別人想在他的麵前玩什麽花樣,他一眼就能瞧出來。


    至於若水的小心思嘛,他更是心知肚明,也不說破,無非就是想給這姚皇後吃點小苦頭罷了。


    “陛下,皇後娘娘這是解毒之後的應有之症。那曼陀羅花的毒性很是厲害,雖然已經隨著皇後娘娘的那口毒血排出體外,但是它的藥性已經侵害過娘娘的身體,兒臣所做的就是把皇後娘娘體內殘存的藥性全部激發出來,這種花毒有一種特性,它會激發出人心裏平時壓抑的一些情緒,如果娘娘說話有過激的地方,請陛下見諒。”


    若水聲音清朗,娓娓道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姚皇後之所以性情大變,和平日裏判若兩人,竟是這個原因。


    沒想到端莊持重的皇後娘娘,心裏居然積壓了這許多的怨毒!


    那宮女在她的打罵之下,隻知道抱著頭,倒在地上哀聲求饒。


    “皇後,夠了!”


    雖然知道姚皇後是藥性發作,聖德帝還是看不下眼去,忍不住沉聲喝止。


    姚皇後也打得累了,她氣喘籲籲的停下手,目光略顯呆滯,轉頭看向聖德帝,眼神中滿是怨恨。


    “夠了?不夠!本宮還沒打夠,沒罵夠!你知道這幾十年來,本宮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本宮天天等著你,盼著你,可是你……”


    她突然憤聲叫道:“你的心裏卻從來沒有我!你一直在想著那個死去的賤女人,就算是她死了,你也沒有一天忘得了她!你知道我有多恨,我恨她,我恨你,我更是恨死了你們兩個人生的兒子,我巴不得他馬上死掉!”


    大臣們盡皆變色。


    姚皇後這話可真是大逆不道,這種話她可以放在心裏,可是公然把它說出口來,這後果有多嚴重,姚皇後她會不知道嗎?


    皇帝陛下有多寵愛和重視太子殿下,大臣們全都看在眼裏,心中有數。


    姚皇後這話分明是在觸動聖德帝的逆鱗!


    看來,她這個皇後之位……是坐不久長了。


    大臣們全都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態度,幸災樂禍的瞧著這一幕。


    沒有人同情姚皇後,更沒有人願意看她一眼,這段時間他們受這個囂張跋扈女人的氣,在這一刻全都出了。


    看起來,還是太子妃手段高明啊。


    每個人的心中對若水都充滿了敬畏之意,同時也暗暗感激她為自己出了這一口積蓄己久的悶氣。


    姚皇後的嘶聲大叫,聲音響亮,在偌大的殿堂裏迴響。


    饒是聖德帝修養再好,城府再深,聽得她如此辱罵自己心愛的妻子和兒子,也忍不住震怒。


    他猛的一拍禦案:“來人!把這個瘋婦給我拿下!”


    他兩隻眼睛如要噴出火來,如果不是姚皇後中了藥性,把心裏的話通通說了出來,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會如此惡毒!


    她居然在心裏詛咒了他的妻子和兒子,足足數十年!


    想起老七小時候纏綿病榻時的病弱模樣,想起愛妻離世之時自己的絕望傷心,聖德帝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利刃狠狠的劃過,而這種利刃,就是姚皇後口口聲聲罵不絕口的詛咒。


    此時此刻,他想剝了這個女人的皮的心思都有!


    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雖然惱怒欲狂,仍然保持著清醒的理智。


    姚皇後,不能殺!


    左右禦林軍聽了聖德帝的命令,大聲應道:“是。”


    他們團團把姚皇後圍在當中,長槍劍戟,兵刃閃亮,可是卻不知該如何動手。


    對方可是皇後娘娘,皇帝陛下隻是下令拿下,可該如何拿下?


    他們都不由得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聖德帝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命令下得有點不妥,卻一時又想不到該如何處置姚皇後的好辦法,不由蹙起了眉頭,暗自發愁。


    雖然姚皇後滿口不敬之詞,但她都是受到藥物刺激所致,也算不得什麽大罪,更何況,他已經容忍了她這麽久,怎麽可以因為一時之氣,就壞了大事?


    可是騎虎難下,他已經怒氣衝衝的下令要拿下姚皇後,都說是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可該怎麽收迴來?


    大臣們也全一驚。


    殿下這是何意啊?難不成是要廢後麽?


    廢後,可是國之重事,可是大臣們誰也不想為姚皇後求情,而姚皇後的幾名親信,又像木頭樁子似的動也不動。


    大殿下頓時一片沉寂。


    正在嘶聲大叫的姚皇後突然閉上了嘴巴,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禦林軍們指著自己刀槍劍戟,像是從一個迷醉的夢中醒來一般,一臉愕然。


    “你們、你們這是要作反麽?”


    她體內殘存的藥性已經發作過了,腦中登時恢複了清明,可是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卻沒有半點印象。


    當她突然醒過來,發現禦林軍們把自己團團圍住,不由得一驚,神色驚疑不定。


    聖德帝冷哼一聲,一看姚皇後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麽心虛。


    “皇後,你剛才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麽?”


    “臣妾剛才說什麽了?”姚皇後皺緊了眉頭,腦海中隻有一點模糊的影子,她隻記得自己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後心懷大暢,再然後……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被她打得鼻青臉腫,口角流血的宮女身上,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她的手上還帶著那宮女身上臉上的血跡,怔然道:“發生了什麽事?”


    所有人看著姚皇後的表情,全都充滿了鄙夷之情。


    嘖嘖,這姚皇後演的好戲啊。


    她以為她想裝瘋賣傻,就能躲得過去陛下的責罰麽?她以為她剛才衝口而出的那些話,自己這些人都沒長耳朵聽麽?


    聖德帝也絕對不相信姚皇後會對剛才的事情全無印象,心中越發的厭憎,隻是冷哼一聲。


    這姚皇後,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燙手的熱山芋,讓他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置才好。


    “陛下。”若水旁觀良久,突然上前一步,對著聖德帝盈盈一禮:“皇後娘娘體內的毒雖然已經清除,但是娘娘的心情卻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這段時間絕對不能操心勞神,需要找一個環境清幽,不受人打擾的地方靜養,才能有助於娘娘盡量的調養身體。”


    聖德帝眼前一亮。


    這倒是個好辦法!


    “太子妃之言有理,來人,速將皇後送至曲苑清池,那裏風景絕佳,無人打擾,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姚皇後愣住了。


    靜養?那豈不就等於是軟禁?


    “陛下,臣妾犯了什麽錯,您為何要臣妾送去曲苑?陛下……”


    姚皇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質問道。


    聖德帝卻懶得再聽她多說一個字,擺了下手,森嚴道:“皇後有恙,還不快送皇後前去靜養?”


    德喜公公對左右太監宮女一使眼色,提高了聲音叫道:“陛下有旨,送皇後娘娘前去曲苑清池靜養,還不快送娘娘起駕!”


    宮女太監們個個都是人精,見狀哪還不明白德喜的意思?


    一個個走上前去,把姚皇後擁在其中,拉腿拉胳膊的,推搡著往殿外就走。


    他們雖然畏懼姚皇後,可是今天看到姚皇後在大殿上出了這樣大的一個醜,人人都瞧她不起,她今後想要再獲得皇帝陛下的歡心,恐怕是難如登天。


    在後宮之中,拜高踩低之事屢見不鮮,後宮的女人一旦失去了皇帝的寵愛,那她從今往後在這皇宮裏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就算她貴為皇後,也不會例外。


    現在是送她去曲苑清池靜養,或許明天,這位皇後娘娘恐怕就會被送往冷宮幽禁起來了呢。


    姚皇後氣惱之極,破口大罵:“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個作死的奴才,全都反了嗎?你們……”


    她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因為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將一塊帕子塞進了她的嘴巴裏,姚皇後差點要氣瘋了,可是雙臂卻被周圍的人抓得死死的,半點動彈不得。


    滿殿的大臣們看到姚皇後怒火萬丈又狼狽不堪的被一眾宮女太監們帶走,心中都是一陣暗爽。


    而那幾名姚氏的黨羽木頭人兒,雖然身不能動,可是眼珠子卻能看,耳朵也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個不由得臉如死灰。


    姚皇後一旦勢倒,他們這些人還會有好下場麽?


    “朕累了,大夥兒散了罷。”聖德帝臉上露出淡淡的疲累之色,擺了擺手。


    “是,陛下,臣等告退。”


    大臣們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倒退出殿外,各自迴府。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這一個月來,他們幾乎為聖德帝和東黎朝擔足了心事,生怕姚皇後這個耀武揚威的女人會在暗中加害皇帝,今天雖然陛下並沒有嚴懲姚皇後,但看到陛下無恙歸來,他們這些天擔足的心事,終於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


    “水兒,你留下。”聖德帝麵帶笑容,對若水微一點頭。


    等大臣們都退出去之後,聖德帝的目光對著墨白掃了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墨白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勾唇一笑,翩然而出,剛到殿外,隻見白影一閃,人已經消失不見。


    德喜公公不由“啊”的一聲驚唿,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又瞧。


    聖德帝微笑道:“水兒,這是你新收的護衛麽?居然有這等功夫,著實了得。”


    他年輕之時,也曾習文習武,雖然武藝並不甚精,但是眼光還在,一眼就看出墨白的功夫非同尋常。


    若水不知道該如何向聖德帝解釋墨白的來曆,隻好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父皇,您現在覺得哪兒不舒服嗎?”


    雖然給聖德帝服了碧芯丸,他體力的天南星之毒盡解,可若水看到聖德帝眉宇間的疲憊之情,還是有些擔心。


    聖德帝搖搖頭,吩咐道:“德喜,你去禦廚房,給朕和太子妃送點吃的來,鬧騰了這麽久,想必水兒你也餓了罷?”最後一句卻是轉向若水說的。


    若水輕笑點頭,知道聖德帝是有話想單獨對自己說,卻不說破。


    德喜公公答應著去了,出殿之時,對著隨侍在側的禦林軍和太監宮女們全都擺了擺手,讓眾人退出殿外,然後小心翼翼的掩上了殿門。


    等到大殿之上再無旁人,聖德帝才緩緩抬起眼,看向若水。


    “水兒,你可怪朕嗎?”他聲音低沉,一字一字的道。


    這句話沒頭沒腦,若水卻仿佛聽懂了他的意思,淺淺一笑,搖了搖頭。


    “父皇,您這樣的處理恰到好處,此事,現在不宜深究。”


    她饒有深意的說道。


    “你果然是聰明,朕的老七,不及你啊。”聖德帝嗬嗬一笑,滿意的捋了捋胡須。


    他果然沒有看錯,若水確實了解他的想法。


    她的聰慧和豁達讓他很是滿意。


    這件事,現在的確不能追查到底。


    就算是查,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來。


    因為那幕後之人,把方方麵麵全都想到了,那個神秘莫測的蘇先生,是否確有其人,也未可知。


    那白守仁,明顯是一枚棄子。


    就連姚皇後,那人也為她找到了一條免死的罪名,一切都是因為她中了毒,身不由己。


    而在姚皇後的體內,也的確有曼陀羅花粉的毒性。


    “水兒,這次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聖德帝的眼中略帶歉意。


    他並沒有明說是何事。


    可若水心中自然有數。


    “父皇,有一句話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兒臣相信,做了惡事之人,就算她逃得過一時,最終也逃不過老天爺給她的懲罰。”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聖德帝微微點頭,讚道:“你這話說的好,不錯,就是時辰未到!”


    說完,他的右掌,在桌上輕輕一拍。


    那聲音雖輕,卻代表了他心中的堅定和決心。


    若水抿唇一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雖然二人沒有明說何事,卻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過若水又有些著惱,雖然這大殿之中隻有自己和聖德帝二人,但是她相信,自己二人的說話,絕對逃不出那墨白的耳朵。


    隻要他跟在自己身邊一天,自己就一天沒有了*,這種滋味,還真不好受。


    “老七和老八呢?他們可還安好?”


    在若水的麵前,聖德帝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變成了一名慈父。


    因為事情緊急,若水幫他解了毒之後,二人就趕到了勤政殿,觀看了姚皇後一場精彩的表演,連小七和老八的消息,若水都沒來得及向聖德帝稟明。


    這時候聽到聖德帝問起老八,若水不免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老八受了傷,小七在照顧他。”


    “老八受了傷?”聖德帝大為動容,“嚴重嗎?是誰傷的他?”


    “已經沒有什麽危險,大約三天之後,他們就會趕來帝都。”若水不願意讓聖德帝剛剛病愈就多擔心,便輕描淡寫的說老八隻是不小心受了點刀傷,而傷他的是一名姑娘。


    聖德帝自是了解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性格,慍道:“老八這個性子,遲早會惹下事來,水兒,長嫂如母,老八的生母早逝,朕又政務繁忙,不免對他少了關心,也少了教誨以後還望你多多費心,照料於他。他要是做錯了事,該打則打,該罵則罵,你不必客氣。”


    若水微笑著點點頭。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


    “就是關於樂大將軍謀反一事!”若水從迴到帝都的時候開始,就被栽贓了兩大罪名,一是下毒暗害皇帝,二是勾結樂大將軍造反叛亂。


    這兩項罪名自然是子虛烏有。


    可是無風不起浪,樂正毅為什麽會被扣上一個造反作亂的罪名,想必定是事出有因。


    聞言,聖德帝不由沉吟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看向若水。


    “你問得好,朕倒也想知道,這樂正毅究竟想要做什麽!”


    若水的心中不由一緊,聖德帝的話中之意,分明是說,樂大將軍造反一事是真的。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和樂正毅相處時間並不長,二人之間也並無深交,但僅僅在雁翎山軍營中相處數日,若水已經對樂正毅此人有了足夠的了解。


    說誰造反她都相信,可要是說樂正毅會造反,她卻萬萬不信。


    “父皇,據兒臣所知,樂大將軍不是心存不軌之人,說他造反,兒臣不信。”


    “朕本來也不相信,可是,朕手中的虎符,突然不見了蹤影,而樂正毅卻恰在此時,在城郊調兵遣將,不知意欲何為?”


    若水大吃一驚。


    “父皇,您的虎符不見了?”


    所謂虎符,實際上就是兵符。


    它一分為二,一半在聖德帝的手中,一半則由樂正毅保管。


    隻有二者合而為一,才可以發揮它真正的威力,號令軍隊,莫屬不從。


    因前番東黎和南越戰事停歇,南越更遣送公主來到東黎,送嫁於樂大將軍,樂正毅因此迴到帝都,並上繳了手中的半塊虎符,以示還軍權於皇帝。


    上次雁翎山剿匪,聖德帝親賜半塊虎符於他,並令他剿匪之後,即刻趕赴邊關。


    因為聖德帝知道,雖然表現上看來,四國之間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戰事隨時可能爆發。


    正是由於對樂大將軍的信任,他才放心的把半塊虎符一直交給他保管,一旦戰事爆發,他會火速派人將另外半塊送到樂正毅的手中,讓他號令軍隊,抵禦強敵。


    哪知道樂正毅拿迴虎符之後,不但沒有趕赴邊關,反而私自召集軍隊,並屯兵於京郊,這不是謀反,又是什麽!


    “不錯。虎符失竊,非同小可,朕一直瞞得密不通風,暗中遣人調查,卻毫無頭緒。就在這時,朕突然接到密報,說樂正毅在暗中集結軍隊,匯集於京郊的虎牙穀中,圖謀造反。”聖德帝語氣沉重地說道。


    若水的心不由一沉,聽聖德帝的語氣,倒不像是假的。


    她原本以為姚皇後口口聲聲說樂正毅謀反,乃是和自己一樣,純屬捏造,強加於人,可連聖德帝也這樣說,那就有待思忖了。


    軍營中向來隻認虎符不認人。


    如果樂正毅手中隻有半塊虎符,他是絕對無法調集軍隊的,而若是果然如聖德帝所說,他當真在虎牙穀集結了大批軍隊,很顯然,宮中失竊虎符一事,絕對和他脫不了幹係。


    那他這謀反作犯的罪名,就實打實的成立了!


    自古以來,名將最忌的就是功高震主。


    若水前世是軍醫,也曾讀過不少名將傳記,這些曆朝曆代的名將們,自古以來很少有人能得善終。


    最有名的是西漢開國功臣韓信韓大將軍,他用兵如神,曾以四麵埋伏、十麵楚歌之計,大破項王十萬雄兵,逼得項王烏江自刎。


    他對劉邦忠心耿耿,最後的結局卻是被騙入長樂宮中的鍾室被殺害,並被誅殺三族。


    樂大將軍在東黎軍中的威信,殊不在當年的韓信之下。


    而他在百姓中的聲望,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百姓們口口相傳,東黎隻有樂大將軍在,他們就可以安枕無憂,安居樂業。


    十年來,他的聲威直逼聖德帝。


    縱然是聖德帝是一位明君,對這樣一個對自己的皇權有絕對威脅值的大將軍,也不會不有所忌憚吧。


    如果他一旦對樂正毅起了猜忌之心,那樂大將軍的下場,很可能就和若水讀過的史書上那些名將一樣,不得善終!


    雖然若水不知道樂正毅為什麽會做出這種看上去明顯是叛逆造反的事情,但她知道,這件事情的背後,絕對有一個天大的陰謀。


    很可能就是那隱藏在姚皇後背後的黑手,設置的一個圈套,因為他知道,自古君王最忌諱的事情是什麽。


    那就是兵權!


    曆史上曾經發生的悲劇,若水無法阻止。


    可是,她卻絕不容許在自己的眼前,再發生這樣的冤案,慘案。


    因為她相信樂正毅,他絕對不會謀反!


    “父皇,您可曾派人去察探過虎牙穀麽?可曾見到樂大將軍?”


    言語中,若水仍是沒有失了對樂正毅的敬意。


    聞言,聖德帝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看來你對樂正毅倒是很有信心哪!”


    若水但笑不語。


    “朕不是偏聽偏信之人,得知消息之後,朕先後派了幾撥人前去虎牙穀,探聽消息,哪知道朕派去的人就如同石沉大海,再無訊息。直到今天,仍然沒有一個人前來迴報。”聖德帝緩緩道。


    居然會這樣?


    若水眉梢一動,不由忖思起來。


    難道樂正毅,他真的是為勢所逼,不得不反嗎?


    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父皇,兒臣想去趟虎牙穀,會一會這位樂大將軍。”若水決定一探究竟。


    她不想讓東黎國失去這樣一位忠臣良將。


    他一人,足以撐起東黎的半壁江山。


    樂大將軍如果真的是被冤枉,或另有苦衷,卻被聖德帝下令處斬,那可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你?不行!”聖德帝想都不想地搖頭拒絕。


    “為什麽?”若水問。


    “水兒!你可知道那虎牙穀是什麽地方?那裏離帝都不過百餘裏,但是地形險惡,人跡罕至,朕派去的人身手都不錯,尚且無一人得還,你一個弱質女子,如何能去這種地方?如果你出了什麽意外,朕該如何對老七交待?不行!”


    聖德帝神態堅決地道。


    “父皇……”若水還要再說。


    “水兒,不必多言,朕絕對不會讓你出任何事,在老七迴來之前,你就給朕老老實實的呆在太子府裏,哪兒也不許去!”聖德帝一挑眉,板起了臉來。


    “你這段時間奔波勞碌,為朕取得解藥著實辛苦了吧,瞧你這丫頭,比三個月前瘦了這許多,快點迴府去好生休息,樂正毅的事乃是國家大事,不許你這個小小女子插手,懂了麽?”


    聖德帝還是比較了解若水的,所以故意搬出這條大道理來嚇唬她。


    “是,父皇。”若水答應了一聲。


    她知道聖德帝是為了自己好,但是……他說不讓自己去,自己就真的不去嗎?


    她的眼珠骨溜溜一轉,早就有了主意。


    向聖德帝告辭出來,若水坐上了德喜公公特意為自己安排的馬車。


    馬車出了宮門,開始向太子府駛去。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街道上十分安靜,隻有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噠噠聲。


    若水坐在車中,托腮凝思。


    她的心裏剛卸下了一塊大石,馬上又裝上了另外一塊。


    聖德帝的毒已經解了,可樂正毅那邊……又反了!


    這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帝都,真是個多事之秋。


    因為聖德帝大病初愈,若水不想讓他煩心,便沒把在南越國發現寒玄鐵,正在開始打造大量的寒玄鐵兵器,虎視眈眈準備染指東黎一事,壓了下來,沒有告訴皇帝。


    如果樂正毅真的反了,那東黎……危矣!


    不行,她說什麽也要趕往虎牙穀,見一見樂正毅。


    但是在此這前,她還有一件事需要辦。


    “小白。”若水輕敲車窗,低聲喚道。


    雖然自她出宮之後,墨白再未露麵,可是若水相信,他一定就藏身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她雖看不到他,但她相信,他一定會聽到她的聲音。


    果然,幾乎是下一刻,側窗一掀,似乎刮進來一陣寒風,車廂裏已經多了一人。


    夜色漆墨,若水因為想事,車廂裏並未燃燈。


    若水隻看到一片模糊的白影,而墨白卻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小白?”若水試探著叫道。


    “嗤!”墨白不屑的一扁嘴,“除了我,這世上還有第二個人有這麽高的輕功麽?”


    他大言不慚地道。


    真臭屁!


    若水也不屑的扁了下嘴。


    不過,她現在正有求於他,又不想他拒絕。


    這個墨白的脾氣實在是古怪。


    就連若水都拿不準他究竟會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想了想,她幹脆開門見山的道:“小白,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哦,什麽事?”墨白的眼光閃了閃。


    他本來想一口拒絕。


    他墨白是什麽人,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她的護衛使喚了麽?


    可不知怎的,當她說出“需要”這二個字的時候,他聽在耳裏,隻覺得舒坦。


    那就不妨聽聽。


    “這件事很是難辦,我想,除了你,恐怕天下間沒人能夠辦到。”若水不著痕跡的送了他一頂高帽。


    果然,墨白聽了之後,心懷更是舒暢。


    “少拍爺的馬屁,說吧,需要我幫你辦什麽事?”


    墨白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出她在有意奉承自己。


    他自成名之後,那些奉承話也不知道聽了多少,早就不放在心裏,可唯有她口中說出來的,會讓他感覺到一點沾沾自喜。


    “你還記得今天大殿上被你下了藥的那名宮女,名叫碧荷的嗎?”


    “自然!”墨白一向自詡有過目不忘之才。


    剛才大殿之上人數不少,他雖然並不識得,可是每個人的相貌年齡,身份官職,卻全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你能把她不被人注意的帶迴來嗎?”若水眨了眨眼,期待的看著他。


    “帶迴來?帶去太子府嗎?”墨白勾勾唇。


    “是,她是姚皇後身邊的心腹宮女,我有話想要問她。”


    “你以為她會告訴你?”墨白譏嘲一笑。


    他一眼就看了出來,那叫碧荷的宮女對姚皇後極是忠心,從她的嘴巴裏恐怕什麽也問不出來。


    “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呢?”若水反問。


    “你就不怕姚皇後知道了,會對付你?”


    “我就算不盤問碧荷,姚皇後就會放過我嗎?”若水笑了笑。


    嗯,倒也有理!


    墨白想了想,又道:“那個姚皇後已經被幽禁在什麽曲苑清池,我瞧她肯定恨透了你,她雖然今朝失了勢,畢竟還是皇後娘娘,在宮中的勢力不可小覷,你就不怕嗎?”


    “怕?”若水揚了揚眉:“我為何要怕?”


    墨白靜靜的凝視著她,她的眼眸清亮如水,神色間果然沒有半點懼意。


    “我看她現在身邊也沒什麽高人,不如,我再送你一個順水人情,順路去結果了她的性命,省得她再和你為難,你意下如何?”墨白輕笑,提議道。


    “小白,你以為所有的事,都像殺人一樣簡單嗎?”若水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你隻要幫我把碧荷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迴來,我自有辦法對付姚皇後。她就像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我何苦要讓她的血,染髒了我的手呢?”


    “秋後的螞蚱?”墨白失笑。


    這比喻倒也新鮮有趣。


    他素來是不喜歡聽人差遣指使的,可是為她辦事,他卻甚是樂意。


    “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話音未落,若水隻覺得輕風拂麵,他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小姐!”


    若水剛下馬車,還未站穩,一條嬌小的身影已經迅速向她撲了過來,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嗚嗚咽咽哭個不休。


    那熟悉的聲音和氣息,讓若水的心沒來由的一暖。


    顯然是德喜公公派人送了信,所以小桃才會提前等在這裏。


    “小桃,我迴來了,你不開心麽?怎麽反而哭個不住?再哭,你可就要變成桃子眼,不漂亮了哦!”


    看到久別重逢的小桃平安無恙,若水又是欣慰又是歡喜,她撫著小桃的頭發,忍不住打趣她。


    “小姐!你剛一迴來就取笑人家!”小桃抽抽噎噎地道,仰起滿是淚痕的臉,借著府門前的燈籠光看著若水,突然“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怎麽了?小桃,我不在府裏的這些日子,有人欺負你了?是不是青影?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去。”


    在小桃打量自己的時候,若水也在打量著小桃。


    僅僅三個月不見,小桃就像一株小白楊,身材一下子拔高了不少,變得亭亭玉立起來。


    原本稚氣尚存的圓潤臉龐,也出落的清秀動人。


    隻是她的神色頗為憔悴,眼底還有兩個大大的黑圈。


    若水深明醫理,自然知道這是因為失眠而留下的痕跡。


    她太了解小桃了,這丫頭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從來不擔心事,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睡覺!


    隻要她一睡著,就是天塌下來了,她也會當成被子蓋,繼續安睡無憂。


    可這沒心沒肺的丫頭,居然失眠了!


    一提到青影,小桃的嘴巴更扁了,哭的聲音更大了。


    “小姐,求求你,快救救青影吧!他、他被人抓走了!”


    “被誰抓走了?”饒是若水鎮定,也不由吃了一驚。


    帝都裏誰不知道青影是太子殿下的貼身護衛,竟然有人敢動青影?那就隻有一人!


    “是宮裏派來的人嗎?”若水沉住氣問道。


    看來自己和小七不在帝都的這段時間,姚皇後果然沉不住氣,搶先向自己身邊的人下手了。


    小桃吃驚的睜大眼,眼中的淚水不停的滾落,哽咽著點了點頭。


    “迴府再說。”若水對著左右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街道兩旁看不到什麽人影。


    但她相信,在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落在這些不知名人的眼中。


    進了府門,若水終於輕輕舒了口氣。


    迴到了熟悉的家中,看到那熟悉的一景一物,一山一石,都覺得份外的親切。


    這座太子府,就像一座安全的堡壘,就算是樂正毅的黑衣鬼團到來,想要攻進這座府邸,恐怕都不是易事。


    小七培養的精英暗衛把這裏保護得固若金湯,若水相信,以青影的功夫,如果他不想被人帶走,那誰也無法把他從這府裏抓走。


    可小桃顯然並不明白這一點。


    若水也不打算跟她講明。她那簡單的頭腦裏是想不出這些道理的,她又何必讓小桃著急呢。


    迴到自己的臥房中,若水迴身掩上了房門,轉頭問道:“小桃,你給我詳詳細細的說說,我走之後,究竟發生了何事?”


    小桃這時激動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始終沒有用帕子的習慣,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點燃了桌上的油蠟,明亮的燭光登時灑滿了房間。


    “小姐,你看!”小桃伸手對房間裏一指,臉上滿是氣憤之色。


    若水進房之後,並未注意,這時順著小桃手指的方向瞧去,這才發現出一些端倪來。


    不同了!


    屋裏的擺設,和自己離開的時候都不同了。


    靠窗的案台上,原本擺著一盆西府海棠,她離開的時候,花開正好,現在卻換上了一個死氣沉沉的玉雕擺件。


    牆角處,原本擺放著一樽纏枝牡丹香爐,是她由娘家帶來的,也是她從小用到大的事物,現在卻變成了一隻引頸仙鶴香爐。


    還有那些她所熟悉的物事和擺設,全都不見了。


    若水暗暗握緊了拳頭,不動聲色的問道:“我這房裏的東西,都去哪裏了?”


    “全都被那些人拿走了!”小桃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氣得說不出話來,臉龐漲得通紅,胸脯更是一鼓一鼓的。


    “小桃,別急,坐下來慢慢說,一個字也別漏,全都告訴我。”


    若水拉著小桃坐在桌邊,見桌上有一壺泡好的熱茶,茶味清幽,正是自己素日裏最喜歡喝的雀舌香,心想小桃這丫頭的心還是蠻細的,知道自己要迴來,居然泡好了茶等著自己,心中又是一暖。


    她倒了兩杯茶,遞給小桃一杯,拍拍她的手背,不疾不徐地道:“喝杯茶,慢慢講。”


    她那鎮定的語氣和安寧的神態,讓小桃焦急燥動的心慢慢平複下來,她端起茶大大的喝了一口,然後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小姐,你和太子殿下離開之後,這府裏倒也平安無事。青影日日不在府裏,隻有到了半夜才迴府,我、我經常好幾天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好不容易見到他一麵,他也是行色匆匆,我問他在忙什麽,他隻說了句:打探消息,就閉緊了嘴巴,一個字也不肯多和我說。我真的要被他氣死了!”


    若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想,我才真的要被你氣死了,你這丫頭說話,還是這麽沒頭沒腦!


    “重點,說重點!”若水敲了敲桌麵。


    “啊,重點?”小桃眨巴了兩下烏黑的大眼睛,“重點就是,青影他太過份了,他以為小姐你不在家,他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小姐,你不知道他、他……”


    她突然垂下了頭,臉上滿是羞色,小聲道:“有一天夜裏,我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人緊緊的抱住,我嚇得從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卻發現是青影,他、他還趁我不注意,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啊,小姐,他真是壞透了!”


    若水簡直啼笑皆非的瞪著小桃。


    “後來呢?”她耐著性子問道。


    “後來啊,後來他一個字也沒說,就這麽從窗子那跳了出去,再也沒進來。小姐,你說他為什麽要半夜跑到我房裏來,偷著抱我,還親我啊?他究竟想做什麽啊?”小桃的臉上全是迷惘之色。


    若水卻輕輕蹙起了眉。


    青影的為人一向穩重,雖然對小桃有意,卻發乎情,止乎禮,半點也沒有逾規之處。他突然半夜裏對小桃做出這樣的舉動,定然是他發現了什麽事情,而要去做,這事情定然極其危險,或許他一去,就迴不來了!


    “小桃,第二天可發生了什麽事?”若水緊盯著小桃問道。


    小桃再次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道:“小姐,你怎麽什麽都猜的到啊,不錯,第二天,那夥兒壞人就來了!”


    “什麽壞人?”若水問道。


    “我說不上來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名字長的很,我隻知道他們全都是壞人!”小桃氣忿忿地道。


    若水煩惱地揉了揉眉心,瞪著小桃,這個笨丫頭,自己離開了三個月,她還是個榆木的腦袋不開竅。


    小桃被若水瞪著有些心慌,縮了縮脖子,委屈地道:“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記不住的嘛,他們的名字真的很長,我聽何管家叫他們什麽、什麽……”


    她皺著眉頭,努力迴想:“叫什麽五、五匹馬什麽的死……”


    “撲哧”一聲,若水沒忍住,樂出了聲來。


    她好笑又好氣的道:“是不是五城兵馬司?”


    “對!對,小姐,就是這個名字,五匹馬一起死,我聽了還覺得納悶,為什麽會是五匹馬一起死,而不是三匹,四匹呢?”小桃一臉納悶地道。


    “小桃,別管幾匹馬一起死了,你就說,這五城兵馬司的人怎麽了?”若水憋住笑,正色問道。


    “這五匹馬一起死的人,他們團團包圍了咱們的府邸,一個人也不許出,更不許人進,何管家找他們理論,那個帶頭的壞人就拿出了一道聖旨,說是奉的上頭的旨意行事,何管家找他要聖旨看,那壞人不但不給,還說何管家違抗聖旨,犯了大不敬之罪,就派人把何管家給抓走了。”


    小桃的眼眶中又盈滿了淚:“小姐,你一定要把何管家和青影都救迴來啊。”


    怪不得迴府的時候,沒有看到那個忠心耿耿的何管家,原來也是被抓走了。


    很好,真的很好!


    連太子府的人都敢動,這五城兵馬司的人還真是大膽。


    若水凝視著小桃,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一定會無安無事迴來的。後來呢?青影當時可在府裏?”


    “沒有,青影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那天晚上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麵,何管家也被他們抓走了,我實在怕得很,連個商量的人也找不到。後來,這夥壞人就闖進了府裏來,到處搜查,一直搜到了咱們的院子裏。”


    小桃握緊了拳頭,用力一揮,怒道:“小姐,你沒看到那天的情景,真是氣死人了!”


    若水不需要看,她也能想像得到。


    五城兵馬司?


    沒想到姚皇後的手居然伸得挺長,連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指揮得動。


    她倒要瞧瞧,這五城兵馬司裏麵,姚皇後究竟安排了些什麽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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