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將軍不是別人,卻是闊別多日不見的楊昊!


    楊昊並未注意到若水,他的全副心神都被眼前的這四匹寶馬吸引住了。


    他愛馬如癡,整個平都鎮的人全都知道。


    如今見了這樣的幾匹好馬,早就有士兵飛快地去稟報給他。


    楊昊聽到手下的士兵前來報訊,說是南越國的牧民趕著幾匹稀世神駒進入了平都鎮,最讓人可惜的是,其中兩匹駿馬竟然被那些有眼無珠的牧民用來趕車。


    他哪裏肯信,隻當手下人少見多怪,誤把劣馬當神駒,但是聽眾人說得活靈活現,他還是起了好奇之心,便跟著幾人來瞧個熱鬧。


    哪知道還沒來到城門口,就遠遠地看到城門前圍了一大圈的人,烏壓壓的堵住了城門,嚇了他一大跳。


    這是出了什麽情況?


    他記起臨走之前樂大將軍頒下的嚴令,不管出了任何情況,他都必須牢牢守好平都鎮,絕不允許出一點兒意外。


    否則,就軍法治罪!


    一想到這個,楊昊的後背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馬上加快了腳步,往人群中擠去。


    還沒擠進人群,就聽到喊價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一個比一個的價叫得高。


    楊昊的心登時落迴了肚子裏。


    還好,沒有出事!否則樂大將軍怪罪下來,他就吃不了兜著走。


    人群擠得密密麻麻,裏三層外三層的,楊昊和幾名士兵擠了半天才擠進了半圈,價格已經一口氣喊到了八百兩,顯然看中這幾匹馬的人著實不少。


    楊昊有些心焦,生怕萬一當真這馬像手下說的那樣神駿,八百兩就被人買走了,豈不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好在他立刻就聽到了老八的聲音。


    “出多少錢也不賣!”


    喲,好大的口氣!


    楊昊一下子就不服氣起來,他忍不住提高了嗓子,響亮地喊了一聲:“一萬兩,兩匹馬全要了!”


    他倒要瞧瞧,這南越牧民究竟有多硬氣,能抵得住這樣的一個高價。


    一萬兩銀子,想必這些生在南越長在南越的牧民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銀子吧?


    還不得被爺的銀子給砸趴下?


    哪知他話音剛落,對方就馬上迴了一句:“十萬兩也不賣!”


    這個迴答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瞧一瞧,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居然連十萬兩銀子也瞧不在眼裏。


    於是他用了點內力,迅速分開了人群,走到了圈子裏。


    這一眼看過去,他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塔克拉瑪幹,然後緩緩的滑動,看向珠穆朗瑪,再就是小灰和小黑。


    他對站在四匹馬周圍的四個人,完全視而不見,甚至周圍的人群在他的眼裏,也全都變成了背景。


    在他眼中,隻有那四匹寶馬良駒!


    好馬,果然是好馬!


    他的手下說的不錯,這四匹馬,每一匹都堪稱為稀世神駒,每一匹都足以和樂大將軍的火龍駒相媲美。


    紅白灰黑!


    楊昊看得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隻要老八肯賣,他就算是傾家蕩產也要買下來。


    樂大將軍的火龍駒,他不知道眼饞了多久,但他也知道,天底下能夠比得上火龍駒的馬,幾乎沒有!


    可今天他算是徹底開了眼界,他居然一下子看到了四匹。


    等楊昊的目光落在被套上了車轅的小灰和小黑身上時,他不淡定了。


    他的全身都哆嗦起來,從手指頭到腳趾頭,全都在發著抖。


    氣的!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楊昊狠狠地磨著牙。


    這樣的兩匹稀世神駒,居然落在這樣不懂得愛惜的鄉野村夫手中,用來拉車!


    不行!


    他說什麽也要把這兩匹寶馬買下來,讓它們能夠擺脫拉車的命運,跟隨在他的身側,馳騁戰場,一展駿足。


    “喂,小夥子,這兩匹馬我全要了,你說,多少銀子肯賣?隻要你出價,我絕不還價!”


    楊昊咬著牙,怒氣衝衝地看向站在馬車旁邊的老八。


    他見老八穿的是普通南越牧民的打扮,形貌普通,更是完全不把老八放在眼裏。


    “十萬兩你不賣,五十萬兩賣不賣?”


    他側目斜睨,雙手叉腰,心裏對老八十分氣惱。


    有眼無珠的南越人,趕著這樣的寶馬拉車來到咱們東黎,是臭顯擺麽?


    五十萬兩銀子,你這沒見過世麵的南越泥腿子,這輩子有見過麽多錢麽?


    當然,這五十萬兩銀子,就是砍掉他楊昊的腦袋他也拿不出來的,他雖然沒有,但是樂大將軍有啊!


    樂大將軍的錢袋子就攥在他的手裏呢。


    以楊昊對樂大將軍的了解程度,他這五十萬兩銀子扔出去,換來這兩匹寶馬,樂大將軍沒準還能再賞他一匹呢。


    周圍的人全都發出一陣抽涼氣的聲音。


    他左右的親信士兵們更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楊昊。


    楊將軍今天沒抽風吧?


    他的口氣咋就這麽大呢?


    哇靠,一張口就是五十萬兩銀子!


    他這麽有錢,昨兒晚上和哥幾個賭錢,隻不過是輸了十七文錢,他楊大將軍居然還賴賬,翻遍了衣兜也沒摸出來半個子兒!


    楊昊壓根就沒看到親信們瞅著自己那鄙夷的目光,他正一臉不爽地瞪著老八。


    “南越蠻子,痛快點,賣不賣!”


    老八樂了。


    這年頭還強買強賣?這嘴上沒毛的小將軍是想拿銀子砸趴下自己?


    要和他八爺比銀子多?小樣,你還嫩了點!


    他掏了掏耳朵,問道:“你大點聲,你出多少錢?”


    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蠻子。


    楊昊眼睛裏的不屑更加明顯,這五十萬兩銀子,他聽都沒聽過,恐怕他連數都數不清。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老八的眼前,來來迴迴翻了好幾下:“五十萬兩,聽懂了麽?這五十萬兩的銀子,你賣一輩子的獸皮獸毛也賺不到!不對,是你的上十輩子還有你的後十輩子,統統加在一起,也賺不到的這許多銀子!”


    老八張大了嘴巴,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突然迴過身,對著小七和若水叫道:“七哥,七嫂,這位軍爺出咱家幾輩子也賺不到的銀子,買咱家這兩匹挑糞趕車的大灰二黑,要不,咱就賣了吧?”


    小七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懶得陪他作戲。


    他正在後悔,自己百密一疏,隻顧著把四個人裝成了牧民,可是這四匹好馬,卻忘了遮掩一下,落在識貨之人的眼裏,簡直就像是帶著四座大金山趕路一樣,太紮眼了!


    若水卻睨了老八一眼,見他逗弄楊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她和楊昊在雁翎山的軍營中打過交道,對他印象不錯,當下盈盈一笑,道:“好啊,難得這位軍爺看上了咱家的大灰二黑,喂,當家的,咱們不如就賣給這位軍爺吧。”


    她側目看向小七,似笑非笑。


    小七一直心中惴惴,擔心她還在生自己的氣,這時忽然聽到她喚自己“當家的”,聲音軟糯,不由得心中一蕩,看著她盈盈如水的目光,心中飄飄蕩蕩的,竟然說不出話來。


    若水雖然盡量放粗了嗓子,但是喉音嬌嫩柔軟,眾人都紛紛向她瞧去,見她膚色黝黑,毫不起眼,都心道:這南越姑娘模樣不咋的,可這聲音還真是好聽。


    楊昊也是心中一動,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在什麽時候聽到過。


    他凝視向若水瞧去,覺得自己真是好笑。


    對方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南越姑娘,黑黝黝的膚色,隻不過是聲音動聽,自己竟然會因為她的這一句話,突然想到了太子妃。


    這姑娘怎麽能和太子妃相比,她簡直給太子妃當丫頭都不配!


    老八看到楊昊的目光盯著若水一個勁的瞧,不樂意了。


    “喂,你小子看什麽呢?你是看馬還是看人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七嫂比我家的大灰二黑長得好看啊,我告訴你,好看也不能看!她是俺家七哥的!你再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說完捋了捋襖袖子,氣鼓鼓地瞪著楊昊。


    聽了老八的話,圍觀的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楊昊的幾名親信士兵笑得尤其大聲。


    “南越小子,你啥眼光啊?我家楊將軍會瞧得上那姑娘?在楊將軍的眼裏,她連馬屁股上的一根毛都不如!”


    “就是就是,自家種的狗尾巴草也讚花香,你小子忒沒眼光了!”


    “哈哈,醜成那樣,居然也有人說她好看?”


    一眾人呱唧呱唧,看著若水和老八等人,一個勁的譏笑嘲諷。


    楊昊被老八那話臊得臉一紅,聽得幾名手下為他遮醜,當下臉露讚許,對幾人微微點頭。


    就是,他楊昊是什麽眼光,怎麽會看得上那種又黑又醜的南越國姑娘。


    就因為她的聲音有點像太子妃?


    啊呸!她整個人加起來,都及不上太子妃騎著的馬屁股上的半根毛好看!


    唐珊瑚的臉一下子氣紅了,這些人的狗嘴巴怎麽一個個的都不吐象牙啊?


    當然,她沒想過,要是能吐出象牙來,也就不是狗嘴了。


    “你們、你們敢這樣笑話我的若、若……”她差點衝出而出“若水姐姐”四個字,連忙改口:“我家七嫂?我非好好教訓你們不可!”


    她本就是個火爆霹靂般的性子,哪裏壓得克製得住,突然一揚手,一股幾乎看不到的霧氣飛起,像一縷輕煙般,飛向了那幾個說得口沫橫飛的親兵們。


    “啊啊啊!嗚嗚嗚!”


    說得正高興高采烈的幾個人,突然覺得嘴巴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又燙又疼,就連舌頭上都像是起了好幾個大泡,疼得直抽抽,全都捂住嘴巴說不出話來。


    他們瞪大了眼睛,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唐珊瑚。


    這個小姑娘使的是妖法嗎?


    他們全都看到她隻是揮了揮手,但離得他們每個人都遠遠的,手指頭壓根都沒碰到他們的臉皮一下,自己的嘴巴和舌頭一下子就痛了,腫了。


    這、這是妖女嘛?


    可是嘴巴痛得誰也說不出話來,他們一個個全都眼淚汪汪的看著楊昊,想求楊將軍出頭幫他們教訓唐珊瑚,嘴裏“嗚嗚”地叫著,活像幾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楊昊的臉再一次脹得通紅。


    被城門口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這幾名親兵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打哭了,他這個當將軍的臉都讓他們給丟到姥姥家了!


    “沒出息的東西,還不給我滾下去!”他衝著幾人一瞪眼,喝道。


    然後他就轉頭,瞪向唐珊瑚,緩步上前,準備給自己的部下找迴這個場子。


    楊昊可不像那幾名親兵一樣沒用,在唐珊瑚出手的那瞬間,他雖然並沒有看到,但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一樣的味道,顯然是這小姑娘暗中出手,教訓了自己的幾名親兵。


    他可是很護犢子的主兒。


    雖然他承認剛才幾名的親兵嘴巴壞了點,說話損了點,但,再怎麽樣,那也是他的兵!


    要打要罵要教訓,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南越國的小姑娘來出手了?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小姑娘一出手就打了他手下的兵,就等於是當著眾人的麵前,打了他楊昊的臉!


    打了他楊昊的臉不要緊,可是她也等於是,他南越國人打了所有東黎國人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他就這麽放過了她,他楊將軍的麵子可以不要,東黎國的麵子可不能丟!


    所以,他一定要給這個南越國的小姑娘一個教訓,讓她知道,東黎國人不是好惹的。


    “喂,你幹嘛幹嘛,靠後靠後,少離我媳婦這麽近,怎麽,你覺得我媳婦好看?比我七嫂還好看?那也不能多看!她可是我媳婦兒!”


    老八也雙手一叉腰,上前一步擋在唐珊瑚身前,毫不示弱地和楊昊瞪視。


    哼,想和他比眼大?看誰比誰大!


    楊昊被老八的話給氣樂了。


    這南越蠻子當自己是什麽人?登徒子?孟浪客?


    他再怎麽沒眼光,也不會看上這兩個黑不拉嘰的南越姑娘吧?


    唐珊瑚卻兩眼放光,心裏像是開了一朵花,滿臉喜色的看著老八,被他那左一句我媳兒,右一句我媳婦,叫得全身暖洋洋的。


    “南越蠻子,這裏是東黎,不是你們南越,你們想要打人,迴你們南越去!你媳婦打了我的兵,我身為平都鎮的守將,如果不為他們出頭,以後我們東黎人豈不是要任你們南越人欺負?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昊提高了聲音,麵對眾人,侃侃而言。


    他極是聰明,現在東黎、南越兩國剛剛建立友好邦交,如果他沒有任何理由的打了南越國人,傳揚出去,他就是破壞兩國關係的大罪人,所以,他要打人,就一定要打得合理,讓他南越人挑不出錯處來。


    他這番話一出口,登時博得了周圍東黎人的一陣采聲。


    “楊將軍說的對,就該狠狠教訓他們南越人,竟然欺負到咱們東黎這兒來了!”


    “對,要耍威風,就迴到你們南越去耍,咱們東黎人可看不慣!”


    東黎百姓一叫嚷,夾雜人群中看熱鬧的南越人不樂意了。


    “小兄弟,別怕他,你要是打不過,我們都來幫你一起打!咱們南越人,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東黎人小瞧了去!”


    “對,這位小兄弟,他要買你的馬,你說什麽也別賣給他,氣死他!”


    “小兄弟,上!為咱們南越人好好爭一口氣!”


    人群中嘩啦啦一下,就像被什麽東西分隔了開來,一下子變成了兩個陣營。


    東邊一群人是東黎人,對麵則是南越國人,雙方互相叫板,分別站在楊昊和老八身後,為二人加油助威。


    老八看著自己身後圍著的一大群南越人,暗中直咧嘴。


    他可是血統最純正的東黎國人,好不好?


    現在這究竟是什麽事兒啊,好端端地進個城,也能惹出一堆麻煩來,現在竟然演變成了南越國和東黎國人之爭,他堂堂的東黎國八皇子,憑什麽要為南越國人出頭啊?


    更何況對方還是對東黎忠心耿耿的護城守將?


    這架,他不打了,成不?


    老八的眼珠子轉向小七,示意七哥來解圍。


    小七的臉色不大好看,就算他臉上沒塗墨,也已經黑如鍋蓋了。


    自己視如掌珠的姑娘,在別人的眼裏,居然連馬屁股上的毛也不如?他倒要讓這些人睜大了狗眼瞧瞧,誰才是馬屁股上的毛!


    他什麽話也沒說,就輕輕往前跨了一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楊昊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從老八的臉上轉向他,然後一愣。


    眼前這人的容貌打扮,也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南越牧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這一站出來,身上有一種氣度就讓人輕忽不得,好像他天生就是一個王者,君臨天下的王者!


    讓人見到他,就打心裏生出一種想要跪倒膜拜的感覺。


    楊昊的腿肚子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膝蓋,心中己是驚駭莫名。


    這人……究竟是誰!


    楊昊能忍住,周圍的別人也沒忍住,一下子撲通撲通地跪倒了好幾個,個個都莫名其妙,隻當自己是站得久了,腳軟。


    小七冷冷注視著楊昊,聲音低沉。


    “你,想要買我的馬?”他伸手指了指塔克拉瑪幹。


    楊昊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瞧,隻覺得背上發寒,口舌發幹,他剛想搖頭,目光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一掃,一下子被棗紅馬吸引住了目光,連連點頭。


    “想!”他咽了口唾沫。


    “好!”小七答應得幹脆俐落。


    “你說什麽?”楊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這棗紅色的大馬明顯比那一灰一黑的兩匹馬更神駿出色,他真舍得賣?


    “我說,好!”小七簡短地重複。


    他伸指一勾,塔克拉瑪幹晃動著馬腦袋湊到他的臉前,親昵地舔了下他的手指。


    “哇!真是好馬!”


    “這馬居然通人性,罕見神駒啊!”


    “怎麽賣?我買!要多少錢我都買!”


    人群中一下子沸騰起來,就算是不懂馬的人,這時候也情不自禁發出豔羨的讚歎聲。


    楊昊的心撲通撲通的幾乎要跳出腔子,兩眼灼熱放光地盯著塔克拉瑪幹,幾乎移不開眼珠子。


    “說,多少錢,隻要你說個數,傾家蕩產我都要了!”


    楊昊冷靜下來,他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這樣通人性的寶馬,就是無價之寶,是多少錢也買不到的。


    人們聽到了楊昊的話,都發出一聲失望的歎息,他們隻不過是一些小商小販,就算家底殷厚,也萬萬及不上人家護國將軍啊。


    “不要錢。”


    “不要錢?”楊昊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朵。


    “嗯。”小七看他一眼,拍了拍棗紅馬的馬背,“我這匹馬會自己認主,隻要它認了你為主,它就會自己乖乖的跟你走。”


    他的目光順著人群掃了一遍,補上一句:“你們要是誰有這個本事,讓它認了你們為主,都可以帶它走!”


    他這句話就像是在熱鍋的冷水裏添上了一勺滾蕩的熱油,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


    “你說的是真的?”


    “你不騙人?”


    “要什麽樣的本事,快說,快說!”


    人們七嘴八舌的嚷嚷著,不管是南越人還是東黎人,全都擠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眼望去,分不開來。


    老八暗自豎起大拇指,還是七哥有辦法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正在敵對的兩個民族的人們再次融合在了一起,小弟佩服。


    他雖然佩服小七,卻也搞不懂七哥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在七哥的心裏,塔克拉瑪幹可不僅僅是一匹馬,它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更是他的夥伴!


    七哥就算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絕對舍不得這匹馬。


    他這是什麽意思呢?


    老八的目光飄向若水,隻見若水的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靈動的雙眸裏更是閃著欣賞的光芒,顯然,七嫂是最了解七哥的人,她知道七哥這是要做什麽。


    “你說,要什麽樣的本事,才能讓它認我為主?”楊昊唇角勾起冷笑,他就知道,這個南越蠻子不簡單。


    他肯定會提出一個極嚴苛的條件,或是讓自己當著眾人的麵前出一個大大的醜,他可千萬要冷靜,別被對這匹寶馬的喜愛衝昏了頭,做出一些有辱東黎國體的事情出來。


    “很簡單,我這匹馬愛喝酒,隻要你們和它拚酒,誰拚得過它,它就會認誰為主!怎麽樣,你們誰敢和它拚上一拚?”


    小七再次環視當場,擲地有聲!


    所有人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原來隻是拚酒啊,這太簡單了!


    就連楊昊,他狐疑地打量了小七好幾眼,見他神情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也放下心來。


    一聽到這個“酒”字,塔克拉瑪幹的酒癮立刻犯了,它支楞了一下耳朵,打了個清脆的響鼻,像是在說:“我要喝酒!”


    圍觀的眾人全都笑了起來,對它的喜愛之情更增加了幾分。


    多有趣的一匹怪馬,愛喝酒!


    “好!拚酒就拚酒!”楊昊也是好酒之人,一聽到棗紅馬也愛喝酒,他就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樣,忍不住想上前拍拍它的脖子,以示友好。


    哪知道棗紅馬驀地一個轉身,揚起後蹄就尥了一蹶子,嚇得楊昊趕快縮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笑道:“好馬,果然通人性!好,等我拚酒贏了你,看你還敢踢我不!”


    他雄糾糾氣昂昂地雙手一拍,大聲叫道:“來人,拿酒來,越多越好!”


    他的親兵湊上前道:“楊將軍,在城門口飲酒,不大好吧?要是讓樂大將軍知道了,恐怕要賞您一頓竹筍炒肉。”


    “去你一邊的!”楊昊笑罵一聲,“大將軍要是知道我為他贏得了一匹寶馬良駒,還舍得打我屁股?要打也是打你的屁股!快,給我取酒來,看我怎麽贏得這匹好馬!”


    說完在那親兵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


    那親兵咧嘴一笑,對楊昊攤開手掌:“楊將軍,酒也是要銀子買的,您昨兒還欠屬下十七文錢,先還給屬下,再把買酒的銀子給我,我這就去打酒!”


    “沒出息的窮皮!”楊昊罵了句,伸手入懷一摸,半天拿不出來,臉上神色尷尬。


    雖然樂大將軍把調動銀錢的令牌交給了他,可他出來得急了,忘了拿,他懷裏當真是一文錢也掏不出來。


    “楊將軍,您不會是沒銀子吧?”那親兵狐疑地看著他。


    旁觀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剛才這位楊將軍好大的口氣兒,一開口就是一萬兩、十萬兩、五十萬兩,還以為他多有錢呢,原來,也是個喜歡吹牛皮的主兒啊。


    楊昊臉一紅,對親兵一瞪眼,擺起官威,怒道:“先欠著!迴頭一文錢也少不了你的,你當本將軍是賴賬的人嗎?”


    那親兵心裏嘀咕道:難道您不是?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否則屁股上準要挨上一大腳。


    楊昊豪氣的一擺手:“一會兒打來了酒,大夥兒一起喝,我請客!咱們一起和這匹馬賭一賭,看究竟是誰的酒量大,瞧一瞧這匹寶馬最後的主人,究竟是誰!”


    眾人一聽,都高聲歡唿起來。


    楊昊一笑,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如果最後是我贏了,大夥兒喝的酒錢全都算我的,如果是你們中間的誰贏了,那這些酒賬統統算他的!成不成?”


    “成!成!”


    眾人的熱血都讓他這幾句話激得沸騰起來,熱情高漲,酒量大的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展雄風。


    小七微微一笑,退後一步,悄悄握住了若水的手,隻覺她手指一動,忙用力握住,生怕被她掙脫。


    當著眾人的麵,他隻能借著這一握,來表達自己的歉意。


    他想想自己剛才真是混蛋,居然說出那種懷疑她的話來,也難怪她會生氣。


    要不是剛才若水叫了他一聲“當家的”,他到現在也拉不臉來,去主動握她的手,以示和好。


    若水的眼光看也沒看他,被他握著的手也沒有掙開,隻是唇角輕抿,柔柔一笑。


    雖然她的臉被塗得黑了,可是那淡淡的笑意彌散在她的臉上,仍然讓小七看得心頭一跳。


    他本來是生性嚴謹的人,要不是為了給她出氣,他絕對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博她一樂,現在她笑了,說明她是原諒自己了?


    小七忍不住把她拉近自己的身邊,環住她的纖腰。


    “他是樂大將軍的手下,你不許玩得太過份。”


    若水白他一眼,悄聲在他耳邊道。


    “嗯。”小七輕輕點頭,他會把握分寸,再怎麽說,楊昊也是他們東黎的將軍,他總不能讓自家的將軍在外人麵前丟了麵子。


    過不多時,大壇大壇的烈酒送了進來,一壇壇的擺放在場地中央。


    “你說,怎麽個比拚法?”楊昊指著那一壇壇的酒道,他歪著打量著塔克拉瑪幹,又看了看酒壇子,琢磨著這馬要怎麽樣才能喝到酒。


    “讓你的手下取個大缸過來,把酒倒進缸裏。”小七淡淡道。


    眾人一聽,無不咂舌。


    我的娘喲,用缸喝酒?這還不得醉死個人哎!


    這馬的酒量也太大了,自個兒還是掂量一下自家的酒量,還是別上去丟人現眼了吧。


    登時好多人打了退堂鼓。


    哪知道楊昊聽了,反而覺得越加歡喜。


    “好!用缸喝,爽快!來人,快去取幾口大缸來!”


    他手下的親兵一咧嘴,心道,楊將軍,您這還沒喝上酒,就開始說胡話了,哪有人也用缸喝酒的!


    但他還是乖乖的聽話下去弄了幾口大缸,都是附近的居民家裏用來盛水的,倒也幹淨。


    楊昊指著並排一溜幾乎一般大小的石缸,昂首挺胸地道:“有誰要和這匹馬一起拚酒的爺們,站出來!”


    “我!”


    “我來!”


    他話音剛落,人群中當真站出來五六個人,有東黎人,也有南越人,每個都是身強體壯,臉色紅潤,一看就是酒量不錯的樣子。


    其餘的人看了看那幾口大缸,都沒敢開口。


    “好,倒酒!”


    他手下的親兵開始在幾口大缸裏注滿了酒,刹時之間,城門口方圓數十米開外,都是酒香四溢,遠處的不少人聞到這股酒香,都給吸引了來。


    城門前圍堵的人越來越多。


    楊昊眉頭一皺,叫來親兵,低聲吩咐了幾句,那親兵答應著下去了。


    他這才放下心來,環顧了四周一圈,然後看向小七。


    “咱們這就開始比麽?”


    小七點了點頭,鬆開了手中的馬韁,對著第一口裝滿了酒的水缸指了指。


    塔克拉瑪幹聞到酒香,已經連打了好幾個響鼻,早就按捺不住了,它猛地甩了甩腦袋,然後一頭紮進酒缸裏。


    “啊!”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唿,“這馬要溺死了!”


    像是迴應他的這句話,塔克拉瑪幹突然一揚脖子,濕漉漉的腦袋從酒缸裏抬起來,對著那人的方向猛地一甩頭,甩了那人一頭一臉的酒珠子。


    “哈哈哈!”人們爆發出一陣大笑聲,那人抹去了臉上的酒水,也跟著笑道:“真是好馬!”


    楊昊伸著脖子看了眼那口缸,隻見棗頭馬隻是紮了個腦袋,缸裏的酒就下去了一大截,不由豎起大拇指,讚道:“好樣的!酒量這麽好的馬,本將軍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不敢怠慢,走到屬於自己的那口缸前麵,見缸裏頭還飄著個盛水的瓢,當下舀了滿滿一瓢酒,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抹了抹嘴巴,環顧周圍。


    周圍的幾個人都學著他的樣子,用瓢舀酒來喝,喝的快的,不過一會兒功夫,半缸酒已經下了肚,臉上雖然沒露出醉態,肚腹已經隆了起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隻要看這幾個人喝酒的架勢,楊昊就知道今天自己是碰上了高人了,不過他並不害怕,這幾人都是常人,不會武功,他就算酒量不及,還有內力頂著呢。


    楊昊沉下心來,不急不慢地一瓢一瓢慢慢喝著,拚酒這事,急不得!


    越是喝得急了,越容易醉。


    果然,一缸酒還沒喝完,剛才那個喝得肚腹高高隆起之人,已經撲通一聲,醉倒在地上,成了一癱爛泥。


    “來人,把他扶下去,找家客棧安頓好。”


    楊昊已經大半缸酒下肚,神智仍然很是清醒,吩咐道。


    旁觀幾人見那人醉倒了,心中全是一凜,也都學著楊昊,放緩了飲酒的速度。


    咱們比的是酒量,又不是拚速度,自己喝得這麽快,是嫌醉得不夠快麽?


    塔克拉瑪幹可不管這一套,它把馬腦袋伸進水缸裏,暢懷痛飲,過了沒一會兒,一缸酒就見了底。


    它抬著頭來,意猶未盡地嘶鳴了一聲。


    “再來一缸。”小七撫了撫它濕漉漉的鬃毛,唇邊帶著笑容。


    這段時間來,它跟在自己的身邊,連日連夜的趕路,真是辛苦得緊,為了怕它醉酒誤事,他一天隻敢喂它一袋酒,意思意思。


    現在終於迴到了東黎,就讓它暢開肚皮,喝個痛快吧。


    倒酒的士兵一邊吧嗒嘴,一邊再次把酒注滿了酒缸。


    等棗紅馬的第二缸酒也下去大半的時候,楊昊等人剛剛喝完第一缸酒。


    這裏又人一人醉倒在地,人事不知,現場還站立著的,加上楊昊,也隻有四個人了。


    其中隻有楊昊自己,還站得挺直,像一株勁鬆,其餘的三人被風一吹,酒意上湧,都有些搖搖晃晃。


    “繼續倒酒!”


    楊昊一擺手,親兵們再次把他麵前的酒缸倒上酒。


    “你們三個,還喝嗎?”楊昊斜眼瞅了瞅扶著缸才能勉強站立的三個人。


    “不、不喝了。”一人晃著腦袋道。


    “我……我認輸。”


    “我還要喝……哇!”最後一人剛說完,突然一張口,“哇”的一聲,把剛才喝下肚去的酒全都倒迴了缸裏。


    “很好,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楊昊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絲醉意也沒有。


    “楊將軍,您真是海量啊!”


    他手下的親兵們馬上走上前拍起了馬屁。


    楊昊卻搖了搖頭,他絲毫不敢懈怠,因為塔克拉瑪幹喝得比他還要多,他自始至終的目標,就隻有一個,就是贏了它!


    小七不動聲色地看著楊昊,心裏也有些佩服。


    不是佩服楊昊的酒量,而是佩服他在這種時候,都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加緊了士兵們對城門外進出人員的盤查。


    同時在看熱鬧的人群周圍,也增加了不少士兵,他們隻是遠遠地旁觀,並沒有湊上前來和眾人一起看熱鬧。


    強將手下無弱兵,樂大將軍手下的一員將軍已經這般了得,他自己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直到這時,小七才收起了對樂正毅的輕視之心,打從心底裏對他重新慎視起來。


    轉眼間,塔克拉瑪幹的第二缸酒又見了底,它這才有了些醉意,兩隻大眼睛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一樣,看得若水的心都軟了,忍不住走過去,撫了撫它的馬頭。


    棗紅馬伸出滿是酒氣的舌頭,對著若水的臉舔了又舔,這是它最喜歡的一種表達親昵的方式,看得老八羨慕的兩眼發光。


    因為塔克拉瑪幹除了小七和若水之外,再也沒舔過第三個人。


    若水癢得咯咯直笑,卻不願意拒絕棗紅馬的親昵。


    突然之間,她覺得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喧鬧熱烈的氣氛消失無蹤,空氣像是凝固了一下。


    發生什麽事了?


    若水狐疑地抬起頭來,向小七看去。


    小七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幽黑的雙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嗯?若水的目光向周圍一掃,然後發現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呆呆的,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姐姐,你、你的臉……”唐珊瑚喃喃地叫了一聲。


    她和老八也都呆住了,千防萬防,也沒防住這一招,塔克拉瑪幹居然把若水臉上的化妝舔了個幹幹淨淨,露出了她清麗脫俗的傾城之姿。


    若水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露了真容,她也忍不住吃了一驚,想要遮擋,卻來不及了。


    轉念一想,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抬起頭來,讓眾人看個清楚。


    雖然她的穿著打扮隻是普通的南越姑娘的裝束,但一張玉顏如雪,嬌嫩異常,就像是一顆蒙塵的珍珠洗淨了鉛華,露出瑩瑩珠光,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珠。


    “這姑娘……太美了!”看得發呆的眾人中有人發出了驚歎聲。


    隨著那人的話音落地,更多的人開始大聲附和。


    “話說我老漢活了六十多歲,這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姑娘!”


    “剛才是誰說人家姑娘連根馬屁股上的毛也及不上的,真是有眼無珠!”


    一大幫子人開始呱唧呱唧,讚不絕口。


    老八和唐珊瑚聽在耳朵裏,隻覺得說不出的受用,剛才受的那股子悶氣,全都從毛孔裏散發了個幹幹淨淨。


    在場的眾人當中,要說看到若水的真容後,最震驚的,就要屬楊昊了。


    他整個人就像被雷霹了一樣,變得呆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著若水,轉都不轉。


    “太、太子……”他一臉的驚駭莫名,舌頭直打結,話都說不利索了。


    “楊將軍,別來無恙啊?”若水對他微微一笑,素手輕搖,示意他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楊昊馬上會意,改口道:“我、我一切都好,你、你還好嗎?”


    他萬萬也沒想到,會在邊疆的平都鎮遇見若水,心中就像翻起了巨浪般洶湧不定,直到這時,他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若水點了點頭,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指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現在自己的行蹤已經暴光,在場有很多南越國的人,就算眾人現在不認識自己,但是今天的事情鬧得這麽沸沸揚揚,他們迴歸南越之後,加油添醋的一宣揚,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爺一定會猜到自己沒死的事實。


    至於他們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會產生什麽反應,若水就不得而知了。


    “楊將軍,請借一步說話。”若水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


    楊昊神色一凜,他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太子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不讓自己公開她的身份,定是有隱秘的要事。


    “是,末將的住處就離此不遠,如果太……如果姑娘不嫌棄,就到敝處一坐如何?”楊昊恭恭敬敬的說道。


    “楊將軍,您認識這位漂亮的姑娘啊?她是誰啊?您什麽時候認識她的?為什麽屬下一點也不知道啊?您瞞得可真緊!”楊昊手下的一名親兵一邊打量著若水,一邊湊在楊昊身邊小聲笑道。


    “您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啊,楊將軍?屬下在您的手下好幾年,頭一次看到您對一個姑娘態度這麽殷勤?”又一名親兵打趣道。


    他們都是跟在楊昊身邊的老人,平日裏開玩笑習慣了,這時候說起話來,也是口無遮攔。


    哪知道楊昊的臉色一沉,狠狠瞪了幾人一眼,喝道:“誰再敢胡說八道,我就砍了他的腦袋!”


    說完拔出腰刀,在空中用力一劈,哼了一聲,又還刀入鞘。


    這一下登時嚇得幾名親兵再也不敢作聲,低下頭,心中暗想:這姑娘究竟是誰啊?楊將軍竟然為了她動了真怒!


    城門口人頭湧動,眾口紛雜,楊昊一句話也不多問,神態恭謹的在前引路,若水對小七和老八微微點頭,幾人牽著馬趕著車,跟在楊昊的身後,往他在平都鎮的住所走去。


    楊昊的親兵們也想要跟著,被他一瞪眼,一個個又全都縮迴了頭去。


    楊昊走在前麵,心裏就像裝了個吊桶一樣七上八下。


    他一直在琢磨若水的來意,聽到身後好幾人的腳步聲,又突然想到,太子妃並不是一個人!


    而且,剛才太子妃好像叫跟自己打賭的那個南越牧民做“當家的”!


    他登時渾身一個激靈。


    然後他馬上又想到,自己向另一個人要買灰馬黑馬的時候,他曾經對若水和那個南越人叫:七哥,七嫂!


    他再次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楊昊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哆嗦起來,剛才喝下去的酒意終於湧上了頭,整個頭都暈乎乎的。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確實是不可能!


    太子殿下和閑王殿下怎麽可能也同時出現在這裏?自己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對,一定是這樣!


    可越想他就越覺得……這事,大有可能!


    一想到兩位身份尊貴無比的皇子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麵,楊昊就再也沉不住氣了。


    前麵就是一條僻靜的巷子,他瞅著左右無人,霍地迴過身來,倒頭就拜。


    “末將楊昊,拜見太子殿下,閑王殿下!”


    他果然猜出來自己的身份了。


    小七和老八對視一眼,都讚這小子確實聰明,喝了整整一缸酒之後,還能保持這樣清醒的頭腦,確實難得!


    “免禮!起來吧。”小七輕聲道。


    楊昊這才站起身來,他躬身往前引路,一邊低聲道:“謝太子殿下不怪之罪,剛才屬下在城門口多有冒犯,竟然有眼無珠,看上了閑王殿下的馬……”


    他悄眼看了看老八,見他身穿南越牧民服色,顯然是從南越而來,當下心中直犯嘀咕。


    太子殿下和閑王殿下不在帝都,竟然微服前往南越,而且行蹤如此隱蔽,莫不是東黎和南越又要兵戎相見?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樂大將軍一直沒給自己半點消息?


    楊昊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他滿腹疑團憋在心裏,卻不敢開口動問。


    他隨樂大將軍在平都鎮把守了將近十年,在鎮中已經置辦了自己的私宅,平時他自然是住在軍營裏,和將士們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有時候他也會迴到自己的住宅,靜靜的一個人住上一段時間。


    所以他選的這處宅子倒也安靜,平時裏從來沒有外人到來。


    宅子外麵是個小小的院落,他趕著馬車進了院子,又接過小七和老八手中的馬韁,準備將兩匹馬拴在馬樁上。


    “不用拴,它們不會跑。”小七淡淡地道。


    “是,末將遵命。”楊昊在小七和老八的麵前,極是恭謹。


    “楊將軍,恭喜你高升了啊!不知道你現在在軍中,擔任什麽職位?”若水抿唇一笑。


    她記得在帝都的時候,楊昊的官職還是副將,可是剛才在城門口,所有的士兵都叫他楊將軍,顯然他的軍銜又升了一級。


    楊昊不好意思地一笑,抓抓腦袋,答道:“太子妃,數月前陛下開恩降旨,說末將剿匪有功,封末將為鎮南將軍一職。”


    鎮南將軍?


    若水目光一閃。


    看來在聖德帝的心中,從來沒有放鬆過對南越的警惕之心。


    鎮南,鎮南!


    看來聖德帝的心裏,他一直希望邊鎮能夠像今天這樣,永鎮平安啊!隻是可惜,聖德帝的心願,恐怕很快就會……


    楊昊把幾人迎進房中,就忙著準備燒水奉茶,被若水叫住。


    “楊將軍,剛才人多口雜,有些話不便當麵講明,我知道樂大將軍不在這裏,難道這幾個月來,大將軍一直都是逗留在帝都嗎?”


    若水直截了當地問出心中的疑竇。


    “對啊。”楊昊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楊將軍,這裏沒有外人,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


    楊昊看了看小七,心中惴惴難安,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小七一出現,他的腿肚子就打轉,原來,他是太子殿下啊。


    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威儀,是誰也模仿不來的。


    太子殿下讓他害怕,還是太子妃和善可親。


    “太子妃,說起來末將迴到平都鎮已經兩個多月了,臨走之時,樂大將軍曾親口告訴末將,不出一個月他就會迴來,可是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大將軍不但人沒來,連個信兒也沒派人送來,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末將心中一直難安。”


    楊昊看向若水,終於說出了心中的隱憂。


    這些話他憋在心裏已經足足一個多月了,卻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傾訴,甚至連找個人幫他出主意也沒有。


    他的好兄弟鄭錚,一直留在雁翎山訓練新兵,至於兵營裏的其他人,他誰也不敢告訴。


    否則必定會動搖軍心。


    “人未至,連消息也沒有……”若水聽了之後,沉吟道。


    “不錯,所以末將鬥膽,想請太子妃迴到帝都之後,如果得知大將軍的消息,請派人一定告知末將。末將擔心大將軍的安危,實在是寢食難安。”


    楊昊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和樂大將軍還有鄭錚,駐守邊疆多年,幾乎從來沒有分開過。


    可是這兩個多月來,樂大將軍留在帝都,音訊全無,而鄭錚也不在自己身邊,隻剩下他自己,麵對著河對岸的虎狼之邦。


    每一天他都過得提心吊膽,就連做夢,他都經常夢到南越國突然進攻東黎,攻占了平都,他眼睜睜的看著敵人的鐵蹄踏平了自己的家園,殺人放火,殺搶擄掠,無惡不作,可他卻孤掌難鳴。


    可是如果有樂大將軍鎮守在這裏,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樂大將軍,您究竟在哪兒!您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若水見他雙眼微紅,顯然是真情流露,想起在雁翎山中見到的他們軍人之間的情義,確非一般人可以比擬,她比誰都更加了解。


    以她對樂正毅的了解,他是一個言出必諾之人,他既然答允了一個月之內迴到平都,就絕對不會超過一天,而且音信全無,連個消息都不給自己最為信任的部將遞送,此事……大有可疑!


    “楊將軍,樂大將軍的安危你盡可以放心,他不但智謀過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不管是什麽人要想謀害他,都不會得逞。至於他為什麽會一直沒有消息,我想,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就遵照大將軍的命令,牢牢守好平都,不要給敵人任何可趁之機!”


    若水凝視著楊昊,最後這一句話,她一字一句地道。


    楊昊悚然一凜,躬身領命,道:“末將知道!”


    雖然若水並未明言,機敏如他還是從若水的話中聽出了風聲,他的目光微微聚攏,看向南方。


    才消停了沒幾天,就又要開始蠢蠢欲動了嗎?哼,要戰就戰,怕他個鳥!


    他雙手緊握成拳,目光中露出堅毅果敢之色。


    “楊將軍,我們還有要事趕迴帝都,先告辭了。”若水當機立斷,站起身來。


    楊昊微微一驚,他在小七麵前,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當下躬身道:“那末將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出城。”


    “不必了,楊將軍,我們易容改裝,就是不想驚動他人。我和太子殿下的行蹤,還請楊將軍代為保密。”若水想了想,還是叮囑了一句。


    “太子妃放心,要是從末將口中透露出半個字,末將就自己揮刀割了自己的腦袋,向太子妃謝罪。”


    楊昊慷慨激昂地道。


    若水一笑,告辭而出,楊昊隻送到門口,就被若水攔住,他不敢有半點異言,當下站在門口,望著一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幾人出了平都,一路東行,沒到半個時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老八見若水沒有半點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忍不住出聲問道:“七嫂,現在天色己晚,咱們不在平都鎮住上一宿再走嗎?”


    他看看唐珊瑚,隻見她倚在車壁上一個勁地打盹,兩隻眼睛惺忪,心道:她受得了累,我沒出世的孩兒可受不得累。


    出了平都鎮,還需要大半日的路程才能趕到下一個城鎮,看若水的意思,像是要連夜趕路的模樣,老八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若水順著老八的目光一看,微微一笑,道:“好罷,咱們就歇一會兒,睡個覺再走。”


    左近是一方樹林,老八聞言,忙把馬車趕到樹林裏,放了馬兒自去吃草,他和小七二人去抓了幾隻林中夜宿的鳥兒,迴來生火烤了,分給眾人。


    若水瞅了瞅手中烤得焦香撲鼻的野味,對著唐珊瑚一笑:“珊瑚,我們可都是沾了你的光,要不然,今晚隻能嚼嚼冷冰冰的幹糧了。”


    唐珊瑚半點不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若水。


    老八的臉微微一紅,把手中烤好的鳥往唐珊瑚手裏一塞,粗聲粗氣地道:“吃吧!”


    唐珊瑚受寵若驚,她一雙妙目滿含情意的瞅著老八,小聲道:“多謝八哥。”


    老八卻不理,抓起一隻烤熟的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小七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抬腳踩熄了火堆,道:“我來守夜,你們三個去睡覺,兩個時辰之後,咱們繼續趕路。”


    “七哥,咱們不等到明天天亮再走嗎?真的要這麽急?現在離三個月的期限還有半個月,以咱們的腳程,最多十天就能趕迴帝都。”


    老八鬱悶,隻睡兩個時辰,這怎麽夠啊?他可是聽說,有了身孕的女人極是嗜睡,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八個時辰是在睡覺。


    小七隻是冷冷看他一眼,丟下四個字:“帝都有變。”


    說完,他就跳到旁邊的一株高樹上,黑眸警惕地四麵張望。


    老八一驚,看向若水,若水向他微微點頭,也不多加解釋,自顧自鑽進車廂裏睡覺去了。


    事情已經很明顯,以老八的聰明才智,他不會看不透想不明,隻是他這段時間心思不屬,所以才會忽略了擺在眼前的事實。


    老八低下頭,隻稍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他慚愧無比,不由向馬車裏瞧去,隻見車簾低垂,什麽也看不見。


    都是那個毒丫頭,才攪亂了自己的思緒,讓自己整天心神不寧,一顆心都圍著她打轉。


    老八憤憤地想道,不就是懷了個孩子嗎?有什麽了不起的,當個寶貝一樣!


    可又一想,好像自己又冤枉了唐珊瑚,這一路上,她既沒叫苦,也沒喊累,倒是自己,整天提著一顆心,患得患失,怕她摔著,怕她餓著,更怕她累著。


    畢竟,她肚子裏揣著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在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老八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要,堅決不要!


    不管是孩兒他娘還是孩兒本身,他統統都不想要!


    可是出於一個男人的責任心,他還是決定,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畢竟是他的孩子,不要也得要。


    他之後對唐珊瑚的諸多照拂,也都是看在她肚子裏懷著他的孩子份上。


    可隨著時日的增加,老八的心裏竟然開始出現了一絲期待,他有時候甚至有一種竊喜,甚至睡覺的時候,他還會悄悄的樂出聲來。


    孩子!


    他很快就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了!


    他可是知道七哥有多盼望有一個和七嫂生下來的孩子,可七哥盼望了那麽久,都沒能如願,而自己,隻是和那毒丫頭有了一夜之緣,竟然就有了孩子?


    這難道就是緣份麽?


    為了這個孩子,老八願意留下來,留在這個毒丫頭的身邊,他甚至動了娶她為妃的念頭。


    她出身唐門,江湖世家,和他皇家尊貴的身份並不匹配。


    但這也不要緊,他可以讓毒丫頭隨便認某一位當朝顯貴為義父,將她收為義女,這樣她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嫁給自己做正妃,而她生出來的孩子,也順理成章的會被封為小世子。


    隻是這樣一來,老八知道,他那快樂逍遙的單身生活算是徹底結束了,他將再也不能無牽無掛的去雲遊天下,肆意人生了。


    天下這麽大,他還有許多美麗的地方沒有走遍,有許多好看的姑娘還沒看夠,他還是有些不甘心。


    但為了孩子,老八願意放棄這一切。


    他決定像七哥一樣,安安份份的守在唐珊瑚的身邊,畢竟,這世上像若水那樣的姑娘,隻有一個。


    如果娶不到最想要的姑娘,那麽娶誰,不一樣呢?


    老八看著靜靜佇立在樹梢上的黑色剪影,夜色中,小七的整個人仿佛和黑暗融為了一體,一動不動。


    但是老八知道,隻要周圍稍有風吹草動,七哥馬上就會像最敏捷的豹子一樣動起來。


    有七哥在,他就覺得無比的安心,就算是天塌下來,七哥也會為所有人頂著。


    可是,七哥他也是個人,他隻不過比自己大一歲而己,他也會覺得疲倦覺得累,自己難道就永遠像小時候那樣,躲在七哥的羽翼下尋求那一方安寧和溫暖麽?


    不!


    老八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


    他是要做父親的人了,他……該長大了!


    風動樹梢,驚起一群宿鳥。


    正在樹下閉目養神的老八,倏地睜開雙眼,跳起身來,一躍而前,守在馬車前麵。


    抬眼望去,隻見樹梢上小七的身影已經不見。


    有敵人!


    老八立刻警覺起來,他身上沒帶兵刃,當下抓起一把小石子,扣在手裏,雙眼霍霍發亮,四麵環顧。


    然後他的瞳孔猛然一縮,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數十條人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圍,以老八的耳力,竟然沒有聽到半點異動。


    顯然這數十人個個都非庸手。


    老八的心急劇跳動起來,掌心不知不覺地沁滿了汗水。


    他一眼就瞧出來,這些人單打獨鬥,沒一個是自己的對手,甚至他能一下子打倒七八個,但是這數十人要是一擁而上,自己就絕對抵擋不住。


    當然,他要是想全身而退還是輕而易舉,隻要他展開輕功,這些人定然追自己不上。


    可是,馬車裏還有若水和珊瑚,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他要是逃了,她們該怎麽辦?難道任由她們落入這群來曆不明之人的手裏,遭受折辱麽?


    不,絕對不能逃!


    老八咬緊了牙齒。


    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他也要保護好這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三個人!


    可是,就算是他長了八隻手,也絕對對付不了這數十名高手啊!


    那些黑衣人一言不發,臉上蒙著麵巾,隻露出一雙雙精光發亮的眼睛,手中長劍閃爍著一泓雪亮的光,一步一步向著中央逼近。


    不懷好意!這些人絕對不懷好意!


    老八額上的冷汗一顆一顆的往下滴,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連唿吸都頓住了。


    七哥!七哥去了哪兒?


    隻要小七在,老八相信,兩人聯手,對付這數十人絕對不成問題。


    可是現在,他孤掌難鳴啊!


    “七嫂,珊瑚,你們在嗎?”老八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車,對車廂裏悄聲道。


    聽到兩個人答應的聲音,老八稍稍放下心來。


    若水和唐珊瑚的內力耳力都不如老八,兩個人都沒聽到半點異動,卻因為老八語氣中的緊張而察覺到了異樣。


    “老八,出事了?”若水將車簾掀起一角,向外張望。


    “別出來!”老八低語,迅速掩好車簾,“你們在車裏坐穩了,我帶你們離開這裏!”


    黑衣人顯然意識到老八想要突圍而出,其中一個人彎起食指打了個唿哨,數十人的隊形突然發生變動,劍光掩映中,一麵麵烏黑的盾牌赫然出現在他們手中。


    對方就像一麵鐵桶一樣,把馬車的周圍圍得水泄不通。


    該死的!


    老八怒吼一聲,這夥黑衣人真是顧慮周詳,把什麽都想到了!


    他右手揮出,掌中的數十枚小石子激射而出,隻聽得“劈劈啪啪”一陣聲音過去,他的石子暗器全都打在了鐵盾之上,對黑衣人毫發無傷。


    老八的後背已經被汗浸得濕透,夜風一吹,涼颼颼的貼在背上,透心的涼。


    怎麽辦?該怎麽衝出去?


    老八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十幾條方法,卻通通被他否決。


    一條也行不通!


    若水剛才掀開車簾的瞬間,一瞥眼間已經把外麵的情形看了個大概。


    饒是她素來處變不驚,鎮定自若,這時也不由得心驚起來。


    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全都用黑巾牢牢縛住了口鼻,顯然是有備而來,這樣就不會中了自己無色無嗅、無影無蹤的毒粉。


    很明顯,這夥人就是衝著自己而來,他們不但對自己一行人的行蹤了若指掌,而且對自己的本事更是心中有數,很是忌憚,並且想出了對付自己的法子。


    毒術不能奏效的話,她和唐珊瑚的功夫和這些黑衣人相比,就有點貽笑大方,拿不出手。


    該怎麽辦呢?她的眼珠不停地轉動,突然想起一事。


    “珊瑚,把劍給我!”


    唐珊瑚也意識到形勢危急,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拱若珍璧的火紅色長劍交給若水。


    若水從懷中摸出一盒藥膏,打開來,膏色透明如油脂般,她拿軟布蘸了藥膏,在劍身上細細地塗了一層,然後掀開車簾,叫道。


    “老八,接劍!”將手中的劍拋了給他。


    老八接劍在手,精神大振。


    他知道唐珊瑚的這把劍不但削鐵如泥,而且帶有劇毒,隻要被這把劍劃破皮膚,很快人就會化為一灘血水。


    雖然他沒把握殺光這群黑衣人,但是,殺一個,賺一個,殺一雙,賺一雙!


    “老八,伸過手來。”身後,若水的聲音如蚊繩般飄進他的耳朵。


    老八聽話地把手向後伸去,隻覺掌心中多了圓圓的一枚物事。


    “含在嘴裏,不要吞下,小心,不要碰到劍刃。”


    老八一凜,側目向手中的長劍瞧去,隻見火紅色的劍身上似乎籠著一層油潤的光澤,很顯然,若水在劍身上塗了什麽東西。


    他又驚又喜,把手中的藥丸往嘴巴裏一丟,挺劍跳下馬車,昂首麵對著數十名緩緩逼壓過來的黑衣人,唇角微微冷笑。


    為首的黑衣人怔了一下,眉頭微皺,很快又鬆了開來。


    他的任務就是結果眼前的三個人,死活不論!


    一個毛頭小子,兩個丫頭片子,他們這數十人要是還拾掇不下來,那也不用迴去見主子了,直接自個兒抹了脖子得了。


    他一言不發,“啪”地一聲打了個脆指,在他身後的十名黑衣人就像一個人一樣,動作整齊劃一的跳起身來,手中的長劍分別從各個角度、各個方向,向老八疾刺而去。


    這個陣形他們不知道練過了多少遍,不知道多少人在這十把利劍的交錯攻擊之下,被捅成了肉窟窿。


    車廂裏的唐珊瑚嚇得花容失色,再也忍不住地尖聲叫了起來。


    “八哥……”她的聲音淒厲異常。


    就連若水的心也揪了起來,她一下子掀開車簾,跳出了馬車。


    “七嫂,我沒事,瞧我的!”


    老八橫劍而立,胸有成竹的一笑。


    十把明晃晃的長劍已經刺到了他眼前,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老八的身形突然動了!


    他就像個陀螺一樣,在原地滴溜溜的打了個轉,隻聽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地上一下子多了十枚亮晶晶的劍頭。


    再看那十名黑衣人,手中握著的長劍隻剩了半截劍身,一個個全都怔在了當地。


    要知道他們手中的利刃,全是精心打造出來的利器,足以削鐵如泥,平時隻有他們削斷別人兵器的份兒,從來沒有被別人削斷過。


    可今天居然被一把火紅色的長劍,在瞬間連著削斷了十把,就像是切豆腐一樣,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對方手中的那把紅色長劍,該是怎樣的一把神兵利刃啊!


    所有的黑衣人眼中全都冒出了熾熱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著老八手中的劍,恨不得眼中生出鉤子來,把這把寶劍從他的手中鉤走。


    得此寶劍,如虎添翼!


    殺人!奪劍!


    所有黑衣人的心裏隻有這兩個念頭。


    他們性格兇悍,相互間配合默契,被削斷了長劍之後,不但不後退,反而舉起手中的長劍,一齊向老八脫手擲去,隨後空著手縱身撲上。


    “哎喲!你們這些混蛋!”


    老八料不到這些人如此泯不畏死,竟然用出這種拚命的打法,他手中長劍連連揮動,把所有人的斷劍全都砸飛。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黑衣人的五指,倏地探到他的胸前,“嗤啦”一聲,抓破了他的一塊衣襟,要不是老八胸口疾縮,已經被他抓下一塊肉去。


    老八長劍迴削,火紅色大劍登時無聲無息地切下了那黑衣人來不及縮迴去的五根手指。


    鮮血四濺!


    俗話說五指連心,一下子斷了五根,定是痛徹心扉,但那黑衣人卻隻是發出一聲悶哼,身形急速後退,離開了戰鬥的圈子。


    他一退出,馬上就有另外一人補上,顯然他們彼此之間的戰術已經演練到極熟,默契異常。


    十名黑衣人赤手空拳麵對老八的寶劍,眼神中露出兇殘狠辣的光芒,就是沒有半點懼意。


    與此同時,另外的幾十名黑衣人把一車三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站在外圍掠陣,蓄勢待發。


    車上隻有兩名妙齡少女,雖然聽說她們毒術高超,但是隻要不讓她們靠近自己的身前三尺之內,就中不了毒,更何況他們人人的嘴裏都含著解百毒的藥丸,更閉緊了口鼻,不怕中毒。


    老八長劍劃破夜空,“哧哧”兩聲,分別穿過了兩名黑衣人的胸膛,火紅色的長劍飲了人血,在迷離的月色下,散發出一種妖冶的光芒。


    轉眼之間,圍在老八身邊的黑衣人已經倒下了七個,馬上又有七人補上,始終維持著十人的戰陣。


    “若水姐姐,你瞧他們手裏拿著的是什麽啊?”


    唐珊瑚也跳下了馬車,站在若水的身邊,隻見銀白色的月光下,這些黑衣人手中拿著一些閃爍著微微銀光的東西,卻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


    若水凝神瞧去,隻見這些黑衣人目光閃動,緩緩地一步步向自己和唐珊瑚逼近,他們的手中確實銀光閃爍,卻不像是兵刃,一轉念間,馬上明白了那是什麽。


    “他們還真是處心積慮,想得真周到啊!對付咱們兩個手無寸鐵的姑娘,竟然連這種歹毒的法子也想了出來!嘿!”


    若水微微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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