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答應了,所以我才帶他來找你們,八哥說……”唐珊瑚臉上帶著羞意,說到八哥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意纏綿,這一刹那,竟像是個溫婉如水的未嫁少女,“他說,你們是他的七哥七嫂,他要是娶我,就一定要爭取你們同意,若水姐姐,你會同意他娶我吧?”


    唐珊瑚一雙眼睛中露出渴望的光彩,眨也不眨地看著若水。


    聽到這裏,若水心裏再次歎了口氣,麵對唐珊瑚這樣的目光,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


    她咬了下嘴唇,心裏暗罵,死老八,你這分明是用的拖延之計!


    你占了人家的身子,還想再騙人家的心不成?


    這唐珊瑚雖然行事魯莽,但思想單純,並不是天生陰毒狠辣之人,她和老八二人之間雖然性格、身份都相差甚遠,但他要想這麽玩弄人家小姑娘的感情,若水卻是萬萬不能答應。


    隻是這話該怎麽和唐珊瑚說呢?


    她這樣霹靂火暴的性子,要是得知老八不過是在敷衍她,她非立馬下毒讓老八繞辮子不可。


    若水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珊瑚,你也知道老八的身份,他是東黎國的八王爺,他的婚事是要由他父皇指婚,我和他七哥都做不得主,如果、如果……萬一他不能如你所願,娶你為正妻,你會把他怎麽樣?”


    唐珊瑚睜著一雙大眼,詫異道:“我不會把他怎麽樣啊!隻要他答應娶我,心裏隻有我一個,就夠了。”


    她的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八所在的方向,微笑道,“我的願望很簡單,他在哪裏,我就在哪裏,絕對不會離開他。”


    真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姑娘!


    若水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她看得出來,唐珊瑚雖然出身江湖,骨子裏卻是一個驕傲的姑娘,以她這樣的性格,嫁給老八後,能忍受那些諸多的宮廷禮儀規矩,並和其他的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嗎?


    在唐珊瑚的性子和手段,到時候,她要是接受不了,她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若水真是不敢想象。


    唐珊瑚卻突然笑了起來:“若水姐姐,我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會隻娶我一個。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娶了別的姑娘為妻,他已經不再喜歡我了,那我會離開他的。若水姐姐,你不要擔心,如果他不會真心待我一人,我也絕不會糾纏他。我們唐家的姑娘,絕不向別人祈求憐憫和施舍!”


    她的笑容充滿了燦爛,也充滿了說不出的傲氣。


    若水的心不由得一酸,她對這個姑娘的性格倒很是喜歡,心想,她就是一塊璞玉,可惜老八現在被蒙蔽了雙眼,還看不到她的好處。


    如果兩人能夠長久相處下去,說不定老八終有一天,會看到唐珊瑚待他的一片真心。


    唐珊瑚眨了眨眼,拉著她的手:“若水姐姐,咱們上次打的那個賭,我輸了,我現在就拜你為師!”


    說完,她站起身來,正準備下拜磕頭,被若水一把扶住。


    “珊瑚,我比你大不了兩歲,你別叫我師父,不如叫我姐姐吧。”


    “好啊,姐姐,若水姐姐,我喜歡這個稱唿!”唐珊瑚笑得有如鮮花盛開,“姐姐,你的毒術這麽高明,以後可要多教教我啊。”


    若水含笑點頭:“好!”


    兩人肩並肩,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看著麵前奔流而去的大河。


    “對了!”唐珊瑚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坐直了身子:“若水姐姐,你們是不是在尋找天南星的解藥?”


    若水驚異地轉頭看著她。“對啊,你怎麽知道?是老八告訴你的嗎?”


    聖德帝中毒之事,乃是東黎國的絕對機密,小七和若水瞞得密不通風,唯恐被他國派來的探子知道,從而對東黎國不利。


    她沒想到唐珊瑚居然知道了,這個老八,說話真是不分輕重,這種事也能隨便說的嘛!


    她不由暗暗有氣。


    “不是!”唐珊瑚生怕小七和若水會責怪老八,立刻解釋道:“他一個字也沒說。隻是這幾天我和他在一起,曾經看到他好幾次偷偷的向草原上的遊醫打聽天南星的事情,可是我問他,他又什麽也不肯告訴我。哼,他以為他不說我就猜不到了嗎?若水姐姐,我猜的沒錯吧?你們是不是想找天南星的解藥?”


    這小姑娘雖然單純,卻很是太聰明,尤其是對毒物這種事情,她又有一種天生的敏感,難怪她會把天南星記在心裏。


    既然她已經知道了,若水也不否認,點了點頭。


    “對,珊瑚,你猜得沒錯,因為有一位對我們很重要的人,中了天南星的毒,我們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來幫他尋找解藥。珊瑚,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線索?”


    若水鑒貌辨色,已經猜到了幾分。


    果然看到唐珊瑚點點頭,“我隻知道一點兒消息。我有一位師叔,他常年在南越國的草原上做遊醫,幾年前,他迴唐門的時候曾經無意間跟我說起過,這個天南星的解藥是極北之地的一種奇花,雖然南越國境內也有,但上次他見到的那一株已經被他采摘了,還要等九年以後才能再次開花成熟。”


    “那種奇花是長什麽樣子的,具體長在極北之地的什麽地方,你的師叔告訴你了嗎?”


    終於知道了天南星解藥的線索,若水立刻興奮起來。


    唐珊瑚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沒有。師叔隻是無意間提起的,他沒有深說,我也沒有追問。隻是覺得天南星這個名字比較奇怪,所以我就一直記在了心裏。”


    若水眼中露出失望之色,自言自語道:“生長在極北之地的奇花,這極北之地,會在北曜嗎?”


    唐珊瑚眨了下眼,忽然說道:“若水姐姐,如果你想知道那種奇花的具體情況的話,咱們不妨去問問我師叔,他要是得知我拜了你為師,一定很為我高興。”


    “你師叔?他也在這裏?”若水的心又熱了起來。


    “是啊,我前幾天在草原上看到了他留下的特殊標記,想來他應該就在附近不遠的地方,說不定啊,他就在南越國都城裏。”


    “那該怎麽找到他呢?”


    若水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這簡直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唐珊瑚笑了起來。“不用去找他,我們隻要找個地方等他就可以了。我早就猜到你們找的是天南星的解藥,所以看到師叔留下的標記,我也在師叔經過的地方做了記號,我相信師叔他一定會看到。如果我們去找他的話,草原那麽大,南越國都城也不小,還不如守株待兔,留在這兒等他來找我們快些。”


    “你說的不錯,那咱們就在這裏等他好了。”若水讚許地衝她點了點頭。


    自從得知聖德帝中了天南星的毒之後,若水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現在終於知道了解藥的線索,她不由稍微鬆了口氣。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消息會是唐珊瑚帶給她的。


    就像是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


    老八遇到了這個唐珊瑚,真不知道是說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或許,唐珊瑚正是老八的克星,也是他的福星。


    要不是唐珊瑚帶來的這個消息,她和小七不知道還要走多少的冤枉路,花多少時間去尋找這個天南星的解藥。


    就像一句草原牧民們常說的話,長生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人們隻要順從長生天的指引,就一定能夠達成心願的!


    若水從來不相信命運。


    可自從她穿越到這個異世之後,她慢慢發現真的有“命運”這個神奇的存在了。


    是命運,把她送到了這個異世,因為在這裏,有一個注定要和她同度一生的男人在等她!


    若水看著慢慢朝她們走過來的小七和老八,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慢慢露出魚肚白,而她就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第一縷晨光映照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


    她在對著小七微笑,笑得溫柔,目光中滿是眷戀,讓小七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


    她……真美!


    此時此刻,他的眼裏隻有她一個人。


    他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正想朝若水走去,身邊卻人影一晃,有一個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七嫂!”


    老八見了若水,就像受到欺負的孩子看到了娘親一樣,飛快地朝她跑去。


    “七嫂,七哥他打我!你看,我的臉都讓他打腫了!真是,打哪兒不好,非要打我的臉!”


    老八又是委屈又是氣憤,奔到若水麵前,把自己腫起來的半邊臉給她瞧。


    若水隻瞧了一眼,就“撲哧”笑了出來。


    老八這形象太滑稽了。


    一隻眼睛被小七捧成了烏眼青,高高地腫了起來,活像隻大熊貓。半邊雪白的臉龐印上了五根紅紅的指頭印,顯然小七這一掌打得不輕。


    至於小七為什麽出手教訓老八,若水心裏比誰都清楚。


    若水這一笑,就像捅了馬蜂窩,老八一下子炸了毛。


    他跳起身來,滿臉悲憤的叫道:“七嫂,七哥把我打成這個模樣,你還笑?你、你還是我的七嫂嗎?你太沒有同情心了!”


    “是嗎?老八,你和我說說,你七哥為什麽打你啊?”


    若水不慍不火,慢條斯理地問道。


    老八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一下子卡了殼,支支吾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八哥,你被七哥打了?疼嗎?”


    唐珊瑚一下子從石頭上跳了起來,心疼地看著眼青臉腫的老八,伸手去撫他臉上的傷。


    老八卻猛地退後了一步,雙手連連搖晃:“不、不疼,不是,不是我七哥打的,是、是我和七哥好久不見,切磋武藝,不小心失手,哈哈,失手,七哥他不是故意的。”


    他像是生怕唐珊瑚會責怪小七,趕緊解釋,又一把推開了唐珊瑚伸向他臉邊的手,往小七的身邊湊了湊。


    “是嗎?”唐珊瑚狐疑地看著他,怎麽看,都不像是失手,像是故意!


    可小七又是她不敢惹的人,隻要看到小七,她就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咬了咬嘴唇,她偷偷瞄了小七一眼,就垂下了眸子。


    不管什麽原因,當哥哥的教訓弟弟,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七冷冷地看了老八一眼,哼了一聲。


    這臭小子,吃完了想賴賬,自己隻賞了他一拳一掌,已經夠便宜他了!


    剛才兩人一番交談,他算是徹底明白這個弟弟心裏的想法了。


    他壓根就不想成親!


    所謂的答應唐珊瑚想娶她,隻是他的一個緩兵之計!


    他的打算是,假裝答應親事,然後帶著唐珊瑚來找自己和若水,再讓若水想法子把這個燙手的熱山芋給打發掉。


    這臭小子,他把若水當成什麽人了?若水要是能答應這事才怪。


    不光是若水,就連他聽了老八的想法,心頭的火氣都噌噌噌地往上冒!


    這小子還有點出息嗎?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嗎?做錯事不敢承擔,隻想著逃避?


    他就不想一想,他這一逃,人家姑娘怎麽辦?


    所以,小七二話不說,賞了老八一拳一掌,再揪著他的脖領子,給他拎了迴來。


    就算因為唐珊瑚的身份不配,但是娶她做個側妃,小七自問父皇還是可以答允的。


    最大的問題是老八!


    他閑雲野鶴般的性子,怎麽能受得了拘束,尤其是一個女人的拘束。


    這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可是二人已經有了夫妻之事,他總不能對唐珊瑚置之不理,不管不問吧?


    “老八,你當著唐姑娘的麵前,給我說清楚,以後要怎麽辦?”


    小七神情嚴肅,聲音冷冷地道。


    他不打算就此放過老八。


    “我、我……”老八看了小七一眼,又看了唐珊瑚一眼,結結巴巴地。


    “八哥,你說呀,你不是親口說,要帶我來見七哥七嫂,讓他們答應咱們的親事嗎?”唐珊瑚不解地看著老八。


    “我……”老八張了張嘴,求助地看向若水。


    若水卻把臉扭向一邊,懶得理他。


    她知道,隻要老八敢說一個不字,相信小七會把他的另一隻眼睛,也變成熊貓眼。


    這等無情無義不肯負責的男人,她才不願意幫他。


    老八急得額頭上都要冒汗了。


    他本來以為找到了小七和若水,以若水的毒術,製住唐珊瑚是輕而易舉的事,那自己就可以乘機遠遁,離這個唐珊瑚遠遠的,從此逍遙自在的過上一生。


    哪知道七哥七嫂居然全站在那毒丫頭的一邊,難道,他們也要逼自己娶那個渾身是毒的丫頭為妻嗎?


    他……他不要啊!


    至於他和這丫頭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老八心裏沒有半點愧疚。


    這全是這毒丫頭自己找的!


    她要是不給自己下情藥,自己會饑不擇食把她吃掉嗎?這分明是她自己願意!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才不想為這事負責!


    可是眼前,七哥居然逼著自己娶她,老八打死都不願意。


    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沒這個膽子說出口來。


    隻要他敢說,準逃不了七哥的一頓痛打。這也罷了,那毒丫頭還不定會使出什麽招,用在自己的身上呢。


    想想剛落在這毒丫頭手裏的那幾天,自己受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老八簡直欲哭無淚了。


    小七和唐珊瑚全都在等著他的迴答。


    老八的目光卻落在滔滔而去的河水上,心想,要不要一頭紮進河裏,再也不出來了?


    就在老八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爽朗的笑聲在眾人的身後響了起來。


    “小丫頭,幾年不見,這麽著急找我這個師叔,是把你的小情郎帶來給我過過眼的嗎?”


    笑聲來得實在太過突然,老八想都不想地一躍而前,擋在唐珊瑚的前麵,同時一臉戒備的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小七和若水微微一愣,隻覺得那聲音好生耳熟,若水馬上就想了起來,露出放鬆的笑容。


    她站起身來,轉頭向著來人微微一笑,道:“我們在這裏恭候多時,卻沒想到珊瑚的師叔竟然是你,賠錢大夫!”


    賠錢大夫?


    怎麽會有人會起這種喪氣的名字!


    老八心裏嘀咕了一句,看著漸漸從樹林的霧氣中走出來的男人。


    淩亂的頭發、拉碴的胡子、補丁加補丁的氈袍,眼前的人隻用四個字來形容,不修邊幅!


    老八忍不住哈哈一笑。


    這大夫果然名符其實,賠錢大夫!


    他腰間係著象征遊醫身份的鈴鐺,但顯然沒賺著錢,否則也不會穿的這麽落魄了。


    “七哥,七嫂,你們……認識啊?”聽了小七和若水的話,老八放鬆了警戒的神色,笑了出來。


    “師叔!”


    老八話音剛落,唐珊瑚卻一臉雀躍地從他身後蹦了出來,清脆的叫了一聲。


    “師叔,哈哈哈,我就猜你一定能看到我留下的標記的,您果然今天就來找我了!”唐珊瑚像一隻小鳥一樣朝賠錢大夫飛奔了過去。


    她剛剛跑到距離裴錢身邊不足一米的地方,突然站住了腳步。


    她輕輕一揮手,把賠錢大夫從衣袖裏彌漫而出的一道淡淡的煙霧收到了掌心裏,皺皺鼻子,抱怨道:“師叔,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一見麵就來這招,能不能換點新鮮花樣啊?簡直是一點驚喜都沒有!”


    她攤開手心,隻見她的掌心中靜靜地趴著一隻拇指蓋大小的銀色小蜘蛛。


    老八見了,隻覺得後背一涼,心裏毛毛的。


    他暗想自己的決定果然沒錯,娶誰都不能娶這毒丫頭為妻。


    要是自己的枕邊人身上到處帶著這種稀奇古怪的毒蟲毒物,那自己這一輩子也別想睡一個安穩覺了。


    “這是師叔送你的見麵禮,怎麽,你不喜歡?”


    裴錢哈哈一笑,“你不是最喜歡這種小玩意嗎?這可是師叔我費盡千辛萬苦,到極北之地給你找到的!為了它,我的老命都差點搭在那裏了!你要是不喜歡,就把它還給我,師叔我還有別的用處呢。”說完伸出手來。


    唐珊瑚嘻嘻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竹筒,動作迅速地把那銀色的小蜘蛛收了進去。


    “誰說我不喜歡了?師叔您老人家送的都是好東西,我怎麽會不喜歡呢!不過這已經是你第十一次送我蜘蛛了,下迴能不能換點別的東西?比如說您養的那條千年銀雪蟲?”


    裴錢大夫“呸”了一聲:“你這小丫頭還真敢開口,一開口就要我的老命!”


    唐珊瑚撅起嘴巴:“小氣!不給就不給,居然說什麽我要您的老命!我要您的老命能幹嘛?是能煉藥啊還是能製毒啊?還不如千年銀雪蟲對我來說用呢!”


    老八聽得又是一陣掀眉瞪眼。


    這等沒大沒小、不分尊卑的話,這唐珊瑚居然張口就來,說得自然之極。


    顯然她平時和這位師叔說得慣了。


    這丫頭得是在多得寵、多刁蠻、多任性啊!


    不能娶,絕對不能娶!


    老八再次晃了晃腦袋。


    要是娶了她,自己這一輩子就徹底完了。


    裴錢大夫卻絲毫不以為意,他摸著胡子嗬嗬一笑,看了站在唐珊瑚旁邊的老八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丫頭,你想要我的千年銀雪蟲也行,等到你成親的那天,我就把它送給你做賀禮,怎麽樣?”


    說完,他對著唐珊瑚擠了擠眼睛。


    一聽這話,唐珊瑚立刻高興起來,跑過去拉著老八的手,把他直扯到裴錢大夫麵前,喜滋滋地道:


    “師叔,他就是我選中的夫婿,他答應娶我為妻,旁邊那兩位就是他的七哥和七嫂。師叔,您的賀禮還是提前送給我吧?八哥,這位就是我的師叔。”


    老八隻好扯了扯嘴角,對裴錢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裴錢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老八一番,點了點頭,卻不說什麽,轉頭看向若水和小七,走上前去,對著若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太子妃,太子殿下,看到兩位平安無恙,我就安心了。”


    顯然他是從都城裏出來,已經聽聞了城裏發生的異象,以為若水和小七都遭遇了不測。


    若水微笑道:“裴錢大夫,這兩天可好?城中可有什麽變化嗎?”


    她並不怕裴錢會泄露了自己和行蹤,以她對裴錢的觀察和了解,他並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更何況,他還是唐珊瑚的師叔。


    裴錢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若水和小七仿佛也知道他笑的是什麽,三人互相看著,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八和唐珊瑚被三人笑得莫名其妙,睜著四隻眼睛,不解地看向三人。


    “師叔,你們三個笑什麽啊?”唐珊瑚忍不住問道。


    “珊瑚,城裏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是關於南越國皇帝陛下兀立汗的。”裴錢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


    “南越國的皇帝?師叔,你見過他?他長得什麽模樣?”唐珊瑚一臉好奇。


    “嗬嗬,我自然是見過的,他原來的相貌倒是挺威武的,不過嘛,聽說他一夜之間,得了一種怪病,頭發胡子居然全都掉光了,這胡須頭發可是男人們雄壯的象征,形貌威嚴的皇帝竟然變成了一個禿子,他氣得火冒三丈,宣召所有人大夫進宮為他治病。”


    說到這裏,他頗有深意地看了若水一眼,若水迴他一笑,卻不說話。


    唐珊瑚大感興趣,追問道:“那後來呢,師叔你的醫術這麽高明,肯定也被他請進宮去了吧?”


    裴錢笑著點點頭,續道:“不錯,我們十幾名大夫全都幫他把了脈,可誰都說不出原因來,我才疏學淺,自然也瞧不出來。太子妃醫術高我十倍,要是太子妃還在城裏,說不定可以治好皇帝陛下的這個怪病。我還聽說,這位皇帝陛下氣惱起來,下令把皇宮裏麵所有的鏡子全都砸了。嗬嗬,嗬嗬嗬。”


    “哈哈,有趣,有趣!”唐珊瑚拍手笑道,眼珠一轉,奇道:“師叔,說不定這皇帝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你這麽高明的醫術毒術,怎麽會瞧不出來?”


    若水一聽,向裴錢瞧去,心想自己真是看走了眼,居然沒看出來這裴錢也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同時她心裏也暗暗佩服,他僅聽了自己的一句話,就猜出了是自己動的手腳,果然是個極聰明的人。


    裴錢卻是哈哈一笑,並不迴答,對著老八拱了拱手,道:“這位是東黎國的八皇子,老朽有禮了。”


    老八正豎著耳朵聽得津津有味,見他忽然對自己行禮,忙還了一禮,他見若水對這位大夫的態度非比尋常,雖然不清楚他的本事,也不敢怠慢,更何況,他還是唐珊瑚的師叔,肯定也是周身是毒,他更不敢有半點疏忽。


    裴錢看了看老八,又看看唐珊瑚,二人之間的情形,他人老成精,自然早就瞧了出來。


    隻是這等兒女情長的事情,他這個做師叔的,就是想幫也幫不上忙。


    他想了想,轉頭對唐珊瑚意味深長地說道:“珊瑚,要是有人欺負了你,你記得告訴師叔,師叔雖然老了,但幫你出氣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說話的時候一眼也沒看老八,老八卻猛然覺得背上一冷,涼颼颼的。


    唐珊瑚拉著裴錢的手,撇嘴笑道:“師叔你就別吹牛了,你要是能幫我出氣,也不會這麽多年一直被女人欺負了,瞧你,這麽多年一直穿著這件衣服,都快變成乞丐服了!”


    裴錢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丫頭,一見麵就揭我的短!下次見麵不給你送蜘蛛了,給你送癩蛤蟆!”


    “你敢送,我就敢收,迴頭就放你的杯子裏,看誰吃虧!”唐珊瑚昂了昂下巴。


    老八看得直皺眉。


    他雖然為人灑脫不羈,但畢竟從小接受的是皇家教導,而東黎國以“孝”治天下,像唐珊瑚這麽和長輩說話的態度,簡直是他生平僅見。


    他忍不住開口:“喂,丫頭,你師叔畢竟是長輩,你怎麽可以這麽沒大沒小,沒規沒矩?”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語氣中帶了些教訓的味道。


    裴錢和唐珊瑚都愣了,一起看向他。


    裴錢心想,這小子膽兒肥啊,敢這麽和珊瑚說話,看珊瑚這個暴脾氣不想法子整治他!


    唐珊瑚果然眉毛一豎,怒火上揚,正要說:關你屁事!


    可她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她耳邊突然想起了若水剛才說的話,自己和老八的身份地位都不同,他是皇子,受的是皇家教育,以後自己要是嫁了他,這宮裏的規矩還多著呢,自己要想長長久久的和他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夫妻,她要學要改的東西太多了。


    “好,我都聽你的。”唐珊瑚含情脈脈地看著老八,乖順的點頭。


    裴錢和老八一起驚掉了下巴。


    老八忍不住翻翻白眼,心想:誰要你聽我的!


    裴錢卻是把老八重新打量了一遍,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


    “嘿嘿,瞧不出來,你小子不錯啊,居然把我們唐家這匹最難馴的小野馬給馴得服服帖帖。不錯不錯,哈哈哈!來,小子,師叔我老人家決定送你一個大大的見麵禮!”


    老八本來想說:不稀罕。


    可他馬上想到,唐珊瑚的這位師叔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要送大大的禮物給自己,能入得他的眼中的好東西,卻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好寶貝。


    小七和若水也好奇心起,一齊湊上前來。


    隻見裴錢在衣袖裏掏啊掏的,掏出一個和他的形象非常違和的白玉瓶子,遞給老八。


    “喏,這是我隨便煉製出來的一顆丸藥,現在送給你了!”


    老八身為皇子,自然是見過世麵的人。


    他見這白玉瓶價值不菲,顯然瓶中之物更是貴重,他是珊瑚的師叔,第一次見麵就送自己這麽貴重的禮物,顯然是把自己當成珊瑚的夫婿看待,這可萬萬不能收!


    要是收了,就等於是認下了唐珊瑚。


    他正想婉言拒接,唐珊瑚卻像是怕裴錢大夫後悔一樣,閃電般伸手把白玉瓶子給拿了過來。


    “師叔,你太偏心了吧!這顆碧芯丸我跟你討了那麽多迴,你都沒舍得給我,和老八第一次見麵,你居然就送給了他!”


    她緊緊地攥著白玉瓶,生怕被裴錢搶迴去,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眾人一聽她的話,就知道這碧芯丸絕對是個好東西。


    “碧芯丸?”就連若水都不禁心中一動。


    她煉藥製毒的本領高超,但這顆丸藥的名字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不禁產生了濃濃的好奇心,對著唐珊瑚伸出手去:“珊瑚,可以給我看看嗎?”


    “好啊,若水姐姐。”


    要是老八來討,唐珊瑚肯定舍不得,可是對若水,她立刻大大方方地把手裏的白玉瓶遞了過去。


    此時朝陽已經升起來,若水把白玉瓶拿到手裏,她並沒有急著打開瓶蓋,而且拿著它對著陽光察看瓶內的情景。


    白玉瓶是用通透度和水頭極佳的玉石打磨而成的,陽光投射過來,整個玉瓶就好像變成了半透明的一樣,瓶內的情景也能大概看清楚。


    可若水怎麽看,怎麽覺得瓶內裝的是液體而不是丸藥,而且這液體晃動起來時候有些粘稠度,顏色也是淡淡的碧色。


    裴錢大夫的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太子妃果然是煉藥的行家,換是別人,恐怕早就冒冒失失的把瓶蓋打開了,而你隻是透過陽光看了一眼,就看出了我這碧芯丸與眾不同之處。”


    聽他怎麽一說,就連小七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剛才若水拿白玉瓶對著陽光透視的時候,他也看了幾眼,知道裝的是液體而不是丸藥,問道:“難道玉瓶打開,藥效會迅速流失掉?”


    他這麽一開口,別說是唐珊瑚和裴錢,就連若水也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賠錢大夫對他豎起拇指,讚道:“沒想到太子殿下也精通藥性,你說的不錯!我這顆碧芯丸的特別之處正在於,在暖玉瓶中的時候它是液體,而隻要離開玉瓶,它就會迅速形成丸藥,在它形成丸藥的過程也就是它藥效最大的時候,如果丸藥成型卻沒有被服用的話,藥效也會迅速流失,最後變成一顆廢丹!”


    說道這裏,他歎了口氣。“為了煉製這顆丸藥,我可算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浪費了八瓣碧芯蓮才找到煉製和保存的方法。可惜了這朵九年一次成熟的碧芯蓮啊!”


    若水心中一動,九年一次才開花成熟,難道裴錢大說口中的碧芯蓮,就是天南星的解藥,在極北之地才能找到的奇花嗎?


    她剛想開口,唐珊瑚已經搶先一步問了出來。


    “師叔,你說的這個碧芯蓮是不是幾年前你跟我說過的,在南越國草原的冰洞裏麵找到的那朵九年才開一次花的奇花啊?”


    裴錢大夫點了點頭,唐珊瑚已經把白玉瓶拿迴手裏,也學著若水那樣透著陽光來看,興奮地道:“師叔,你這顆碧芯丸也就是‘天南星’的解藥,對不對?”


    裴錢摸著胡子,笑得很欣慰,點頭道:“不錯不錯,小丫頭記性不錯,把師叔我說的話都記在心裏了。你說對了一半,我這碧芯丸確實是用碧芯蓮煉製而成,而碧芯蓮也確實是天南星這種毒藥的解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七、老八還有唐珊瑚臉上全露出大喜之色,六隻眼睛全都盯在唐珊瑚手中的白玉瓶上,這瓶子裏裝的就是眾人千裏迢迢來尋覓的解藥!


    小七和老八簡直恨不能從唐珊瑚手裏把瓶子搶過來,這裏麵可是能救父皇之命的靈丹啊!


    若水卻眉頭輕皺,問道:“裴大夫,不知道你煉製的這顆碧芯丸,是否可以解天南星之毒?”


    裴錢還沒說話,老八已經急吼吼地道:“七嫂,這還用問嗎?裴大夫不是親口說了,這丸藥是碧芯蓮煉製,而碧芯蓮又是這天南星之毒的解藥。”


    聽他一說,唐珊瑚忍不住白他一眼,嘀咕道:“不懂藥性毒性,就不要亂說,沒的讓師叔笑話。”


    裴錢果然嗬嗬笑了出來,搖頭道:“我隻說我的碧芯丸是由碧芯蓮煉成,可沒說它是天南星的解藥啊。”


    小七和老八臉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老八滿臉不解地撓撓頭,暗想:這老頭是在打什麽啞謎不成?


    若水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微笑著解釋道:“老八,煉製一種毒物的解藥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解藥的成分、劑量、火候以及放入藥材的先後順序缺一不可。有的時候哪怕出一點點差錯,解藥都會變成催命藥的,你明白嗎?所以,裴大夫的這顆碧芯丸雖然是由能解天南星之毒的碧芯蓮所煉製,但它一定是有別的用途,並不是用來解毒的。”


    聽了若水的話,裴錢讚許地點點頭。


    老八吐了吐舌頭:“原來那麽複雜啊!那這顆碧芯丸還有什麽用處?”


    “怎麽沒用處!它雖然不能全解天南星的毒,卻是最佳的凝神聖藥,能夠迅速平複病人躁動的情緒,並輔助打通受損的氣脈,它可是練武之人衝關的時候可望而不可求的聖品!”


    裴錢大夫看老八不以為然的模樣,有些生氣的吹吹胡子,“你這小子如此不識貨,既然覺得沒用,那就還迴來給我吧!”


    唐珊瑚的手永遠比他快一步,裴錢大夫的手剛剛伸出來,她就已經把白玉瓶收到了自己的懷裏,笑嘻嘻的道:


    “師叔,你老人家送去的東西,想要拿迴去,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師叔想要討迴去,也行!拿別的東西來換好了。比如你幾年前采的碧芯蓮,還沒有多餘的保存下來,有的話給我一兩朵也行啊!”


    “一兩朵?”裴錢大夫差點沒被氣得岔了氣,瞪眼道:“你以為碧芯蓮是狗尾巴草嗎,到處都是,一采一大把的?我為了采到那朵碧芯蓮費了多少工夫,你小丫頭知道嗎?我這條老命都差點交代在那個萬年冰洞裏頭。而且,這碧芯蓮九年才一開花,開花也隻有就九瓣,從被采下來的那一刻開始藥效就開始迅速流失,我失敗了八次,才終於煉製出那麽一顆碧芯丸,而你那沒生眼珠子的小情郎居然還嫌棄它沒用……”


    裴錢大夫越說越生氣,可一抬頭,看見唐珊瑚望著他的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什麽都說不下去了,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我跟你說這這些幹什麽,反正碧芯蓮我是沒有了,這碧芯丸你愛留著就留著,愛送人就送人吧。我走了!為了見你,我可是鑽狗洞出來的,眼看這天都亮了,我也該迴城裏去了。”


    “師叔,好端端的,你為什麽不走正門,卻要鑽狗洞啊?”唐珊瑚百思不得其解,師叔他可是堂堂一代名醫毒師,在南越國都城居然受到這種待遇,簡直太欺負人了吧!


    說起這個,裴錢大夫轉身看著小七和若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七和若水相視一笑,小七對著裴錢一拱手:“因為我們的緣故,讓裴大夫受累了,實在是對不住。”


    裴錢滿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道:“我為了能早點見到我們家這鬼丫頭,才自己願意鑽狗洞的,和兩位又有什麽關係!不過兩位真是好本事,把南越國都城攪得一潭混水,所有人都以為你們已經死了,你們卻不聲不響的已經到了城外。不過這南越國都城短時間之內恐怕你們是迴不去的了,至於原因,我就不多說了。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二位沒死的消息,想來不日必會傳到兀立汗的耳中,他吃了二位這樣一個大虧,他又不是一個心胸磊落之人,請二位小心在意!”


    小七和若水一齊點頭。


    裴大夫和他們非親非故,這番話卻說得推心置腹,讓兩人都很是感激。


    若水看裴錢大夫轉身要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叫住了他。


    “裴大夫請留步,我還有一事相問。”


    裴錢大夫轉身,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胡子,他雖然頭發淩亂,衣衫襤褸,但在晨光的照射中竟然有一種世外高人的風範,讓人不由得對這個嘻笑怒罵,不修邊幅的江湖遊醫起了一種敬佩之心。


    他含笑看著若水:“不知太子妃還有何事?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得若水贈以手術刀,又目睹了她的妙手迴春之術後,對她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幾句話說得純出肺腑,懇切之極。


    “我想請問裴大夫,這碧芯蓮生長於何處?珊瑚說您曾經見過它生長在極北之地,還請裴大夫指點路徑。”若水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要去找碧芯蓮?”裴錢略略一驚。


    若水坦然答道:“正是,因為有一位對我和太子殿下很重要的人中了天南星之毒,雖然我已經用藥壓製了,但僅僅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而已,此次到南越國來,就是為了尋找解藥的。還請裴錢大夫不吝賜教。”


    裴錢大夫摸了摸胡子看著他們,沉思了一會兒,才點頭道:“說起來這天南星之毒的解藥一點也不難,它的成分其實隻有兩種,一個就是碧芯蓮,它生長在萬年冰洞之中,花瓣呈半透明的碧色,九年一開花,它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采摘下來後,必須要馬上放入像寒玉盒這樣的容器裏,否則它的藥性就會馬上消失。另外一個就是寒極泉水……”


    “寒極泉水?這又是什麽?”唐珊瑚性急的問道。


    裴錢卻看著若水,鄭重地說道:“寒極泉水位於萬年冰川下的泉眼中,這種泉水隻要一離開泉眼,就會凝結成冰塊,效用盡失。碧芯蓮和寒極泉水這兩樣東西都是難得之極,最難得之處卻是在於它們的保存方式,當年我雖然已經尋到了寒極泉水,也想不出法子將它取出寒泉,沒有寒泉水,也就無法製成天南星的解藥。太子妃,你真的要去嗎?”


    唐珊瑚已經皺緊眉頭,聽了師叔的話,她的心裏已經徹底涼了,連神通廣大、經驗豐富的師叔都想不出法子的事,若水姐姐又能有什麽辦法?


    可不論有多難,小七和若水都不會放棄。


    因為這解藥就意味著聖德帝的性命,和整個東黎國局勢的穩定,一旦發生變故,南越國和西澤國勢必會大舉入侵,倒是萬千百姓都會被席卷到戰火之中。


    如論如何,他們一定要找到這寒極泉水和碧芯蓮,並煉製出天南星的解藥。


    裴錢大夫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深深看了他們一眼,低頭從袖袋中取出一張布帛,遞給若水。


    “這是極北之地中的地圖,還有我畫的碧芯蓮的模樣,原本我是準備自己再去一趟的,可是我老了,身體每況日下,我怕自己一去就再迴不來了,所以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成行。太子妃,太子殿下,你們此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若水接過布帛,對著裴錢深施一禮:“多謝裴大夫!”


    裴錢大夫嗬嗬一笑,轉身揮手。


    “我走了!太子妃,如果你真的取到了這兩樣東西,煉製成了天南星的解藥,記得讓珊瑚丫頭送信給我,我也很想看看傳說中從來沒有人煉製成功的解藥,它到底長什麽樣子。”


    唐珊瑚對著他的背影揮手,大聲叫道:“師叔,下次見麵的時候……記得不要再送我蜘蛛了!”


    遠遠地傳來裴錢大夫的一聲笑罵聲:“臭丫頭……”


    裴大人交給若水的地圖上,所標明的極北之地,它不屬於東黎國、南越國、北曜國和西澤國任何一個國家的範圍。


    它處在這塊大陸的最北端,那裏常年被冰雪覆蓋,渺無人煙,是一個生命的禁區。


    小七和若水對著地圖研究了一會,做出了決定。


    他二人決定馬上動身前去取碧芯蓮和寒泉水,至於老八和唐珊瑚,小七想都不想地就讓他二人迴東黎去。


    老八一聽,死活不肯答應。


    他才不要和那個毒丫頭一路同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七哥和七嫂,而七嫂就是那毒丫頭的克星,隻有跟在若水的身邊,他才覺得有安全感。


    “喂,丫頭,我要和七哥他們去找解藥,你一個人先迴東黎去吧,喏,這是我王府的印信,你拿著它去我的王府裏住上一段時間,等我們找到解藥,很快就會迴來的。”


    老八從懷裏摸出一個玉印模樣的東西,有些不舍地遞給唐珊瑚。


    為了能擺脫這個毒丫頭,他可是出了血本,竟然不惜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印信交給她。


    唐珊瑚接了過來,一臉喜色地看著老八,“八哥,你對我真好。”


    老八苦笑了一聲,心道:隻要你別來纏著我,我那座八王府就當白送給你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從極北之地取得解藥之後,自己馬上撒丫子溜之大吉,從此再也不露麵。


    就讓這毒丫頭在自己府裏等上一輩子吧!


    老八的臉上露出笑容,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唐珊瑚把那枚小玉信握在手裏,然後珍而重之的收入了懷裏的荷包,對著老八眨了眨眼。


    “八哥,這麽寶貴的信物你都舍得交給我,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好好收著,任何人都別想從我這兒搶了去。”


    “嗯,那你就趕快動身吧。”老八瞅著唐珊瑚,咬著牙又從懷裏摸出一小錠銀子扔給她,“這個你路上帶著用。”


    這可是他最後的一點兒家底,當初當了七哥給他的玉佩剩下來的銀子。


    要不是他想打發她早點離開,說什麽也不舍得掏出來。


    “八哥,你真好。”唐珊瑚收起銀子,再次含情看了他一眼。


    老八被她看得打了個哆嗦,摸了摸下巴,心道:我的容貌傾國傾城,你再多看上幾眼,可別舍不得走了。


    他背過身去,就像趕一個蒼蠅一樣揮著手:“好了,別婆婆媽媽,囉囉嗦嗦,快走吧!”


    他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身後有動靜,迴過身來,發現唐珊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瞪眼道:“你怎麽還不走?”


    唐珊瑚眨了下眼,一臉無辜道:“去哪兒?”


    “迴東黎。”老八幾乎是從齒縫中逼出來的聲音。


    “好啊,你要迴,我就迴,你要留,我就留,我和若水姐姐說過了,這輩子我是跟定你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唐珊瑚毫不猶豫地道。


    老八憋悶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敢情這丫頭就是賴上自己了。


    他用力瞪著唐珊瑚,想翻臉發脾氣,可一想到她周身是毒,又有些不敢,隻氣得唿唿直喘氣。


    小七和若水早都躲得遠遠的,這兩個冤家的事,兩人都不想插手。


    過了好半晌,老八才喘勻了氣,氣哼哼地對唐珊瑚伸出手來。


    “還我!”


    “什麽?”


    “印信!”老八沒好氣道。


    “那不是你送給我的訂情之物嗎?”唐珊瑚一臉詫異。


    “訂情之物?”老八差點又噴出一口血來,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喂,你這丫頭臉皮也太厚了吧?那是我父王給我的印信,代表我八皇子的印信,我怎麽可能隨便給人!”


    唐珊瑚臉一紅,眼波如要流出水來,瞟了老八一眼,低頭道:“我知道,你不會隨便給人,你當我是自己人才會交給我的,我會好好收著,八哥。”


    老八對著天空翻了翻白眼,他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七哥,七嫂!”他一眼看到小七和若水,像看到救星般,大叫了一聲,飛快向二人跑去。


    唐珊瑚緊跟在他身後不舍。


    “七嫂,你快告訴這丫頭,咱們要去的地方很是危險,帶著她不方便。”老八向若水求助,眼神可憐巴巴的。


    若水瞟了他一眼,絲毫不為所動。


    老八打的主意她比誰都清楚。


    可她並不讚同。


    她雖然並不像古代的女子那樣,認為老八一定要對唐珊瑚負責,可是她卻看透了老八自己都沒看清楚的心。


    “珊瑚,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嗎?你不怕危險嗎?”若水拉著唐珊瑚的手,認真地問。


    從裴錢留給她的地圖上,她能看得出來,他們要去的極北之地,應該是類似於西藏一帶的高寒地區。


    那裏的氣候和環境都非常惡劣,遠遠不是南越國的草原可以比擬。


    “若水姐姐,我不怕危險,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唐珊瑚斬釘截鐵地道:“你們要是不帶我,我就一個人跟在你們後麵。”


    “不行!你跟著我們,要是遇到了危險,我還要分心照顧你。”老八馬上拒絕。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身上有很多的好寶貝可以派上用場呢,要是遇到危險,我會照顧好你的。”唐珊瑚拍拍腰間的荷包,得意的對老八翹了翹鼻子。


    “誰要你照顧!”老八被噎得直仰脖。


    若水瞅著老八抿唇一笑,“既然你們都能自己照顧自己,咱們就一起去吧。”


    “好啊,若水姐姐!”唐珊瑚拍手笑道。


    小七看了老八一眼,老八的臉已經像個苦瓜一樣,淡淡的道:“八弟,你要是不想去,不如……”


    他話未說完,老八臉上已經擠出了一個笑容:“想去,想去!”


    他頭痛欲裂,看著陰魂不散纏著自己的唐珊瑚,琢磨著路上想個什麽法子,徹底擺脫她才好。


    “好,既然決定了,咱們就準備一下必須的東西吧。”若水一錘定音。


    小七和老八以為若水隻是要準備些吃食,沒想到來到一座城鎮之後,若水帶著眾人大肆購物。


    她買的第一件東西,就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


    那居然是一輛馬車!


    眾人都不解的看著她。


    他們要輕裝簡行,應該買馬匹才是,馬車跑得再快,也不如馬兒方便。


    麵對眾人疑問的目光,若水也不解釋。


    她選的是一輛最牢固和堅實的馬車,然後又買了大量防水防風的油布,將馬車的車廂用油布圍得密不透風,同時買了厚厚的氈布當作車簾,整個馬車廂被她布置得像個鐵桶一般。


    至於車廂內部,三麵車壁和車頂也釘滿了厚厚的羊毛氈,地上墊滿了大量的動物皮毛,踩上去又柔軟又保暖。


    三個人看得瞠目結舌。


    老八和唐珊瑚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小七,心想七哥娶的這個媳婦真好,想得又周到又體貼。


    小七卻知道若水從來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她這番布置,定有深意。


    等到把馬車布置完畢,若水才掠了掠雲鬢,對眾人解釋道,他們要去的地方,氣溫會低得超乎常人的想象,那裏被列為生命的禁區,雖然他們四人都身有武功,並且內力不弱,但到了那種惡劣的環境下,保存體力才是生存下去的最重要因素。


    眾人這才恍然。


    “老八,珊瑚,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們去做。”若水突然嚴肅地說。


    老八嚇了一跳,把正鑽在車廂裏玩耍的唐珊瑚拽了出來。


    “七嫂,什麽事?”


    “這裏離南越的都城不遠,你和珊瑚混進城去,想法子把你七哥和我的兩匹坐騎帶出來。”


    若水見小七雖然幫著自己購買東西,準備行裝,但神色間似乎若有所念,她一想就明白了,那兩匹寶馬和小七感情深厚,就此失落在南越都城,難免他心中鬱鬱,愀然不樂。


    而且他們此行也確實需要這兩匹神駿非凡的寶馬良駒。


    “好!”一聽是這件小事,老八一口答應,他看了唐珊瑚一眼,又道:“七嫂,這事容易,我自己一個人就能辦好。”


    唐珊瑚一聽就不樂意了,她掀掀眉毛,正要說話,若水的聲音已經淡淡響了起來。


    “珊瑚擅於用毒,能夠傷人於無形,有她陪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老八不服氣地瞪了眼唐珊瑚,唐珊瑚卻對他得意的一笑。


    等到二人的身影遠去直至消失不見,若水隻覺得手掌一暖,已經被小七握住了手。


    “現在,咱們還需要準備什麽?”小七凝視著她的眼睛,溫柔地問,眼神柔和的似乎要滴下水來。


    若水差點被他充滿柔情的目光給融化了,一顆心也暖洋洋的。


    她定了定神,才數著指頭道:“還有帳篷,飲水,藥品和各種吃食。”


    若水的前世雖然沒有去過高寒地匹,但好歹也是看過電視的,也和幾位來自高原藏區的同事和士兵打過交道,對那裏嚴酷到殘苛的氣候和地理環境有所了解。


    所以她選購的帳篷都是請草原牧民們特質的,特別還厚實也特別的耐用。


    而且她知道高原地區的氣壓很低,水還沒有燒到100°就已經沸了。


    像他們這樣平時生活在平原的人到了高原上,通常都會有高原反應。如果喝了沒有徹底沸騰的水,身體一旦出了問題,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所有她花大價錢從牧民手中買了很多銀製的水罐,裏麵都注滿了經過徹底煮沸的開水。


    小七有些納悶,他的目光掠過一排排的陶罐,卻沒說話。


    若水微微一笑,解釋道:“咱們要去的地方極其寒冷,而且氣壓很高,如果用陶罐裝水,它會因為承受不住高壓和寒冷而開裂。”


    聽了她的解釋,小七點了點頭,同時深深地看了若水一眼。


    雖然小七一個字也沒說,若水卻不由得一陣心虛。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已經越來越引起小七的關注了,但他始終沒有問出口,表現出了對她的極大信任和尊重。


    正因為他這樣的信任和尊重她,她麵對他的時候總會感到內疚。


    夫妻之間貴在坦誠相對,她終有一天,會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訴他的,隻是現在不是時候,等到一切事情告一段落以後,她再找個機會和小七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吧!


    若水咬了咬唇,真希望他能接受得了她離奇的來曆。


    準備好了飲水,若水又找牧民購買了大量的綿羊油,以及各種藥材。


    她早就發現,草原上的牧民們手裏都有大量的藥材,幾乎每一種都是比較罕見奇花異草,可是牧民們卻渾不當作一迴事,成捆成捆地堆在氈包裏當柴燒。


    所以她隻花了少許的銀兩,就從當地牧民們家中購得了大量珍異藥材,而牧民們反而對她充滿了感激之情。


    這姑娘真好啊,居然花銀子購買自家用來生火的一文不值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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