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暈暈乎乎地從醉煙樓迴到迷迭館。這就是被求婚了?夏言揉揉臉,對剛才海棠的話沒什麽概念。

    迴主事房的途中,路過偏廳,忽然收到清和求救的眼神。朱明正喝的爛醉,歪鼻子歪嘴地枕在清和的腿上。算來自己出去也好幾個時辰了,清和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跪在波斯地毯上,天氣又冷,還沒有抱著手爐,免不得腿酸身上又冷。

    夏言替他取來手爐,問清和:“怎不叫醒他?”

    清和暖著凍的冰涼的手,略顯青澀的臉龐上浮現出無奈的笑容:“老板喝醉了酒品不好,要是硬叫醒他……”

    夏言擺擺手:“他能怎麽樣?打人?我來叫,反正我輕功好,他打不到我。”

    語畢跪下伸手拍了拍朱明的臉:“喂,喂,老板,起床了~”

    忽然被拉了一下,夏言跌在了朱明身上,膝蓋磕在了地板上,吃痛,剛氣惱地想推醒這位大爺,忽然肩膀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恩……叫化雞……味道不錯……”

    “他,他,他咬人!!”夏言不敢置信,朱明這廝居然咬人!是天下首富做的事情麽?右手摁著左肩的牙印,不禁感歎,我勒個去,居然還咬出血了。

    朱明睡的一臉迷糊,清和則無辜地解釋:“我說了老板酒品不好的。”

    夏言氣結地揮手:“我不管你們了。”

    徑自迴主事房間,取了藥膏擦上。半晌,偷偷打開門縫,見清和依舊在給朱明當膝枕,丟了條毯子出去,砰地關門。

    再過半晌,聽到清和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的聲音,夏言鬱悶地開門,拿了個枕頭,坐到偏廳的地毯上,不情願地說:“我讓他枕到枕頭上,你先迴房休息吧。”

    清和搖頭到:“我不礙事的,你剛剛也看到了,要是……”

    夏言不耐煩道:“知道拉,大不了再被咬一下。我反應也是很快的,剛才因為實在在預想外。你比我小,身子也弱,別染風寒了。”

    清和感激地點了點頭,夏言托住了朱明的腦袋,在清和離開的時候迅速把枕頭墊到了朱明頸下。還好這次朱明沒有再咬人,卻抓住了夏言的手腕,夏言翻了個白眼,不會這會又夢到豬蹄了吧。

    清和先迴房了,夏言艱難地抽了半天,好不容易能把手抽開,卻又被朱明拉住衣袖,想使力掙脫,不經意看到朱明的麵容,放棄,歎息一聲,坐下,任他拉著。

    朱明在做噩夢,稚氣未褪盡的臉上,麵色蒼白,秀氣的眉眉心擰在了一起,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呢喃著什麽,夏言湊近了才聽見。

    “……娘……”先是被當成叫化雞,再被當成娘,夏言心下好笑,然而聽著少年的低語,卻漸漸地笑不出來了。

    “娘,地窖好冷。”

    “娘,朱明好餓。”

    “娘,我認識了一個女真部族的首領,從他那收購馬匹再轉賣給關內的漢人,賺了幾十兩,能好好吃上一頓了。”

    “娘,為什麽不迴我的信。”

    “娘,你迴我的信啊,哪怕告訴我,家裏又添了幾套新茶具。”

    “娘……”

    對於“娘”這個名詞,夏言既陌生又羨慕。她娘因為生她時候難產而去世,從小她就沒有見過娘。聽夏時雨講述,娘有多漂亮,多溫柔,夏言便忍不住想,要是娘在就好了。

    朱明不同,這個與她同歲,月份還比他小的男孩,為了追求自己的目標,而有家不能迴,親娘雖在,卻連信都不迴予他。一個人在大漠喝西北風,住地窖,饑一頓飽一頓,如此還是熬過來了。夏言已經不生氣剛才朱明把她當叫化雞,惡狠狠地咬的那一口了,朱明,想必是那個時候餓怕了吧,雖然現在已經富甲天下,嚼菜根、餓肚子的滋味卻未曾一日忘懷。

    待朱明睡著了,夏言抽身,又抱了一床自己的被子,給大老板蓋上。

    第二天清晨,朱明一覺醒來,睡在地毯上身上有些酸,頭還隱痛著,見清和已經為自己打好了洗臉水,抱歉地說:“清和,昨晚枕的你膝蓋很酸吧,對不住了。”

    清和搖搖頭:“沒什麽,老板您沒著涼就好。”

    朱明摸摸下巴,夏言困倦地走出房來和他倆打招唿,說一句話打一個噴嚏,朱明關心道:“小言,怎麽染了風寒了,是因為昨日冒雪出去的麽?”

    夏言揉揉肩,做了下伸展運動道:“都是因為一個沒良心的漢子,搶了我的毯子和被子,害我隻能一床薄被度日子,被凍醒起夜了三四次。”

    朱明看著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和被子,心下窘然。

    “罷了罷了,就當被狗咬了……”夏言哼著歌去打水洗臉,清和噗地笑出了聲。

    那咬人的犬爺默默地疊起了被,默默地吩咐清和:“小清,把被子焚椒熏一遍,去去酒氣再還給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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