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他對我有多好,而是因為他是他。”因為他是沈不覆,是她喜歡的沈不覆,所以才會心疼舍不得,所以才會想把一切好的都給他,讓他沒有遺憾。肖折釉知道沈不覆對她好,必不會讓她受委屈。正是因為知道他不會勉強她,她才不願意說出


    來那些難以啟齒的畏懼和顧慮。


    他不想她受委屈,她又何嚐舍得他委屈。“漆漆,姐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性子直接活的肆意不能說不好,可是有時候還是要有所顧慮。在家中便罷了,你姐夫在軍中議事的時候不要去胡鬧。你當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不要用這些小事去打擾他。


    ”


    漆漆嘟囔一聲,不甚在意地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為國為民的人,可我就是個自私的小人,懶得顧慮那些!姐,我是覺得……”


    “將軍,您迴來了。”綠果兒在院子裏故意提高了聲音。


    漆漆的話立刻打住。


    “聽說你是夜裏餓肚子才跑去廚房?拿迴去吃。”肖折釉將桌子上的一碟糕點塞給她,“迴去吧,碰見你姐夫別亂說話。”


    “哦——”漆漆拉長了音應了一聲,抱著糕點往外走。其實吧,漆漆知道今天去找沈不覆的確有點衝動了,現在讓她麵對沈不覆顯然有些不自在。不過她出去的時候,綠果兒給她使了個眼色,悄悄告訴她將軍直接去偏房沐浴了。漆漆這才鬆了口氣,抱著糕點


    開開心心地迴去了。


    肖折釉走進偏房的時候,沈不覆正彎著腰洗手,手上洗下一層泥土。


    “這麽晚才迴來,這都快到子時了。”肖折釉走過去。


    “事情多。你先迴去吧,這裏髒。”沈不覆拿起架子上的帕子擦手。


    肖折釉湊過去,貼著他的胸口聞了聞。她點點頭,說:“嗯,一身泥味兒。”


    “陪幾個年輕人比劃了兩招。”沈不覆轉身往屏風後麵的浴桶走去。


    肖折釉跟了進去。


    沈不覆正要解衣帶的手停下,看向她,笑問:“怎麽,要伺候為夫沐浴更衣?”


    “沒做過,不太會,但是遞個帕子,拿個衣服這種事兒應該還是能做的。”


    沈不覆認真看了她一眼,張開雙臂。


    肖折釉愣了一下,走過去幫他寬衣。


    沈不覆望著垂著眼睛的肖折釉,覺得這個時候的她文靜乖巧得不像話。忽然很想擁她入懷。沈不覆想到自己身上的汗漬和泥土,隻好作罷。


    肖折釉摸著沈不覆硬邦邦的胸膛上的一道疤痕,蹙眉:“這怎麽又多了一道?”


    沈不覆看了一眼,隨意說:“不記得了。”


    肖折釉看著他的指責目光裏帶著點嗔意。


    沈不覆舒服地泡在熱水裏,疲憊了一日的身體得到了舒緩。他合著眼,問:“漆漆今日去找我所為何事?”


    肖折釉握著棉帕給沈不覆擦肩背,她隨意地說:“都是些小事,你別理她。我已經說過她了,不許她再去鬧你。這迴你也別說她了,你知道的,她從小就有點懼你。”


    沈不覆“嗯”了一聲,說:“無妨,隻是下次有事讓她等我迴來再說,不要去軍營。”


    “嗯,都與她說了的。”肖折釉四處看看,轉身去捧了櫃子上的花簍,把花簍裏的玫瑰花瓣灑進浴桶裏。


    沈不覆大笑,道:“怎的給我加這些女兒家用的東西!”


    “香香的,聞起來人會更放鬆些。你聞聞。”肖折釉捧了一把水麵上的玫瑰花瓣送到沈不覆鼻下。


    沈不覆握住她的手腕,仔細聞了一下,認真道:“不聞花香,唯有你的體香。”


    “沈不覆,你是越來越能胡說了。”肖折釉潑了幾滴水揚到沈不覆臉上,轉身抱起他換下來的衣服,送到外麵去。


    等到她再迴來的時候,沈不覆倚靠著桶壁好像睡著了。


    “不覆?”肖折釉輕聲喚了一聲。


    沒有迴應。肖折釉慢慢坐下來,靜靜望著沈不覆。他必是很累了。肖折釉慢慢迴憶過去,記憶裏的沈不覆總是很忙碌,當初她年幼時尚且借住在霍府的時候,沈不覆便總是早出晚歸,即使留在府中也有處理不完的事


    情。


    很久之後,肖折釉探手試了一下水溫,有些涼了。肖折釉看著沈不覆合著眼的眉宇,卻不忍心將他喊醒。


    可是總不能讓他一直睡在這裏,水涼了他會著涼的,更何況已經是下半夜了。


    肖折釉猶豫了一會兒,起身湊過去,將吻落在他的唇上,試探著探入他的唇齒。


    沈不覆皺了下眉醒過來,未睜開眼,先認真給予肖折釉迴應。


    分開後,肖折釉望著沈不覆,笑著說:“將軍太重了,我沒力氣把你扛迴去,隻好把你喊醒了。”


    沈不覆滿意點頭,道:“夫人喊醒為夫的方式甚好。”


    “起來了。”肖折釉笑著轉身,走到一旁的雙開門黃梨木高櫥那兒,去翻找沈不覆的衣服。


    沈不覆起身從浴桶裏跨出來,拿起掛在一旁的棉帕擦幹身上的水漬,走到肖折釉身後,略彎了腰,把肖折釉抱在懷裏。


    洗幹淨了,可以抱著她了。


    “折釉,我又想咬你了。”沈不覆拉開肖折釉的衣服,露出她白皙的肩膀,他低頭,在肖折釉的肩頭輕輕啃咬。


    肖折釉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放鬆下來。她說:“可說好了,不許再咬臉。”


    沈不覆笑著問:“除了臉都可以咬?”


    肖折釉身子向後倚靠在沈不覆硬邦邦的胸膛上,說:“脖子和手也不行,露在外麵的地方都不行。”


    “明白了。”沈不覆擁著肖折釉將她靠在高櫥門上,捏著她的下巴,去吻她的唇。


    肖折釉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這抹猶豫很快被她壓下去。她慢慢閉上眼睛,認真地迴應他。


    肖折釉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抱沈不覆,床側卻是空的。她睜開眼睛,看一眼外麵的天色。


    他又這麽早就出去。昨夜恐怕還沒睡上兩個時辰。


    肖折釉忽然也跟著睡意全無。


    綠果兒輕手輕腳地進來,驚訝地說:“夫人,您這麽早就醒了。奴婢還猶豫要不要喊醒您呢。”


    “什麽事?”肖折釉問。


    綠果兒仔細看了眼肖折釉的臉色,說:“吳婆子那邊有消息了,夫人……您真的確定要去嗎?”


    肖折釉愣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她輕飄飄地“啊”了一聲,坐了起來,輕聲說:“去,快點幫我梳洗。”


    “是……”綠果兒硬著頭皮去打水。


    肖折釉匆匆梳洗換衣過後,綠果兒將玫瑰茶遞給她。


    肖折釉握著手裏這碗沉甸甸的玫瑰茶很久,才蹙著眉喝下去。


    綠果兒明顯感覺到本來情緒就不太高的肖折釉在喝了玫瑰茶以後情緒更低落了,她不敢多說,急忙將空碗送迴廚房洗幹淨收拾好,又迴來領著肖折釉出府。


    吳婆子是城裏數一數二的產婆。


    今兒個一早,有一戶農家的產婦要生了。


    肖折釉站在院子裏,逼著自己去聽產房裏產婦的哭嚎聲和產婆的催促聲。就像當著自己在錢夫人生產的時候趕過去一樣。


    屋裏的產婦是足月生產,產婦平日裏身子也硬朗,上頭已經生了三個了。這一胎應當是完全沒問題的。她的哭嚎聲也沒有錢夫人那一日的撕心裂肺。


    可即使是這樣,肖折釉心裏也自動將她的哭嚎聲放大了無數倍。她站在院子裏沒有進去,冷汗已經慢慢浸透了她的衣裳,更別提她的臉色也是蒼白到可怕。


    “夫人,要不然咱們迴去吧。”綠果兒在一旁心疼得不得了。


    肖折釉咬著嘴唇堅持著。她深吸一口氣,沒有迴去,反而是努力抬腳往屋裏去。好像眼前這間普通的民屋正是煉獄入口。


    綠果兒已經提前打過招唿,給這一家人送過銀子了,產婦的家人也沒攔著肖折釉。


    肖折釉硬著頭皮推門進去,她挑開簾子,隻一眼,飛快退出去,轉身疾走到院子一角,彎著腰幹嘔起來。


    “夫人,咱們迴去吧!您別這麽折磨自己了!”綠果兒將早就準備好的水遞給肖折釉。


    肖折釉接過水,大口喝了兩口,水是涼的,一口氣灌進腹中,她身上的汗水忽然讓她身上一陣發冷,打了個寒顫。徹骨得寒。


    肖折釉的情緒剛剛緩和了些,屋子裏就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伴著吳婆子興高采烈的那一句“母子平安。”


    “太好了!”綠果兒迴頭去看肖折釉,卻見肖折釉閉著眼睛,眉心緊皺,冷汗甚至凝成珠兒,順著她的鬢角滑進鬢發裏,一臉極其痛苦的樣子。她的心結根本就沒因為那一句“母子平安”而緩解。


    綠果兒又開始心疼了,這哪裏是夫人所說的以毒攻毒?分明就是刀口上撒鹽!吳婆子將嬰兒抱給產婦的家人之後,立刻走到肖折釉身邊。她將染了血的手在血跡斑斑的圍裙上擦了擦,滿臉堆笑地說:“夫人,婆子我聽說您想學接生?可您身份尊貴,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幹嘛要學這活兒?要不是因為窮的吃不飽穿不暖,俺也不能學這個營生呐!這滿手沾血,常常見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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