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不棄在外麵也跪了有兩個半時辰。站在窗口的肖折釉聽見他在外麵打噴嚏。


    肖折釉歎了口氣,推門出去。


    不棄跪得小身子直晃。見門開了,他使勁兒睜大了眼睛,確定站在門口的人真的是肖折釉。他急忙爬起來,跌跌歪歪地朝肖折釉跑過去,死死抱著肖折釉的腿。


    也不說話。


    肖折釉立刻感覺到一股涼氣襲來。她低頭看了不棄一眼,忍下心中不忍,彎腰將他抱起來,又吩咐綠果兒準備飯菜、燒水、給不棄準備幹淨的衣服。


    肖折釉親自幫不棄洗了個澡。


    不棄坐在浴盆裏,低著頭一聲不吭,偶爾打幾個噴嚏。


    “轉過去。”肖折釉終於開口。


    不棄這才有所反應,動作僵硬地轉過身去。肖折釉給他擦背的時候,看見他背上的的紅印子還沒有消,被她用藤條抽出來的紅印子。


    肖折釉手中的動作不由放輕了些。


    給他洗幹淨了,肖折釉又急忙用幹淨的棉巾去擦他身上的水漬。她怕動作慢了,他會冷。一旁的絳葡兒急忙過來遞衣服。


    綠果兒也把飯端了進來。


    是用晚飯的時辰了,肖折釉起身去桌前吃飯。不棄站在那兒伸長了脖子,看見桌子上擺了他的小碗、小筷子,他這才小跑著過去爬上凳子。他拿起筷子,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餓,特別餓。


    肖折釉這幾日不太舒服,吃的東西也少,她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她看了一眼大口啃著排骨的不棄,默默盛了一碗驅寒湯放在他麵前。


    不棄啃排骨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他急忙將手裏最愛的排骨放在一旁,捧起肖折釉給他盛的驅寒湯,一股腦地喝了。


    他邀功似地將碗放下,卻發現肖折釉已經離了席,往裏屋走去了。


    不棄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沮喪。


    一旁的絳葡兒急忙說:“小少爺別灰心,夫人已經沒先前那麽生氣了。讓小少爺進來,還親自給小少爺洗澡、盛湯呢!”


    聽絳葡兒這麽說,不棄才高興起來,又拿起他啃了一半的排骨大口吃起來。等他吃飽了,乖乖讓絳葡兒給他洗了手,他小跑到裏屋,去找肖折釉。


    肖折釉正窩在藤椅裏,身上堆著布料,正在做衣服。


    “娘親是不是要給我做衣服呀?”不棄湊過去。


    肖折釉頭也沒抬,說:“給你爹做的。”


    肖折釉想欠身去拿剪子,不棄急忙將剪子遞給她。肖折釉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頭繼續裁剪衣料。


    天色很快黑下來,不棄先前在外麵跪了那麽久,如今站了一會兒,膝蓋就覺得酸疼。他左瞅瞅右望望,搬了個高腳凳過來,放在藤椅旁邊,他爬上高腳凳,安安靜靜地看著肖折釉繡衣服袖口的花紋。其間絳葡兒和綠果兒擔心不棄再惹肖折釉生氣,曾幾次悄悄站在門外偷聽。可是她們兩個什麽都沒聽見,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她們悄悄將門推開一條縫兒,隻見肖折釉一直低著頭做繡活兒,而不棄一直安


    安靜靜坐在一旁,兩個人都不說話。


    兩個丫鬟將門悄悄關上,雖覺驚奇,卻也略放心了些。


    夜深了,不棄開始犯瞌睡了。他揉了揉眼睛,努力睜大眼睛看娘親手中捏著的針上下翻轉。越看越困。


    終於,不棄的身子朝前一下子栽過去。


    肖折釉及時抬手扶住了不棄,不棄偏著頭,眯著眼睛望向肖折釉。肖折釉將手裏的針線活放在一旁,把他抱了起來,抱著他往床榻走去。


    不棄趴在肖折釉懷裏的時候很乖,他的手一隻搭在肖折釉的肩上,一手去抓肖折釉的衣襟。肖折釉走到床榻邊,彎腰放他下來的時候,他死死抓著肖折釉的衣服不肯鬆手。


    肖折釉拍了拍他的頭,輕聲說:“不棄乖,娘親去洗個澡,一會兒迴來抱著你睡。”


    不棄趴在肖折釉懷裏好一會兒,才動作緩慢地點點頭,鬆開抓著肖折釉衣襟的手。肖折釉站在床邊看了他好一會兒,睡夢中的不棄整個眉頭都是皺起來的。


    肖折釉輕歎了一聲,轉身出去。等她梳洗沐浴迴來,剛躺上床,明明已經睡著了的不棄忽然睜開眼睛,小身子往她這邊湊。


    肖折釉慢慢翻了個身,麵朝他,然後把他抱在懷裏。她將不棄鬢角的一縷兒絨發理順。第二日一早,陸鍾瑾突然過來了。肖折釉有些驚訝。當初陸鍾瑾將他們這一行人接過來之後,就把他們安頓在偏院,錦衣玉食一概不缺,可他很少會來偏院,為數不多來的幾次還是為了不棄。更別說,這


    麽一大早就過來。


    肖折釉急忙讓綠果兒把人請進來,又親自去迎。陸鍾瑾是來告知肖折釉他忽然有事要離開幾日。至於是什麽事情,他沒有說,肖折釉也不方便詢問。陸鍾瑾交代肖折釉這幾日不要離開陸府,若缺了什麽和管家說便是。陸鍾瑾不僅是來告知肖折釉自己要


    離開幾日,也是拜托肖折釉在他不在府中的這幾日替他照顧一下顧七歌。陸鍾瑾又囑咐了些別的事情,肖折釉都一一答應下來。


    陸鍾瑾進屋以後連坐都沒坐,將話說完,匆匆離開。像是有很急的事情一樣。


    過了兩三日,肖折釉還是從顧七歌口中得帶陸鍾瑾為何匆匆離開。


    ——原是去找陳姑娘了。肖折釉不由有些詫異。別說沈不覆曾對她說過陸鍾瑾的底細,就算沈不覆什麽都沒說過,這一年半的接觸下來,肖折釉也明白陸鍾瑾是個多深藏不露的人。他去找一個姑娘?還這般行色匆匆?那姑娘的行


    蹤竟那麽難以掌控?


    顧七歌新奇地望著肖折釉的針線活兒,她說:“陳姐姐她是個賊……”


    “啊?”肖折釉更驚訝了。


    顧七歌扮了個鬼臉,無奈地說:“是的,是個行蹤不定的女飛賊。我也不知道鍾瑾哥哥為什麽偏偏喜歡她……”


    顧七歌站起來,小跑到肖折釉麵前,說:“我覺得我比陳姐姐更好!”


    肖折釉捏了捏她白淨的小臉蛋,笑著說:“是,咱們的七歌最好了。”


    “夫人!不好了!”綠果兒匆匆跑迴來,“外麵有好多官兵包圍了陸府!”


    肖折釉心裏咯噔一聲。


    定王並沒有親自來,他也沒有讓師延煜來辦這事,而是讓他手下的一員副將,孫將軍來抓肖折釉過去。


    軍隊將整個陸府包圍,卻並沒有私闖。


    一個士兵跑到孫將軍馬下,說:“將軍,這處府邸的主人身份非比尋常,不可擅闖啊!”不用他說,孫將軍也知道。其實之前定王和陸鍾瑾打過交道,當初孫將軍眼睜睜看著定王避讓開,還曾說過不可得罪這人。此次孫將軍領了定王的命令前來抓肖折釉,臨行前,定王也曾吩咐過他隻抓肖折


    釉,盡量不要招惹陸鍾瑾。


    最大限度的不招惹陸鍾瑾。


    孫將軍眉頭緊皺。


    定王的這個命令簡直就是強人所難,之前已經打聽過了,肖折釉一大家子的人分明是被陸鍾瑾護在陸府。這已經足以表明陸鍾瑾的態度,如今從陸府中拿人,怎麽可能不得罪陸鍾瑾?當然了,孫將軍是個好屬下,身為一員好屬下就自然要最大程度滿足自己的上司。所以他在附近潛伏了幾日,將陸鍾瑾的底細摸清,又恰好那個陳姑娘在臨城出現,陸鍾瑾離開了陸府。這難道不是最佳時


    機?


    是以,今日他帶領兵馬包圍了陸府。


    陸鍾瑾雖然不在府中,可是孫將軍相信這個陸府也不是那麽輕易好闖的。而且能不闖進去,就把肖折釉抓走自然是最好。


    想了想,他讓屬下去府中送消息:


    ——定王邀肖折釉一聚,與其他人無關,若肖折釉不肯相見,那麽就別怪兵馬闖進陸府,老弱不留!


    孫將軍知道沈不覆的母親、還有沈不覆與肖折釉的兒子都在府中,肖折釉總要保全他們吧?若她識事務自己出來最好,既能給陸鍾瑾留下顏麵,也能免去自己屬下的傷亡。孫將軍眯著眼睛望著前方高高懸掛的“陸府”牌匾,等待著。當然了,若這個女人不肯出來,他隻好率兵踏平眼前這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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