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衣服,許銳閉上眼睛每次吐納,有意地把體內的暖流緩緩地流向小腹。這一次,許銳感覺很平靜,全身都暖暖的,甚至忘記了時間。44許義躺在病床上瞪著眼睛看著蒼白的天花板,整個人了無生氣。孟明坐在床邊眼眶通紅,卻不敢在兒子麵前流眼淚。自從許和勝和李文哲離婚後,許義在許家的日子就開始難過了,經常遭到大伯小叔他們的白眼。不過許義住校,一個月一兩次倒也沒什麽,但慢慢地,他在費諾曼軍校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了。許義想起他剛考進費諾曼軍校時,那個意氣風發啊,一想到畢業後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就很興奮。也因為他考進了軍校,突然就被父親許和勝注意了,青睞有加,又許諾要帶他迴許家加載族譜。那段日子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了。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美好,以至於許義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當拳頭擊中許銳腹腔時,許義覺得自己心裏有種變態的興奮。似乎這樣揍許銳一頓,他就能渲泄這二十年來所受到的歧視和排斥,還有那被嘲笑的屈辱。許義知道許銳是無辜的,但他恨啊!他妒忌許銳自小就擁有的這一切,而同是許和銳的兒子,他卻什麽也沒有!可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許義再次遭到同學們的排斥。這種難受的感覺比起小時候更痛苦,更孤寂。許義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人生就像是一個拋物線,由最低到最高,最後又迴到了起點。他已經不是那個私生子了,他有父親,有姆父,但他現在依然被周圍的人排斥……許義遭受到的這巨大的改變是由許銳被打了一針開始,又以他蘇醒過來而結束。誰都沒有想到一個重傷後瘦弱得一陣風吹過都可以吹走的人,竟然會被越淩天看中。許銳順利地和越淩天訂了婚,他和李文哲就有了一個大靠山!依著越淩天這個大靠山,李文哲父子先是逼走了姆父孟明離開了許家,又分走了父親許和勝一大筆家產,現在……輪到自己了。曾經入學時認識的要好的同學,甚至好朋友,幾乎都不願意跟他一起了,那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輕蔑和鄙視……軍校講求團隊合作,重視團隊精神。別人都自動地遠離他,不願跟他一組,就算許義多麽的優秀,也改變不了事實。這真的讓一直靠著自己的努力得到師長們讚賞,同學們的羨慕而日漸自信起來的許義,幾乎無法承受。昨天的演習,許義想起來心中也不由一陣陣發寒。誰也沒想到機甲突然會失控,而操控機甲的同學,正是許義最好的朋友施誌雲。當時情形有些混亂,不過許義本來可以不受傷的,隻要他站在安全位置上。可他不能,施誌雲是進入軍校中最要好的同學,也是唯一一個還願意站在他身邊默默支持他的好朋友。眼看著施誌雲快要被機械手掃中,許義就衝上去推開他,閃避時不幸被掉落的重物壓到了腰椎……出了事故,許義立刻就被送進了醫院搶救。孟明知道後馬上趕了過來,但許和勝還沒未見身影,許家的人更是一個都沒有來探望。也許他們都恨不得自己死吧?許義想動,可惜他的腰部被固定了,往下……一點感覺都沒有。孟明忍著淚水,伸手摸摸許義瘦削的臉頰說:“小義,你再忍一忍,你父親一定會請最權威的醫生給你治好的。”許義心灰意冷:“我出事了,他連人影都不見,可能嗎?”“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一定不會不管你的,你再忍不忍!”“不要在我麵前再提他!也不要叫我再忍!”許義有些不能自控地向孟明吼叫,聲音極為嘶啞,“因為他,你浪費了二十年的青春,值得嗎?因為他,我渡過了孤獨的童年,自卑的少年,現在還要因為他而繼續孤獨下去,無論我多麽優秀,別人都看不起我都不想跟我在一起!你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你知道我有多麽難受嗎?”“小義,先別激動,會動到傷口的。”孟明忙站起來伸手要按著許義,卻被許義揮開了手。“小義,你別激動。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的父親,以後許家也是你的。”“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許家,我隻想要一個疼我愛我的父親,我想要一個健全的家庭!”許義的情緒反而更激動了,“你總是叫我忍忍忍,我忍了二十一年了,得到了什麽?你有替我著想過嗎?除了迴去許家當那個撈什子家主,我其實還有很多的出路。爹,我畢業了可以出來工作賺錢養家,到時候我就跟一個平凡的人結婚建立幸福的小家庭,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這就是我的夢想,可是現在,你看看,我什麽都沒有了!動也不能動,殘廢了,前途沒了,誰還願意嫁給我?”孟明忍不住流淚了:“你的腿不會有事!你是許家的家主,誰不想嫁給你?隻要做了手術,你的腿就會好起來。你是我兒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許義咬牙忍耐,最終青著臉閉上了眼睛:“爹,我累了,想安靜一下,請您出去。”“小義?”孟明忙握住許義的手,懇求地說:“我現在就去找你父親,你不會有事的。”“請出去!”“小義……”“出去!”孟明哭了,哭得很傷心。他幫許義蓋好被子,就出去了。許義緊閉著眼睛心裏也很難受。姆父是這世界上唯一愛他的人了,剛才他也很後悔傷了他的心。但是他忍不住啊,他也不想的……當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時,許義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順著眼角慢慢地流了下來。他現在這樣子,就算治好了腿,迴軍校還能有什麽作為?由出生起,許義就覺得他的人生不是自己的,小時候沒得選擇,好不容易長大了想掌控的時候,卻因為自己一時的貪念再次把人生的控製權送了出去,落得如今的下場。這是報應吧?不該自己擁有的東西,終歸要還迴去的……在許義這短短二十一年裏,他活得屈憋,被動,忍耐。唯一令他高興的事就是被費諾曼軍校錄取了。而現在,他的腰椎受了重傷,就算站起來了,而令他人生中光亮起來的唯一希望也要沒了……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問:“請問你是許義先生嗎?”許義訝異地睜開眼睛看過去,甚至還來不及擦眼淚,蒙視線中他看到一個瘦削白皙的男人慢慢地走向自己床前。看到許義臉上的淚水,那男人細長的眼睛閃過一絲驚人,但很快就溫柔地笑了。他把禮物放桌上,就在床邊坐下自我介紹說:“我叫朱遠地,是你父親的朋友。”聽到是許和勝的朋友,許義有些奇怪,雖然不認識,但對方畢竟是長輩。他慢慢轉過頭去抹了一把臉,才低聲說:“失禮了,朱先生您好。”朱遠地仔細地端詳著麵前這個精神有些崩潰的年輕人,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你的腿會好的。”許義有些訝異地望向朱遠地:“你怎麽知道?”“因為我請了一位醫學界最權威的骨科教授來給你做手術。”朱遠地又笑了笑,修長的眉毛下,細長的眼睛成一條縫,讓他看起來有些狡黠的天真:“他看過你的資料了,跟我保證說沒問題。”許義聽了精神不由一振,畢竟是關乎自己以後能否走路。他望向朱遠地的目光稍為熱情了些,也帶了一點希冀地問:“謝謝您,朱先生。是父親請您幫忙的嗎?”朱遠地伸手在許義頭上拍了拍,笑著說:“不,你父親現在應該根本無瑕□管其它事情吧?醫生是我安排的,我不想一個大好的青年錯過最好治療的時間。”“我們並不認識,您為什麽要幫我?”許義很失望,失落的同時也警地看著麵前這位年約三十多歲,眉目清秀,氣質溫和的男人,“你有什麽目的?“我說了,我隻是不想你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我也沒有什麽目的……嗯,或者你來說說,我能有什麽目的?”朱遠地笑眯眯地看著許義問:“我身家豐厚,不缺錢不缺權也不缺男人,你說我有什麽目的?還是你認為我看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