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是一場靜默的戰爭。
兩個孤獨的王子在遠離故土的角鬥場，進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決鬥。
觀眾們圍著他們喝彩歡唿，以為他們隻是落魄的劍客。
隻有他們自己明了。
無關生死，無關榮譽，無關勝負。
——隻有傳承。
當男人轉過身來，並且隨意用手指將自己的發理到腦後的時候，斯科拉裏屏住了唿吸。
正是雷東多，也隻有他有那麽獨一無二的腳法。
斯科拉裏對於這個人有很深的印象，就算他已經在意大利沉寂了兩年也是如此。更何況即使是兩年的傷痛依舊沒打垮他，複出時的模樣讓所有人都驚歎震顫。
雷東多有屬於他自己的氣場，站在球場上的時候沉靜如水的眸子看過來，腳下帶球的人一看到他的眼神都會不自覺心裏發虛。
“動作還可以，起腳有點慢了。”雷東多頷首，左腳一磕再度將球還到胡安的麵前，胡安踩住球，看著男人，男人輕輕頷首。
胡安深吸一口氣，再度起腳！
“他們倆這是……”斯科拉裏摸不透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想法了，“一對一啊，看不出來嗎？”古蒂大咧咧迴答，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盡量藏起自己的羨慕。
曾幾何時他也夢想著和雷東多一對一訓練，甚至不惜為此而改打同樣的位置。那樣很浪費自己的射門天賦，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就當時而言，胡安做得可比他好多了。
“不是……他們倆怎麽就開始一對一了？”斯科拉裏很是不明白，就他調查來看的話，胡安和雷東多的關係不是還可以的嗎，怎麽就突然變成這種對立的姿態了。
“看不出來？”古蒂突然有些懷疑了，斯科拉裏是不是吃什麽東西一瞬間變傻了，不是聽說他最喜歡研究什麽陣法，腦子靈活得很嗎？“他們倆以前在皇馬的時候就是這樣訓練的，今天費爾南多就是來檢查一下他的進度。”
斯科拉裏聽說了雷東多在皇馬的時候是會提攜新人的，可是他以為一個勞爾就已經是阿根廷人耐心的極限了：“這麽說起來的話，胡安的技術似乎還真有點像啊。”
“能不像嗎？”古蒂嘟囔了一句，“他從小就和米歇爾·岡薩雷斯練球感，第一個老師就是雷東多，這些貴族……”雖然語氣中很是不屑，可是古蒂並沒有對場上的人投過去一絲一毫的憤怒眼神，滿滿望過去都是專注。
斯科拉裏了然拍了拍他的肩，古蒂最瘋狂追星的那幾年他們也是知道的，不過總算還好，他已經走出了那段時光。
胡安這一次依舊沒能成功，麵對麵、硬碰硬、一對一地過人，雷東多是幾乎不輸的，他的技巧已經站在了整個世界的頂端。
胡安緊緊盯著雷東多，那雙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流光，他全神貫注，所有的感官都投注在麵前的人身上，連斯科拉裏什麽時候到來的都不知道。
雷東多沒他這麽全情投入，他是感覺得到有人來的，可是他並沒有分神，也並沒有將注意力往那個方向轉移哪怕一點點。
他知道，麵前的人緊緊地盯著他，隻等著發現他的一個微小、細不可查的差錯，然後將其化為自己的優勢。
胡安的踢球方式，雷東多是最為清楚的，這種踢球方式基本上也是他帶出來的結果——用腦多過於用身體。胡安的修養很好，這可能是和他的家庭有一點關係，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一旦球場上出現了什麽衝撞的話，可能其他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繼續去推搡，導致場麵變得更加混亂，雷東多更加擅長單方麵的壓製，而胡安？
因為年紀的關係，他的身體並沒有發育到已經可以壓製眾生的情況，就雷東多的觀察來看，他更擅長發現錯誤，然後一針見血。在球場上，胡安冷靜得就像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一般，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沒有任何對足球的激情。
可是雷東多知道，這並不是他不愛足球。胡安已經很少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了，從認識他到現在，寥寥幾次都是關於足球，以及與足球有關的人士，其他的事情很少能觸動到他的心弦。
正是因為胡安的這份冷靜，他已經習慣了在球場上使用自己的大腦來運行工作，無論是傳球的路線、要過的人的弱點還是前方可能會有的阻礙，全都被他的大腦事無巨細地給記錄下來，反饋到比賽上。
本來這種踢法應該是很值得提倡的，甚至雷東多還欣慰地認為，這就是他的繼承人了。
直到一場車禍。
那之後那麽久，他都沒聽到胡安的消息，直到英倫三島那裏似乎傳來了關於一個卡斯蒂亞退役青年的事情，他才算是再度得知胡安的境況。
可是他現在已經幫不到胡安什麽了。
在與ac米蘭結束了合同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向何方，也幸好的是，胡安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堅持，他從最大的打擊裏走了出來，並且找到了自己的另一條路繼續往下走。
“有點急了。”不知道第多少次，雷東多從他的腳底下斷走了球，聲音很是平靜，“不要著急，慢慢來。”
“好。”胡安擦了擦汗簡潔迴答。
他也不是著急，在麵對雷東多這樣的後腰，他的腦袋無時無刻都要保持在高度的緊繃狀態裏，這不是麵對一支球隊，足球比賽是22個人在場上到處奔跑著爭搶一個球的比賽，相對來說，就算配合再怎麽默契，對麵的11個人都不會被當成一個人來使用的。
也就是說，在比賽的時候，能抓住的空隙反而比現在多得多，而隻是麵對一個人的話，壓力反而會比想象的要大。
所以就算勞爾在02年的時候過掉了雷東多並且成功射門，媒體們也隻是說“雷東多親手為勞爾加冕王子桂冠”，而不是說“勞爾過掉的雷東多，舊王已死、新王當立”，比賽中並不是隻靠自己的，尤其是在兩邊隊友的差距上。
尤其是雷東多。
胡安已經有四年時間沒有和他對位了，雖然說之前在皇馬作為馬克萊萊的搭檔的時候，經常也會對位，可是相較於馬克萊萊的純防守位，雷東多要更加具有攻擊性一些。
雖然馬克萊萊要更加密不透風一些，可是就心理上的壓力來說，還是雷東多要更加危險一些。胡安本人的侵略性全都被掩藏在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下了，而在麵對雷東多的時候，他根本無所遁形。
那種在自家恩師麵前的緊張和專注，其他人是不懂的。
可就算胡安再怎麽緊張，其他人都是看不出來的，就斯科拉裏來看，球場上就是兩個麵無表情的人在互相對視著，站在那裏像是兩塊木樁一樣，然後可能就是那麽一眨眼的時間，刷地一下，一個迴合就已經結束了。
斯科拉裏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要拿出小本子來記錄，古蒂瞥了一眼：“你還是別記比較好，反正也跟不上。”
的確，兩個人在一瞬間動起來的時候，他幾乎看不清腳下的情況，可是斯科拉裏還是不甘心，他希望能多記錄一些關於胡安的資料，畢竟在接下來還有好幾場比賽呢，胡安總會是有上場的機會的！
“你不會是打算研究他吧？”古蒂眼見著斯科拉裏還是打算往本子上記東西，歎了口氣，“你放棄吧，老爹從小帶他到大都沒研究透他什麽套路，那兩個人踢球不是靠體力或者習慣的，你都沒發現他們倆根本就沒養成什麽踢球的小動作嗎？”
斯科拉裏想了想，的確，無論是胡安還是雷東多，他們倆在踢球的時候動作都很是簡潔高效，挑選的是最符合當時情況的規避和搶斷，幾乎就像是電腦一般，而且像其他球員那樣踢球有什麽習慣，似乎在他們倆身上真的看不到。
“至少，胡安的發力點我是可以看出來的。”斯科拉裏忍不住說道，畢竟胡安的發力點太特殊了，就球員來說基本上都是大腿發力、當然也有從膝蓋處開始發力的，比如說羅伯特·卡洛斯，重炮手，至少就斯科拉裏這麽多年的見識來說，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是從胯部開始用力的。
“然後？”古蒂懶懶瞥了他一眼，“老實和你講，他從胯部發力這個習慣我也學過，很是不習慣，不過如果是從最上麵就開始發力的話，至少兩條腿上的傷害會少掉不少，主要我們從小學的發力點就是大腿，所以基本改不過來了。”
胡安再度站到了雷東多的對麵。
雷東多不是那種會倒地放鏟的球員，胡安也不是，可是就現在來說，胡安已經被雷東多的動作給帶倒在地不少次，他的訓練服上蹭到了一些泥土和草的顏色，可他的眼睛裏發著光，這時候的他才像是一名21歲的青年。
熱血、堅持、青春……不放棄！
胡安再度加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幾乎是立刻就殺到了雷東多的麵前，這次的速度勢如奔雷，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雷東多的弱點，斯科拉裏看得忍不住向前傾身。
然而，這次還是失敗了。
斯科拉裏倒迴椅子裏歎了口氣，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周圍也有人和他一起歎息——不是古蒂，因為他也詫異迴頭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堆人，都是葡萄牙隊的成員，他們遠遠站著看著場上的情況，似乎是怕打擾到他們一般，斯科拉裏一眼掃過去，所有人幾乎都在了。
“怎麽迴事？”斯科拉裏挑眉，第二助教跑了過來悄聲迴答：“下午的訓練……？”
下午？古蒂和斯科拉裏愣了愣，在看那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倆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原本不打算理會斯科拉裏的古蒂都被打開了話匣子，結果兩個人都快忘了時間了，一看表。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兩個人麵麵相覷，最後斯科拉裏想了想：“今天下午的訓練暫停，難得有學習的機會，讓大家都看一下吧。”
雷東多絕對是當世第一後腰，無人能反駁，所就算是在這裏觀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也很清楚，能看到這位在球場上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
“其實……”魯伊·科斯塔開口了，他的表情很是複雜。在目前世界上能被稱為球風優雅的人有四個，他算一個，場上的人也是一個。隻是相較於他與其他兩人，也隻有雷東多一個人是防守球員。
“就防守球員裏麵，雷東多的攻擊性已經算是很強了，不是說對球門的衝擊力，而是對對手整支球隊所造成的壓迫性。”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很想和他對位一次，可是我很有自知之明……齊達內突破不過去的人，我肯定也沒希望能突破過去。”
兩個人還在繼續，胡安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雷東多依舊站在那裏，沉默如同最為冰冷的山川，可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下麵埋藏的究竟是如何的火熱和激情。
“除了踢球，我想象不到自己還會從事什麽其他的職業。”雷東多突然開口，胡安愣了愣微笑：“我也想象不到。”
雷東多就是為了足球而生的人。
“來。”雷東多衝著他勾勾嘴角，表情又恢複了沉靜，現在他們倆也算得上是半斤八兩吧。
一個傷了腦子，一個傷了腿，雖然似乎都治愈得差不多了，可是隱患都還在，已經留在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再度複發。
勞爾學到了雷東多的皮毛，現在更是被換到一個自己一點都不熟悉的位置上，這個賽季勞爾的表現黯淡無光。而胡安，他的另一個得意弟子卻即將退役，比他的時間還早，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願意會在球場上揮灑自己的熱血和汗水，為了那顆精靈而在綠茵上滿場飛奔，這就是他現在所能想到的最為美好的場景了。
“我說真的……”克裏斯蒂亞諾看了看場上，又將詭異的目光投向魯伊科斯塔，“你說你是怎麽和那個人齊名的？”
他的夢想是皇家馬德裏，自然也看過不少皇馬的比賽，對於雷東多他的了解也很多，所以越看也就越是懷疑。
他家的中場真的有那麽厲害？“臭小子，你別太小看我。”魯伊·科斯塔老臉一紅，直接罵了一句，他是快要退出國家隊、專注聯賽了，首先是年紀大了不能兩邊都兼顧，還有一點就是在國家隊踢球沒有一分錢工資、沒有一點補貼，踢得不好還要被罵。
年紀越大、甚至到了職業生涯後期的時候，他就能將一切看得更加清楚明白，所以寧願退出國家隊繼續在聯賽裏麵打拚，畢竟他的確已經到了離開國家隊的年齡了不是嗎？
然而他沒想到，自家的小隊友居然這麽嘲諷他！下場比賽不拿出點真本事來還就真被人看扁了！
胡安和雷東多都不知道場邊的情況，他們倆依舊隻是看著對方，胡安的腦袋有種快要爆炸的酸疼感，可是他依舊緊緊盯著男人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鬆。
就像雷東多一般，胡安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稍微有一點輕舉妄動，腳下的球就會被對麵給斷走，絕不拖泥帶水。
斯科拉裏的本子上已經記下了很多東西，古蒂很是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葡語後也隻能無趣地嘟囔兩句將頭縮了迴來，倒是克裏斯蒂亞諾一點都不害怕自家主教練，直接上前來看了看。
“教練，你準備讓胡安什麽時候上場？”葡萄牙小將是好奇寶寶，他的手指直接點在其中一句上，“這一頁都寫的是各種時間，我怎麽有些糊塗了？”
麵對著隔壁古蒂看過來的鄙視目光，斯科拉裏尷尬地輕咳一聲：“我準備讓胡安在對西班牙的時候上場……雖然我很想說在對俄羅斯的時候帶著他，可是眼看著胡安今天的情況，到時候估計也就隻能站在球場邊上看看了吧。”
的確，無論是誰都發現胡安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他的額頭有冷汗滑落，嘴唇更是發白到令人擔憂的地步，可是他緊抿著唇，一點都沒有動搖，甚至頭上的汗水滑落下來他都沒有在意。
此時此刻，胡安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
麵對強敵，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寧願透支自己也要繼續比賽，他和雷東多都心知肚明，這可能是他們倆最後一次在球場上這麽激烈的對抗了。
他深吸一口氣，雷東多眯起眼睛，瞬間動作起來。
他剛才憑借著速度已經從胡安的腳下搶斷很多次的球了，眼見著這次也即將要成功，電光火石之間，雷東多停下了。
胡安在他的身後，他們倆的腳下都沒有球。
足球落在草地上的聲音，球網微微晃動著，足球剛剛正是從上麵彈落下來，輕輕巧巧地滾落至一邊。
什麽時候的射門？
所有人都驚呆了，全場隻有古蒂、菲戈、魯伊科斯塔和克裏斯蒂亞諾一臉了然。他們的動態視覺都要比其他人強大一些，就他們的視覺捕捉裏來看，胡安在高速運動中腳的外側一碰球，可就在零點幾秒的時間裏，那隻腳將足球挽在了內側。
他輕輕一扣，帶著球幾乎擦著雷東多而過，下一秒就是毫不停留地擺腳，勁射！
場內靜寂無聲，一場屬於高手劍客寂靜無聲的決鬥在悄無聲息中落下了帷幕。
雷東多轉頭，微笑。
“勞爾畢業了，你也是，這很好。”
胡安也迴頭衝著他微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很是平和安靜，帶著少年一般的幹淨純粹。
下一秒，他就倒了下去。
“胡安！”“胡安！”
雷東多離得近，他先所有人一步接住了他，沒讓他直接砸在地上，就在斯科拉裏趕過來的時候，他直接眯起眼睛看向巴西教練。
“這是怎麽迴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斯科拉裏都快哭了，他哪有什麽解釋啊，明明是大爺你和他踢球完了胡安才暈的，怎麽就怪他了？
對此，在曼聯就已經很有經驗的克裏斯蒂亞諾擠進了最裏麵，他看了看胡安的臉色很情況，很是篤定：“累暈了。”
“……”所有人無言看著他，葡萄牙小將眼見著大家看過來的表情都不對了，連忙繼續補充解釋：“就是用腦過度，然後過度勞累導致暈倒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吧，在曼聯的時候他也有一次這樣的情況，躺一會兒就好了。”
雖然聽起來似乎有些嬌氣，可是所有人都是看著他們剛才的對抗的，先不說連續了將近一整個下午的高強度對抗，光是麵對著雷東多這樣的對手就不能掉以輕心。
雷東多也很快就意識到罪魁禍首其實是他，頗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那現在送他迴去休息吧。”也是他不好，明知道這人受創嚴重還非要拉著他比賽。
不過似乎還好的是，胡安真的隻是睡著了，葡萄牙隊看看時間，已經到了要去機場的時間了，全體球員麵麵相覷。
這可怎麽是好？
當胡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球員大巴上了，周圍的人聲音都放得很小，聽歌也是帶著耳機，全體都很是安靜，他揉了揉自己發漲的腦袋起身動了動，無奈發現自己身上又被人蓋了毯子。
幸好的是現在已經不是隆冬月份，他的身上隻有一條薄毯，不然可能又要被壓死了。
在他揉腦袋的時候，克裏斯蒂亞諾就已經發現他醒了，眼見著他終於睜開眼睛，並且深深皺眉，連忙為他遞過來水杯：“喝點水？”
“好。”他點點頭，接過水杯抿了兩口潤潤嘴唇，“我們已經在準備去機場了？”
“對啊。”葡萄牙小將點頭，“我們趁著人少的時候直接將你送上車的，而且我們也憑借著休息成功避開了所有的媒體記者，雷東多和古蒂他們倆去前麵幫咱們吸引火力了，所以我們才能這麽順利地離開。”
胡安忍不住失笑，他自然知道雷東多是有多麽討厭媒體記者，結果現在他自己主動站到了前麵，顯然也是實在心懷愧疚了。
“那很好啊。”胡安微笑著迴答，聽到他醒過來了，前麵的隊友紛紛迴頭衝他打招唿，聽到他這麽說，他們的隊長首先就不樂意了。
“還好？”菲戈一臉黑氣，“你知道我是送他們倆出去的人嗎？”
在媒體們圍雷東多和古蒂的時候，他也沒有幸免於難，直接就被圍起來了，畢竟他們三個人的搭配實在是太奇怪、也太敏感了。
菲戈，葡萄牙隊長，皇馬現役球員。
古蒂，西班牙未入選，皇馬現役球員。
雷東多，阿根廷球員，皇馬前隊長，王子殿下。
這個搭配一出去，無論是球迷還是記者都直接爆炸了。
這是什麽情況？！
當然也有人比較理智地想到了胡安，可是大部分人還是直接就衝上來用各種各樣的問題將他們給淹沒了，畢竟這賽季皇馬真的很不好過，而雷東多恢複得又這麽好！
難道皇馬是要將雷東多給買迴去嗎？！可是雷東多不願意迴去，所以讓菲戈和古蒂來勸說？！
現場媒體記者們的筆都快爆炸了，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真的是要勸說雷東多迴皇馬的話，很顯然是勞爾和卡西利亞斯兩個人的搭檔比較合適，怎麽都不會輪到古蒂和菲戈的……
不過那兩個人是離開的，很快就走了，而菲戈則是留守的，所以他很快就遭受了毒手。
“媒體問了什麽奇怪的問題嗎？”胡安很是好奇，說到這個全隊的人也提起了興趣，畢竟他們全隊都在掩護胡安上車，根本就沒注意他們的隊長發生了什麽，在車子快發動起來的時候菲戈才姍姍來遲，而且臉實在是太黑了，他們都沒有敢去問發生了什麽事。
“也沒問什麽，就是關於俱樂部的。”菲戈簡潔明了地表示，除了關於俱樂部的問題之外，他其他的一點都沒聽到！
當他們安全到達裏斯本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很多人在等著接他們了，對於這場在本菲卡主場舉行的比賽，出自同城死敵裏斯本競技的隊長和克裏斯蒂亞諾都表示，他們還真的是第一次到死敵的主場更衣室裏麵去看看什麽情況呢。
在酒店落戶之後，出於對全隊的感激，胡安準備代替大家去參加下麵的記者會，斯科拉裏倒是勸他留下來不要逞強：“畢竟你剛和雷東多來那麽一下午，才坐兩趟大巴加上一次飛機的時間，真的休息過來了嗎？”
“我沒事。”胡安微笑著，他的膚色本身就偏白，除非是真的已經刷白到沒有血色的地步，否則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麽虛弱的情緒的，斯科拉裏打量了他好幾分鍾，最終還是不放心地放行了：“行，一起去，要是不行的話我們就走。”
“好的。”胡安微笑。
“等等！”菲戈剛收拾好東西，一出來就聽到胡安說要去參加記者發布會，“教練，我和胡安先說兩句，稍等！”
胡安直接就被拉到一邊，他眨眨眼，看著麵前緊張的隊長頗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怎麽了？”
“是這樣的……”菲戈深吸一口氣，“待會兒出去他們可能會問你睡不睡的問題……”這真的是一生黑啊！！
胡安今天一天忙著訓練、比賽和製定計劃，最後直接就是暈了，一路被他們帶來的裏斯本，所以今天他都沒有看到報紙，這不得不說值得慶幸了，可是如果現在去麵對媒體記者的話就很是不一定了。
“外麵比較危險，你好自為之……”菲戈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到了今天下午的情形。
雷東多和古蒂好不容易脫離了重圍，他還麵對著記者們的追問和閃光燈。
在一大堆問題弄得他頭昏腦漲的時候，有一名女記者提出的問題猶如五月春日的驚雷一般提神醒腦，直接讓他一個激靈。
“聽說你真的很想睡自己貌美如花又年輕英俊的隊友？”
並沒有這樣的事！！菲戈板起臉：“我隻是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一起工作而已，那樣也有助於自己的身心健康，看到他就能讓自己的心情愉悅一整天，難道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們采訪了羅伯特·卡洛斯，他說你最喜歡長得帥氣又好看的人，所以平時在隊裏和他玩的時間最長……”
血口噴人！葡萄牙小隊長恨不得直接將那家夥拉到麵前來一頓痛打，皇馬的隊內小廣播這麽喜歡插科打諢，他怎麽不上天？！
“這是沒有的事情！”路易斯·菲戈再度發出了自己絕望的呐喊，“你們不要聽卡洛斯那個家夥胡說，他欺騙了你們……”
“你是指責你的俱樂部隊友嗎？”
“……”連環套，菲戈總算是了悟了，他就不應該搭這個話茬！
“隊長，沒想到你會將自己的魔爪伸向自己的隊友！”
“隊長，你真的是這樣的人嗎，那之前在國家隊的時候你都是和誰睡的，科斯塔？”
“是……”菲戈下意識迴答，他的確都是和科斯塔在一起睡的，在自己剛加入國家隊的時候就是如此，之後他們倆長大了都開始帶新人了才分開。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隊長再也不想迴想起之後的情形了，所以他也隻能嚴肅囑咐自家的小隊友：“等外麵采訪你的時候，你一定要一開始就反駁！”
“我會的。”胡安認真點頭，他其實也是知道這樣的情況的，不過他家隊長畢竟身份比較特殊，一下子就引戰了，他作為無辜牽連的人怎麽可能需要解釋那麽多？
其實媒體們也是蠢蠢欲動很久了，在提到的三個當事人裏麵，菲戈、卡洛斯都已經開口發表過自己的看法了，隻有胡安迄今為止依舊保持安靜，他們很想知道胡安是怎麽想的啊！
所以在今天，看到隨著斯科拉裏跟來的胡安，媒體記者們全都躁動了，一時間此起彼伏叫著他的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是來了什麽好萊塢的巨星了呢。
“胡安！”終於開始問問題，一名記者直接就跳了起來，“你知道你們國家隊的隊長對你有非分之想嗎？！”
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名本國記者，聽口音似乎有些耳熟吧，胡安很是冷靜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迴答道：“無稽之談。”
瞬間，所有人都被冰封千裏。
“呃……我是說……”
“隊長對我們隻是對國家隊後輩的愛護。”
“可是……”
“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將話題引到睡誰的問題上？”
“你聽我們……”
“隻是一個室友的選擇，喜歡和誰在一個房間就和誰在一個房間，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嗎？從前天晚上比賽結束之後你們就開始糾結這個問題，一直到今天已經超過36小時了！你們媒體不是有個新聞的時效性嗎，怎麽還在糾結這個？”
“不……”
“在這裏，我要將這件事說明白——我胡安·迪亞斯，對這些問題拒絕迴答！好的，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那個記者張張嘴，最後還是坐了下去，雖然這件事的確是媒體的惡趣味，可是無論是菲戈還是卡洛斯都還算是比較配合他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麽強硬拒絕的。
——不過仔細想想，菲戈和卡洛斯同屬於皇馬的球員，在商業化的俱樂部裏麵，他們是要做一些表麵功夫，而胡安就不一樣了，他無事一身輕，直接就能幹脆表示自己的拒絕和厭惡。
“那雷東多和古蒂呢，他們倆是來看你的吧？”
“對。”胡安很是平靜地迴答，“畢竟下場西班牙的比賽就是在波爾圖，那時候正好我也留在那裏，他們就來看看我什麽情況。”
不過其實算來的話，也是斯科拉裏教練人好了，畢竟一般來說球隊球員是不允許在比賽間隙中和非本隊球員進行接觸的，更不用說是比賽了。
胡安在醒來後也是立刻去和斯科拉裏道歉，而斯科拉裏對此的迴答很是樂嗬嗬：“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罰你下場對俄羅斯的時候和我一起在場邊執教好了。”
對於老頭兒的和藹，胡安很是感激，他點點頭什麽話都沒說，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趕快恢複起來加入訓練，葡萄牙的球員們隻感覺一陣陰風吹過，不由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安德拉德，你打噴嚏傳染給我了！”“瞎說，明明是魯伊先開始的！”“我才沒有！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突然覺得渾身一冷……”“我也是！”
“那麽，你是勸雷東多迴皇馬的嗎？”說話的人是一名西班牙的記者，聽口音是馬德裏人，麵對著他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胡安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搖頭。
“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思。”
反正就胡安來說，他是絕對不會勸人迴皇馬的。
簡單的記者招待會很快就結束了，胡安和斯科拉裏並肩往迴走。“教練，”胡安突然開口，他的眼中閃著一絲光芒，“下場比賽，我有一個主意……”
這是一場靜默的戰爭。
兩個孤獨的王子在遠離故土的角鬥場，進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決鬥。
觀眾們圍著他們喝彩歡唿，以為他們隻是落魄的劍客。
隻有他們自己明了。
無關生死，無關榮譽，無關勝負。
——隻有傳承。
當男人轉過身來，並且隨意用手指將自己的發理到腦後的時候，斯科拉裏屏住了唿吸。
正是雷東多，也隻有他有那麽獨一無二的腳法。
斯科拉裏對於這個人有很深的印象，就算他已經在意大利沉寂了兩年也是如此。更何況即使是兩年的傷痛依舊沒打垮他，複出時的模樣讓所有人都驚歎震顫。
雷東多有屬於他自己的氣場，站在球場上的時候沉靜如水的眸子看過來，腳下帶球的人一看到他的眼神都會不自覺心裏發虛。
“動作還可以，起腳有點慢了。”雷東多頷首，左腳一磕再度將球還到胡安的麵前，胡安踩住球，看著男人，男人輕輕頷首。
胡安深吸一口氣，再度起腳！
“他們倆這是……”斯科拉裏摸不透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想法了，“一對一啊，看不出來嗎？”古蒂大咧咧迴答，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盡量藏起自己的羨慕。
曾幾何時他也夢想著和雷東多一對一訓練，甚至不惜為此而改打同樣的位置。那樣很浪費自己的射門天賦，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就當時而言，胡安做得可比他好多了。
“不是……他們倆怎麽就開始一對一了？”斯科拉裏很是不明白，就他調查來看的話，胡安和雷東多的關係不是還可以的嗎，怎麽就突然變成這種對立的姿態了。
“看不出來？”古蒂突然有些懷疑了，斯科拉裏是不是吃什麽東西一瞬間變傻了，不是聽說他最喜歡研究什麽陣法，腦子靈活得很嗎？“他們倆以前在皇馬的時候就是這樣訓練的，今天費爾南多就是來檢查一下他的進度。”
斯科拉裏聽說了雷東多在皇馬的時候是會提攜新人的，可是他以為一個勞爾就已經是阿根廷人耐心的極限了：“這麽說起來的話，胡安的技術似乎還真有點像啊。”
“能不像嗎？”古蒂嘟囔了一句，“他從小就和米歇爾·岡薩雷斯練球感，第一個老師就是雷東多，這些貴族……”雖然語氣中很是不屑，可是古蒂並沒有對場上的人投過去一絲一毫的憤怒眼神，滿滿望過去都是專注。
斯科拉裏了然拍了拍他的肩，古蒂最瘋狂追星的那幾年他們也是知道的，不過總算還好，他已經走出了那段時光。
胡安這一次依舊沒能成功，麵對麵、硬碰硬、一對一地過人，雷東多是幾乎不輸的，他的技巧已經站在了整個世界的頂端。
胡安緊緊盯著雷東多，那雙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流光，他全神貫注，所有的感官都投注在麵前的人身上，連斯科拉裏什麽時候到來的都不知道。
雷東多沒他這麽全情投入，他是感覺得到有人來的，可是他並沒有分神，也並沒有將注意力往那個方向轉移哪怕一點點。
他知道，麵前的人緊緊地盯著他，隻等著發現他的一個微小、細不可查的差錯，然後將其化為自己的優勢。
胡安的踢球方式，雷東多是最為清楚的，這種踢球方式基本上也是他帶出來的結果——用腦多過於用身體。胡安的修養很好，這可能是和他的家庭有一點關係，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一旦球場上出現了什麽衝撞的話，可能其他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繼續去推搡，導致場麵變得更加混亂，雷東多更加擅長單方麵的壓製，而胡安？
因為年紀的關係，他的身體並沒有發育到已經可以壓製眾生的情況，就雷東多的觀察來看，他更擅長發現錯誤，然後一針見血。在球場上，胡安冷靜得就像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一般，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沒有任何對足球的激情。
可是雷東多知道，這並不是他不愛足球。胡安已經很少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了，從認識他到現在，寥寥幾次都是關於足球，以及與足球有關的人士，其他的事情很少能觸動到他的心弦。
正是因為胡安的這份冷靜，他已經習慣了在球場上使用自己的大腦來運行工作，無論是傳球的路線、要過的人的弱點還是前方可能會有的阻礙，全都被他的大腦事無巨細地給記錄下來，反饋到比賽上。
本來這種踢法應該是很值得提倡的，甚至雷東多還欣慰地認為，這就是他的繼承人了。
直到一場車禍。
那之後那麽久，他都沒聽到胡安的消息，直到英倫三島那裏似乎傳來了關於一個卡斯蒂亞退役青年的事情，他才算是再度得知胡安的境況。
可是他現在已經幫不到胡安什麽了。
在與ac米蘭結束了合同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向何方，也幸好的是，胡安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堅持，他從最大的打擊裏走了出來，並且找到了自己的另一條路繼續往下走。
“有點急了。”不知道第多少次，雷東多從他的腳底下斷走了球，聲音很是平靜，“不要著急，慢慢來。”
“好。”胡安擦了擦汗簡潔迴答。
他也不是著急，在麵對雷東多這樣的後腰，他的腦袋無時無刻都要保持在高度的緊繃狀態裏，這不是麵對一支球隊，足球比賽是22個人在場上到處奔跑著爭搶一個球的比賽，相對來說，就算配合再怎麽默契，對麵的11個人都不會被當成一個人來使用的。
也就是說，在比賽的時候，能抓住的空隙反而比現在多得多，而隻是麵對一個人的話，壓力反而會比想象的要大。
所以就算勞爾在02年的時候過掉了雷東多並且成功射門，媒體們也隻是說“雷東多親手為勞爾加冕王子桂冠”，而不是說“勞爾過掉的雷東多，舊王已死、新王當立”，比賽中並不是隻靠自己的，尤其是在兩邊隊友的差距上。
尤其是雷東多。
胡安已經有四年時間沒有和他對位了，雖然說之前在皇馬作為馬克萊萊的搭檔的時候，經常也會對位，可是相較於馬克萊萊的純防守位，雷東多要更加具有攻擊性一些。
雖然馬克萊萊要更加密不透風一些，可是就心理上的壓力來說，還是雷東多要更加危險一些。胡安本人的侵略性全都被掩藏在他雲淡風輕的表情下了，而在麵對雷東多的時候，他根本無所遁形。
那種在自家恩師麵前的緊張和專注，其他人是不懂的。
可就算胡安再怎麽緊張，其他人都是看不出來的，就斯科拉裏來看，球場上就是兩個麵無表情的人在互相對視著，站在那裏像是兩塊木樁一樣，然後可能就是那麽一眨眼的時間，刷地一下，一個迴合就已經結束了。
斯科拉裏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要拿出小本子來記錄，古蒂瞥了一眼：“你還是別記比較好，反正也跟不上。”
的確，兩個人在一瞬間動起來的時候，他幾乎看不清腳下的情況，可是斯科拉裏還是不甘心，他希望能多記錄一些關於胡安的資料，畢竟在接下來還有好幾場比賽呢，胡安總會是有上場的機會的！
“你不會是打算研究他吧？”古蒂眼見著斯科拉裏還是打算往本子上記東西，歎了口氣，“你放棄吧，老爹從小帶他到大都沒研究透他什麽套路，那兩個人踢球不是靠體力或者習慣的，你都沒發現他們倆根本就沒養成什麽踢球的小動作嗎？”
斯科拉裏想了想，的確，無論是胡安還是雷東多，他們倆在踢球的時候動作都很是簡潔高效，挑選的是最符合當時情況的規避和搶斷，幾乎就像是電腦一般，而且像其他球員那樣踢球有什麽習慣，似乎在他們倆身上真的看不到。
“至少，胡安的發力點我是可以看出來的。”斯科拉裏忍不住說道，畢竟胡安的發力點太特殊了，就球員來說基本上都是大腿發力、當然也有從膝蓋處開始發力的，比如說羅伯特·卡洛斯，重炮手，至少就斯科拉裏這麽多年的見識來說，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是從胯部開始用力的。
“然後？”古蒂懶懶瞥了他一眼，“老實和你講，他從胯部發力這個習慣我也學過，很是不習慣，不過如果是從最上麵就開始發力的話，至少兩條腿上的傷害會少掉不少，主要我們從小學的發力點就是大腿，所以基本改不過來了。”
胡安再度站到了雷東多的對麵。
雷東多不是那種會倒地放鏟的球員，胡安也不是，可是就現在來說，胡安已經被雷東多的動作給帶倒在地不少次，他的訓練服上蹭到了一些泥土和草的顏色，可他的眼睛裏發著光，這時候的他才像是一名21歲的青年。
熱血、堅持、青春……不放棄！
胡安再度加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幾乎是立刻就殺到了雷東多的麵前，這次的速度勢如奔雷，似乎是發現了什麽雷東多的弱點，斯科拉裏看得忍不住向前傾身。
然而，這次還是失敗了。
斯科拉裏倒迴椅子裏歎了口氣，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周圍也有人和他一起歎息——不是古蒂，因為他也詫異迴頭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堆人，都是葡萄牙隊的成員，他們遠遠站著看著場上的情況，似乎是怕打擾到他們一般，斯科拉裏一眼掃過去，所有人幾乎都在了。
“怎麽迴事？”斯科拉裏挑眉，第二助教跑了過來悄聲迴答：“下午的訓練……？”
下午？古蒂和斯科拉裏愣了愣，在看那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倆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原本不打算理會斯科拉裏的古蒂都被打開了話匣子，結果兩個人都快忘了時間了，一看表。
“已經快三個小時了？”兩個人麵麵相覷，最後斯科拉裏想了想：“今天下午的訓練暫停，難得有學習的機會，讓大家都看一下吧。”
雷東多絕對是當世第一後腰，無人能反駁，所就算是在這裏觀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也很清楚，能看到這位在球場上的時間已經不是很多了。
“其實……”魯伊·科斯塔開口了，他的表情很是複雜。在目前世界上能被稱為球風優雅的人有四個，他算一個，場上的人也是一個。隻是相較於他與其他兩人，也隻有雷東多一個人是防守球員。
“就防守球員裏麵，雷東多的攻擊性已經算是很強了，不是說對球門的衝擊力，而是對對手整支球隊所造成的壓迫性。”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很想和他對位一次，可是我很有自知之明……齊達內突破不過去的人，我肯定也沒希望能突破過去。”
兩個人還在繼續，胡安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雷東多依舊站在那裏，沉默如同最為冰冷的山川，可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下麵埋藏的究竟是如何的火熱和激情。
“除了踢球，我想象不到自己還會從事什麽其他的職業。”雷東多突然開口，胡安愣了愣微笑：“我也想象不到。”
雷東多就是為了足球而生的人。
“來。”雷東多衝著他勾勾嘴角，表情又恢複了沉靜，現在他們倆也算得上是半斤八兩吧。
一個傷了腦子，一個傷了腿，雖然似乎都治愈得差不多了，可是隱患都還在，已經留在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再度複發。
勞爾學到了雷東多的皮毛，現在更是被換到一個自己一點都不熟悉的位置上，這個賽季勞爾的表現黯淡無光。而胡安，他的另一個得意弟子卻即將退役，比他的時間還早，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願意會在球場上揮灑自己的熱血和汗水，為了那顆精靈而在綠茵上滿場飛奔，這就是他現在所能想到的最為美好的場景了。
“我說真的……”克裏斯蒂亞諾看了看場上，又將詭異的目光投向魯伊科斯塔，“你說你是怎麽和那個人齊名的？”
他的夢想是皇家馬德裏，自然也看過不少皇馬的比賽，對於雷東多他的了解也很多，所以越看也就越是懷疑。
他家的中場真的有那麽厲害？“臭小子，你別太小看我。”魯伊·科斯塔老臉一紅，直接罵了一句，他是快要退出國家隊、專注聯賽了，首先是年紀大了不能兩邊都兼顧，還有一點就是在國家隊踢球沒有一分錢工資、沒有一點補貼，踢得不好還要被罵。
年紀越大、甚至到了職業生涯後期的時候，他就能將一切看得更加清楚明白，所以寧願退出國家隊繼續在聯賽裏麵打拚，畢竟他的確已經到了離開國家隊的年齡了不是嗎？
然而他沒想到，自家的小隊友居然這麽嘲諷他！下場比賽不拿出點真本事來還就真被人看扁了！
胡安和雷東多都不知道場邊的情況，他們倆依舊隻是看著對方，胡安的腦袋有種快要爆炸的酸疼感，可是他依舊緊緊盯著男人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鬆。
就像雷東多一般，胡安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稍微有一點輕舉妄動，腳下的球就會被對麵給斷走，絕不拖泥帶水。
斯科拉裏的本子上已經記下了很多東西，古蒂很是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葡語後也隻能無趣地嘟囔兩句將頭縮了迴來，倒是克裏斯蒂亞諾一點都不害怕自家主教練，直接上前來看了看。
“教練，你準備讓胡安什麽時候上場？”葡萄牙小將是好奇寶寶，他的手指直接點在其中一句上，“這一頁都寫的是各種時間，我怎麽有些糊塗了？”
麵對著隔壁古蒂看過來的鄙視目光，斯科拉裏尷尬地輕咳一聲：“我準備讓胡安在對西班牙的時候上場……雖然我很想說在對俄羅斯的時候帶著他，可是眼看著胡安今天的情況，到時候估計也就隻能站在球場邊上看看了吧。”
的確，無論是誰都發現胡安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他的額頭有冷汗滑落，嘴唇更是發白到令人擔憂的地步，可是他緊抿著唇，一點都沒有動搖，甚至頭上的汗水滑落下來他都沒有在意。
此時此刻，胡安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
麵對強敵，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寧願透支自己也要繼續比賽，他和雷東多都心知肚明，這可能是他們倆最後一次在球場上這麽激烈的對抗了。
他深吸一口氣，雷東多眯起眼睛，瞬間動作起來。
他剛才憑借著速度已經從胡安的腳下搶斷很多次的球了，眼見著這次也即將要成功，電光火石之間，雷東多停下了。
胡安在他的身後，他們倆的腳下都沒有球。
足球落在草地上的聲音，球網微微晃動著，足球剛剛正是從上麵彈落下來，輕輕巧巧地滾落至一邊。
什麽時候的射門？
所有人都驚呆了，全場隻有古蒂、菲戈、魯伊科斯塔和克裏斯蒂亞諾一臉了然。他們的動態視覺都要比其他人強大一些，就他們的視覺捕捉裏來看，胡安在高速運動中腳的外側一碰球，可就在零點幾秒的時間裏，那隻腳將足球挽在了內側。
他輕輕一扣，帶著球幾乎擦著雷東多而過，下一秒就是毫不停留地擺腳，勁射！
場內靜寂無聲，一場屬於高手劍客寂靜無聲的決鬥在悄無聲息中落下了帷幕。
雷東多轉頭，微笑。
“勞爾畢業了，你也是，這很好。”
胡安也迴頭衝著他微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很是平和安靜，帶著少年一般的幹淨純粹。
下一秒，他就倒了下去。
“胡安！”“胡安！”
雷東多離得近，他先所有人一步接住了他，沒讓他直接砸在地上，就在斯科拉裏趕過來的時候，他直接眯起眼睛看向巴西教練。
“這是怎麽迴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斯科拉裏都快哭了，他哪有什麽解釋啊，明明是大爺你和他踢球完了胡安才暈的，怎麽就怪他了？
對此，在曼聯就已經很有經驗的克裏斯蒂亞諾擠進了最裏麵，他看了看胡安的臉色很情況，很是篤定：“累暈了。”
“……”所有人無言看著他，葡萄牙小將眼見著大家看過來的表情都不對了，連忙繼續補充解釋：“就是用腦過度，然後過度勞累導致暈倒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吧，在曼聯的時候他也有一次這樣的情況，躺一會兒就好了。”
雖然聽起來似乎有些嬌氣，可是所有人都是看著他們剛才的對抗的，先不說連續了將近一整個下午的高強度對抗，光是麵對著雷東多這樣的對手就不能掉以輕心。
雷東多也很快就意識到罪魁禍首其實是他，頗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那現在送他迴去休息吧。”也是他不好，明知道這人受創嚴重還非要拉著他比賽。
不過似乎還好的是，胡安真的隻是睡著了，葡萄牙隊看看時間，已經到了要去機場的時間了，全體球員麵麵相覷。
這可怎麽是好？
當胡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球員大巴上了，周圍的人聲音都放得很小，聽歌也是帶著耳機，全體都很是安靜，他揉了揉自己發漲的腦袋起身動了動，無奈發現自己身上又被人蓋了毯子。
幸好的是現在已經不是隆冬月份，他的身上隻有一條薄毯，不然可能又要被壓死了。
在他揉腦袋的時候，克裏斯蒂亞諾就已經發現他醒了，眼見著他終於睜開眼睛，並且深深皺眉，連忙為他遞過來水杯：“喝點水？”
“好。”他點點頭，接過水杯抿了兩口潤潤嘴唇，“我們已經在準備去機場了？”
“對啊。”葡萄牙小將點頭，“我們趁著人少的時候直接將你送上車的，而且我們也憑借著休息成功避開了所有的媒體記者，雷東多和古蒂他們倆去前麵幫咱們吸引火力了，所以我們才能這麽順利地離開。”
胡安忍不住失笑，他自然知道雷東多是有多麽討厭媒體記者，結果現在他自己主動站到了前麵，顯然也是實在心懷愧疚了。
“那很好啊。”胡安微笑著迴答，聽到他醒過來了，前麵的隊友紛紛迴頭衝他打招唿，聽到他這麽說，他們的隊長首先就不樂意了。
“還好？”菲戈一臉黑氣，“你知道我是送他們倆出去的人嗎？”
在媒體們圍雷東多和古蒂的時候，他也沒有幸免於難，直接就被圍起來了，畢竟他們三個人的搭配實在是太奇怪、也太敏感了。
菲戈，葡萄牙隊長，皇馬現役球員。
古蒂，西班牙未入選，皇馬現役球員。
雷東多，阿根廷球員，皇馬前隊長，王子殿下。
這個搭配一出去，無論是球迷還是記者都直接爆炸了。
這是什麽情況？！
當然也有人比較理智地想到了胡安，可是大部分人還是直接就衝上來用各種各樣的問題將他們給淹沒了，畢竟這賽季皇馬真的很不好過，而雷東多恢複得又這麽好！
難道皇馬是要將雷東多給買迴去嗎？！可是雷東多不願意迴去，所以讓菲戈和古蒂來勸說？！
現場媒體記者們的筆都快爆炸了，可是他們也不想想，如果真的是要勸說雷東多迴皇馬的話，很顯然是勞爾和卡西利亞斯兩個人的搭檔比較合適，怎麽都不會輪到古蒂和菲戈的……
不過那兩個人是離開的，很快就走了，而菲戈則是留守的，所以他很快就遭受了毒手。
“媒體問了什麽奇怪的問題嗎？”胡安很是好奇，說到這個全隊的人也提起了興趣，畢竟他們全隊都在掩護胡安上車，根本就沒注意他們的隊長發生了什麽，在車子快發動起來的時候菲戈才姍姍來遲，而且臉實在是太黑了，他們都沒有敢去問發生了什麽事。
“也沒問什麽，就是關於俱樂部的。”菲戈簡潔明了地表示，除了關於俱樂部的問題之外，他其他的一點都沒聽到！
當他們安全到達裏斯本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很多人在等著接他們了，對於這場在本菲卡主場舉行的比賽，出自同城死敵裏斯本競技的隊長和克裏斯蒂亞諾都表示，他們還真的是第一次到死敵的主場更衣室裏麵去看看什麽情況呢。
在酒店落戶之後，出於對全隊的感激，胡安準備代替大家去參加下麵的記者會，斯科拉裏倒是勸他留下來不要逞強：“畢竟你剛和雷東多來那麽一下午，才坐兩趟大巴加上一次飛機的時間，真的休息過來了嗎？”
“我沒事。”胡安微笑著，他的膚色本身就偏白，除非是真的已經刷白到沒有血色的地步，否則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麽虛弱的情緒的，斯科拉裏打量了他好幾分鍾，最終還是不放心地放行了：“行，一起去，要是不行的話我們就走。”
“好的。”胡安微笑。
“等等！”菲戈剛收拾好東西，一出來就聽到胡安說要去參加記者發布會，“教練，我和胡安先說兩句，稍等！”
胡安直接就被拉到一邊，他眨眨眼，看著麵前緊張的隊長頗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怎麽了？”
“是這樣的……”菲戈深吸一口氣，“待會兒出去他們可能會問你睡不睡的問題……”這真的是一生黑啊！！
胡安今天一天忙著訓練、比賽和製定計劃，最後直接就是暈了，一路被他們帶來的裏斯本，所以今天他都沒有看到報紙，這不得不說值得慶幸了，可是如果現在去麵對媒體記者的話就很是不一定了。
“外麵比較危險，你好自為之……”菲戈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到了今天下午的情形。
雷東多和古蒂好不容易脫離了重圍，他還麵對著記者們的追問和閃光燈。
在一大堆問題弄得他頭昏腦漲的時候，有一名女記者提出的問題猶如五月春日的驚雷一般提神醒腦，直接讓他一個激靈。
“聽說你真的很想睡自己貌美如花又年輕英俊的隊友？”
並沒有這樣的事！！菲戈板起臉：“我隻是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一起工作而已，那樣也有助於自己的身心健康，看到他就能讓自己的心情愉悅一整天，難道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們采訪了羅伯特·卡洛斯，他說你最喜歡長得帥氣又好看的人，所以平時在隊裏和他玩的時間最長……”
血口噴人！葡萄牙小隊長恨不得直接將那家夥拉到麵前來一頓痛打，皇馬的隊內小廣播這麽喜歡插科打諢，他怎麽不上天？！
“這是沒有的事情！”路易斯·菲戈再度發出了自己絕望的呐喊，“你們不要聽卡洛斯那個家夥胡說，他欺騙了你們……”
“你是指責你的俱樂部隊友嗎？”
“……”連環套，菲戈總算是了悟了，他就不應該搭這個話茬！
“隊長，沒想到你會將自己的魔爪伸向自己的隊友！”
“隊長，你真的是這樣的人嗎，那之前在國家隊的時候你都是和誰睡的，科斯塔？”
“是……”菲戈下意識迴答，他的確都是和科斯塔在一起睡的，在自己剛加入國家隊的時候就是如此，之後他們倆長大了都開始帶新人了才分開。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隊長再也不想迴想起之後的情形了，所以他也隻能嚴肅囑咐自家的小隊友：“等外麵采訪你的時候，你一定要一開始就反駁！”
“我會的。”胡安認真點頭，他其實也是知道這樣的情況的，不過他家隊長畢竟身份比較特殊，一下子就引戰了，他作為無辜牽連的人怎麽可能需要解釋那麽多？
其實媒體們也是蠢蠢欲動很久了，在提到的三個當事人裏麵，菲戈、卡洛斯都已經開口發表過自己的看法了，隻有胡安迄今為止依舊保持安靜，他們很想知道胡安是怎麽想的啊！
所以在今天，看到隨著斯科拉裏跟來的胡安，媒體記者們全都躁動了，一時間此起彼伏叫著他的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是來了什麽好萊塢的巨星了呢。
“胡安！”終於開始問問題，一名記者直接就跳了起來，“你知道你們國家隊的隊長對你有非分之想嗎？！”
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名本國記者，聽口音似乎有些耳熟吧，胡安很是冷靜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迴答道：“無稽之談。”
瞬間，所有人都被冰封千裏。
“呃……我是說……”
“隊長對我們隻是對國家隊後輩的愛護。”
“可是……”
“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將話題引到睡誰的問題上？”
“你聽我們……”
“隻是一個室友的選擇，喜歡和誰在一個房間就和誰在一個房間，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嗎？從前天晚上比賽結束之後你們就開始糾結這個問題，一直到今天已經超過36小時了！你們媒體不是有個新聞的時效性嗎，怎麽還在糾結這個？”
“不……”
“在這裏，我要將這件事說明白——我胡安·迪亞斯，對這些問題拒絕迴答！好的，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那個記者張張嘴，最後還是坐了下去，雖然這件事的確是媒體的惡趣味，可是無論是菲戈還是卡洛斯都還算是比較配合他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麽強硬拒絕的。
——不過仔細想想，菲戈和卡洛斯同屬於皇馬的球員，在商業化的俱樂部裏麵，他們是要做一些表麵功夫，而胡安就不一樣了，他無事一身輕，直接就能幹脆表示自己的拒絕和厭惡。
“那雷東多和古蒂呢，他們倆是來看你的吧？”
“對。”胡安很是平靜地迴答，“畢竟下場西班牙的比賽就是在波爾圖，那時候正好我也留在那裏，他們就來看看我什麽情況。”
不過其實算來的話，也是斯科拉裏教練人好了，畢竟一般來說球隊球員是不允許在比賽間隙中和非本隊球員進行接觸的，更不用說是比賽了。
胡安在醒來後也是立刻去和斯科拉裏道歉，而斯科拉裏對此的迴答很是樂嗬嗬：“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罰你下場對俄羅斯的時候和我一起在場邊執教好了。”
對於老頭兒的和藹，胡安很是感激，他點點頭什麽話都沒說，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趕快恢複起來加入訓練，葡萄牙的球員們隻感覺一陣陰風吹過，不由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安德拉德，你打噴嚏傳染給我了！”“瞎說，明明是魯伊先開始的！”“我才沒有！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突然覺得渾身一冷……”“我也是！”
“那麽，你是勸雷東多迴皇馬的嗎？”說話的人是一名西班牙的記者，聽口音是馬德裏人，麵對著他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胡安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搖頭。
“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思。”
反正就胡安來說，他是絕對不會勸人迴皇馬的。
簡單的記者招待會很快就結束了，胡安和斯科拉裏並肩往迴走。“教練，”胡安突然開口，他的眼中閃著一絲光芒，“下場比賽，我有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