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萍見肖遣情況還好,也就沒堅持留下來陪著他。肖遣打開電腦看了一會兒,後來被護士看到了,教訓了他一頓,讓他要靜養,他就隻好把電腦收了,坐在床上發愣。晚上睡覺前,陸銳到他病房來串門,告訴他等他出院了,郭少聰說要請他吃飯。肖遣說道:“不必了。”陸銳說:“可千萬別,郭少讓我把你給搞定,你不能不給麵子啊。”肖遣並沒有打算去,可是也怕陸銳一直在這裏遊說他,於是說道:“那不是還早嗎?到時候再說吧。”陸銳坐了一會兒也迴了病房。肖遣的病房是個雙人間,隔壁病床的病人似乎已經住院挺久,這幾天晚上都是等查完房就偷偷離開醫院迴去睡覺了。於是就隻剩下肖遣一個人。肖遣從床上起來,打算去上個洗手間然後睡覺了,突然聽到外麵有敲門聲,肖遣朝門邊上走去,輕輕打開房門,見到周子辰站在門外,正一身疲憊地看著他。肖遣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拉著周子辰的手進去病房,“你怎麽來了?”周子辰看著肖遣,見到他頭上還裹著紗布,頓時掩飾不住眼裏擔心,“你沒事吧?”肖遣卻是注意到周子辰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沒休息好,他把人拉到床邊坐下,“你怎麽真的趕迴來了?”周子辰伸手扒了一下本來就有些亂的頭發,“我就是放不下心來,趕迴來看看,你怎麽會搞成這樣子?醫生怎麽說?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吧?”“不會的,”肖遣說道。“那就好,”周子辰微微鬆一口氣,“我明天早上六點的機票還要迴去。”肖遣皺了皺眉頭,“那麽早?”周子辰說:“還好,主要是明天上午還有個新聞發布會,迴去了還要換衣服造型,可能比較耽擱時間。”肖遣站在周子辰麵前,突然伸出手來輕輕摸了他的頭一下。周子辰仰頭看他,肖遣的手停在他臉側,說:“你就在這兒睡吧,明天早上從這裏打車過去。”周子辰點了點頭。肖遣去衛生間,接了熱水把毛巾沾濕了給周子辰擦臉,周子辰也跟了進去,說是自己來,讓肖遣去躺著。肖遣昏迷了那麽長時間,他聽著實在有些太可怕。肖遣把毛巾遞給他,看著他洗了臉。周子辰洗完臉,把毛巾搓幹淨搭迴架子上,又把洗臉水倒了,之後有些尷尬地看著肖遣,“我上個廁所。”肖遣笑了一下,點頭出去了。周子辰收拾好了從衛生間出來,打算走到肖遣隔壁的病床上去躺下,肖遣叫住了他,說道:“睡我這張床吧。”那張床上一直有病人在睡,床單被套也是沒換洗過的,肖遣覺得不幹淨,而且明天別人來了發現被睡過了大概也不高興,於是他讓周子辰睡自己這張床。周子辰遲疑道:“你怎麽睡?”肖遣說:“將就擠一下吧。”周子辰說:“我是來看你的,結果反而影響你睡覺了。”肖遣側身躺在病床一邊,說道:“沒關係,我睡得著。”周子辰猶豫一下,還是過來床邊,側躺在病床的另外一邊。肖遣伸手關了病房的燈。周子辰很疲倦,他昨晚喝了些酒,快天亮了才睡覺,結果一醒來接到了肖遣的電話,就急急忙忙想要買飛機票迴來,可惜隻買到了晚上的票。他和肖遣麵對麵躺著,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一張嘴就打了個哈欠。肖遣仰起頭看了看他,“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周子辰有些犯迷糊了,最後說了一句:“以後有事要給我打電話,我很擔心。”他不隻是擔心肖遣出事,還擔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肖遣就不願意見他不願意繼續和他來往了。他很小心翼翼了,可是還是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肖遣聽到這話,心裏很不好受,伸手摸了一下周子辰的側臉,周子辰卻已經睡著了。肖遣把手機拿出來上了四點鍾的鬧鍾,然後也閉上眼睛睡覺了。四點鍾的時候,周子辰是被肖遣輕輕拍醒的。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是趕迴來看肖遣的,現在要去趕飛機了。肖遣先從床上起來了,打開病房的燈,看周子辰抬手捂臉,還想要睡一會兒,於是就先去了衛生間,給他擰了熱毛巾出來,直接這麽給他擦了一把臉。周子辰總算是稍微清醒了,從床上坐起來。肖遣把外套遞給他,“快起來了,等會兒趕不到飛機了。”周子辰穿好了衣服和鞋子下床,看時間差不多了,自己必須得走了,於是對肖遣說道:“你好好休養,過段時間我迴來看你。”肖遣點頭,“我沒辦法送你下去,你自己路上小心。”周子辰說道:“我知道了,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肖遣送他到了門口,然後輕輕揮了揮手。周子辰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離開了。那天之後,肖遣又住了十多天院,周子辰卻是沒有機會再迴來看他了,隻能夠時不時給肖遣打個電話,問他身體恢複得怎麽樣,肖遣就會說自己已經好了,然後問周子辰工作順不順利。肖遣出院那天,是郭少齊開車來接他的,陸銳比他先出院,也跟著一起來了,幫肖遣把東西送迴家去。肖遣迴到家,下車的時候,陸銳又一次提了郭少聰請他吃飯的事情,肖遣借口這幾天身體還不舒服,等完全康複了再說。他打算一直推,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拒絕,或許就不會再堅持了。那時候已經五月份了,月底肖遣就要準備答辯了,因為出了意外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肖遣幾乎就完全泡在了學校。在答辯之前,肖遣把工作給簽了,他最後還是決定留在了c大設計院。郭少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氣得直接把電話掛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肖遣聯係過。但是肖遣對自己的未來還是有規劃的,他沒有打算在這個設計院待一輩子,現在這幾年,對他來說是累積經驗和吸收人脈的幾年,同時他打算借著這個相對穩定的環境把一級建築師考過,到時候他或許才考慮出去繼續發展個人的事業。郭少齊那片天地,對他來說還是稍微小了一些。月底的答辯很順利,肖遣準備得已經非常充分了,答辯結束的時候獲得了在場眾人熱烈的掌聲。不過答辯結束了,畢業的一係列手續仍然很繁瑣,同時設計院那邊也通知他提前去報到了,所以兩邊跑起來,肖遣也並不輕鬆。畢業之前,肖遣還是被陸銳給哄出去了一次,他人都到了,才知道是郭少聰請吃飯。飯店的包間裏坐了一桌的人,陸銳最開始給肖遣說的,是讓肖遣來見見他的兄弟們。陸銳的兄弟,很多也是肖遣過去的兄弟,那是讓肖遣感覺很複雜的一群人,既想接近,又害怕接近。可是陸銳一開始沒告訴肖遣,郭少聰也在。既然都來了,肖遣也沒好意思轉頭就走,何況這一桌人裏麵有幾個人他確實有些想要見到。隻是喝酒的時候,他仍然是借口上次受傷,說是不能喝。當時郭少聰就問他:“都那麽久了還不能喝?”肖遣說:“是醫生交代的,三個月之內都不敢喝酒。”肖遣是為了幫陸銳受傷的,雖然對這些人來說,他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又說不喝酒,向來是有些讓人看不上的,不過這種場合下,也不會有人勉強他。這頓飯總的來說吃得也算開心,不停有人給肖遣敬酒,他就以茶代酒喝了,到了後來,許多人都醉了,他卻還清醒著,臉上帶著笑意看他們說笑打鬧。其中有個年輕人叫做蔡馮陽,以前是跟了肖遣挺長一段時間,才十多歲年紀,很聰明有趣的小孩子。肖遣看他一直纏著陸銳敬酒,陸銳不耐煩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若是換成過去,小蔡敢這麽鬧他,他就會打一下小蔡的屁股,叫他滾遠點。肖遣微微笑著,突然轉過頭來注意到郭少聰在看他,用那種很感興趣的目光。肖遣突然迴憶起郭少聰二十九歲生日那一年,他們在酒吧慶祝,吧台那邊站了個年輕人,郭少聰就一直用這種目光看著那個人。肖遣當時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端著酒站起來,朝那個年輕人走過去,跟他說話,然後指了指郭少聰的方向。郭少聰朝肖遣拋了一個眼神,之後帶著那個年輕人一起離開了。那天晚上肖遣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後來是被陸銳給扛迴去的。肖遣記憶中,郭少聰用這種眼神看過很多人,唯獨沒有看過他。卻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也會有這麽一天。吃完飯肖遣要走的時候,郭少聰主動提出送他。肖遣說:“不必了,我自己開了車的。”郭少聰突然伸手,輕輕撚起他肩上掉落的一根細碎的頭發,說道:“那你送我吧,我喝酒了不能開車。”肖遣轉過身去,大聲喊陸銳。陸銳跑過來,肖遣對他說:“你們郭少喝醉了,找人送他迴去吧,我先走了。”於是陸銳就真伸手扶住了郭少聰,對肖遣說道:“你自己開車小心。”等肖遣走了,郭少聰一手肘撞開陸銳,看向肖遣離去的方向。陸銳揉著肚子,說道:“怎麽了?”郭少聰伸手向陸銳討了根煙,“這個人你覺得怎麽樣?”陸銳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他在說肖遣,他知道郭少聰的愛好,也知道郭少聰這方麵品性不太好,頓時有些慌忙的說道:“別,人家是正經人。”郭少聰看他一眼,“我也是正經人,你緊張什麽。”陸銳不知道該如何勸郭少聰,隻能說道:“郭少,這樣不好。”郭少聰埋頭點煙,“我有打算。”晚上迴到家,肖遣洗完澡出來接到周子辰的電話,周子辰說話劇的巡演已經結束了,他打算迴一趟北京。周子辰和衛小曼的話劇反響不錯,國內幾個城市的上座率都很高,而且在網絡上還掀起了一輪熱門話題。不夠話劇不比電視機和電影,即使劇紅起來了,周子辰也沒能在大家麵前混個眼熟。不過倒是給他帶來了一個機遇,一個國際知名品牌聯係了他的經紀公司,想要找他拍一個廣告。廣告以創意為主,沒有打算請大明星,之所以選中周子辰,是因為品牌的中國地區經理看了他的話劇表演之後,覺得他形象合適,隨口提了一下。後來他們又翻看了周子辰以前做平麵模特時拍的廣告照片,覺得他確實形象和商品挺符合,於是才找他來拍這個廣告。周子辰身價不高,並不指望這個廣告賺錢,而是想要借此提升形象罷了。所以他這邊工作一結束,就立即迴了北京,與對方談廣告合約。接拍廣告的同時,周子辰還接了一部電影的工作,這是他這一次拍電影,是一個小製作,也不是演主角,不過他還是為此感到興奮。八月份的時候,電影還沒正式開拍,周子辰終於有了空閑,迴到了崇豐市。肖遣那時候也畢業了開始正式上班,他剛剛進去,沒有資曆,仍然是跟著自己的導師幹活,隻是比起實習的時候要求高了很多,每天都被淹沒在繁瑣的設計圖紙當中。知道周子辰迴來,肖遣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他。周子辰戴著墨鏡出來的時候,被身後一個女孩子叫住了,大概是認出他來了,拿出手機來要求合影。周子辰同意了,讓女孩子跟他一起到了角落去合影,那之後女孩子一直在說你很帥,加油啊!周子辰笑著揮手跟她道別。肖遣微笑著看他,因為趕設計圖的緣故,肖遣連著幾天沒有睡好了,臉色有些疲憊。周子辰走到他麵前,猶豫一下還是張開雙臂來了一個大方的擁抱,肖遣伸手迴抱他一下,鬆開了幫他提起一個箱子,問道:“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