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

    天武營士卒岩石般剛毅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表情。他們抿緊唇,濃黑的眉毛揚起,冷靜的目光中彷佛有火焰在燒。

    那是經曆過無數次血戰之後,連血脈也交融在一起的袍澤之情。

    戴著板狀頭冠的指揮官大聲發出號令,已經顯出頹勢的長矛再次凝聚成林,刺向洶湧而來的羅馬軍團。所有人心中都隻有一個念頭——即使以生命為代價,也要奪迴主將的遺體。

    戰場另外一側,是一個醒目的存在。那名女子高高舉起韓庚的頭顱,手中的彎刀兀自滴下血跡。她身上黑色的袍服已經被烈焰焚毀大半,難以蔽體。燒焦的布料間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和她衣內的黑色皮甲。

    她有著一副足以令人噴血的完美身材。傲人的雙峰被一副精致的胸甲緊緊包裹著,黑亮的皮革與如雪的肌膚完美貼在一起,勾勒出乳房飽滿渾圓的曲線。胸甲下緣齊腰而止,下麵是一段白滑而纖細的腰身。

    金發女子修長的頸中戴著一副華貴的珠鏈,束在腰帶下的長裙被火焰燒殘,兩條修長的美腿在裙下若隱若現。幾滴鮮血澱在她持刀的右手上,裸露的手臂戴著一截堅固的金屬腕甲,黑色的霧氣在甲上浮動,泛起水狀的波紋。在她右臂,則是一串大大小小的手鐲,上麵鑲嵌著各種珠寶美不,在陽光下散發出五彩的光芒。

    許久以後,程宗揚還記得這一幕。那女子傲然挺起豐順的嬌賬,手中的頭顱不住滴下鮮血。她帶著一絲近乎冷漠的瘋狂,出現在這血腥的戰場上,就像一個噬血的香餐魔女。

    目睹了韓庚的死亡之後,文澤一瞬間冷靜下來,拱手道∶“師帥!拜火教祭司現身,須即刻傳訊。”

    王哲專注地看著那名金發女子,似乎她的出現比羅馬軍團的統帥阿伽門儂更令人注目。他點了點頭,文澤立刻返迴帥帳。

    阿伽門儂的黃金頭盔滾到一邊,他狼狽地爬起身,手指微微發抖,無論他如何高貴和傲慢,麵對死亡的時刻仍和一個農夫那樣恐懼。在他麵前,直徑百米以內彷佛被烈火焚燒過,青翠的草原盡成焦土,場中伏屍處處,其中一半都是他身旁的精銳。這些從亞平寧半島就一直跟隨著他的百戰精英,竟然被一名漢軍將領一舉擊殺。

    “黛姬雪娜!”阿伽門儂吼道∶“你不是說過他們是一支拚湊的軍隊,都是由農夫組成,連波斯的黑衣騎兵也可以輕易戰勝嗎?”

    金發女子慢慢轉過身,冷漠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奇

    怪的笑意。

    “是的,我的主人。”她語調輕柔地說道∶“他們是由六個異教徒諸侯組成的聯軍,我敢保證,在他們的軍隊裏,沒有一個貴族。”

    “為什麽這些農夫能夠對抗我們的勇士!”

    黛姬雪娜聲音愈發輕柔,“我的主人,你看到那些持矛的戰士了嗎?他們來自秦國。為了一個人的召喚,他們放下農具,離開家鄉,在戰場中學會了使用長矛。那些使用陌刀的軍人來自唐國,使用弓弩的軍人來自宋國。他們都是為了一個人的召喚,才來到這裏。”

    “他是誰?”

    黛姬雪娜提起韓庚的首級,“就是他的師傳,大漢左武衛大將軍,王哲。”

    “王哲?”

    黛姬雪娜柔聲道∶“成為軍人之前,他還有一個名字,叫王紫陽。那時候他是太乙真宗的掌教,人們稱他紫陽真人。”

    阿伽門儂倒抽一口涼氣,手指緊緊勾著,恨不得焰死她。他咆哮道∶“他就是你們說的大漢第一高手,太陽的化身王紫陽!為什麽你要欺騙我!要知道,你是在欺騙羅馬長老院!欺騙帝國!”

    黛姬雪娜湖水般碧藍的眼波一轉,嫣然笑道∶“尊敬的主人,你已經殺了他最好的弟子。如果你能殺死王哲,那將是一樁永遠不會朽去的功勳。否則……”

    阿伽門儂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著,然後對著自己的戰士吼道∶“衝上去!殺死他們!不許讓任何人逃脫!”

    天策營的唐軍已經摧毀了第六軍團兩列方陣,與最後一列方陣廝殺在一起。那些羅馬軍團的老兵從迦太基一直征戰到帕提亞高原,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他們已經拚紅了眼睛,一邊發出戰鬥的狂吼,一邊不顧一切地衝向敵人的刀牆,顯示出羅馬戰士驚人的勇敢和頑強。

    第十二軍團“擲閃電者”在殲滅兩個天武營的秦軍方陣之後,被其餘四個方陣死死擋住,已經無力支援側翼的第六軍團。由高盧人組成的第五軍團“雲雀”也在天霽營神臂弓毀滅性的射擊下損失慘重。而此時,那些紙甲的軍士再次舉起弩弓,緊盯著任何踏入射擊半徑的羅馬戰士,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阿伽門儂還剩下兩個完整的軍團,第三軍團“奧古斯丁”,以及他父親最珍愛的軍團,第十軍團“騎士”。對麵的漢軍還剩下七千人,如果全軍壓上,阿伽門儂相信勝利會屬於羅馬。但付出的代價,也許是五個主力軍團悉數重創,全部喪失戰鬥力。

    阿伽門

    儂無按承擔戰敗的後果,同樣,他也無夫承擔軍團主力全部損失的責任。無論撒退還是進攻,他的結局似乎都已經注定。阿伽門儂終於開始後悔這一次輕率的戰爭。但他已經沒有選擇。

    號稱“鋼鐵之壁”的第六軍團已經無力阻擋天策營的攻勢,連最後一列老兵方陣也開始動搖。穿著明光鍾的唐國軍人並肩而立,他們粗壯的手臂排列如林,手中擁有七尺長刃的陌刀組成一道刀牆,雪亮的刀光上下翻飛,將羅馬戰士的盾牌和肢鱷絞得粉碎。

    這時如果退縮,失敗的恐懼會迅速蔓延,一旦陣型潰散,奔逃的士兵會衝散剩餘的兩個完整軍團,並且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這些可怕的敵人。到那時,他們唯一的結局就是被全部殲滅。

    以防守強悍著稱的第六軍團“鋼鐵之壁”已經麵臨生死關頭,天策營的唐軍一點點吞噬著他們鋼鐵鑄成的壁壘,崩潰就在眼前。

    一名渾身浴血的百夫長發出最後一聲戰吼,然後挺直胸膛,奮力將象征軍團榮耀的鷹幟擲向前方。黃銅鑄成的旗幟在空中畫過一條耀眼的弧線,遠遠落在唐軍的隊列中。

    這是最後的賭博。鷹幟是軍團的標誌,一旦失去鷹幟,軍團將不複存在。掌旗的百夫長投出鷹幟的一刻,是在用整個軍團的鮮血寫下他們的選擇——要嘛勝利!要嘛滅亡!

    望著飛出的鷹幟,所有還幸存的第六軍團戰士同時發出震天的戰吼,奮不顧身地朝象征著軍團榮耀的鷹幟衝去。那些手執短劍的羅馬戰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撞向敵軍的刀鋒。在他們驚人的英勇下,唐軍所向披靡的攻勢被阻緩,卻仍然一步步逼近第六軍團的防禦底線。

    就在此時,統帥的命令下達,第三軍團“奧古斯丁”與第十軍團“騎士”同時進入戰場。一萬兩千名生力軍的加入,終於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第六軍團。

    唐軍的陌刀一次次從對手的肢體上卷過,那些身材魁梧的漢子屠殺著對手,自己也被飛擲的標槍和右側突襲來的短劍擊中,三個軍團的碰撞阻擋了彼此的腳步,雙方在僵持中陷入苦鬥。陌刀與短劍往來交錯,勝利的天平在兩者之間不斷搖擺。

    血腥的戰場中,唯一還能保持從容的是天霽營。弓弦震動的聲音不斷響起,箭矢猶如一片死亡的陰雲在戰場上空飛翔。天霽營的宋國軍人幾乎沒有移動,就控製了半個戰場,千餘張神臂弓張開一幅難以逾越的死亡之幕,他們以近乎藝術的優雅與準確掠奪著對手的生命。在神臂弓的威攝下,天武、天策兩營的右翼安若磐石

    。

    戰鬥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阿伽門儂投入了五個主力軍團,王哲也押上了他的全部力量。左武第一軍團一萬餘名將士與三萬羅馬精銳在這片草原上奮力廝殺。

    失去愛徒的王哲沉靜如水,他沒有發出太多指令。這些已經追隨他十五年的六朝軍人經曆過無數次血戰。對戰爭的直覺,使各級指揮官們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近乎本能地作出最佳選擇。

    麵對新投入的兩個軍團,天策營的唐國軍人不再向前猛攻,而是轉向右側,強行突破羅馬軍團的攔截,與天武營的秦軍匯合在一起,依靠天霽營宋軍的神臂弓反覆消耗著對手的力量。

    當天武與天策二營在戰場中部會師,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左武軍一方傾斜。山丘上,秦軍的輕騎已經開始集結。那些勇猛的漢子拋去所有甲胄,隻攜帶長劍和用於投擲的短矛,準備向敵軍投去致命的一擊。

    文澤從帥帳出來,他似乎耗費了大量精力,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

    文澤肅容向主帥拱手,嘶啞著聲音道∶“已經傳訊。”

    黛姬雪娜的身影已經從敵軍中消失,彷佛她從來沒有出現過。王哲的目光緩緩掃過戰場,然後攤開手掌。

    身後的親衛上前一步,雙手捧起一張褚紅的長弓,遞到主帥手中。王哲左手握住弓身,右手微揚,一枝赤紅的箭矢從箭匣跳出,落在指尖。王哲拉開弓弦,長弓彎成滿月,一道光亮彷佛從他手中,沿著箭矢流到箭鋒處,凝聚成一團耀眼的白光。然後他手指一鬆,箭矢彷佛一點流星,筆直飛過紛亂的戰場。

    王哲的帥帳距離阿伽門儂將近三裏,任何弓箭,甚至程宗揚所在世界的槍枝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射程。但王哲手中的箭矢卻彷佛無視空間的距離,瞬間越過整個戰場,飛向陣後一頂皮帳。

    將近五萬人的戰場上,那頂普普通通的帳篷就像海中一粒細砂,毫不起眼。箭矢沒入厚厚的皮革,整座帳篷像被利刃絞碎般猛然碎裂!帳內一個黑色的身影來不及閃避,就被箭矢從肩頭貫入,巨大的衝擊力使她整個人都被帶得飛出,黑色的罩帽掉落下來,露出女祭司金黃的頭發。

    黛姬雪娜按住肩膀,碧藍的眸子冷冷盯著山丘上的王哲,一手將入體的箭矢硬生生拔出,折成兩段,然後昏迷過去。

    阿伽門儂大聲唿喊著,周圍的衛士再度聚攏過來,將他重重擋住。

    王哲一箭重創對手,他放下彤弓,問道∶“月霜如何?”

    “師帥!”月霜從帳內出來,拽住一匹戰馬的韁繩,“我也要去!”她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雖然體內的寒毒已被壓製下去,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施展出剛才那超越自身修為的力量。

    王哲頭也不迴地一口拒絕,“不行。”

    “可是韓師哥……”月霜眼圈一紅,掉下淚來,泣聲道∶“我要給師哥報仇……”

    王哲命令道∶“下了她的劍。”

    一名親衛過來,取走月霜的佩劍。文澤低聲解釋,“羅馬軍雖是強弩之末,我軍也難有餘力。天武營損失七成,天策營也隻剩半數能戰之士。適才天霽營來報,一個時辰內消耗箭矢十二萬枝,眼下隻剩不到一萬枝箭矢。此役勝負還在五五之間,你即使上陣也改變不了局勢,還使得師帥分神……”

    王哲沒有理會月霜,而是看著旁邊的程宗揚,忽然道∶“夫以身融萬物,以丹田為鼎爐,積精化氣,煉氣合神。”

    月霜一出現,程宗揚本能地退了半步。他這會兒身上難受無比,隨著戰場中的廝殺愈發慘烈,身體的不適就越明顯。額角炙痛,胸口煩悶欲嘔,與剛穿越來時的情形類似。聽到王哲的話,程宗揚心頭頓時一動。這段字句他已經熟極而流,正是王哲傳他的口訣。說的是將身體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依靠丹田來吸收煉化天地與自身的精氣。

    程宗揚試著將意念轉移到丹田內,那隻小小的氣輪立即旋轉起來。從太陽穴透來的死亡氣息化為一條條纖細入微的無形絲線,被旋轉的氣輪吸納。胸口的煩悶感漸漸消散,變成一種溫暖的輕鬆感,使他禁不住閉上眼,舒服得想要睡去。

    王哲低歎一聲,一指點在程宗揚眉心,將他喚醒。這年輕人終究沒有學過修練的方法,不知道要用頑強的毅力克服心魔,保持靈台一點清明。如果程宗揚就此睡去,這會兒吸收的真氣就等於白練了,更為嚴重的是很可能從此不再醒來,成為廢人。

    程宗揚茫然不知自己遭遇的險境。睜開眼睛,丹田的氣動輪還在旋轉,雖然慢了一些,但仍不斷吸收著奇異的氣息,以無法察覺的速度漸漸變大。

    月霜已經收了淚,但仍是一副泣然欲泣的模樣。此時羅馬最先投入戰場的三個軍團——與天武營秦軍交鋒的第十二軍團,與天策營唐軍對陣的第六軍團,與天霽營宋軍交戰的第五軍團——已經被徹底打殘。五個軍團總共的損失超過一萬人。

    而左武第一軍團付出的代價也慘重之極,除天霽營還大致保持完整

    ,天策、天武二營傷亡超過六成,已經負傷退出戰鬥的戰士也不得不重新上陣。

    這時已經沒有人再敢踏入天霽營的射擊半徑,羅馬的樺木盾牌根本無法抵抗神臂弓的殺傷。再勇敢的戰士一旦看到他們短小的弩弓,也喪失了衝鋒的勇氣。

    終於,天霽營的士兵開始移動,以嚴密的陣型緩慢前進,往戰場中央靠攏。一旦他們與天武、天策二營會合,射程將覆蓋整個戰場。

    就在這時,一聲青銅的號角,從背後潰蠟遲傳來。王哲猛然扭頭,望向身後。

    一排奇特的森林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那是無數長矛組成的方陣,隨著方陣的前進,長矛越來越高,卻始終看不到持矛的戰士。

    在六朝聯軍中,秦國士卒使用的七米重矛已經是單兵武器的巔峰,在正麵交鋒中,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夠攻破他們的矛陣,即使唐國的陌刀大陣也不能。而這一支新出現的軍隊,使用的長矛甚至超過了秦軍重矛,長度達到七米二。

    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長矛密林,阿伽門儂猛地鬆了口氣,接著兩腿一軟,坐倒在地,再也無力站起身來。大神朱庇特!戰神阿瑞斯!偉大的蓋烏斯。尤利烏斯。凱撒!感謝萬神殿裏庇護帝國的無數神明!他們終於來了!

    王哲的目光落在程宗揚身上。程宗揚張大嘴巴,像傻掉一樣看著那座移動的森林。

    那是一個巨大的方陣,二百五十六名士兵一字排開,形成一道半裏長的密集戰線。方陣縱深達十六列,僅僅一個方陣,人數就超過四千。他們披著長長的鬥篷,長矛扛在肩上,左手提著一麵巨大的方盾。在方盾右上方,開著一個月亮形的圓孔,一旦進入戰場,他們就會將方盾並列起來,把長矛從圓孔伸出,來攻擊對手。

    程宗揚揉了揉發僵的臉頰,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已經有過太多驚奇,但眼前的一切,仍給了他重重一擊。

    馬其頓軍團,古代歐洲最優秀的陣列步兵,在平坦的地形中,他們的矛陣幾乎是不可能擊敗的。

    王哲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個良機,如果他不是為了等待羅馬軍團力竭的最佳時機,更早一些將秦軍輕騎投入戰場,也許正麵的羅馬軍團已經潰敗,心膽已寒的阿伽門儂將被迫退出戰場。這時贏得喘息機會的左武第一軍團完全可以迴師列陣,憑借山丘的地形,居高臨下抵抗來軍。

    他一眼就看出這支陌生軍隊的弱點,與秦軍方陣相比,馬其頓軍團的方陣規模更為龐大,陣型更

    為密集,而靈活性遠不及秦軍的小型方陣,對地形的要求更為苛刻,一片叢林,或者一座山丘,就可能對他們的陣型造成致命後果。但他現在已經無法選擇戰場。

    馬其頓軍團的出現,在已經失去平衡的天平上,重重投下一個砝碼。疲憊的羅馬戰士再次發出戰吼,觸手可及的勝利使他們的戰意鼓舞到頂點。

    而始終保持沉默的獸蠻武士也騷動起來。沉默許久的古格爾終於舉起戰斧,帶著銅環的右臂用力向前一揮,兩千餘名已經被鮮血染紅眼睛的獸蠻武士立即咆哮著投向戰場。

    文澤雙手相揖,寬大的長袖並在一起,向王哲躬身施禮,平靜地說道∶“師帥,我軍敗績。”

    王哲輕撫著腕上的皮甲,說道∶“左武第一軍團成軍有十五年了吧?一共打過多少仗?”

    文澤道∶“大小戰役四十七次。”

    “這麽多了啊。”王哲低歎一聲,然後挺起胸膛,“一共敗過幾次?”

    文澤道∶“這是第一次。”

    王哲一笑,“我們敗得起嗎?”

    文澤搖頭道∶“不能。我軍若是敗退,他們會趁勢東進,有熟知地形的獸蠻人帶領,不出一月,就將兵臨隘口,威脅五原城。”

    王哲淡淡道∶“我這一死,朝中幾位大臣終該滿意了吧。”

    文澤忽然激動起來,“師帥!我軍上下一心,即使敗亡也定可重創敵軍,隻要師帥返迴,隻需要一年又可組織一支強軍,與我等雪恨!己“談何容易。六朝精銳盡在於此,再建一軍又需多少時日?”王哲低歎道∶“我五十投軍,至今已十五年,哪裏還有另一個十五年呢?”

    “師帥!”

    王哲道∶“不必多說。傳我號令,命輕騎衝陣,以五百騎為一隊,全力攻擊敵軍帥帳。天霽營撒迴山丘,天策營阻敵,天武營退出戰場。身中一傷者各自編入軍中,操刀持矛與敵交鋒。身中二傷者編入天霽營,為射手裝弩。”

    這是要死戰了。程宗揚心頭一陣緊張。不過即使王哲不說他也知道,馬其頓軍團出現後,這支孤軍想要突圍已經成為幻想。最近的城塞距離此地大概有一千餘裏,在這樣既無法隱蔽又無法堅守的大草原,撒退就意味著喪失所有主動,在未來的一個月內,遭受敵軍在背後無窮無盡的追擊,隨時都可能覆亡。即使僥幸逃生,也將百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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