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梵清弦張了張口,似聽出了好友語調中的不悅,有些不知說什麽。


    那些,是叛神者啊!


    是族中祖祖輩輩相傳,要消滅得一幹二淨的背叛者。


    驟然,他想起那日在天衍聖城無意聽見齊鈺的那一句,“王。”


    自己的好友,自己的好友真的,和那些叛神者,有關係嗎?


    “也許,當年的真相,並不是如現在傳聞的那樣。”


    君清璃拽著白色的衣襟,仰著小臉,鎮重道,“也許,他們其實並沒有背叛。你相信嗎?”


    卻邪說,修羅王不會背叛。


    可梵清弦得到的所有信息,也是從神族先輩口中傳下。


    誰說的,是真相?


    “我,相信你。”


    過了一會,白衣男子忽地輕聲道。


    “就算,就算你和那些有什麽牽連。你,也不是邪惡之人啊。”


    這是他從小結識的朋友,生死之交的兄弟。


    他不相信,修羅族其實沒背叛。卻相信,就算自己的兄弟流著那樣的血脈,也是本性純良之人。


    然而,小正太卻鬆了手,忍了又忍,將想繼續說的話咽了下去。


    如果,他真的隻是普通的修羅族後裔就好了。


    可,也許他隱藏的真實血脈,連自己想到都覺得驚世駭俗。


    那時,他的這個好友,還能像今天這樣,說出相信的話嗎?


    就算他信了,他的族人呢?


    那些立誓要滅掉一切背叛神族的族老們,又會信嗎?


    “我迴去了,免得她擔心。”


    君清璃忽地一躍而起,頭也不迴朝門外走去。


    白衣青年張了張口,“我送你。”


    “怎麽,害怕我被人拐走?”


    就算頂著七八歲男童的身體,這個人的神情語氣,依舊矜驕又高傲。


    他傲氣地擺了擺手,獨自消失在夜空中。


    “怎麽,小清兒又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雲弛大帝看著一臉鬱結,在自己門口轉來轉去的白衣青年,忍不住放下手中書卷打趣道。


    “師尊,為何會建立雲台天池,而不留在族中?”


    梵清弦忍不住道。


    雲弛大帝,亦是稀少的緊那羅族純血神族,這也是雲台天池能夠在九重天域上遺世獨立,令眾人尊崇,甚至願意將家中幼年子弟送去學習的重要原因。


    “因為,為師喜歡昆侖山和天池靈泉啊。”


    男子輕輕一笑,將書一扔,舒服地依靠在椅上。


    “清兒啊,你這個無心之人,為何比我們這些有心之人想得還要多?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好了。為師一直的教導,不就是遵從本心嗎?”


    “遵從本心?”


    梵清弦一鎮。


    雲弛大帝笑著摸了摸自己愛徒的腦袋,眉眼間帶了幾分狡黠調侃的笑意,“對啊。喜歡的,就去爭取。譬如清兒你長大了,喜歡什麽姑娘,就去追唄!”


    “師尊,別鬧了。”玉潔若雪的臉頰上,微微染上一抹淡紅。


    “怎麽,讓你煩心的,難道不是那位......”


    不等雲弛大帝說完,梵清弦就蹙眉打斷道,“那若我不想迴去族中,師尊是否會覺得,我這個少主太任性,太不負責了。”


    “是啊。”雲弛大帝忽地一笑。


    白衣青年臉上的紅潤瞬間退去,麵色有些蒼白。


    卻見雲弛大帝繼續道,“你若不想迴,那就不當這個少主好了,隻做我的徒兒,也沒人能欺負到你身上去。若那些老頭子不滿,讓他們再去選個少主去。”


    “師尊!”梵清弦有些不可思議地抬眸。


    “怎麽,舍不得嗎?若舍不得就沒法子了。你不跟迴去,那些老頭子可是要把我這雲台......”


    “沒有舍不得。”白衣青年急忙道。


    “嗬!”雲弛大帝笑了,“既如此,你還憂心些什麽?哎呀呀,我知道了,你果然還是憂心那位姑娘,要不然......”


    “師尊不要再說了,我隻當慕容姑娘是朋友。她和清璃兩情相悅,我、我不會起什麽不該起的心思。”


    說話間,他有些逃避般猛然後退,轉身朝門外飄去。


    “嗬。真是個傻孩子。若感情可以控製,世上又怎會多那麽多的恨怨?”雲弛大帝的唇角,忽地逸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而此時,想等著自家娘子來找自己的某人看著空蕩蕩的宿舍,頓覺淒涼。


    自己跑出去了有兩時辰了吧?


    她居然都沒去找自己?


    現在人也不在宿舍,跑哪兒去了?


    抱著雙臂在門口苦逼地蹲了半晌,某個人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重要問題。


    雲台天池居住的貴賓區域禁製重重,他有阿清給的令牌,出入自如。


    可自家娘子要進去,非得費大力氣破除禁製才行。


    而以那裏的禁製強度,恐怕她根本破不了......


    所以,娘子不是不去找自己,而是壓根無法去找自己啊!


    想到這一點,小正太一躍而起,急匆匆奔了出去。


    卻不料他走了沒多久,少女就有些疲倦地迴來。


    “居然還沒迴來嗎?這個家夥到底跑去哪裏了?”


    她有些氣惱。


    可是,和一個頂著孩子身軀的人計較,似乎又有些丟份。


    狠狠跺了跺腳,她最終又折返了出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所有參賽弟子集合起來準備離開丹神殿的時候,計雲發現,那個神出鬼沒說要自學就再沒露麵過的墨衣,有些麵色頹然又發黑。


    而另外一邊,一道人影則有些僵硬地看著她,連身邊念念好心地詢問是否需要筆記,都沒空搭理。


    找了他一晚上,卻見他早上集合時用剩餘力量暫時維持成少年模樣出現,讓慕容清歡氣得夠嗆。


    明明隻是為了讓傲嬌的娘子承認下自己吃醋了,卻不料弄巧成拙,此時,某個罪魁禍首的內心也是崩潰加愧疚的。


    奈何現在,壓根不是解釋的好時機。


    甚至連旁邊那個他壓根記不清名字的少女主動示好,他也沒心情應付,更沒心情用來試探娘子還會不會吃醋了。


    丹皇殿的幾位長老親自出來,歡送那些來交流的煉丹大師們離開。


    等他們離開了,就輪到這些少年了。


    人群中,一位美豔的女子,卻有些麵色蒼白地看著這些安靜等候的少年。


    那個丫頭,不是送給殿主了嗎?她竟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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