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花木種下去。


    莊子上的田地立刻變了模樣。


    魚塘邊上種植了桃林翠竹,池塘裏埋了藕莖。


    餘盛又聽了魏清風的吩咐,將之前修葺房屋的瓦匠找了來,要在池塘邊上建一處涼亭。


    涼亭不大,幾日便建好了。


    氣候越暖,種上的花木盡皆發了枝芽。


    原來田玉住得那處院落裏,時常傳來孩童們的讀書聲。


    入夏前,李三娘主持著給翠柳跟餘盛訂了親,全莊子的人做了見證。


    少年臉上發紅,翠柳臉上也盡是羞窘之色。


    魏清風突然覺得,他娶了小娘子,還是娶得過於寒酸了。


    沒有訂親之書,沒有三書六禮,更沒有如此多的人祝福恭賀。


    是以,當天夜裏,魏清風對魚苗用上了最多的耐心,與最極致的溫柔……


    入了夏,莊子的各項事務越加上了正軌,繡坊的貨物一批批的出,繡娘們的手藝也越發醇熟。


    魚塘裏荷葉尖尖,田地裏的花木,有些準備綻放。


    開花前,魚苗就組織了全莊子的人給花木追了肥,還在肥裏兌了些井水。


    井水裏有晶露,魚苗估摸著對花木開花會有些幫助。


    剛忙完這一切,便有人來傳話,說大鐵門外,劉員外來了。


    魚苗趕緊將手洗淨了,親自走到門口處去迎接。


    與劉員外一起來的,還有劉夫人。


    劉夫人是當真喜歡魚苗,但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單獨出門。


    劉員外為了擴展四件套的業務久不歸家,好不容易今日迴了,她便央著一起過來瞧瞧。


    兩人下了馬車,劉夫人先是跟魚苗親熱了一番,隨後,四下打量了一眼大變樣的莊子。


    高牆巍峨,花木叢叢,鼻尖隱有花香。


    劉員外常年經商,劉夫人難免耳渲目染,便提議魚苗將花摘了些,做成香囊,她手上有上好的香料配方。


    魚苗笑,但笑得有點牽強。


    天氣甚好,她便邀請著劉員外跟劉夫人去涼亭坐坐,正好魏清風在那裏讀書呢。


    劉員外看出魚苗似有難處,便主動打聽問道:“侄女可是有何難處?”  魚苗歎口氣,讓翠柳去家裏端餘盛昨日采買迴來的點心,這才說:“不瞞伯父伯母,這些花,我的確是有些打算的。但苦於人手不夠,尤其是像香囊,不止要有采花涼


    花的,還要搭上繡坊裏的繡娘們。”


    魚苗指了指遠處一些人,輕聲道:“喏,你們看,我們莊上,連老人都被我征用了的。”


    劉員外順著望了一眼,心下也有點憂愁。


    他已經將“同心”的繡品全麵打開了銷路,眼見著四件套或者情侶裝的需求越來越多,可魚苗的繡坊卻還隻能量產。


    於一個商人而言,是挺揪心的。


    魚苗之前就有心見見劉員外,問過魚錦鴻幾次,都聽說劉員外不在家中。


    現在,對方難得來一趟,她正好趁機多與他溝通下。


    幾人到了涼亭處,魏清風沒在亭子裏讀書,反倒坐在石桌前,正低頭寫著什麽。


    見幾人緩步而來,魏清風將麵前的紙張疊好,收進了袖子中。


    魚苗眼尖地瞧了一眼,那紙上密密麻麻,好像是在寫信。


    小兩口迎著劉員外夫婦坐了,魏清風給兩人斟了茶,魚苗與劉員外的商業“溝通”便正式展開了。  “眼下,我將‘同心’出品的東西定價較貴,賣的是物以稀。但總歸不是長久之事。尤其最近咱們的東西流入宮中,若繡娘們技藝再精湛些,許是能成了禦供之品。”劉員


    外道。


    魚苗懵了一下,現在跑往的事,她全權交給了劉員外,倒沒想到,對方已經將“同心”打出了這種知名度。


    可,人手啊人手,上愁。


    見魚苗苦著臉不說話,劉員外也是愁容滿麵,他本想提議給莊子上加些人手,可想起魚苗跟魏清風的低調行事,他便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劉夫人見有點冷場,便拉了魚苗的手,對她親昵地尋問了一些近況。


    魚苗心裏思索了半天,到底是不想讓劉員外白跑一趟,而且,遇到難題不解決,不是她的風格。  便迴完劉夫人,同劉員外建議道:“我們莊子上,肯定是無法再招納外人的。劉伯父你看,可不可以這樣。每月初,我讓餘盛將咱們繡坊裏要出的新花樣給你送去,你


    在外麵招一些技藝不錯的繡娘,再建幾個分繡莊。至於分繡莊的股子分配,我們可以少占一些。”


    劉員外沉吟,“好是好,隻是沒有老繡娘的指導,新繡娘怕是抓不住技巧。我怕砸了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招牌。”


    魚苗想到劉員外給她賺來的流水一般的銀子,有心將莊子上的繡娘們送幾個出莊子,可是……


    魚苗忍不住向魏清風望去,賺錢第二,生命第一,一個搞不好,莊子上的事泄露出去,會不會給她家相公帶來麻煩?


    魏清風見小娘子犯難,石桌下的十指有些收緊,一時沒有開口。  魚苗突然又有了主意,“伯父,你看如此可不可行,外麵的繡坊可以做些半成品,或者簡單的花樣之類,繁複的,便還讓莊子上來。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眼下卻可以


    解決燃眉之急。”


    劉員外歎道:“眼下也隻有一試了。至於你這莊子上的花木……”


    魚苗心想,果真是條商業上的老油條,劉夫人隻是簡單一提,這劉員外竟真的惦記著她莊子上的花木了。


    魚苗好笑道:“伯父先別急,這些花都還沒開全呢,而且比起香囊,我心中有一樣更想做的新奇玩意。”


    劉員外來了興致,正想追問,卻見魚苗咬了咬唇角。


    最後,魚苗才說:“若那樣東西真的能做出來,雖說比做香囊省事些,但也耗費人力。”


    魚苗覺得,凡事就要用人,多有製約,而且成本很高很高。


    她眺目遠望,見著連綿成片的花木,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在現代,各種替代人工的機器層出不窮,一個人能做許多事。


    古代沒有那麽發達的科技,但,粗糙些的木製物件總能嚐試吧?


    想到這裏,魚苗便問劉員外認不認識一些手藝高超的匠人。


    劉員外想了想,還真認識一位。


    魚苗心裏還沒有成型的設計概念,便沒提讓劉員外引薦,兩人又聊了一會關於繡坊的事,劉員外夫婦便提出了離開。


    兩人離開後,魚苗拉著魏清風重新紮進涼亭裏,手中拿著一隻毛筆,又開始了鬼畫符。


    可她是程序緣,設計機器這種事,實在沒什麽天賦。


    魏清風問了她的想法,隨後,哭笑不得,“娘子不過是想做兩樣小東西,一樣是能將花瓣碾碎了,一樣是可以自動縫紉的對吧?”


    魚苗鬱悶的點點頭,她剛剛腦子靈光一閃,覺得這兩樣東西應該都不難,尤其是前者,好似用到軸承理論就可以。


    魏清風將她的鬼畫符斂了,又將她臉頰的頭發撩到她的耳後,“別擔心了,為夫幫你想想主意。”


    不是魚苗看不起魏清風,隻是他這個純古代人,連現代的機器實物都沒見過,如何設計得出來?


    魚苗有點氣餒了,但還是鼓勵了魏清風,“嗯,相公,有勞了,靠你了。”


    可一個月後,魚苗沒有想到,魏清風不止給她設計出來了東西,還找人做出來了成品。


    雖然,東西不是很好用,也與現代的擠壓機跟縫紉機大不相同。


    但,的確大大地節省了人力。


    而在這一個月內,京都的將軍府中,卻發生了另外一件事。


    傳說,德妃新認的義子,將一家農戶的女人生生玩弄至死,還拋屍在湖中。


    為此,將軍夫人發了很大一通脾氣,動了手段,才將滿京都的流言蜚語壓了下去。


    孔嬤嬤算了算時間,那農女被害死之時,正是魏宏宇上次帶護衛去了鄉下之時。  她將猜疑對著將軍夫人說了,將碧雲揉著發疼的眉心,重重地歎了口氣,“宇兒哪裏都好,就是分不清輕重。他前途大好,若哪日真的進了宮,怕外界的這些流言對他


    不利。”


    孔嬤嬤歎口氣,沒應聲。


    將碧雲又問:“那孩子呢?最近有何新消息?”  孔嬤嬤忙迴:“趙奶娘托人送了口信,說是身子好了些,但還是病歪歪的,不過他住的那片莊子外通了路。有戶富人家征了他們的田地,將田地連他們的莊子一起圍了


    起來,也不知是何用意。”


    將碧雲生疑,“竟還有這樣的事?”不過隨後又想,魏清風常年纏綿病榻,應該做不了什麽夭。


    眼下魏宏宇的事件剛平了,她也不想再橫生枝節。


    宮裏那位如今還在沾沾自喜,待她與自己的長子更加親近起來,怕也就是她哭泣之時。


    想到這,將碧雲心裏總算爽快了些,擺擺手,示意孔嬤嬤離開。


    孔嬤嬤離開前,忍不住多看了將軍夫人一眼,對方一身華色,即使眉宇間舒展,卻仍是有些疲色。  她心底歎口氣,也不知道有些事是做對還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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