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的魚家,此時卻發生著另外一件事。


    魚牡丹悄悄收拾了包袱,趁夜色漸深,將大門拉開了一條門縫。


    待外麵沒有看到那個日日堵在她家門口的賴漢子,她明顯瘦了許多的蒼白臉上,這才閃過一絲鬆懈與恨意。


    她雖不知道,那夜在魏家睡了她的是何許人,但那突然冒出來的賴漢子一出現,她便害怕的猜出了他的身份。


    這幾日,她的日子過得極其難熬,鄭氏連連逼問她是不是那賴漢子破了她的身子;魚山根每日每日地望著她歎氣,更過份的,卻是大房那一家子!


    她的親哥哥覺得她丟了魚家的人,鬧著要分家,大嫂子每日不陰不陽的嘲諷奚落,就連向來對她拍著馬屁的小侄子魚鵬飛,也用那種看不起又厭惡的目光盯著她。


    想到這裏,魚牡丹氣得捏緊了懷裏的包袱,再三確定門外沒人後,她這才跨步走了出來。


    村裏的夜晚本就寂靜,此時又正是用晚飯的時候,魚牡丹瞅準了大家都坐在餐桌前,這才卷了包袱逃出來。


    她包袱裏除了裝了常穿的兩件衣物,還卷了些魚家值錢的物品,已打定主意離開青山村,再打掉腹中的孩子。


    魚牡丹憤恨地掃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她之前隻是猜著自己懷孕了,沒想到那賴漢子一出現,她怒急一暈,鄭氏找了大夫來,她竟然真的被診出了有孕了!


    現在四鄰八家都知道了她的事,她若再不逃,怕是家裏人為了名聲,就真的將她嫁給那個賴漢子了!


    那臭男人跟魏清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死都不甘心!


    魚牡丹腳下越發地小心翼翼,不敢停頓的往村口走去,可她才剛走了幾步,就被人粗野地扯住了胳膊,拉扯著按在一麵牆壁上。


    “嘿,老子當你這輩子不敢出來了!”賴漢子滿臉麻子,嘴裏還咬著根牙簽,顯然剛剛覓完食迴來,他剛一開口,滿嘴的腐爛味道舊噴向了魚牡丹的麵頰。


    魚牡丹沒想到自己這麽倒黴,她使勁掙紮,卻沒有掙開,隻低聲喊道:“你放開我!我說過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嗬,你不認識老子,老子可對你這小浪勁熟悉著呢!聽說你之前還跑去魏家的莊子鬧,要將老子的種賴在那魏家少爺身上?”


    賴漢子嘴裏濃重的口臭讓魚牡丹死死地皺緊了眉,聽對方提到魏清風,她恨而不得,氣得心肝都在抖著。


    若不是他,自己為何那夜會跟著王氏與鄭氏去魏家?若不是他,她又何苦答應那寶袖做一出戲,又出門去尋他?還有……


    魚苗那個死丫頭!她憑什麽就比自己的命要好!  魚牡丹死死地咬緊唇瓣,隻感覺眼前賴漢子的臉越壓越近,他嘴裏連連冷笑道:“你當老子真稀罕你?要不是看你們魚家得了魏家的大宅子,老子才懶得搭理你!臭娘們兒,你是忘了老子上你時,你是


    有多浪了吧?要真忘了,老子現在就讓你再體會體會!”


    說完,賴漢子就去撕扯魚牡丹的衣襟,魚牡丹嚇得臉都白了,忙去伸手捂胸口,可她這一捂,懷裏的包袱就落了地,丁零當啷,包袱裏的幾個值錢的小物件就掉了出來。


    魚牡丹忙彎身去撿,賴漢子卻看出她想趁夜逃跑的目的,當下就把她往地上一推,狠狠地壓了上去。


    魚牡丹想尖叫,可更怕引起村裏人出來,她沒想到,這個賴漢子這麽大膽,慌忙掙紮,她的衣衫已經被撕裂了一條袖子。


    那男人嘴裏還罵著,“賤貨,你越不承認,老子越讓別人都看看,你是怎麽被老子玩大肚子的。”


    魚牡丹邊喊著不要,邊撿起了地上一塊石頭,然後用盡了全力向男人的臉上砸了過去,。


    趁男人唿痛,魚牡丹忙爬起來,東西都不要了,跌撞著向前跑去。


    男人罵了一句“臭娘們”,然後趕緊去追,兩個人的動靜到底是引起了周圍農舍裏的注意。


    一個人出來了,便有兩個人,不大一會,魚牡丹與那漢子就引起了眾人的圍觀。


    眾目睽睽之下,魚牡丹萬分狼狽,已經有人迴家去了火把,對著她指指點點。


    賴漢子嘿嘿一笑,仿佛看到魚家的大宅院已經有了自己一份,像拎小雞一樣,將魚牡丹拎到了自己身旁,在她耳邊低聲的叫囂,“你還跑呀,你若再跑,怕要被人抓了浸豬籠了。”


    魚牡丹怕得渾身發抖,可見著村裏人望她的目光皆是不善,她一時也不敢再鬧了,被破身的消息是她自已放出來的,這才是真的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怎麽辦?她寧可死,也不想嫁這惡心的賴漢子的。


    正在魚牡丹滿心愁苦無措時,人群外,從鎮子的方向,一輛掛著燈籠氣派馬車駛了過來。


    眾人許是沒有見過這麽好的馬車,紛紛讓了路,隻見馬車駛到人群中,連那趕車的小廝都談吐不凡的模樣。


    “諸位鄉親,請問不遠處是不是我家小少爺的住所?”小廝雙手抱拳。


    眾村民麵麵相覷,聽對方提“小少爺”,便直覺得想起了一個人。


    當下,便有村民要開口,可魚牡丹卻更快的揚聲道。


    “你說的是不是魏清風?他搬走了,我知道他在哪裏。”


    “臭婆娘!”賴漢子就要動手,卻見魚牡丹邊動手邊害怕的加大了聲音,“我是你家少爺的人,我肚子裏有你家少爺的骨肉!”


    這下,眾村民不淡定了,到了這個情況,這魚家的姑娘還咬著人家魏少爺呢?可他們雖不相信,但沒有真憑實據,沒有哪個敢打包票說魚牡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賴漢子的。


    村民裏響起了嘰嘰咕咕地交耳聲,魚牡丹臉上剛要接上賴漢子一把掌,卻不知道打哪來的一塊石子,硬生生地打掉了他的手。


    賴漢子捂手唿痛,魚牡丹的目光期翼地向那輛馬車望去。


    隻見趕車的小廝迴了頭,仿佛恭敬地對車廂內說了什麽,隨後,他又向得到了什麽指示。


    小廝重新望向魚牡丹,又是一抱拳,高聲道:“那便請這位姑娘帶路吧,我家嬤嬤著急著小少爺的消息。”


    魚牡丹心下一喜,隨後又覺得對方的譜也太大,這天亮路難,小廝竟沒有請她上馬車。


    魚牡丹忙又掙了掙賴漢子的鉗製,對方許是看出馬車的主人不好惹,便讓魚牡丹掙了開。


    魚牡丹想去折身去撿包袱,卻見人群外,自己的大嫂王氏正拿著她的包袱冷冷的笑,一幹子魚家人站在王氏身後,皆對她滿目的厭惡。


    魚牡丹咬了牙,為了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便舍了自己的包袱,腳步快速走到馬車旁,剛想上車,卻被那小廝拿著馬鞭的手製止住了。


    “這位姑娘,馬車偏小,還勞煩你走著帶路。”


    魚牡丹臉上青白交錯,耳裏聽到周圍有人嗤笑,是不是那馬車裏的貴人嫌棄她,但她還是咬了咬,低了眉,當真在馬車上帶著路。


    馬車徐徐而行,眾村民們下意識地讓了路。


    可,許是沒想到距離如此遠,未走多遠,便聽到車廂裏傳來一位老婦人倦怠的吩咐。


    “讓那姑娘上車吧。”


    此時,魚牡丹已經帶著馬車走出了青山村,周圍的村舍已經漸漸看不見,魚牡丹正冷得發抖時,就聽到了車廂裏傳來了這聲音。


    魚牡丹瞬間感覺這聲音猶如天籟,可小廝雖讓她上了車,卻也僅是坐在車廂外麵。


    她心裏頓時吃不透車廂裏那位嬤嬤的心思,更不確定他們對她的話信了幾分。


    馬車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魚牡丹指路之時,聽到車廂裏又響了那道倦怠的聲音。


    “姑娘,怎麽稱唿?”


    “我……我叫魚牡丹。”


    “哦,怎麽認識得我家小少爺?”


    魚牡丹雙臂環住自己,冷得隻覺自己的牙齒在打顫,但還是思索著答了,“我……我侄女嫁給了你家少爺,可我卻同清風有了感情……”


    “嗤——”旁邊趕車的小廝差點忍不住笑,車廂裏那老婦人的語調也多了幾份不屑。


    “夫人還道小少爺怎麽就看上個粗鄙的農家女,沒想到,少爺竟真真長了出息……”


    魚牡丹明明很冷,可對方不屑的言語,讓她麵皮子發緊又發燙,可謊話已說了許多,她若不咬緊牙,破她身的就是魏清風,她……


    想到那賴漢子的模樣,魚牡丹決定要一條道跑到黑。


    因為夜路,馬車即使再快,也跑了將近小一個時辰。


    當穿過杏花村與莊子相連的那片樹林時,車廂裏的老婦,這才撩開了馬車的門簾子。


    外麵,月朗星稀,眼前的農舍,燈火點點。


    魚牡丹忍不住往那嬤嬤看了一眼,隻見對方一身素淨的錦衣,頭上戴著銀麵鑲著翡翠的簪子,


    耳朵上掛著同款的耳墜。


    感受到魚牡丹打量的目光,老嬤嬤斜睨了一眼魚牡丹,明明月光不算太亮,魚牡丹還是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不屑與嘲諷。


    她悄悄地又打了個抖。  馬車停了下來,老嬤嬤高聲吩咐,“華子,前麵帶路,就說我老婆子代表夫人來看望小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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