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早膳,雖比平日裏多了些起伏,但結果,卻是好的。


    早膳完畢,餘盛正在院子裏套車,魚苗與魏清風,還有兩個小的,皆站在旁邊等著,就在眾人要上馬車的時候,李三娘卻拿著一個籃子,上麵用一塊藍布蓋著,走了過來。


    “娘,您這是……”魚苗正同魏清風站在一起,一看自家娘親這要出門的模樣,瞬間就感覺更蛋疼了。


    李三娘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魏清風,這才有點不好意思道:“臨時想起來,這兩天也攢了點繡活,正好拿去賣一賣,補貼一下咱們的家用。”


    “……”魚苗內心淒苦無比,卻還得笑臉相迎,正在上馬車的時候,她的親娘在她耳旁說了一句。


    “娘呆會兒帶著兩個小的,你與姑爺多轉一轉,鎮子集市的西頭,雞鴨都是好的。”


    魚苗瞬間感激的看了李三娘一眼。


    魚盛將一幹子人送到了鎮上,李三娘主動請纓帶著兩個小的,說是賣了繡活,好給他們買點零嘴兒,餘盛很有眼力見的說留在原地看馬車。


    所以未多久,便隻剩下魏清風同魚苗在一處了。


    “娘子,那邊那個賣雞鴨的不遠處,有間書坊,為夫在書坊裏看會書,你買好叫我。”


    魚苗被魏清風拉著手,心頭突然有點怪怪的,便停下了腳步,打量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發現什麽了嗎?


    可應該不可能,他若真的發現了,為何不問呢?


    魏清風也停了腳步,揚眉向魚苗看去,打趣地問道:“怎麽?娘子不懂得怎麽挑?”


    魚苗雙手合攏,捏了下拳頭,又鬆了開,可她倒底還是沒膽子問,而且看魏清風的模樣,真的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魚苗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番,便勾起笑容,拉著她家相公的胳膊,一起向著書坊附近走去。


    旁邊的胭脂鋪子裏,魚牡丹正在挑著胭脂,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並未迴身,待感覺兩人走了之後,她才罵了出來。


    “賤人!”


    罵完之後,忙放下了胭脂,向著魚苗夫妻走遠的方向尾隨而去。


    魚苗沒想到這麽快,就再次見到了魚家人。


    此時,她正裝模作樣地蹲在一個攤子前,研究著籠子裏的家禽,而魏清風,剛剛別了她,進入了一家書坊。


    魚牡丹仍然穿得華麗,拿著一支手帕,捂著唇,便走了過來。


    魚苗冷冷的站起身,旁邊賣雞鴨的大嬸仍不忘殷勤的推銷著。


    “許久不見了,小姑姑。”


    “嗬!死丫頭,難為你還記得我是你姑姑,最近魚家不好過,也不見你再登門了。”


    賣雞鴨大嬸打量了兩人一眼,許是感覺出魚牡丹來者不善,便開始怏怏地擺弄雞籠子,有心將兩人轟開,卻怕又得罪了那後來的華服貴人。


    對於“魚家不好過”之事,魚苗略有耳聞,舅舅經常給家裏送菜,說叨了兩句,餘盛天天跑內跑外,消息也是個靈通的。


    聽說魚家自打接管了大宅子,便一家子做那老爺夫人的做派,先是買了小廝跟婆子,後又嫌棄人家吃得米鹽多,便又給發賣了。


    至於那個魚成詳,整日拿了銀子不著家,與鎮上的一幹讀書人廝混。


    魚鵬飛?就更不用提了,聽說被佃農們揍過一頓後,便每日都在家養著,還把唯一沒發賣的小丫頭給人家毀了。


    小丫頭要死要活,引得四鄰八舍都在看笑話,魚家可是狠出了幾十兩銀子,連哄帶嚇,才把人給弄走了。


    魚家的名聲,本就臭了,這時,更是臭不可聞,唯一剩下兩個好的,一個魚山根,一個魚錦鴻,卻沒什麽話語權,活得像個透明人一樣。


    可,這些又與她有什麽關係呢?她娘都從魚家院裏分出來了,她那分家文書與借據,可都還保留著,唯一欠了魚錦鴻的人情,她心底也是記著的,若真有機會,就想辦法還了。


    見魚苗目光冷淡,也不搭自己的話,魚牡丹心頭的火,就直接冒了上來。


    “死丫頭,看看你,再看看我,你就不覺得沒臉見人嗎?”


    魚苗冷笑一聲,“小姑姑挑釁人的本事,還是這麽簡單粗暴,我與你,能是一個高度嗎?”


    “哼!你知道就好。”魚牡丹笑容還沒揚起來,卻被魚苗下麵的話給打掉了。


    “我是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一沒偷、二沒搶、三更沒做那沒臉沒皮的肮髒事。小姑姑就不一樣了,你那銀子怎麽來的,心裏就沒點數嗎?”


    “魚苗,你別得意!我一定不會放棄他的!你別忘了……”  魚苗半點不怕的又笑了笑,彎身蹲下,繼續逗雞的時候,她輕輕地來了一句,“好啊!你再敢亂來,那咱們就見官吧。當初的借據,我還細心的保管著,不管小姑姑那事是真是假,又是否是我相公所為


    ,咱們既然已經銀貨兩訖了,那便沒有你作夭的份了。”


    魚牡丹沒想到魚苗還留了一招,當初魚家的借據,可都是早已經撕了的。她氣恨的絞緊了手帕,也不知道哪條邪火冒了上來,一腳,就把人家的雞籠子給踢翻了。


    賣雞的大嬸直接就怒了,幾步衝上去,拉著魚牡丹精美的衣服就要她賠錢。


    魚苗好心情地伸了伸懶腰,魚牡丹憤恨地指著她。


    “是她氣我!你找她賠銀子!”她厭惡透了手上的髒手,可她更厭那死丫頭看耍猴一樣的表情。


    賣雞鴨的大嬸,直接就對魚牡丹化得精致的臉,噴起了吐沫星子,“你這個不知哪個院裏出來的,你當老娘沒長眼睛嗎?人家小娘子好好的挑雞,你卻上來賣弄挑事!”


    “你……你……你才是哪個院裏出來的!”魚牡丹臉蛋漲紅,見周圍開始有路人指指點點,她也不知道怎麽生出的力氣,用力地推開了賣雞的大嬸,轉身,推開人群就跑了。


    大嬸想追,可又不能丟下攤子,罵罵咧咧,不絕於耳,周圍人也隻是看看熱鬧,就散了。


    魚牡丹的出現,雖然讓魚苗的心情受了點影響,但也不至於讓她忘了正事。


    她見眼前攤子上的活雞都病蔫蔫的,那個大嬸也不是太好相與的樣子,當下,便決定去西頭的集市看看。


    魚苗順利地到達了集市西頭,卻隻買了幾隻空籠子,與一籠子新的小雞小鴨,待到找到個沒人的地方時,她便將空間的雞鴨裝進了籠子裏,新的小雞小鴨放進空間裏。


    可隨後,她發現自己又悲催了。


    籠子總共買了六個,每個最多能裝上三隻雞,或兩隻鴨,她雞鴨各用了一半的籠子,可也許是空間水喝多了,這些小東西們太沉了,她望著一地的六隻籠子開始上愁。


    最後,隻能先提兩隻走一段,放下之後,再折迴身去,分批運送另外四隻籠子。


    來來迴迴,魚苗不知道多走了多少路。


    許久之後,當她終於大汗淋漓地將六子籠子移到了書坊附近,他家相公,已經等到了書坊門口。


    魏清風望著魚苗,有些哭笑不得,他身旁還陪著書坊的老板,是個一眼看上去就精明的老者。


    “這位就是您提的夫人嗎?果真是……咳,與眾不同。”


    魏清風含笑未迴,待見著不遠處的小娘子對他揮完手後,他這才轉身。


    從袖子裏掏出了幾兩散碎銀子,魏清風低低囑咐,“除了先前托付你盯著的那個人,還有一件事,也要麻煩你。”


    書坊老板將銀子暗中收了,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點點頭,“好說好說。”


    魏清風略微附耳,對著老者耳語了幾句。之後,兩人互相作揖道別。


    魏清風便閑庭信步般走向了魚苗。


    魚苗彎著腰喘著粗氣,她手下的籠舍裏,雞鴨鮮活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類,而這些人類,也在打量著它們。


    更有甚者,直接問魚苗,這些雞鴨哪裏買的,要不要轉手。


    魚苗喘著大氣對眾人擺擺手,正想拒絕時,她家相公已經走了過來,略一彎身,提起了四隻籠舍。


    “……”體會到男女差別的魚苗,看看魏清風清雋瘦長的身型,又低頭掃掃自己的小胳膊小短腿。


    最後一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相公,我提四隻吧。你這身子骨不行的。”


    周圍的眼光有些異樣,魏清風本算溫文的臉龐,略略僵了,半晌,才開口道:“嗯,為夫不行,娘子行就可以了。”


    周圍發出一群“噫”聲,反應過來的魚苗,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埋到地下了,她飛快的瞪了一眼魏清風,轉身就跑,邊跑還邊喊。


    “相公,你等著,我去叫幫手!”


    一棵大樹後,魚牡丹正憤恨地望著這一幕,感覺魏清風的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掃了過來,她慌忙躲得更嚴實了。  魚牡丹一下一下地用手撓著樹皮,腦海裏,想起前天她在路上見到的一個人,瞬間,她好像有了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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