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魚苗還是那樣濕漉漉地走迴莊子的。


    路過的佃農們跟她打招唿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小風吹來,魚苗有些冷得發抖,臉上迴應的笑容,亦是僵硬的。


    待她走到自家院子門口,見魏清風背對著她的方向,指著院子的一側,對著瓦匠師傅說著什麽,她正想趁眾人忙碌,偷偷溜迴房間,不想翠柳那大嗓門,竟直接驚唿了一聲。


    “呀!少夫人,你身上怎麽都濕啦?”翠柳正幫著幾個婦人收拾李雲舟新送來的蔬菜,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影,忙放了菜,驚唿著奔了過來。


    魚苗想揍翠柳一頓的心都有了,暗暗又向魏清風那邊看去,果真見他轉了身,目光像兩道小刀子似的殺了過來。


    魚苗理都沒理翠柳,忙腳下生風,快走了幾步,剛要鑽進屋子,她家相公向來溫和的聲音,便低低地傳了過來。


    “娘子,給為夫站住。”


    魚苗剛剛要邁進門檻的腳,縮了迴來,僵硬著身體,乖乖地站在門口。


    魏清風對瓦匠說了一聲,邊走邊解了外袍,走到門口時,便將外袍罩在了魚苗的身上。


    “呀,不行,太冷……”


    魚苗話還沒說完,魏清風便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他眉心略緊,倒不是因為魚苗太重,而是他這小娘子的身體,都在輕輕地發著抖。


    “娘子,既然知道冷,你為何還要下水?”


    “……”魚苗默了默,兩個人僅一步就進了屋子,等她被他放下地,她才站在屋子裏小聲的對他反駁,“我這不是都快迴房了嗎?你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魏清風也不理她,從木匠新打好的箱籠裏,為魚苗翻出了新的衣裙,又找了雙幹淨的繡鞋,拿著,折身走了迴來。


    “相公,倒底為何啊?”


    魏清風的目光,移向了魚苗的眼睛,將她身上的男性袍子扯開的時候,忍不住歎了口氣,“為夫怕忍不住揍你一頓。”


    “……”


    “既舍不得揍,便隻能拿你早上的話當耳旁風,讓你也體會一番不被尊重的感覺。”


    魚苗小嘴動了下,卻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她這夫君,原來早上將她的小聲叮囑全聽進去了,隻是……


    她真的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德行的,怎麽問題就嚴重到……她不尊重他的地步呢?


    魏清風又要去拉魚苗自己的衣服,魚苗忙臉紅紅地雙手掩胸。


    “那個……我自己來。”


    魏清風的唇抿緊了,確定性的看了眼房門,見關得挺死,也就由她去了。


    魚苗見魏清風沒有要走的意思,她背過身去,正想背對著他換衣服,隨後,卻感覺身後的目光火辣辣的。


    她便隻能重新轉迴身,麵對著他,低聲道:“相公,你這樣盯著,我沒辦法換。”


    魏清風斯文的模樣未變,腳下卻像生了根兒。


    魚苗在心底罵了聲某蟲上腦,便拿著衣服跑進了裏間,在李三娘跟魚小寶的房間內,她快速地將衣服給換了下來。


    隻是換衣服的過程中,她一直緊緊地盯著布簾子,生怕她那腹黑的相公闖了進來。


    相安無事,魚苗挑簾子出來時,魏清風已經坐到了方桌前,撿了本書,隨意地翻看著。


    紙窗外投出了些許陽光,將他英俊的側臉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若沒有方才那段名為“尊重”,實則“小報複”的事,魚苗一定會覺得這貨真的在認真看書。


    可現在,她隱約感覺,他是在等著跟自己秋後算賬呢。


    魚苗站在屋子中間,兩隻剛穿上幹淨繡鞋的小腳,互相踩了踩,那小模樣可憐的,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那個相公,外麵的事,應該挺忙吧?”


    “還好,人多,尤其是田玉跟餘盛,都是把能拿得起來的好手。”


    “那……那林嬸子他們應該挺忙吧?我去忙忙她們?”


    “莊子上的佃農總共還有十三戶,其中十戶人家都有婦人,應該用不上夫人你。”


    魚苗心裏吐血,這天兒如此聊,就完全聊死了啊。


    “娘子,今日行得什麽善?”魏清風仍坐在桌前,隨意翻了一頁書紙,隻是那書明顯是倒的,書本抖動著,仿佛在暗暗生著悶氣。


    魚苗垂下了頭,抿了抿唇,再抬起來頭的時候,她才將右手比在了耳後,做了一個發誓的姿勢,“相公,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把自己弄濕了。”


    “還有下次?”魏清風終是將書本按在了桌上,迴頭望向屋子中間那個越發嬌俏的小身影。


    魚苗啞然。


    魏清風已經走了過來,猛地略微壓低了頭,將她用雙臂環在懷中。


    兩方貼得緊緊的,他用自己的額角,碰了碰她的,低低威脅道:“那為夫便信你一次,若下次你還不守信,為夫便也做個失信的小人。”


    明白了魏清風暗指何事,魚苗的小臉紅撲撲的,但怎麽說,她這樣衣衫不整,又渾身濕氣的走迴來,也是她理虧在先,更何況,這樣被人管製著,還威脅著,她心裏還是升起一股甜意怎麽辦?


    魚苗掂了掂小腳,嘴唇便碰了碰魏清風的,許是豁出去了,心一橫,索性真拿自己當個古代的新婚小婦人一樣對待了。


    “相公,我盡量保證不再做錯事,若真失信了,待我過了十六歲的生辰,你……你便隨意吧。”


    魏清風喉頭上火,聲音直接就啞了,薄唇先是吻了魚苗的側臉,而後,滑到了她的耳垂處,輕輕道:“那,為夫便等著了。”


    魚苗的心尖又酥了,佯裝嗔怒地白了一眼魏清風,隨後,將他推開,撂下一句“你趕緊穿上外袍幹活吧”,緊接著,她快速轉身,向門口走去,推了房門,逃出了魏清風的視線。


    魏清風望著小娘子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用長指撫了下自己的嘴唇,低笑道:“今日,看來是我賺了。”


    門外,魚苗已經逃到了一群女人的聚集地,眾人正坐在院裏的一角,邊嘮嗑邊準備午飯,見魚苗俏臉生紅地快步走來,有那知事的,便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隨後,皆捂著嘴偷笑。


    翠柳一麵擇著菜,一麵關心的看著魚苗,“少夫人,少爺還給你留了早膳呢。”


    “不餓,不吃了。”魚苗撿起一把韭菜,竟把人家擇成了一段一段。


    翠柳無語地望了半天,是真心可惜那脆嫩嫩的韭菜,便將魚苗手裏還沒擇完的那些解救了過來,“少夫人,你的臉也太紅了,別是發燒了,你還是趕緊迴屋躺著吧。”


    李三娘跟林婆子也在這群女人之中,李三娘尷尬地望了女兒一眼,想起近來聽到的窸窸窣窣聲,眼神頓時更尷尬了,還隱隱帶了一股子查探,因為就她無意中聽到的,那新姑爺……


    似乎不怎麽長久?


    魚苗再傻,也明白了周圍的氛圍怪怪的。


    林婆子幹脆白了翠柳一眼,低聲喝道。


    “小丫頭淨亂說,趕緊幹你的活。”


    林婆子話一落,周圍的婦人就全笑了,那或低或高的笑聲,引得院裏幹活的漢子們,也望了過來。


    魚苗的臉,突然變成了滾燙的蝦,心裏“臥槽”了一句,感歎自己這日子,怕是快沒法過了。


    她這還不如窩在屋子裏不出來呢!


    “少夫人!”背後有人叫她,聽聲音像是餘盛。


    魚苗悶悶地,聲音略顯不善,“趕緊的,說。”


    “稟少夫人,門口來了輛牛車,拉了許多棉花跟青布,說是送給莊子的。”


    魚苗頓時一愣,魏清風還買青布跟棉花了?


    她站起身來,轉過身,不解的望向餘盛,待看他滿臉懵逼的模樣,她心想,這事應該不是魏清風吩咐做的。


    隨後,魚苗想到了一個人,目光在院中搜尋了一圈,便見到了那裝成糙漢子的中年書生田某人,正跟大家夥合力抬著一根巨大的木材,好像要運去給木匠打成家具。


    似乎感覺有人在望著他,田玉迴頭,黝黑的臉上,浮起一抹神秘的笑。


    魚苗了然,看來,定了布料與棉花的人,定是他了。


    她忍不住為田玉的周到而感歎,因為剛運來的這兩樣東西,正好是這個季節需要的。


    周圍擇菜的婦人,笑聲此時已經止了,她們互看了一眼彼此身上的破舊單衣,從未敢想,幸福竟來得如此之快。


    那叫餘盛的小廝,分明是說外麵運來了一車的棉花與青布,那是不是代表,她們除了能吃飽飯,也能過個暖冬了?


    有那感性的婦人,已經直接掉了眼淚,更有那稍微理智一些的,想著也許東西不是給她們的。


    直到魚苗迴身朝她們望了一眼,笑得猶如春花爛漫般。  “諸位姐姐嬸嬸們,東西應該是田大哥買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不如,你們隨我去看一看,然後咱們仔細合計一下,每人家裏能分多少。但我希望,不管大家是分得多了一分,或者是少了一寸,都不


    要計較才好。”


    婦人們陸續站了起來,哭了的,破涕為笑,沒哭的,感動的熱淚盈眶,眾人對著不遠處剛放下木材的田玉遙聲道謝,倒整得田玉黝黑的臉上,除了笑容,更多了些後悔。


    那些孤本畢竟是死的,他若是早些將東西拿出來,許是佃農們也能早日好過一些。


    田玉在心底歎了口氣。  另一方,魚苗已經領了一群娘子軍,浩浩蕩蕩地,直奔莊子門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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