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大身小,四肢纖細,一條條肋骨十分明顯,方灼懷疑,他可能是被活活餓死的。 大概是感覺到方灼的視線,嬰孩突然停止掙紮,扭頭看過來。 那雙眼睛裏沒有眼白,全是黑色,他緩慢而僵硬的裂開嘴,又是嘻嘻一笑。 方灼打了個哆嗦,毛骨悚然,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這讓他想起了白天見過的一個人,白錦山。 “他是……小心!” 小孩兒身上陰氣暴漲,化成黑色煙霧,纏上了色鬼的手,想要將自己的陰氣滲入魂體,進而吞掉。 “膽子不小。”色鬼陰鬱的眯起眼,一隻手直接從小孩兒的胸口穿透。 小孩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就連外麵巡邏的物業保安都被驚動了,拿著手電四處照,很快就找到聲源。 “什麽人!” 保安大喝一聲,哭聲戛然而止。 色鬼手中的小孩兒消失了,隻留下一張上半部被戳了個洞小紙人,安安靜靜躺在地上。 局勢變化太快,方灼還有點懵,等到保安疾步走進,才編出說辭,“我是來陪朋友加班的。” 走廊裏的燈依舊詭異的閃著,四周有種不正常的陰涼。 保安心頭莫名發虛,盯著方灼看了幾秒,“你帶了孩子過來?我剛剛聽見有小孩兒哭。” 並且從哭聲來看,孩子年齡應該很小。 不說還好,一說方灼就想起張帶著詭笑的臉。 他急忙搖頭,“沒有,我沒有帶孩子,我也是聽見小孩兒哭才過來看看的。” 保安狐疑地視線繞著方灼轉了一圈,確實沒發現孩子。 他摸了把涼颼颼的後頸,走進後方的衛生間,將每個隔間都門都推開看了一下。 隨著隔間挨個被打開,保安的臉越來越白。 剛剛的哭聲太大了,除了他以外,其餘幾個值班的同事也一起聽見了。 然而眼前事實告訴他,別說是小孩兒了,十五樓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這一瞬間,各種各樣得靈異故事浮現在腦海。 保安竭力按耐住想要逃跑的衝動,兩腿發軟的退迴到走廊裏,“剛剛的哭聲你也聽到了吧。” 何止是聽到,還看到了呢。 方灼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點頭說,“聽到了。” 保安渾身一抖,聲音發顫,“我、我跟同事在樓下就聽見哭聲了,可這上麵……”他瑟縮的握緊手電,“咱們這棟樓,不會是鬧鬼吧?” 畢竟開發區以前是荒地,埋了不少墳包,誰知道這棟樓下麵會不會也曾挖出過白骨。 方灼故作輕鬆,“這世上哪兒來的鬼,我看是有人惡作劇才對。” 保安聽他這麽說,心裏的恐懼少了一丟丟,“對,一定是惡作劇。” 他迅速轉移話題,“你陪你朋友加完班就早點走吧,等下估計要下大雨。” 方灼點頭,“我們馬上就走。” 見青年態度良好,保安含糊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快要拐彎時,他突然迴頭往後看了一眼。 青年還站在原處,嘴唇翕動,似乎是在……在跟人說話…… 保安被這個認知嚇得踉蹌,不要命似的,以最快速度衝進了電梯。 方灼把壞掉的紙人撿起來,在半空晃了晃。 “阿三哥,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稍等,我幫你查一下資料。”233丟下話不過幾秒,方灼眼前出現了一行字。 【嬰鬼,即橫死的嬰孩,怨氣和陰氣極重,愛好:惡作劇,吃人,吞噬靈魂。】 想起嬰鬼之前想用陰氣侵入色鬼魂體的事,方灼一臉緊張的看向色鬼,“你沒事吧?” “有事。”色鬼聲音沉沉,俯身把腦袋埋在方灼肩上,“我不高興。” 冰涼的鼻息掃過頸側,方灼下意識偏頭,眼睛往斜下方一掃,恰好看見一條從嘴裏伸來的猩紅的舌尖。 舌尖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又一下,涼颼颼的。 青年脖子上有條紅色勒痕,恰好被襯衣領口遮住。 “剛剛害怕嗎?”色鬼問著,繼續用舌頭舔-舐痕跡,固執的想將嬰鬼留下痕跡覆蓋。 方灼被他舔得又癢又麻,腿都快站不穩了,“怕啊,都快嚇死了。” “下次再遇到危險,我希望你能第一時間想到我。”色鬼抬起頭,氣息噴在青年溫熱的唇上。 方灼一垂眼就看見對方濃黑的睫毛,心髒亂蹦,被嚇得慘白的臉,終於恢複了血色。 剛剛其實想喊來著,可惜脖子被掐住,喊不出來。 也不知道那隻小鬼是從哪兒鑽出來的,總不會是被他的至陰體質,從其他地方勾過來的吧。 嘖,還真有這個可能,方灼緊緊唿叫係統,想要確認一下。 “那隻小鬼之前就跟著我?”就像之前的目標二號一樣。 233肯定道,“應該不是。” 想想也對,從七點過太陽下山到現在,已經將近兩個小時了,如果小鬼一直跟著他,何必要等他上廁所出來才害他。 “陳酒。” 肩膀被色鬼隔著衣服狠狠咬了一口,方灼被疼痛拉迴神,立刻保證道,“我記住了。” 說著飛快看了一眼色鬼的臉,真刺激。 大佬明明就在頭頂上,而他的地魂卻站在自己麵前,在他脖子上舔來舔去不夠,還咬了他的肩膀。 也不知道魂體和身體徹底融合的那天,大佬會不會有這部分的記憶。 如果有,那他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方灼看他陰鬱的臉色好轉了不少,從衣服裏掏出太極玉佩,“這是師父給我的,你隻要寄身在上麵,就可以養魂。” 色鬼的臉再次沉了下去,冰涼的手指死死攥著青年的胳膊,輕輕鬆鬆留下個幾根手指印。 他在以沉默抗拒。 方灼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再開口時,語氣帶著些許憤怒,“你要是不想魂飛魄散就自己進來。”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他下來已經半個小時了,得趕緊上去才行。 萬一蔣陸岩一聲不吭,丟下他跑了怎麽辦。 方灼蹙眉,“你到底進不進?” 色鬼薄唇緊抿,眉眼染上了明顯的戾氣,方灼心裏發怵,正在考慮要不要算了,對方突然消失了。 方灼,“……”這是在跟他鬧脾氣?? 他哼了一聲,抓起玉佩準備塞迴去,發現原本溫潤的質地不知怎麽的,涼的刺骨。 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岩岩真乖。” 方灼背過身去,腦袋抵在牆上,捧高玉佩用力親了一口,親完覺得獎勵力度不夠,又補了一句麽麽噠。 將玉佩重新塞進衣服裏,轉過身去,眼睛陡然睜大。 臥槽,背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多出了個一人。 蔣陸岩麵色不虞,眉宇間暴躁浮動,迅速將人上下掃了一遍,厲聲質問,“你在幹什麽?” 除了哄你,我還能幹什麽?幾輩子了,老子每天圍這你一個男人轉悠,知足吧你。 方灼睜眼說瞎話,“什麽也沒幹。” 蔣陸岩微眯起眼,他方才分明看見青年低下頭,在親吻什麽東西。 究竟是什麽? 他沒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的臉色有多恐怖,方灼緊張的摳了摳褲縫隙,張開幹澀的嘴,“蔣先生是特意下來找我的?” 蔣陸岩麵部龜裂,“你想多了。” 方灼嘴上哦了一聲,心下撇嘴,直接說擔心我又不會少一塊肉,非要兇巴巴的,毛病。 埋頭腹誹間,迎頭撞上一堵肉牆,疼得他嘶了一聲。 慍怒的抬起頭,正想抱怨兩句,可一對上男人那雙漆黑的眼睛,他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蔣陸岩看了眼他捂住額頭的手,“你剛剛在說什麽?” 操,難道不自覺間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真他麽要蠢死了。 “有嗎?我怎麽沒聽見。” 蔣陸岩被他無辜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懷疑,會不會真是自己聽錯了。 即便是真聽錯了,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他今晚確實很反常。 青年下樓後沒多久,他就開始坐立不安,心頭像是被綁了塊石頭,不停地下沉,卻又始終落不到實處。 作為一個被半道上領迴蔣家的私生子,他聽多了冷嘲熱諷,也見多了那些人高高在上的醜惡嘴臉。 最初被欺負的時候,他會哭,會喊,也會去找祖奶奶告狀。 可他越是反抗,越是情緒激動,那些人就越是變本加厲。 好像看見他哭鬧,他們就能從中得到快樂。 所以後來的蔣陸岩學會了不哭不鬧,高興的,不高興的,全都咽進肚子裏,化成堅強的鎧甲,將他所有的軟弱和柔然,緊緊包裹住。 開始是偽裝平靜,後來是冷漠滲入骨髓,習慣了。 像今天這樣,為一個人擔心不安,甚至被這種情緒影響到工作進度的事,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蔣陸岩眉峰微蹙,突然掐著方灼的下巴,抬了起來。 周遭氣壓驟降,堪比厲鬼出場。 方灼緊張,“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