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嶄捏著酒杯的手,鋒利的視線將那些人一一掃過。 他眉頭微蹙,突然抬手將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 精致的酒杯瞬間碎裂成渣,細碎的瓷片朝著四麵八方炸開。 旁邊負責唱禮的太監膝蓋一軟,渾身發抖的跪到地上,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不停的磕頭求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蕭嶄冷哼一聲,轉身再次走向祭台,往杯子裏又到了一杯酒。 他向天舉杯,“第四杯,再祭天地,佑我大元皇後千歲,千千歲。” 大臣們紛紛抬起頭,這才知道皇帝為什麽發怒,立刻跟著高喊起來。 方灼一臉淡然的立在男人身邊,耳朵被那如同雷響的聲音震得陣陣發麻,這些人可真是在用生命呐喊。 然而,事情還沒完。 祭天一結束,各地就貼出了告示,告示上說當今皇後乃是馮家二公子,名馮泱。 當年蕭嶄被賜了個男妃的事情,舉國上下都知道,明明是大公子,怎麽搖身一變,就成了二公子? 很快,又有新的流言傳出,說是馮家大公子膽小怕事,不顧家人死活,連夜逃婚,馮家怕引來殺頭之禍,逼著老二替老大嫁人。 結果誰知道,陰差陽錯下,敬安帝竟然沒死,還和皇後鶼鰈情深,恩愛有加。 這馮泱也算是因禍得福。 四喜講完這些八卦,給他們家少爺叉了一塊西瓜,遞到他手裏,繼續說,“而且我聽說,因為您和陛下關係和美,不少因害怕外界非議二隱藏自己斷袖癖好的人,已經勇敢的站了出來,追求自己的幸福,對了,還有人以您和陛下為原型,寫了各種話本。” 方灼,“……” 也對,皇帝皇後帶頭搞基,誰還敢嘰嘰歪歪,除非是活膩了。 四喜小心覷著方灼的臉色,苦惱的蹙眉,從登基那天過後,少爺就時不時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 金錢、權勢、男人,少爺都有了,究竟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讓方灼不高興的事,隻有一件,那就是離開的時間。 劇情線在登基大典結束後,已經漲到了四顆半星,感情線與之同步,也是四顆半星星。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在走鋼絲,隨時都可能掉下去摔死。 可是他還不想死,他還想多留在這個世界陪陪那個人。 方灼焦躁的抓了下頭,為了以防萬一,他打算現在就開始給自己準備後事,免得到時候突然死亡,給男人留下的打擊太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蕭嶄比他想得還多,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將來的陵寢。 下午的時候,男人穿著常服突然來了鳳棲宮,拉著他一道出宮。 馬車一路駛向城郊,而且路線十分眼熟……方灼蹙眉,想起來了,這好像是去皇陵的路。 他奇怪的瞥了眼正閉眼休息的男人,仔細思索,今天不是先皇的忌日,好像也不是其他什麽需要祭拜的日子,怎麽又去? 突然手上一熱,被一隻大手給緊緊包裹住了。 方灼連忙垂下眼,小聲問,“你醒啦?” 蕭嶄沒睜開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他聲音微微抬高,“到哪兒了?” 隨行在外的侍衛立即稟報,“啟稟陛下,現已到達守墓村村口。” 守墓村的人是曾跟隨先皇征戰的老兵,感情深厚,先皇過世後,他們自願前來守墓。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小村落。 蕭嶄應了一聲,側首看向方灼,握著他的輕聲說,“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方灼乖乖點頭,心想應該是先皇的老部下吧。 結果他們並沒有進村子,而是直接到了皇陵,隔著堅硬的石門,都能感覺到裏麵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氣。 蕭嶄取過侍衛手裏的火把,把所有人留在外麵,隻帶了方灼進去。 前兩天祭天結束後,男人帶他來過,但隻是在外麵祭拜,如今突然進到裏麵,方灼隻覺得又害怕又刺激。 蕭嶄這兩天已經將皇陵的地形機關圖全背了下來,很快就找到了機關,隻是用火把點亮了一個燈,其餘的就一個接一個全亮了。 方灼目瞪口呆,真他麽牛逼。 他問,“我們現在哪兒?” 蕭嶄幫他正了正發冠,輕聲說,“一個好地方。” 方灼,“……” 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真是越來越溜了,服氣。 就這地方,對死人來說是個好地方,對活人就未必了,方灼感覺冰冷的空氣,像是有意識的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強橫地他毛孔裏鑽。 他死死攥著男人的袖子,加緊兩步跟上。 蕭嶄將袖子上那隻手拿下來,握在手裏,“別怕,快到了。” 這話也就騙騙瞎子。 方灼被他牽著七拐八拐,路經過了幾個墓室,花了至少半個小時才終於來到一麵牆壁前。 牆上有個機關,蕭嶄謹慎的轉動一圈,牆壁一分為二,開了,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蕭嶄弓著身子半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方灼愣了一下,連忙摸索著撲到男人背上。 借著牆上油燈的光,蕭嶄背著他朝下麵走去,這個地方太空曠了,僅僅隻是走路都有迴音。 “幾天前,我找到了曾經侍奉過父王的一位老太監。他跟我說,當年父皇也是這麽背著我母親,像這樣一步步走去下麵的。” 男人的聲音冷淡平穩,沒有什麽情緒。 方灼卻覺得他在壓抑,難過。 他將抱住男人脖子的胳膊收了收,伸長脖子親了下對方的耳朵尖,“別難過,你還有我。”第135章 邪魅王爺替身妻28 下方是一間再簡單不過的墓室, 除了放置在中央的超大棺槨, 周圍沒有任何東西。與上方那些又是雕刻,又是鎏金的墓室全然不同。 方灼抓心撓肺, 好奇得要死,問係統, “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233,“看樣子是個墓室。” 方灼,“……” 中間那擺了那麽大一個棺槨, 不是墓室是什麽,方灼無語, 將注意力落迴前方。 隨著距離慢慢拉近, 他看見距離棺槨不遠處, 有塊排位,上麵刻了兩個名字。 蕭嶄將方灼背到棺槨前放下, 拉著他的手又往前一步,“裏麵是我父皇和母妃。” “老太監跟我說, 上麵墓室裏的人不是我父皇。” 這間墓室是皇陵修建完畢後,又被秘密建造的,知道的人不是遠離京城,就是已經死了。 修建好以後,先皇親手將蕭嶄的娘從墳地裏挖出來, 背到了這間地下墓室。 此後每年, 他都會獨自前來祭拜。 一直侍奉他的老太監, 在先皇死後, 奉密旨將屍體移到了這裏,讓兩個活著時沒有緣分做夫妻的人,同進了一個棺槨。 過後,他又跑去亂葬崗挖了一具無名屍,放進之前的棺槨中。 老太監本以為這件事情永遠不會被發現,誰承想,新皇竟然找上了門。 方灼聽完唏噓不已,古代後宮勾心鬥角,不知道藏著多少陰毒和冤死的魂魄,先皇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愛的女人,還被人給弄死了。 連正大光明的合葬都不能,還得讓人暗地裏偷梁換柱。 所以說,當皇帝也就是看著風光罷了,同樣身不由己。 他輕輕捏了捏蕭嶄的手,“我們給他們先磕個頭吧。” “嗯。” 兩人規規矩矩的跪下,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姿勢非常僵硬,尤其是蕭嶄,眼睛裏黑漆漆一片,像是承載著複雜的情緒,又像是什麽都也沒有。 方灼給公公婆婆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發出了咚聲。 蕭嶄揉著他額頭上的紅印,笑著說,“他們很喜歡你,不必這麽磕這麽用力。” 方灼臉頰微紅,還好墓室光線昏暗,看不怎麽出來。 他說,“說不定這樣他們就會更喜歡我呢?” 蕭嶄愣了一下,揉了把青年的腦袋,又把人抱進懷裏,將下巴抵在他頭頂。 “等我們死了,也這樣合葬在一起。” 方灼揪著男人腰上的衣服,悶悶的“嗯”了一聲。 蕭嶄鬆開他,背過身去,“上來,迴宮。” 方灼撲上去,兩條腿自動掛到男人的腰側,抱緊男人的脖子。 “阿三哥,劇情線有動靜嗎?” 233說沒有,“這是你今天問的八遍了。” 方灼嘴巴動了動,腹誹,“因為我害怕啊,萬一猝死我夫君怎麽辦,而且我的感情線還沒刷滿呢。” 233,“不想走?” “不是。”方灼否認,“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做事情必須有始有終。” 233發出一聲冷笑,“這可由不得你,得看主角怎麽想。” 蕭嶄若是覺得現在的日子已經是人生巔峰,下一秒,方灼可能就會在他背上斷氣。 若是他還想要更多,那方灼興許還能再陪他走一段。 方灼夾在男人腰上的腿緊了緊,湊到他耳邊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蕭嶄偏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