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明白。” 管家走出門,活動了下腕骨,朝大門方向走去。 管家跟就近的兩個侍衛使了眼色,笑著對馮海說,“咱們這邊說話。” 馮海滿腦子都是管家袖子裏漏出的一角銀票,不疑有他,屁顛屁顛跟著來到王府後門。 王府後門是條小巷子,幾乎沒什麽人經過。 馮海搓了搓手,“請問您是?” 管家麵無表情,“在下是安王府的管家。” “幸會幸會。”馮海的眼睛又落到了那一角銀票上,心裏直癢癢,非常克製的開口,“敢問管家,我何時能見到我大哥?” 管家沒吭,抬手輕輕扣了幾下後門。 吱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麵拉開。 馮海本能想轉身,腦袋突然被人套了個東西,緊接著肚子就被踹了一腳。 那麻袋口上有條封口的繩子,方灼悄聲跟管家說,“按住。” 管家和兩個侍衛一起將馮海的四肢按在地上,方灼湊過去,把麻袋口上的繩子係了個蝴蝶結,隨後起身,朝著馮海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 這是個信號彈,方灼的腳一落迴地上,侍衛和管家就你一腳我一腳,接龍似的的踹起來。 最後,就連四喜也跟著補了一腳。 馮海痛的地上打滾,嗷嗷直叫,大喊,“我不是馮泱,我才是馮海,我才是安王府的王妃!” 侍衛提起一腳,又踹了過去。 馮海在表明身份這件事上,出奇的頑強,嗚嗚咽咽的說,“我沒騙人,我真的是馮海,你們府裏的那個是我弟弟,他是假的!他上欺君王,下欺百信,你們該揍的人是他!” 可惜誰也沒搭理他,方灼一行人臨走前,還好心的將他的手腳給綁了起來,免得這幅德行出去,把街上的人給嚇到。 套著馮海腦袋的麻袋質量不太好,透光,很快就隱隱看到又有人走近。 他像條蟲子一樣,在地上拱來拱去,想要躲藏。 走近的是押著他來安王府的幾個打手。 他們居高臨下的看著蜷在地上的男人,二話不說,提起拳頭就開揍。 “敢騙老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給我揍,狠狠地揍!” 方灼坐在院子裏一棵茂盛的書上,捂著偷笑。 聽著那雨點般的拳腳聲,四喜也覺得爽,扶著主子的手說,“別人種的果子,他想摘就摘,做夢呢,呸!” 方灼兩條腿,在馮海的嗷嗷叫聲中來迴晃悠,還晃得很有節奏感。 四喜看他一臉笑意,也跟著笑起來,“以前他沒少欺負您,要我說,這就是報應,活該。” 馮海從小到大對馮泱做的事情,雖然算不上有多十惡不赦,但積少成多,對馮泱後來唯唯諾諾的性格,造成了很大影響。 替嫁不是馮泱上吊尋死的主要原因,隻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賭場的打手揍人揍爽後,就把馮海的頭套和手腳鬆開了。 馮海渾身疼痛,站都站不起來,最後被人像拖麻袋一樣,拖去了碼頭。 碼頭上扛貨的男人基本都是皮膚黝黑,身強體壯。像馮海這樣蒼白孱弱,病癆鬼模樣的,還真沒有。 “還愣著幹什麽,走!”背後的打手用力將他拽到工長麵前,“這是今天新收的。” 工長瞄了馮海兩眼,嗤笑,“就這?” 他輕蔑問,“這個欠了多少?” 打手說,“五百兩。” 工長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隨即哈哈大笑,“抗兩袋包一個銅板,小兄弟,自個兒算算什麽時候才能賭債還完吧。” 沒有個五六十年,別想還幹淨。 馮海嚇得不輕,拽住打手的袖子不讓他走,“我可以給我爹寫信贖我,我爹有錢。” 打手隻覺得這人滿口謊言,甩開膀子就走。 四喜躲在角落裏,朝著馮海的背影比了個中指,跑了。 他興匆匆的迴到王府,剛要進去給少爺匯報匯報,後頸被一個侍衛給拎住了,“不能進,陛下在房裏。” 四喜覷了對方一眼,垂下眼皮,扭扭捏捏的絞著手指頭,“哦。” 屋子裏。 方灼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激動地直拍桌子,“你說他活不活該。” 蕭嶄從善如流,“活該。” 方灼滿意的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偏頭問道,“你今天都幹了些什麽?” “能幹什麽,在宮裏批折子。”蕭嶄說完眉頭一蹙,一瞬不瞬的盯著方青年的眼睛,“怎麽這麽問。” “我想喝水。”方灼答非所問,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緊接著,手裏就被塞了一杯溫茶,他仰頭喝完,這才不緊不慢的說,“今天下午街上的時候,四喜跟我說看見你了,我就說他一定是看錯了,他還不信。” 門外,四喜打了個噴嚏,難受的揉了揉鼻子。 繼續站在侍衛身邊,仰頭欣賞夕陽。 “哦。”蕭嶄一臉淡然,目光落在青年碰過的將杯子上。 瑩瑩潤澤,閃著水光。 蕭嶄執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含住青年喝過的地方,抿了一口。 方灼挑眉,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多次。 他啃過一半的蘋果,前一秒剛放下,後一秒另一半就被啃得幹幹淨淨。沒用完的糕點,轉瞬就被管家端走送去了書房。就連那件羞恥的破肚兜,至今也還被男人揣在袖子裏。 方灼有次趁著男人仰頭靠在浴桶上假寐,神不知鬼不覺的偷看過一次。 上麵那兩個醜歪歪的字,都快被磨出毛了,可以想象,這人一定是是不是就拿出來摸一摸。 真愛,這才是真愛,媳婦吃的東西真香,媳婦繡的東西真美,隻要是媳婦給的,都是無價之寶。 方灼忍不住笑了,算了吧,王爺那麽好麵子,被拆穿了多尷尬。 我什麽都不知道。 見旁邊的人轉頭看過來,方灼大腦立刻放空。 蕭嶄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不動神色的掐了掐青年的腰,好像是瘦了些。 他之前政務繁忙,隻能時不時抽出一小段時間短線跟蹤。 今天不同,他幾乎是跟蹤了青年幾乎一整天。 尤其是在知道對方的孤單日常後,蕭嶄總覺得若是再將他一人留在王府,未免太不體貼。 於是他說,“留你在王府,我終究是有些不放心,在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進宮。” 方灼,“……” “沒啥不放心的,我留在王府挺好的,真的。”方灼奮力抵抗,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活命的機會。 蕭嶄說,“沒得商量。” 方灼,“……”想死。 現在這樣一天隻有小半天時間待在一起,他還能裝裝相,一天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那還裝個屁啊,遲早會被暴露。 蕭嶄低頭,恰好看見青年顫抖的睫毛。 他眉頭微蹙,掐住方灼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不高興?” 方灼草草收拾好心情,“沒有。” 蕭嶄習慣性的用手指摩挲著他的眼角,湊近,讓兩人鼻尖相抵,“真的?” 男人的眼睛像是藏著兩把利刃,能剖開人的內心,將那些潛藏的情緒全都挑出來擺在明麵上。 方灼心跳加速,哽著嗓子說,“真的。” 蕭嶄順勢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乖。” “不過我要把雞崽帶上。”方灼說。 撇開雞崽的體重不說,它的敏銳力還是很驚人的,這樣一個活的警器,必須隨時帶在身邊才有安全感。 窩在門外台階上曬太陽的雞崽像是有感應,翅膀一扇跳到門口,咯咯叫著啄門。 蕭嶄額角青筋崩起,儼然是在忍耐,這隻死肥雞每天就知道黏著青年,而且據管家報告,就是上廁所它也要在門上蹲著。 所有他沒辦法陪伴的時間,全都由它陪了。 這也就罷了,晚上睡個覺還跟他這個長輩搶枕頭,大逆不道。 “不行。”蕭嶄不容置喙。 若是平時聽到這種語氣,方灼一定老老實實的妥協,今天不同,那是他的大殺器,保命符,必須得帶上。 “哦,那我就不去了。”方灼垂下眼淡淡道,屁股動來動去,掙紮著要從男人腿上下去。 蕭嶄收緊胳膊,語氣低沉的叫了聲“馮泱”,想嚇唬嚇唬。 然而方灼將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根本沒生氣好嗎。 他的手順著男人的脖頸,摸上他的臉,語氣充滿了懷念,“開始的時候,雞崽是你送給我的相公,後來雞崽是陪伴我寡婦期的親密小夥伴,現在,它是我的家人,我兒子。” 想到被陪伴的那些時光,方灼真情流露,哽咽一聲,“反正我走到哪兒就必須把它帶到哪兒。” 蕭嶄默不作聲,臉色越來越臭。 相公,小夥伴,家人,這幾個難道不應該專指他一人嗎,青年這意思是,他要跟一隻雞爭寵? 方灼心頭暗爽,扔下了關鍵性的一句,“你這麽排斥它跟著我,難道是因為吃醋?” “蕭嶄,你是在吃一隻雞的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