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來意識到不對,慫了,急忙說,“我現在就還你,你……”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拎了出去。 —— 方灼接到老師電話的時候,正在跟經理商量會所經後的發展方向。 看到是陌生來電,猶豫了幾秒才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總之經理看見老板的臉色變了,電話一掛,人就衝了出去。 方灼一路都在不安,邢森打了那麽多次架,哪次不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這次怎麽會請家長? “阿三,你知道情況嗎?”方灼問借著紅燈的空檔,問係統。 233說,“到學校停車的時候,我給你看迴放。” “好。” 不到二十分鍾,車飆到了學校。 看迴放之前,方灼心裏還在擔心兒砸會不會受傷。 看完迴放以後,方灼恨不得時間倒轉,沒接到老師的電話。 邢森揍人的樣子太嚇人了,眼裏的兇戾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頭發狂的野獸。 但下手時,他又很有分寸,沒讓對方見一點血。 這是一種介於暴躁和冷靜之間的狀態,不是每個人都做到的事。 “所以兒砸是因為一本書跟人幹起來了?”方灼錯愕。 送書的時候,他還擔心邢森會不會在他走後就扔進垃圾桶。 結果對方不但沒扔,還把書保存的很好,連個邊角都沒折過。 方灼欣慰道,“誰說兒子不愛我的,他是愛得含蓄又深沉。” 三十幾塊錢的書,硬是被他愛護成了大寶貝。 辦公室裏,周來的家長已經到了,正滿臉憤怒的指著邢森的鼻子罵。 “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打我兒子,從小到大,我連他一個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你有什麽資格!” 班主任在一旁溫聲勸解,沒用。 周媽媽那張嘴就跟斜拉閘的洪水似的,攔都攔不住。 邢森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等家長罵完,他才看向班主任,“老師,我家長來了嗎?”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來了。” 邢森一直很乖,以前也被抓到過幾次打架,但都是對方理虧。 這次不是,他不但先動手,數學老師趕到阻止的時候,還險些被誤傷。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臨近高考了,邢森的壓力過大才會這樣。 “我倒要看看,就你這樣的教養,是什麽樣的家長教出來的。”周媽媽惡聲惡氣,手指在半空點來點去。 周來連忙貼到她的耳朵,小聲說,“他爹媽都被他給害死了,他有個屁的家長。” 邢森淡漠的眼睛裏有了波動,拳頭攥緊。 父母的死一直是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偏偏有人就是要把傷口撕開,嘲笑著在上麵撒鹽,把他最痛苦的事情當成玩笑或是取樂的工具。 生活中這類人比比皆是,他們不是不能感同身受,隻是喜歡用最大的惡意,來揉躪你的自尊。 別人越痛苦,他就越高興。 以前遇到這種人,邢森都是照揍不誤。 今天沒有,他清楚的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就在辦公室門外。 方灼是在辦公室門外,聽了全程才舉手敲門。 他進門,班主任就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方灼點點頭,沒過問周來有沒有受傷,而是掰著邢森的臉左右看。 英俊帥氣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淤青,手肘也破了皮,胳膊上快好的舊傷,結痂被扣掉,露出鮮紅的新肉。 方灼壓著心中的火氣,問:“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疼不疼?” 男人毫不掩飾關心的詢問,像根羽毛在在少年的心裏搔動,酥酥麻麻,以往那些被人刺傷後的麻木,第一次變成了想要傾訴的委屈。 邢森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沒有。” “你是他哥?”周媽媽上下打量方灼,眼尖的發現,對方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很好。 不像普通工薪階層。 “我是邢森的監護人,有話可以跟我說。”方灼說話的時候,把邢森拉到自己背後,這樣護犢子的行為,讓少年暗淡的眼眸逐漸明亮,手指不受控製的攥住男人的胳膊。 周媽媽冷笑,“他把我兒子打傷了,你說怎麽辦吧。” 方灼問她,“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周來哽住,邢森揍的時候很有講究,專找肉多的地方下手,譬如大腿和屁股,這鞋部位,他還真不好意思亮出來。 見他扭扭捏捏不說話,周媽媽推搡道,“害什麽羞,咱們占理,咱們不怕。” 周來小聲說,“在,在比較隱秘的地方。” “這樣啊。”方灼了然,“走,去衛生間看。” 邢森眉頭擰成結,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你整要去看?” 方灼挑了下眉,這小子生龍活虎,肉眼可見的地方有點事沒有,比起乖兒子的傷勢,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錢可以,但他必須親眼看到傷口。 邢森抿著唇,一想到男人要去看另一個男生的屁股,就是渾身不爽,“你也不怕長針眼。” 男廁所一般沒有隔間,要長早就長了,哪用得著等到今天。 方灼好脾氣的摸了摸兒砸的腦袋,“乖,我很快就迴來。” 邢森愣住,手指拂過被男人揉過地方,想笑,被他給忍住了。 少年的視線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他走到一位吃瓜的男老師麵前,“老師,能麻煩你去給周來檢驗一下傷嗎?” 男老師被突然點到名,有點懵,呆愣的哦了一聲。 看到邢森一些列言行,方灼心裏美的冒泡,忍不住跟係統誇獎,“就這麽點小事都舍不得粑粑做,我覺得邢森已經從心裏接受我了。” 233也說,“應該是真的怕你累到。” 是呢,還關心老爸會不會張針眼,真是個傻兒子。 不多時,男老師帶著周來迴來了。 周來的臉上青白交加,狠狠瞪著邢森,說不出話。 男老師把自己看到的如實說出來,“沒有大的傷痕,就是屁股和大腿有點紅,應該很快就能消下去。” 看過現場迴放的方灼這才明白,邢森為什麽揍人的時候手法奇特,原來是為了不留痕跡。 心機得一逼。 “照這樣看,周來的傷還沒有我們家邢森的重。”方灼沉下臉問周媽媽,“你說吧,怎麽辦?” 周來氣得要炸了,他的屁股和大腿真的很痛! 他憤恨的瞪過去,邢森突然轉頭看過來。 黑沉沉的眼裏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能吞沒一切的黑色深淵,嚇得周來立刻把腦袋埋下去。 周媽媽本來還以為能訛一筆醫藥費,誰知道事情會突然翻轉。 她皺著眉,不吭聲,尋思著怎麽把事情囫圇過去。 方灼看了眼眼全是戲的周媽媽,大度道,“小孩之間打打鬧鬧在所難免,邢森受的也隻是皮外傷,不礙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周媽媽鬆了口氣,周來則是死死咬著牙,不服氣。 “但是。”方灼的話鋒一轉,辦公室裏又緊張起來,“誰說邢森沒爹媽的?以後再讓我聽見類似的話,小朋友,我隻能讓我的律師聯係你了。” 十七八歲的孩子,也就是脾氣衝,再怎麽橫,一聽到律師兩個字,頓時就慫了。 他害怕的嘟囔,“又不是我傳的。” 方灼冷著臉說,“所以麻煩你把我剛剛的話也轉告給其他人。” 周來急忙說,“我知道了,一定轉達其他同學。” 方灼的捏著邢森的胳膊,拇指拂過手肘上的傷口,抬起頭跟班主任說,“邢森今天狀態不好,下午的課就上了,跟您請個假。” 最後這四十多天,該複習的已經複習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迴顧課本,紮實基礎。 邢森成績好,自覺性強,在哪兒複習都是一樣的。 班主任二話沒說,點頭允了。 方灼一路抓著人來到停車場,替人把車門拉開。 邢森一言不發的坐上去,把書包抱在懷裏,想起男人剛剛對自己的維護,他的心就像被塞進了柔軟的棉花,被漲得滿滿的。 “對不起。”邢森略沙啞的聲音突然想起,“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方灼正在係安全帶,沒想到兒砸突然乖乖道歉,驚訝地抬起頭,兩人的鼻尖差點撞到一起。 邢森愣住,眼神變得怪異。 方灼神情自然地退開,“沒事。” 邢森坐正,眼睛落在操作台上,“你不生氣了嗎?” 方灼平靜道,“不生氣。” 卻忍不住在心裏跟係統咆哮,“啊啊,為什麽我覺得兒砸萌萌噠,好像摸摸他的頭。” 233,“……想摸就摸。” 方灼說,“那我真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