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鮮血從被刺破的皮肉流出來,灌滿了男人的口腔。  方灼疼的齜牙咧嘴,不停的唿叫係統,想要分散一些注意力,“他沒事吧?”  233:【沒事,細胞重組,熬過去就好了。】  方灼多嘴問了一句,“熬不過去呢?”  233:【化成一團血水吧。】  方灼摸摸男人的額頭和臉頰,“聽到嗎,你可一定要熬過去,不能死,否則連個全屍都沒有。”  也不知道莊續是不是真聽到他的話,咬住青年胳膊的牙齒微微鬆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依舊痛苦,卻多一分克製。  方灼一邊給男人擦汗,一邊問,“外掛還差多少傳輸完畢?”  233:【還差2。】  方灼默默算了下,掐著男人通紅的臉頰扯了扯,“大兄弟,要挺住啊,等你一覺醒來,就是宇宙第一了。”  莊續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少年的嘮叨像是一個指明燈,一直在引導著他走向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一抹明亮的光芒,他走近,伸手觸一碰,光芒瞬間放大,將他牢牢的包裹住。  腦海裏漸漸浮現出很多場景,青年溫和的眉眼,宇宙激烈的廝殺,突然失控墜毀的機甲,還有坐在王位上,正在和諸位元老發火的皇帝。  直覺告訴他,這些畫麵都是正在發生的,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成倍擴充,精神絲變得更為堅韌強大。  奧斯古在門外不停徘徊,心中忐忑,他的通訊器一直在響,是克裏斯上將的來電,但他不敢接。  因為上將的寶貝兒子生死不明。  通訊器的來電提示音停止了,但很快又發來一條信息,同樣來自克裏斯上將,命令他立即迴電,否則以違紀處置。  奧斯古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接起來,“您好,上將。”  奧斯古上將神情威嚴,“為什麽艾倫的通訊器無法接通。”  奧斯古支支吾吾,不敢告知實情。  “說話!”屏幕裏的中年男人一聲怒吼,奧斯古就把事情全抖落了出來。  克裏斯上將震怒,“胡鬧!沒有經過試驗的改造劑也敢隨意使用!他不要命了!”  奧斯古也很無奈,他猜測長官之所以那麽痛快的注射,一定有血清來自於嫂子的緣故。  注射以後,就成了你總有我,我中有你,聽起來多浪漫。  奧斯古在神遊,上將在發火,“他現在狀況如何?馬上把通訊器拿給他,我要當麵跟他……”  話到一半,突然卡了。  莊續不知何時拉開門,突然把手伸向通訊器,直接點了“掛斷”。  “用簡訊告知上將,有話打完仗再說。”莊續神情冷冽,卻在迴頭麵對方灼的那一刻,柔和下來。  他用手指摩挲著青年已經愈合的手臂,用力將人抱住,“等我迴來。”  望著已經走遠的長官,奧斯古摸了摸下巴,那背影高大強勁,散發的氣場好像更強了。  戰況不過須臾就由平手扭轉為壓製,帝國的士兵仿佛突然中了邪,把戰鬥機和機甲全開了迴去。  無論皇帝如何下命令,他們都一臉呆滯的停在原地。  經由研究員一一檢測才知道,士兵們的腦電波竟然毫無反應,像是沉入某種無法走出的境地。毫無疑問,這是被人給控製了,可究竟是誰竟然擁有這樣恐怖的精神力,能在瞬息之間,控製住如此多的士兵。  皇帝聽完研究員的解釋,隻覺得好笑,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  他憤怒的咆哮,把能砸的東西砸了個遍,“我不管是什麽原因,我要你們立刻解決問題,否則一個也別想活!”  下麵的一幹眾人瑟瑟發抖,束手無策。  之前主戰的元老站出來說:“陛下,不如和談吧。”  之前原本主張和談的元老卻冷笑,“晚了。”  話音剛落,星艦猛烈的晃動,頭頂想起巨大的警報聲,是與其餘星艦對接的提示。  很快,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被士兵圍住了。  皇帝心裏不甘、憤怒,還沒來得及發泄,就被扔進了禁閉室。  年輕俊美的少將站在禁閉室外,與皇帝對視。  起初皇帝還能維持住表麵的平靜,但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無法克製自己,對方的淡然的眼睛,就像是一麵鏡子,照出了他醜陋與狼狽。  就在他即將爆發之際,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走了進來。  兩艘星艦對接以後,那種壓在心底的莫名渴望越來越強烈,他立刻跟著奧斯古趕了過來。  可整整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和士兵們一起,幾乎將整艘星艦翻了個底朝天,唯一沒找過的地方,就是星艦底倉。  方灼看著皇帝,“把底倉的密碼告訴我。”  這是他們唯一沒有進入的地方,也是星艦的能量艙,輻射很強。  技術兵說底倉安裝了自毀係統,如果強行破入,躲在裏麵的人會受到傷害,就連整艘星艦都會一起爆炸。  皇帝沒理會方灼,而是看向莊續,“你以為打敗了我,殺了我,就能坐上我的位置嗎?你對於全國人民來說,是個叛徒,沒有人會支持你。”  莊續譏誚地說:“我從未有要想過要你的位置,更沒有想過殺你。我會把你交給星際法庭,由他們來裁決,而你殖民過的星係,帝國將全部歸還主權,不但如此,帝國還將永久取締帝王製,重迴總統選舉製。”  “艾倫克裏斯!”皇帝發瘋似的用拳頭砸麵前的玻璃,“這是我的帝國,是我花了數年開墾出的疆土,是我最美傑作!你敢!”  莊續走近,盯著皇帝赤紅的雙眼輕笑,“我沒什麽不敢的。”  他按開禁閉室的門走進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穩,卻蘊藏著巨大的威懾力,對危險的感知,讓皇帝不斷後退。  莊續就像是在逗弄一隻老鼠,直到將人逼到角落,才將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掐住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想要反抗,感覺到脖子上的那五根手指用力一收,阻斷了他的生路。  “說,密碼是什麽。”莊續的眼底布滿了陰翳,殺意漸起。  皇帝想咧嘴譏諷,話還沒出口,胸腔就被窒息感占據。  最終還是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妥協了。  方灼拿到密碼,跟士兵一起穿上防護服進入艙底,門移開,裏麵的研究員們就如同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全都抱緊了縮在牆角。  而他們的正好對麵,有個玻璃房間,裏麵有四個人。  他們光溜溜的蜷縮在地上,用手臂緊緊抱著自己,常年生活在迫害中,讓他們對外界的一切都產生了恐懼,一看見士兵靠近,就發出刺耳的尖叫。  方灼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拽住想再次上前的士兵,“我去吧。”  大概是知道方灼就上之前他們拚命警告的族人,四個人在和他對視和反複確認以後,漸漸放鬆下來。  方灼將他們接到了克裏斯軍團的星艦,又為他們安排好飲食起居才離開。  休整了一夜,幾個人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一些,方灼問起當年的事情。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夫與蛇的故事。  皇帝在繼位之前,曾如許多人一樣想要踏遍宇宙的每一塊土地,有次不幸遇上離子風暴,意外受傷,墜落到一個非常偏遠的星球。  星球上的異族知道自己族類特殊,擔心招來災禍,所以常年不與其他星球聯絡,過著近乎隱世的生活。  他們出於好心救了皇帝,卻不想引來滅族之災。  皇帝被救後發現了這個種族的特別,這些生物明明擁有普通人類的外表,卻有著普通人類所沒有的驚人天賦。  他羨慕、嫉妒,想要占為己有。  於是他記下坐標,在迴到首都星的第一時間,編造謊言,告訴親衛隊,自己遭到一個可怕的民族的傷害,九死一生才逃出來。  親衛隊是由皇帝親手打磨出的刀劍,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抵達並將那顆星球夷為平地,最後按照皇帝的吩咐,帶了二十個年齡、性別不一的活人迴來。  異族人的壽命很長,這二十個人裏,大部分是死於自殺,兇器是一把名為絕望的刀。  這四個族人雖然被救了出來,他們的心卻枯萎了,家沒了,親人沒了,整個族群隻剩下五個人。  方灼說:“我們以後就是彼此的親人。”  這個故事太壓抑了,方灼心裏憋悶了一整天,等晚上男人迴來,立刻述給給他,“為什麽會有這樣惡毒的人。”  他現在恨不得把那個恩將仇報的雜碎弄死。  莊續把他抱到腿上,“想報仇嗎?”  方灼把腦袋靠在男人的肩上,“我想讓他生不如死。”  幾天後,皇帝被送上了星際法庭,庭審的最終判決是終生監-禁。  被送往監-禁星球前,莊續去見了他一麵,不知道兩人在裏麵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離開後不久,皇帝就瘋了。  他對著空氣叫罵,用頭去撞牆,把椅子的腿弄折了,往自己肚子上插,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然而無論受多重的傷,他都死不了,第二天醒來,他身上的傷口完好無損,然後繼續發瘋,傷害自己,陷入一個可怕的死循環內。  皇帝屠戮他族,迫-害帝國軍人,私下做活體實驗等罪行被紕漏以後,民眾嘩然抗議。  帝國摒棄皇權專-製,進入了全新的篇章。  與此同時,帝國最年輕的少將要結婚了。  方灼鬱悶的捧著通訊器,“為什麽我還沒走?”  233:【因為兩條任務線都沒有滿。】  劇情線和感情線全都停在了四顆星,死都不動,簡直有毒。  方灼:“要是到我死,這兩顆星都沒搞到手怎麽辦?”  233:【異族人的壽命很長,你有足夠的時間,安心等待,繼續努力。】  這一努力,方灼就努力了六十多年。  星曆3465年,是莊續辭去上將職務的第三十年,此時的他已經90多歲,這個歲數對於如今的人類來說,算是中年,他的皮膚白皙光滑,五官精致俊美。  不知是基因的緣故,還是時光格外偏愛,男人臉上沒有被留任何歲月的痕跡。  這一年的年末,他和方灼終於來到了浩瀚的宇宙邊緣,站在五彩的星雲下,劇情線的第五顆星星亮了。  方灼激動得熱淚盈眶,“我沒想到,你最想要的人生,竟然是浪跡宇宙。”  莊續從後背抱著他,“確切的說,是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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