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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台小冰箱實在是有些年頭了,整體的容積都不大,高度還不如賀寧的身高,下層比較大的是冷藏室,裏麵塞著一些看起來已經有些發黴變質的食物,還有早就已經要麽枯黃幹癟,要麽腐爛發臭的蔬菜水果,而上麵的那一層就是一個小小的冷凍室裏麵有一個塑料袋,看不清楚裏麵的東西具體是什麽,但是惡臭味兒卻是十分濃鬱的,腐臭當中還混雜著很重的腥氣。


    賀寧和湯力自然不會去理睬那些或者幹癟或者腐爛的蔬菜水果,關注重點就都落在了那個冷凍室裏的塑料袋上頭,湯力動手小心翼翼的把那個塑料袋從冰箱裏麵取出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個塑料袋還挺結實的,是半透明的,上麵沒有什麽商標圖案之類的,拿在手裏麵,湯力能夠感覺到袋子的分量,放在桌上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拆開袋子,袋口一打開,裏麵的腐臭味兒就更加濃鬱了,幸好這一次賀寧有了先前的思想準備,提前就閉了一口氣,拿出來口罩給自己和湯力都戴上,一來確保不會一不小心汙染了現場,二來也能稍微削弱一點臭氣。


    從冰箱裏拿出來之後,光線就好得多了,湯力大概的動了動塑料袋,讓裏麵亂糟糟的一袋子東西也稍微被輕微的翻動了一點,以便看清楚裏麵是什麽東西,隨後他便又把袋口重新掩了迴去,轉頭示意了賀寧一下,賀寧心領神會,到一旁去打電話迴局裏,希望局裏能夠派刑技和法醫的人過來這邊出現場。


    李玉秀和馬剛在客廳裏坐著,也隱約聽到了賀寧打電話,兩個人麵麵相覷,等賀寧打完了電話之後,馬剛開口問她:“啥意思?一會兒你們還要來人啊?”


    賀寧點點頭:“如果你們覺得在這裏會感到不適,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可以先迴家去休息一下,等到這邊處理完我會和你們聯係的。”


    “那行,老公,你扶我起來,咱們迴家去吧,我不想呆在這兒了,呆在這兒我心裏頭難受。”李玉秀哽咽著伸手扯了扯馬剛的手臂,示意他扶自己起身。


    馬剛卻並沒有動,有點不大情願的對她說:“在哪兒不都一樣是歇著呢,你這體力還沒恢複呢,迴去你也不一定走得動,要不然就再坐一會兒唄,等一會兒人家兩個警察同誌忙完了,反正也得走,就順便送咱們迴去了唄!”


    李玉秀一聽這話,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撐著椅背站起身來,鼻子不上鼻子臉不是臉的對馬剛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你是有多懶?你就為了坐人家的蹭車你就這麽那我當擋箭牌啊?一共幾步路你至於不至於?我在這兒都呆不下去了,你還讓我等?你讓我等什麽啊?你等死我算了!”


    “哎哎哎,你別這麽說嘛!”馬剛當著賀寧他們的麵被李玉秀這麽一說,麵子也覺得有點掛不住,有些訕訕的解釋說,“什麽我非得想要做蹭車啊!我這不也是關心老爺子的事兒麽!那你說,你爸就等於是我爸,爸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咱們做人子女的,現在別的事情也做不了,留下來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心裏有個數兒,這還不行麽?你瞧你這人,就非得把我往壞了想!”


    李玉秀狠狠的瞪了馬剛一眼,倒也沒有再說他什麽。


    “這個你不用擔心,不管你們人在不在這裏,我們完成了工作之後,也會給你們一個應得的交代的,並且一會兒我們來人之後,這裏可能也會比較忙亂,你們待在這裏也不會覺得特別舒服,所以還是先迴去休息吧。”賀寧對他們說。


    馬剛聽得出來這是比較委婉的讓他們離開,不要在這裏添亂的意思,於是也就沒有繼續想要在這裏等著做順風車,不是特別情願的站起身來,扶著李玉秀,交代了幾句一定要給他們一個答複之類的話,這才總算是離開了。


    前腳李玉秀和馬剛夫婦剛走,後腳公安局的人就到了,出現場的依舊是劉法醫,他根據湯力和賀寧的指引,直接來到廚房裏麵,戴著手套仔細的檢查起那個袋子裏麵的東西,他先鋪好了地麵,然後把袋子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小心翼翼的拿出來,逐個擺放在鋪好的防水布上麵,因為這些東西已經明顯的腐爛了,散發著惡臭,所以劉法醫手上的動作也格外的小心,生怕一個不留神就碰壞了什麽。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就和他們猜測的一樣的話,那這可就是非常重要的證物,需要逐個保存好帶迴局裏麵去再進行下一步的檢驗的。


    賀寧站在一旁,忍受著那濃濃的腐臭味兒,看著劉法醫一樣一樣的檢查,其中有一堆紅紅白白又長又皺的東西她一眼就能夠認得出來,那應該是大腸。一旁還有一塊手感似乎又軟又脆,顏色有些發暗發深的,從形狀上來看有點像是肝,隻是那大小和她平日裏在超市見過的豬肝、牛肝又都不一樣。在旁邊還有兩樣東西她沒有認出來,都是成對出現的,一個小一些,形狀呈橢圓形,另外一個紅紅白白的一大灘,中間有一根管子連接在一起。


    “這個是……肺吧?”賀寧有些吃不準的問。


    劉法醫抬起頭來看了看她,點點頭:“對,是肺,旁邊的是腎髒。”


    賀寧頓時就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了,不用劉法醫多說,從劉法醫那越來越嚴肅的表情也能夠猜得出來,這裏的情況就和方才湯力的判斷一樣。


    “都是人的,對吧?”她最終還是開口確認了一下。


    “對,”劉法醫歎了一口氣,“從表麵看來,我可以百分之七十認定是人的內髒,基本上胸腔腹腔裏能找到的髒器都在這裏了,這是很徹底的開膛破腹啊。”


    “應該就是死者本人的吧?”湯力問。由於這一次的案子看起來特別的血腥殘忍,所以他們一直都很擔心被害人到底是幾個人,每一次發現人體組織就會進行檢驗對比,確認是否為同一個人所有,截止到目前,現在發現的部分倒還真的都屬於同一個人,受害人便也暫時被鎖定為一人。


    “這個我現在不好說,需要進一步的檢查之後才能夠確定。”劉法醫搖搖頭,沒有辦法直接迴答湯力的這個詢問,“我都有一陣子沒遇到過這麽離譜的案子了,以前遇到那種變態殺人案,至少兇手還試圖通過屍體展現出一些什麽信息來,傳遞給咱們某種含義,不管是報複,仇恨,還是別的什麽,這一次的案子,我倒是有些糊塗了,屍體被分屍成那麽多小碎塊,還要加上假的,被埋的到處都是,這迴又基本上確認了死者身份是一名七十出頭的拾荒老人,這個兇手到底想要幹什麽呢?真的是一點都想不通,一點也猜不透。”


    “能通過腐爛程度看出來這些放在這裏已經有多久了麽?”賀寧問。


    “這個麽……應該是沒有辦法說的太準確了,因為你們是在冰箱裏發現的,現在那台冰箱是不工作的狀態,假設說打從最初這個冰箱就是不製冷的,在殺人分屍之後就被放進去了,悶在裏麵應該比現在的腐爛程度嚴重很多。所以我判斷,當時這台冰箱應該是正常工作,可以製冷的,也就是說兇手是把死者內髒放在裏麵冷凍保存的,但是後來因為冰箱的使用時間實在是有些太長了,所以出現了故障,不再製冷,停止工作了,之後隨著內部溫度的上升,內髒才開始腐爛的。”劉法醫根據自己的經驗介紹說,“冰箱停止工作的時間還不算特別長,不然就以最近的氣溫,還有這台冰箱早就老化變形的密封膠條,估計現在都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這對咱們來說倒是還算有點幫助,畢竟隻要能夠證明死者是同一個人,那這些東西是什麽時候被放進來的,幾乎也就很容易能有答案了。”


    湯力點點頭,跟賀寧等劉法醫這邊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情之後,才去詢問刑技的同事,那個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問題。


    “這裏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了吧?發現的血跡多麽?”賀寧問。


    誰也沒有想到,刑技同事的迴答竟然是這麽的出乎意料,他搖了搖頭,對他們說:“這裏不是第一現場,在房子裏也沒有找到任何的血跡。如果那些東西真的是人的內髒,那也肯定是兇手在殺人分屍之後又把東西送過來這裏,凍在冰箱裏頭的,要不然的話,就以這一次的被害人那被碎屍的細致程度……也不可能一星半點兒的血跡都沒有留下來,表麵上打掃的再仔細,也逃不過咱們的試劑啊。”


    這話倒是不假,試劑比人眼可要靠譜多了,哪怕看起來幹幹淨淨,沒有任何血跡殘留的地方,隻要過去真的有過血跡,哪怕被清洗的再幹淨,噴灑上特定的試劑之後也會很快就顯現出來,這是絕對不會出現那麽大誤差的。


    可是這樣一來,那這件事就更讓人覺得詭異了,一個人,殺死了一個按照其家人形容,幾乎快要與世無爭的退休拾荒老人,並且大費周章的又是分屍,又是四處掩埋屍塊,並且還特意從第一現場把死者的內髒都統統帶迴到死者家中,放在死者家中的冰箱冷凍層裏麵,這麽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賀寧能夠一下子想到的原因就隻有增加這個案子的怪異程度和恐怖氛圍這一種,可是她又覺得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也有些過於直白了呢?這是一起實實在在的事關人命的刑事案件,可不是什麽二流導演在設計自己拍攝的恐怖電影,單純為了嚇人而折騰這麽多,冒這麽多泄露行蹤的風險,真的值得麽?這並不符合常規。


    一個處心積慮事實駭人罪行的犯罪分子,在行事的時候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算計,而對於犯罪手法的複雜程度與暴露自己身份的風險之間的權衡就更是尤為重要,誰會冒那麽大風險去做並沒有太大意義的事情呢?畢竟不管是實施何種犯罪,對於犯罪分子來說除了達到自己的犯罪目的之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逃避法律懲罰了,所以這一次的案子還真的是和以往接觸到的都很不一樣。


    處理完現場之後,刑技的同事確定這裏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指紋或者足跡,能夠提取到的指紋和足跡都是大量存在的,並且從被發現的各個位置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日常經常在這裏活動的人留下來的,絕非為了偽裝而故意留下的。刑技的同事初步結論是這些指紋和足跡應該都是死者和死者的家屬留下來的,當然了,這些也還是需要進一步的驗證,並且想要驗證也並非難事,他們之前找到過一隻死者的手,確認存在數量最多的那個指紋是否屬於死者本人很容易,而李玉秀和馬剛也就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迴頭需要找他們提取指紋足跡也一樣方便,隻需要稍微花費一點時間,很快就可以得出結論來。


    至於李高發老人倒地是不是李玉秀和馬剛之前對他們形容出來的那個樣子,這也不能單憑他們的一麵之詞,包括平日裏老人除外活動和撿拾廢品的活動範圍,與哪些人打過交道,是否與什麽人結過仇這一類的問題,李玉秀白天因為需要照顧自己書報亭的生意,所以也並不是很了解,根本就迴答不上來,他們都還是需要再找旁人去了解一下情況的,而這個旁人,很顯然就是李高發老人的左鄰右舍。


    賀寧和湯力嚐試著先敲了李高發家對門鄰居的房門,但是並沒有人在,到了第二家,老人樓上的鄰居那裏,他們的運氣倒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僅這家的鄰居在家,還是這附近的“居民聯絡員”,大媽是一個非常熱情的人,二話不說就讓他們稍微給自己一點時間,她會幫他們通知平日裏與李高發老人相識的其他鄰居一起來了解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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