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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頓飯吃下來,有人舒服,有人不舒服,不過好像這件事也並沒有誰在乎,因為有賀寧在,畢竟不是特別方便,所以他們就在院子裏麵找了一處陽光充足的地方坐下來,等著外出的苗遠迴來,好在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現在也是正中午,一天當中最為晴暖的時間段,所以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倒也挺舒服的。


    院主過來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他雖然沒有直接詢問苗遠到底涉嫌犯了什麽事情,被警察一直追到廟裏頭,但是心裏麵也是大致有數的,所以他也比較委婉的提示了一下湯力他們,說苗遠最初剛來的時候,連廟門都不肯出,好像有些戰戰兢兢的,不過最近倒好像是鬆懈了不少,晚上還是相對比較緊張一點,白天就已經不是最初剛來那會兒的模樣了,隱隱的有了一些快要呆不住的傾向,所以才會有了早些時候跑去外麵活動活動透透氣的這種舉動。


    湯力和賀寧聽完了院主的這一番提醒,交換了一下眼色,很顯然苗遠最近是漸漸的把原本懸在嗓子眼兒的心快要放下了,這倒也不奇怪,從他在林榮德發瘋之後的種種表現來看,尹厚祿屍體被調包的事情苗遠是跑不掉的,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動機和理由,能夠做出這樣事情的人,即便會因為林榮德的事情也會有受到驚嚇,忍不住產生了唯心的恐懼感,但是有膽子參與到那種調包屍體的事情當中的人,誰又能指望他有多麽強烈的道德意識呢?一個道德意識淡泊的人,神神鬼鬼這些迷信的東西也很難束縛的住,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鬼怕惡人。


    苗遠最初會覺得害怕,說明他還不夠“惡”,但是很顯然他也沒有林榮德那麽老實,所以縱然也會有些心虛害怕,卻不會帶來強烈到足夠讓人精神崩潰發瘋的良心譴責和精神折磨,所以他隻是非常寫實的演繹了什麽叫做“臨時抱佛腳”,之後漸漸發現好像危機解除了,並沒有什麽可怕的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發生,於是便又開始漸漸的鬆懈下來,不再願意一天到晚窩在這個有些冷清的寺廟裏。賀寧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們現在來的很是時候,如果不現在過來找苗遠,應該過不了多久,苗遠就會徹底的離開這裏,到那個時候他會去哪裏,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院主同他們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也去處理別的事情了,三個人坐在院子裏等苗遠,原本寺廟裏麵就比較安靜,三個人又枯坐著無話,就這麽枯坐了幾分鍾之後,賀寧和湯力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聲腸胃發出來的饑鳴,這聲音來自於誰,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即便是寺廟裏的齋飯也並不具備什麽神奇的功效,那麽幾根別說是喂人了,就算是喂雞恐怕也不太夠。賀寧和湯力倒是沒有什麽反應,董偉斌自己卻有些不大自在了,他用清嗓子的聲音試圖掩飾胃裏麵發出的聲響,然後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踱步一邊嘴裏自說自話的嘟囔著:“總坐著腿都僵了……”


    想也知道,根本不會有什麽人迴應他,於是他便一個人走開了。


    董偉斌走了之後,賀寧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何苦呢你說?整個兒就是損人不利己,也不知道圖什麽,知道的是當初我才是被坑了的那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給他帶來了什麽過不去的情傷,放不下的心結呢!這人有些時候換一個角度看,真的就變一副嘴臉,原本我覺得這人那麽現實,所以一定是很精明會算計的,我這種不夠現實的比較傻,所以吃虧。怎麽現在看起來,反倒是他事事處處表現的那麽蠢呢?再這麽下去我都要懷疑自己當初的智商了!”


    湯力也有些無奈,不過他還是用他的方式安慰了賀寧,對賀寧說:“不用懷疑自己的智商,他也未必是真的蠢,隻不過是目的性太強,反倒讓思維方式狹隘了。更何況好與壞都是比較出來的,隻有遇到了更聰明的人,才會覺出別人傻來。”


    賀寧得克製著自己,免得在這個安安靜靜的小院子裏頭笑出太大聲來,外人對他們都不夠了解的情況下,很多人聽說賀寧和湯力在一起談戀愛,都有些吃驚,覺得為什麽這麽一個活潑外向的姑娘,竟然會選擇跟湯力那樣一個悶葫蘆在一起,隻有賀寧最清楚,湯力的“悶”是要分對象的,對待不同的人和情況,表現出來的程度略有不同,不過歸根到底,他隻不過是有很多時候不願意浪費口舌去表達,悶可能是表現的有些悶,但是絕對不是呆,在他少言寡語的假象背後,腦子裏麵有些時候經常也有一些很雞賊的想法,金句也時不時的就會冒出來。


    所以說,和湯力談戀愛,何止是不無聊,都快讓賀寧笑出腹肌了倒是真的。


    畢竟這是在寺廟裏麵,他們兩個人談論工作不太合適,聊兩個人之間的私事似乎也不太合適,所以就索性並肩坐在那裏,安安靜靜的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尷尬或者無聊,反而很放鬆,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個自己吵著鬧著非要到寺廟裏來當和尚的孩子一溜小跑的趕了過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對賀寧和湯力說:“院主師傅說了,你們要找的那個人他迴來啦,讓我叫你們到前麵去呢!走吧走吧,你們快跟我過去吧!”


    賀寧和湯力趕忙站起來,跟著這個“小和尚”一起來到了前院,院主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們了,站在院主身邊的還有一個瘦高瘦高的年輕人,正是他們要找的苗遠,可能相由心生這個詞主要形容的是人的一種精氣神兒給旁人帶來的最直觀的印象,現在看著苗遠,賀寧就覺得他總是顯得有那麽點獐頭鼠目的感覺。


    “你們要找的就是這位了。”因為很清楚苗遠並不是佛教的信徒,所以院主並沒有稱他為居士,而是直接把苗遠介紹給了湯力和賀寧,然後便一個人先離開了,至於苗遠的去留,這也不是他需要過問的,所以他也沒有說什麽。


    苗遠估計隻是被院主告知了有人找他,對方是什麽人,他卻是一點也不知情的,現在院主把他留在這裏就走了,還顯得有點茫然。賀寧站在他對麵,能夠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兒,聞起來好像是烤肉串,也不知道苗遠是不是這麽久以來一直躲在廟裏頭,清湯寡水的已經受不了,所以今天特意跑出去吃點香噴噴的來給自己解解饞,吃飽喝足之後才重新迴來的。


    “你們找我?”苗遠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湯力,又看了看賀寧,因為完全不認識他們,所以也有些茫然,一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麵前的這兩個人,一邊問。


    湯力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對他說:“a市公安局刑警隊,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苗遠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微微的出現了一些變化,他的麵部表情略顯僵硬,扯了扯嘴角,眼神一邊忽東忽西,忽左忽右的遊移,嘴裏一邊問湯力:“你們是警察啊?警察找我幹什麽啊?我在廟裏頭吃齋念佛,這也犯法?”


    “隻是叫你迴去了解了解情況,你不用這麽緊張吧?”賀寧對他笑了笑。


    苗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點了點頭:“那行吧,你們等我一會兒啊,我去上一趟廁所,不行了,憋得我受不了,你們等一會兒,我上完了就跟你們走!”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剛走出去半步,肩頭就被湯力給勾住了。


    “正好,我也急,還不認識路,一起去吧。”湯力對他說。


    苗遠的臉白了幾分,不過他還是比較識時務的,沒有做太多掙紮,有點垂頭喪氣的跟著湯力一起走了,賀寧在原處等著,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鍾,兩個人就迴來了,不光是人迴來了,苗遠的手裏還提著一個行李包,裏麵塞得滿滿的,都是他來這裏的時候帶來的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他的表情比方才去衛生間之前還要顯得更加不悅,卻又沒有任何的辦法,看得出來他對湯力帶有著一點畏懼情緒,所以再怎麽不情願,也不敢造次,湯力和賀寧帶著苗遠一起離開了寺廟,到門外麵去等董偉斌,準備開車返迴公安局。


    還好,他們剛一出門,就看到董偉斌迎麵走了過來,嘴巴上麵帶著一層油光,一看也是剛剛在外麵吃了東西,見湯力和賀寧帶著一個不認識的人從寺廟裏麵出來,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著他們。


    四個人上了車,一路返迴公安局,這一路上湯力和賀寧誰也不說話,苗遠也是好像臉上的肌肉都已經僵硬了似的,也沉默不語,董偉斌當然更加沒有自言自語的愛好,他和苗遠並排坐在後排座上誰也不理誰,就這麽一路迴到了公安局。


    苗遠被帶迴了公安局之後,整個人就好像是被逼進了牆角的老鼠一樣,又戰戰兢兢,眼神裏麵又帶著一種還存有僥幸心理的狡猾,一路上都在偷偷的觀察著三個人的表情和神態,偷偷的在心裏麵做著衡量和判斷。


    賀寧和湯力早就已經培養出了十足的默契,所以麵對著神色不定的苗遠,誰也不說話,就那麽沉默的看著他,苗遠不敢盲目開口,生怕給自己惹麻煩,但是一直這麽被人這麽盯著也同樣有一種如坐針氈一般的難受,苗遠的額頭上麵開始滲出了細細的汗珠,身子也在椅子上偷偷的挪動。


    董偉斌雖然說當初也是警校生,但是第一在校期間的專業與他現在來到的刑警隊有點不對口,第二剛剛畢業就留校做起了行政工作,雖然也還沒有脫掉那一身製服,卻也漸漸的把原本學過的東西都還了迴去,一線的實際工作經驗就更加沒有,所以在沉默的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之後,他倒是先有點沉不住氣了,開口倒是沒有冒冒失失的開口,隻是眼神有點飄,一個勁兒的朝賀寧和湯力遞眼色,想要讓他們給點暗示,接下來要怎麽做,賀寧和湯力都注意到了他的這種舉動,並且很顯然的,苗遠也注意到了,當他發現帶自己迴來的三個警察裏麵,有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他的眼珠子轉了轉,頓時就比方才淡定下來一點。


    “你不用朝他那邊看。”賀寧捕捉到了苗遠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以便對他說,一邊朝董偉斌那邊偏了偏頭,“他新調過來的,今天第一天上班,所以對你的那些情況都還沒有來得及去仔細打量了解一下呢。”


    苗遠被她這麽一說,臉色頓時就又白了迴去,也不朝一旁的董偉斌那裏瞟了,而是略顯慌亂的看著賀寧,等著她繼續往下說,可是賀寧卻就此打住,不吭聲了,這讓他更加淡定不下來,身子在椅子上麵擰來擰去,眼看著就要坐不住了。


    他越是這樣,賀寧和湯力他們就越是能夠沉得住氣,心裏麵也越覺得勝券在握,苗遠做的事情雖然說性質比較嚴重,但是他的年紀畢竟還比較輕,才二十二歲,不是什麽城府很深的人,心理承受能力不會太強,並且受過的教育程度也比較有限,不一定有多麽複雜的心思,做那件事情的動機估計多半也是受到了錢財的誘惑,所以才動了這個歪心思,想要攻破他的心防並不是特別難的事情。


    “當初為什麽要做那種事?”湯力冷不防的開了口,向苗遠拋出一個聽起來顯得有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苗遠聽了他的發問,頓時肩膀就垮了下去,哭喪著臉,半垂著頭,好一會兒才沒精打采的悶聲迴答道:“那還能是為了啥,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不就為了那倆錢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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