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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器的小兒子”,有了這樣的一個標簽,即便是老爺子沒有說出來對方是不是姓何,種種跡象也還是把這事指向了何誌文。


    隻不過,何誌文養猴子既然都沒有被周圍的鄰居看到,為什麽這位開早餐鋪子的老大爺卻能夠第一時間就一下子猜到了那個人就是何誌文呢?


    “大爺,你怎麽消息這麽靈通啊,什麽事都知道!”賀寧覺得好奇,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於急切,所以便誇獎著老爺子,順便往外套一套話,“我連那個人長什麽樣都還沒跟你說呢,就說了一下大概的位置,你就能猜到是誰啊?”


    “嗨,這周圍啊,也就最近這兩三年才開始有些新麵孔,早些年都是廠子裏的職工,還有職工家屬什麽的,遠了不敢說,就這附近那幾棟樓,以前別說誰家有什麽人了,就算是家裏添了一隻貓,估計我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更何況你要是說涉及到別的東西,那可不好說,涉及到猴子啊,那就隻可能是老何家的那個小兒子了!”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誰會不喜歡聽稱讚的話,老爺子被賀寧那麽一稱讚,也是心情大好,聊興就更濃了。


    “這個何家,和猴子有什麽淵源?”湯力聽出了老爺子的弦外之音。


    “這你還真問對人了,這事兒年紀小一點的可能都不知道,也就我這種跟現在這個小何他爹老何比較熟的人才能知道。”老爺子點點頭:“小何他爺爺年輕的時候,原本可不是咱們這邊的人,家裏頭其實是靠到處賣藝賺錢的,就大江南北的到處走,哪裏能討生活就在哪裏落腳的那種,聽說祖上還是幹什麽的都有,到了小何他太爺爺那一輩兒開始,就變成專門耍猴兒的了。估計以前那個時候,人也沒有現在這麽多,猴子也沒有現在這麽少,而且耍那種把戲也比什麽胸口碎大石那些玩意兒來的容易吧,這是我猜的啊,不都說以前演胸口碎大石,什麽銀槍刺喉,這都是為了賣跌打藥的麽,誰知道是不是這個老何家沒有祖傳的藥方,就想討點賞錢,所以就隻剩下耍猴的本事了。這本事傳到小何的爺爺那一輩兒,不就趕上了解放麽,之後又有那十年,那時候貓狗都不讓你養,誰敢養猴子啊?那不是等著被鬥呢麽!所以後來小何的爺爺就老老實實的在農村種田過活,也不提養猴子的事兒了,一直到了小何小的時候,那會兒他爸爸已經進廠工作了,他媽也是,雙職工哪有精力帶孩子,小何的哥哥姐姐都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就跟著爹媽身邊,就小何自己最小,所以沒多大就給送去鄉下爺爺家了。”


    “他爺爺那會兒又把耍猴的手藝給撿起來了?”賀寧隱約的猜到了一點。


    “你這小丫頭還挺聰明的,”老爺子指了指賀寧,誇了她一句,“我之前聽老何說過,他爹在農村原本還種種地什麽的,但是後來歲數大了,身邊也沒有子女幫忙,種地有點種不動了,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還可以什麽租出去,所以他就得想辦法賺點錢補貼生活唄,然後到底是從哪裏弄了一隻猴兒什麽的,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就又幹起了耍猴兒的那個把戲,正好小何小的時候就是長在爺爺家裏頭的,所以就跟著他爺爺也學了一點,聽說那時候成天跟他爺爺的猴子玩在一起,都分不出誰是孩子誰是猴兒了,後來他爸爸實在是受不了啦,正好小何也到了該上小學的時候,在爺爺那裏也不正經念個書,搞得亂七八糟的,這才被他把強行從鄉下接迴來,迴來之後還鬧了好大的矛盾,聽說是孩子已經野了,迴來之後一點都不服管教。反正後來小何也是他們家裏頭最不爭氣的那麽一個。”


    “那怪不得他現在迴想要弄個猴兒來養一養,估計是想要找尋一下童年的記憶吧?我聽說養個猴兒可不便宜,費錢著呢!”賀寧順勢感慨了一句。


    “那也未必啊,”老爺子擺擺手,“我覺得你養什麽費錢不費錢,不在於你養的是狗還是猴兒,主要看你怎麽養了!別說是動物,你就說人好了,有的人家裏養孩子,那叫一個金貴,什麽東西都得給孩子置辦最好的,天天學完舞蹈學鋼琴,學完鋼琴學朗誦的,這肯定要多費錢就有多費錢了吧!但是不也有的人家那孩子養的,可能還不如有些人家的寵物狗來的金貴呢,一天到晚也沒人管沒人理的,稀裏糊塗的就長大了,爹媽也沒花什麽心思,也沒花什麽錢。這要真的是何家的那個小兒子弄了一隻猴兒啊,我估計也肯定是放養的那種,不會養的太金貴太仔細,那個小何,據我所知到現在連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都沒做過,就那麽遊手好閑的到處晃蕩,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麽養活呢,還能多好好的養那個猴子!”


    正說著,湯力眼尖的注意到何誌文遠遠的走了過去,仍舊穿著那件有點舊舊的棉衣,身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他悄悄的在桌子下麵用腳尖踩了一下賀寧,示意她也注意一下,賀寧得到了他的暗示,目光朝門外的遠處掃了一眼,好像忽然之間想起來了什麽似的,看了看表,問湯力:“那天麵試你的那個人,是不是跟你說今天上午讓你過去一趟來著?是幾點來著?我差點給忘了!”


    湯力也煞有介事的先看了一眼手表,然後才略微有些慌張的站起身來,一邊從懷裏掏出錢來付早餐的費用放在桌子上,一邊站起身來:“要來不及了。”


    “喲,那我可不跟你們倆聊了,趕緊去忙正事兒吧!”老爺子一看這樣的狀況,趕忙也收起了方才聊天的興致,對他們倆點了點頭,說,“年輕人心態放平和啊,別太當迴事兒,就這個破單位現在的效益,不來這兒上班說不定反倒好。”


    兩個人同這位健談的大爺道了個別,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出了早餐鋪子之後,遠遠的還能看清楚何誌文的背影,他們兩個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腳下的步伐也沒有那麽緊迫了,雖然速度還是比平時略微快了一點點,正努力的一點一點縮短與何誌文之間的距離,隻是臉上神色看起來非常的放鬆,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悄悄跟隨什麽人的樣子。


    他們就這樣跟著何誌文一路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公交站點,賀寧和湯力原本還擔心再繼續跟上前去會不會容易暴露了目標,結果到了那裏他們發現這一站似乎還挺主要的,在站點那裏等車的人打眼一看就差不多有十幾個人,這麽多人在那裏,賀寧和湯力跟過去就也不會特別的引人注意了。


    他們兩個也來到公交車站,站在距離何誌文大約有兩三米開外的地方,並不靠近他,之後大約等過去了三趟公交車,第四輛遠遠開來的時候,何誌文伸頭看了看那輛車的路線,身子朝前移動了一些,看樣子是要上車,賀寧和湯力也趕忙朝跟前湊了湊,跟隨著等車的人一起擠上了這一輛看起來比較繁忙的公交車。


    車上真的是很擁擠,上車的時候賀寧還能夠看得見何誌文,等到她自己被擠在了車廂中間,四麵不靠,就根本看不到何誌文人在哪裏了,這讓她難免有些焦急,可是急也沒有用,現在車子裏麵擠得就好像是沙丁魚罐頭似的,密密實實,別說是想要盯著誰了,就算是想要把兩隻腳都穩穩的踩在地上,恐怕都有點困難,賀寧覺得自己就好像變成了一名芭蕾舞演員,全靠兩個腳尖點著地,要不是周圍的人實在是太擠了,以這樣的姿勢,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保持住平衡。


    湯力就在她的身後位置,他能感覺到賀寧因為視線受阻而產生的那種焦慮情緒,於是把一隻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頭,示意了她一下。


    “不用擔心,我看得見他。”他低下頭,輕聲在賀寧的耳邊說。


    賀寧這下心裏倒是真的踏實了不少,剛要點點頭,示意湯力一下,車子猛然啟動了,她身子一打晃,雖然明知道周圍都擠滿了人,摔也是摔不倒的,但還是因為瞬間的失衡而被嚇了一大跳,還好,下一秒她就站穩了下來,湯力方才搭在她肩頭的那隻手穩穩的扶住了她,等於給她在這麽個局促的環境裏找了個支點。


    “我扶著你,不用擔心。”湯力在她背後說。


    湯力比賀寧高半個頭,所以聲音就好像是從賀寧的頭頂傳過來的一樣,那隻搭在自己肩頭的手也是溫熱而又有力的,讓賀寧覺得心裏麵很踏實。


    車裏麵擠滿了人,再加上季節的關係,並沒有人迴去開車窗,所以盒子裏麵的空氣著實渾濁難聞,賀寧擠在中間,幸虧有湯力扶著自己,才不用擔心時不時的急刹車,以及同樣和能刺激的起車、停車,到了每一站,都會有人上來也有人下去,這個時候賀寧就會很緊張,生怕在他們沒有看到的時候,何誌文下車離開了,那他們不就等於把人跟丟了,白白折騰了這麽久麽。


    還好湯力一直都心裏有數,每到一站,在上下車之後,他都會給賀寧一點點暗示,有的時候是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一句“沒事”,或者輕輕的按一下她的肩膀,讓她不要著急,就這樣一直來到了位於a市某商業中心附近的一站,這一站上車的人非常多,下車的也同樣非常多,給車廂內的人造成了很大幅度的動蕩,到了這一站,湯力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細細的留意著,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又挪來挪去,稍微一閃神,何誌文的身影就從他的視線裏麵消失了。


    湯力覺得心頭一緊,這時候,賀寧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朝車窗外一指,隻見何誌文剛剛隨著下車的人群擠了出去。湯力見狀,拉上賀寧,兩個人也隨著人朝後車門方向移動過去,很快就也下了車,下車之後再仔細的那麽一張望,終於又再一次找到了何誌文的身影,這一迴他們兩個沒敢跟的太近,以免何誌文在之前上車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現在又看到他們跟著自己,難免會起疑心。


    兩個人遠遠的跟著何誌文,一路繞過了繁華的商場,走過了一條熙熙攘攘的步行街,最後七拐八拐之後,拐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胡同裏麵,小胡同的兩邊有一些很小的門市,看起來十分陳舊且不正規,何誌文熟門熟路的鑽進了小胡同裏麵,然後走進了一間小屋子,那間小屋子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門口歪歪斜斜的豎著一個刷了白油漆的木板,木板上麵又用紅油漆刷出來了幾個字——“高價迴收二手電腦、顯示器,高價迴收二手手機”。


    這家專門迴收二手電腦和手機的小店麵實在是太小了,賀寧和湯力自然是不好這個時候跟進去的,於是隻好遠遠的在店外麵徘徊,得確保那家店一直都在他們兩個人至少一個的視線範圍內,又不能湊到稍微近前一點的地方,因為那周圍挨著幾家都是同樣類型的小店鋪,隻要有人從近處經過,就會有人很熱情的湊到跟前來詢問和遊說,湯力和賀寧一方麵怕那些人攬生意的行為會引起何誌文的注意,另外一方麵也怕何誌文從小店鋪裏出來的時候,他們還被周圍的商販糾纏著,沒有辦法繼續跟上,所以很小心的保持在那些人招攬生意的範圍之外。


    何誌文並沒有在那家小店裏麵逗留太久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似乎心情還是很不錯的,整個人都一掃方才來時一路上的沒精打采,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淡淡的喜色,走出了那家小店之後就又行色匆匆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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