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的時候的,門板被叩響,她像上了弦一樣警惕起來,把被子死死的揪緊。


    門輕輕的被推開,接著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燕飛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她隻有哆嗦,把自己像鴕鳥一樣維護起來。


    “小姐,別怕。”


    一個輕柔極致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燕飛才敢抬眸,淚眼中看到一個和善的中年婦女衝著她露出心疼的表情蠹。


    “小姐,別怕,我來給你送衣服,來,先穿上這件去洗個熱水澡,一會兒換上衣服下樓吃飯。”


    中年女人把手裏捧著一摞衣服放在床上,拿起一件長款睡衣撐起來示意燕飛穿上。燕飛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看向那中年女人時,就見她眼眶裏噙著眼淚。


    “夫人在的時候,她叫我阿蘭,你和少爺一樣,叫我蘭姨就行。”


    阿蘭極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將淚水落了下來,她趕緊擦去,掩飾自己。盛塵風母親嫁到盛家時,她就伺候著盛塵風的母親,她親眼目睹了盛塵風母親短暫而悲苦的一生,那個可憐善良的女人,讓她一生都很難忘記髹。


    剛剛她無意中聽到了盛塵風和雷翼的談話,又看到了那塊玉墜,她的心都碎掉了,可憐那在地下盛塵風的母親,要是知道今天的事,她該多傷心啊。


    “蘭姨,你能告訴我,這是哪兒嗎?你能放我走嗎?”燕飛肯定這個蘭姨是善良的,她向她求救。


    “小姐別急,一切都會好的,來,先去洗澡。”蘭姨將燕飛扶著走到浴室門裏,將熱水放好,用手試了水溫,溫柔的對燕飛說:“舒舒服服的泡一下,忘掉那些不愉快,洗了澡後,你就重生了。”


    重生?燕飛嘴角抽動了一下,連這位傭人阿姨都覺得她死掉了。可是,她真的會重生嗎?


    重生?那都是故事裏的事,是童話,是謊言,是逗人玩的,而她卻是實實在在的遭遇了殘酷的現實。


    盛塵風來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淩亂的一切,他慢慢的走過去,床上,那抹刺眼的紅已經發紫了,將他的眼睛深深的刺痛。


    浴室裏傳出蘭姨和燕飛誒的聲音,在蘭姨沒有出來之前他快步離開,走的那麽頹敗,腳步從來沒有這般沉重不穩,好像一個被俘虜的奄奄一息的驕兵在苟延殘喘。


    從來高高在上的他,一直是尊貴的王子,是跨國企業的總裁,是萬人矚目的帝王,然而,此時,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喪家之犬,一個大逆不道的禽獸。


    滿腦子都是燕飛哭哭啼啼的求饒,還有自己糊塗衝動的暴虐,盛塵風把自己逼在了懸崖峭壁的邊沿上,再搖擺一點兒,就能跌下萬丈深淵,從此萬劫不複。


    熱水的侵入,燕飛身上舒服了一些,但她不敢在水裏多待一分鍾,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都是那個男人給她種下的大大小小的草莓,她很快起來將自己斑斑傷痕的身體藏進衣服裏,仿佛要遮住那些代表著恥辱的印痕。


    顫顫兢兢的走出浴室,蘭姨已經換上笑盈盈臉在門口等她,“好了,我帶你下去吃飯吧。”


    她跟著蘭姨走出去的時候,迴眸看了一眼那張充滿罪惡的床,發現蘭姨已經將床上收拾的平平整整,而且換了新床單,那張床上安靜聖潔,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走出門,燕飛聽到身後蘭姨關上了那扇讓她一生都難忘的房門。她咬牙想:就是死也不會再走進走扇門了!


    設計精美奢華的樓梯上,燕飛每走一步,身下還是很痛,痛到刺骨,這份痛她認了!就算是為爸爸贖罪了,但是,從此,那個欺負她的男人,她也會視他為仇人的!


    盡管不會去報仇,但她會永遠記著他給的淩辱!


    樓下,燕飛誒四下看了一眼,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滿屋的富麗堂皇讓燕飛肯定,父親惹了一個有錢或者有勢的人,這讓燕飛不由得又有些緊張了,她害怕對方的權勢大到讓她無法擺脫。


    蘭姨把她帶到餐廳,餐廳也大的驚人,豪華的就像皇宮。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佳肴,撲鼻的香味也乘機襲來,但是,燕飛誒卻沒有一點兒食欲。


    “蘭姨,我不餓,你能告訴我這是哪兒嗎?是誰家?你們能放我走嗎?”


    樓上,盛塵風站在樓梯口,看著不肯入座,不肯吃飯的女孩,那個十六年裏他無時不刻的在思念和心疼的妹妹。


    然而,他此時,卻不敢正麵去麵對,這些年裏,他想過不計其數和妹妹見麵的方式,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的方式。


    他想如果他找到妹妹了,他會帶她去見那可憐的母親,去母親的墳前深深的懺悔,然而,他卻再也不敢帶她去見可憐的母親。


    “小姐,先吃點兒吧,多少吃點兒,吃飽了,才有力氣去上學啊。”


    “上學?”蘭姨的話,讓玉燕飛飛睜大眼睛,那個男人真的肯放她走?讓她去上學?讓她恢複正常的生活?可能嗎?


    “恩。我說了,你洗了澡就重生了,一切都將平靜,從此,你就會幸福起來。”蘭姨讓燕飛坐在椅子上,把筷子遞給燕飛,親切的說:“吃吧,吃飽了,就有精神迎接幸福了。”


    幸福?燕飛心裏默默的念了一遍,她還有幸福嗎?爸爸把那麽大的疑團留給她,還把痛苦扔給她,眨眼之間,什麽都變了,她還怎麽幸福?


    晚飯後,燕飛被蘭姨安排在一間客房,“小姐,今晚就客房先睡一晚,明天少爺會給你收拾好你的房間。”


    “我不要住這裏!我要迴家!”燕飛抓著蘭姨的胳膊,雖然是乞求,但是口氣堅決,“你們少爺是誰?我不認識他,你們放我走吧。”


    蘭姨可憐眼前的小姐,盛塵風什麽都不讓她對燕飛說,她自然不敢多言,更不敢讓盛塵風知道她已經偷聽得知了燕飛的身份。


    萬般無奈,心疼也是枉然,她隻有一再安慰燕飛,“安心住下,沒有人會再傷害你絲毫。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去上學呢。”


    蘭姨走了,房間裏空空的,沒有絲毫活氣,就連空氣都越來越稀薄,燕飛抱緊雙臂環顧了一圈房間後站在窗前。


    空中掛著一輪圓月,特別的亮,亮的有些刺眼,刺得燕飛眼中的淚水直流,那些怎麽也理不清的壞事情,在她平靜的生活裏突然惡意侵入,將她徹底打敗。


    直到後半夜涼氣襲來她才圈腿坐在床上,床上鬆軟軟的,很大很舒服,然而此夜,怎能安穩入睡?


    淩晨的時候,被盛塵風蹂躪過的身心已經疲憊不堪,蜷成一團的她終於抵不過困意,漸漸睡著了。


    客房的門輕輕的被推開一個小細縫,帝王一樣的盛塵風如一個沒膽量的小毛賊一樣探進半顆腦袋。他看到床上圈著的小身體,他那顆已經碎了的心就像被人撒了一把鹽,蟄得生疼。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借著月光,盛塵風看到清秀的小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眉心緊鎖,像是夢中被人追趕,他知道,燕飛夢中的那個惡人就是他。


    然而,他是多麽的不服,那個惡人該是她最愛的燕榮!那個該死的燕榮才是他們盛家最大的仇人!


    可是,他該怎麽告訴燕飛?讓燕飛從此開始和他一起恨燕榮呢?


    盛塵風沒有辦法,因為他連麵對燕飛的臉都沒有,又怎麽和燕飛開口?


    偌大的床,燕飛僅貼著床邊,像一隻小貓一樣占著一小部分,更顯得她可憐至極,也許是冷了,或者是睡得不踏實,燕飛動了一下,卻把盛塵風嚇得魂飛魄散。


    發現燕飛並沒有醒來,盛塵風卻不敢久留了,害怕燕飛醒後他無法控製的場麵,他輕輕的將被子搭在燕飛的身上後落敗的離開。


    迴到房間的盛塵風看著那兩塊玉,眼睛一直睜到天亮。


    奔波了一整夜的雷翼在黎明的時候接到他一直不斷撥打,卻怎麽也打不通的電話。他急忙接了起來,不等對方說話,他出口就問:“榮叔!你在哪兒?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有我,我來解決。”


    “小翼!聽著!照顧飛兒!不許讓她有任何意外!”


    “嘟嘟……”雷翼把手機拿在眼前一看,盡然通話結束,他再撥過去,已經無法接通,雷翼趕快撥通一個電話,“喂,是我,請快幫我鎖定這個電話號碼剛剛的位置……”


    等著對方的消息,雷翼緊攥著拳頭狠狠的說:“榮叔!飛飛到底是不是盛叔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她的!”


    雷翼等來電話,盛塵風的人早就將燕榮的電話鎖定位置,現在,盛塵風的人可能已經去抓燕榮了!


    當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還在夢中的燕飛夢見一雙帶著黑手套的手把她推下萬丈深淵。


    “啊!”她蹭地一下坐了起來。


    “小姐,你做噩夢了?”


    燕飛側過臉,就看見蘭姨正心疼的看著她,正抬手溫柔的給她擦額頭的汗滴,她吞咽著口水,嗓子幹的要命。


    “小姐,喝口水,來。”蘭姨小心翼翼的,像伺候小孩子一般把早已準備好的水放在燕飛的嘴邊。燕飛不張嘴,她就哄慰一般的說:“乖乖的,來喝一點就好了。”


    又木偶般聽著蘭姨的話洗漱下樓吃飯,燕飛坐在飯桌前,看見豐盛的早餐,她蹙著眉,記得男人說她父親要刺殺他父親的,他們之間該是仇人才對,然而,這哪是仇人的待遇?


    “蘭姨,我不餓,我不想吃,你告訴我,這是誰家?什麽時候放我走?”


    看著燕飛濃重的黑眼圈,蘭姨心疼的搖頭,“以後這裏就是你家,現在你還不習慣,以後你就會習慣的,趕快吃吧,要不然會上學遲到的。”


    燕飛還想說什麽的,蘭姨離開了。


    送燕飛上學的車駛出盛家,站在二樓陽台上的盛塵風眯起眼睛,一會兒要去醫院看父親的,他多想帶著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起去,然而,他卻不能。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和妹妹說?也不知道該怎麽給父親交代?


    他之所以快速將燕飛送走,也是不敢麵對燕飛,每每看見燕飛,他就無法苟活,隻有把燕飛送走,快點送走,燕飛不在這棟房子裏,他才能靠欺騙一點兒。


    被送到學校的燕飛,一路都在擔心被同學們知道她家的事情,可她卻發現,好像她家發生的事情,同學們一概不知。


    原來那些對她不友好的同學,都像捧偶像一樣待她。就在她不知道怎麽迴事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傳來:“飛飛。”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燕飛猛然迴頭。


    如果昨天她掉進了地獄,而此時救她的天使就出現了,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心裏酸酸的,頓時淚水溢滿了眼眶,卻沒有掉下來一滴。


    雷翼伸出大手,握住燕飛的胳膊。


    當雷翼指尖的溫度通過燕飛胳膊傳到她的全身,一股熱流也隨之遍布她的全身血脈,她看見男人濃眉蹙起,眉梢像要揮出的劍一樣立了起來。


    隨之,耳邊傳來久別的輕聲細語:“飛飛別怕。”


    燕飛點頭,淚水隨著她點頭的頻率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快速跌落,麵對雷翼的突然出現,她以為自己做夢了,但卻清楚的感覺到了雷翼溫柔的大手在給他擦眼淚。


    雷翼將她擁入懷中,在她後背輕輕的拍著,讓燕飛想起了父親,父親總愛這樣抱著她在她後背輕輕的拍。


    然而此時,代替父親的是雷翼,原來是雷翼為她打點了學校裏的一切,怪不得學校裏一如既往的安靜。


    這些年,燕飛被父親藏著掖著,認識的人很有限,雷翼是父親唯一帶給她認識的人。


    “翼哥哥,爸爸真的殺人了嗎?爸爸現在在哪兒呢?我……嗚嗚……”燕飛想起被盛塵風的淩辱,哭的泣不成聲。


    雷翼隻有緊緊的抱緊她,卻是無言可安慰她。


    此時,醫院裏的盛塵風就接到李明的電話,所有燕飛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都通過電信落入盛塵風的耳中……


    燕飛在學校裏一天都心事重重,整個人幹什麽也都不在狀態,放學的時候腳步還未抬起來,眼前就出現一堵牆,確切的該說是一堵人/牆!


    燕飛認識為首的那個,真是昨天抓她走的那個人!


    李明恭敬的給燕飛鞠躬,“大小姐,我來請你迴去”。


    燕飛後退,直到退在牆上,冰冷堅硬的牆壁把燕飛撞疼了,她五路可退。


    這些人都是魔鬼!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魔鬼會給她鞠躬,叫她大小姐,還要送她迴家?!


    是的,燕飛想對了,魔鬼沒有送她迴家,而是,又把她綁在車上,送到了400公裏以外的臨海市區。


    又是接近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迴到臨海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又被送迴盛家的燕飛迎接她的依舊是蘭姨,燕飛還是老樣子被蘭姨安排好了一切。


    “蘭姨,你們家少爺呢?我想見他。”燕飛拒絕吃飯,拒絕一切,實在忍不住了,這個男人到底要幹嘛?如果說她是他的仇人,她就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小姐,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安心住在這裏吧。”蘭姨將一杯牛奶遞在燕飛麵前,“睡前喝杯牛奶吧。”


    “你們少爺要軟禁我?”燕飛沒有接過蘭姨手裏的牛奶,從現在開始,她要拒絕一切。


    盛塵風站在樓梯上,看著樓下的燕飛,聽著她的話,心裏縱然許多不忍。


    傷心的盛塵風捂著心口,後悔自己的行為,如果不那麽衝動,他現在會和妹妹在樓下開開心心的談話,會和妹妹一起去醫院看望父親,也不會落到此時不敢見她的地步。


    然而一切都因他心中的邪念成為不可挽迴的悲劇。


    門口進來的人打斷了樓上自責的盛塵風,也讓樓下和蘭姨“打官司”的燕飛停下來。


    “飛飛。”雷翼大步走過去。


    “翼哥哥。”燕飛的眼淚嘩嘩的落下來,“你帶我走吧,我不要留在這兒,我害怕。”


    雷翼搓了搓燕飛的胳膊,不展的眉頭如同心口的被鎖了一把鎖一樣,擰的生疼,還重的很。


    “乖,先上去休息。”雷翼給蘭姨遞了一個眼色,蘭姨把燕飛帶走。


    燕飛眯著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雷翼,“翼哥哥!你和這裏的主人是一夥的?!你們是是一夥的!是嗎?”


    蘭姨帶著燕飛上樓,燕飛帶著哭腔的話戳著雷翼的心,也戳著樓上藏在書房裏盛塵風的心。


    被送到房間的燕飛,她環顧一眼這個房間,發現裏麵裝飾的像一個公主的房間,暖色的窗簾,潔白的床單,乳白色的布藝沙發,粉色的衣櫃。


    “小姐,這是少爺今天為你準備的房間,你喜歡嗎?”蘭姨扶著燕飛的胳膊,這間屋子是今天盛塵風親自給布置的,連午飯都沒有吃。


    晚飯的時候,因為燕飛迴來了,他都嚇的沒有敢出來。


    “為我準備的?”燕飛不敢相信。


    “恩。今天你上學走了,少爺就派人來給你準備的,沒想到速度這麽快,盡然在你放學之前就弄好了,你看少爺對你多好……”


    “為什麽?”燕飛打斷蘭姨的話,昨天他對她還疾惡如仇,今天就對她如若親人,這簡直不合邏輯!不正常啊!但是,那個男人一看就是精明的一個男人,他的眉眼裏都是聰明勁!“他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也許……他覺得你是一個好女孩……”


    “好女孩?世界上好女孩很多,你們少爺都這樣對待嗎?何況,他不是說我是她殺父仇人的女兒嗎?”燕飛說了這番話後,見蘭姨臉上難看,她吞下一口口水,對蘭姨說:“蘭姨,突然覺得嗓子幹了,你幫我倒杯水吧。”


    “好,你等著。”蘭姨快速走下樓去。


    蘭姨前腳出門,燕飛後腳也出去了,二樓有好幾個門,厭煩誒不知道雷翼和盛塵風在哪一間,她躡手躡腳的一間間聽去。


    在一間門口,她停下來,將耳朵側在門板上聽去。


    裏麵,雷翼說:“塵哥,對不起。”


    “你確定燕榮真的死了嗎?”


    “我確定。”雷翼痛苦的說:“你派去的人把他逼下了山崖,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雷翼!”盛塵風怒道:“你在怪罪我嗎?!他就該死!他應該死的更慘一些!要不是你去阻止!我定會把他抓迴來,讓他生不如死!我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我恨不得親手能殺了他!”


    燕飛觸電一般直起身子,卻有朝後跌了一個踉蹌,後又重重的坐在地上。


    書房裏,雷翼和盛風四目相對後兩人一起快速奔出書房去,就看見了坐在地上的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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